第53章
两人精神都是一振,有鸡叫就说明有人家了,果然到了山脚,有一个小小的村落。山民勤快起得早,这个时候已经有人烧火做饭了。
温荣这会儿也很累了,把傅清宁放了下来,敲开了一户人家的大门,想进去歇个脚。
这家山民只母子二人,母亲五十上下,儿子是个十六七岁的小伙子,倒是很纯朴好客,听他们一说来意,连忙让他们进屋坐下,还烧开水泡了两杯土茶端上来。
傅清宁只说自己两个是兄妹俩,进山采药迷了路又伤了脚。又问他尊姓大名,这是什么地方,是哪个州县管的。
那小伙子道:“我叫何柱,这村子叫何家村,村里人大多数都是姓何的,我们这是梦泽县辖的,走十多里是龙岩镇,到县城就远了,有三十多里的路。”
傅清宁问道:“村里有什么车子可以到县城吗?”
何柱道:“没有直接的车子到县城,村里有辆驴车逢五到镇上,要去县城得从那里搭车。”
傅清宁道:“逢五?明日便是十五了吧。”
何柱道:“是,两位要是不着急,可以在我家休息一日,明早搭车去镇里,十个大钱一个人,从那里可以坐车去县里。”
他的提议正中两人下怀,傅清宁拿出一块碎银子,给何家母子做为食宿之资和车钱。
母子俩还不敢收,傅清宁道:“收下吧,再有什么好吃的给我们做点,我们很饿了。”
何母这才收了银子,吩咐何柱把家里那只打鸣的公鸡宰了,炖了一锅鸡汤,又去邻居家借了点白面,烙了几个白面干饼,大概是因为饿了,吃起来竟是分外香甜。
或者是鸡汤比较滋补,也或者是累了,吃完傅清宁就开始打瞌睡了。
何母把自己的屋子让出来给她休息,床板很硬,铺的还是稻草,但她躺下没多久就睡着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她才醒过来,睁开眼只见温荣正坐在她身边,屋内己经点起了油灯,她揉着眼坐了起来,“天黑了吗?我怎么睡了这么久?”
“是啊,睡得和小猪似的,推都推不醒。”
傅清宁嘟囔道:“我是真的累了嘛。”
“我给你留了晚饭,你要吃吗?”
傅清宁被他一提,觉得肚子有点饿了,“好,我起来吃。”
温荣把她肩头一按,“你的脚还没好,还是别走动比较好。我给你端过来。”
他说着就出去了,过了一会,端了一盘鸡肉一碗饭进来。
傅清宁大为诧异,心想早上那只鸡居然还没吃完,便问:“这还是早上留下来的?”
“怎么可能,早上那只早吃完了,这是我让何柱去村里买的,这村子太穷了,除了鸡也买不到别的。”
傅清宁心想自己真是睡糊涂了,她就不再说话,坐在床上把鸡肉和米饭都吃完了,然后温荣把碗筷都拿出去了。
过了一会他又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块黑乎乎的东西,“把脚伸出来。”
“做什么?”
“这是何柱去山里采来的草药,说是对扭伤很有效果。”
他坐在床边,让傅清宁把脚伸直,掀起裤管,把那团草药捣成的药膏抹在她肿胀的脚踝上,然后撕下一块衣襟,包扎好不让药汁流出来。
他的手法很熟练,傅清宁心里突然升起一种很怪异的感觉,却又说不出是什么原因。
温荣替她包扎好,“也不知有没有效果,你先忍一忍,等到了梦泽县再找药铺里替你看吧。”
“不要紧,只是扭伤了,不走路也是不怎么痛的。”
“还是要小心点,不然成了旧伤会很麻烦。”
他擦干净手,又问:“你要不要热水洗脸?”
傅清宁哦了一声,温荣便道:“那我出去让何嫂子给你烧。”
等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傅清宁突然回过神来,知道她心头那怪异的感觉从哪里来了。
温荣居然给她端饭敷药,还去打热水侍候起她来了。
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
等他端了热水来,她连忙说道:“我可以自己来的,你去休息吧。”
温荣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只是把手巾绞了绞递给她。
傅清宁接过擦了擦脸,完了她把手巾递回去,小声问道:“有件事我一直想不明白想问问你。”
“问吧。”
“我说这次出门你为什么一定要带上我呢?其实我本事低微,又不会侍候人,随便你的哪个手下拉出来都比我强吧。”
“想听真话?”
“当然。”
“做为兵马指挥是不能无故离开辖地的,让人知道了,其中能做的文章太多,而且可大可小。”
“所以?”
“所以,如果是带着喜欢的女人出门游玩,就不算大事,顶多被参个酒色误事而己。”
“…”
傅清宁一时无语。
难怪要在傅家大张旗鼓搞出那么大的动静。
原来是要掩人耳目。
她何德何能居然还能背上这样的锅。
唉,自己果然还是太天真了。
次日天已蒙蒙亮,两人便跟着何柱去搭车了,只见村口停着一辆骡车,里面坐了三个妇人,一对年轻的小俩口儿。
小媳妇穿着红袄儿,怀里抱着个男娃,大约是要回娘家。另一个有四十多岁的胖胖的大婶。赶车的是个六十来岁的老汉,满是皱纹的脸,花白的胡子,穿着打着补丁的蓝布衫子,看着倒是很硬朗。
何柱将他们送上驴车便回去了。
那大嫂将胖胖的身子挪动了一下,给两人移了个位置。
傅清宁道了谢,便坐到她身边去,朱大嫂好奇问道,“你们从哪里来。”
傅清宁道:“我们兄妹来山里采药的,要回县里去。”
洪大嫂也不生疑,“哎哟,县里来的,难怪长得这么好,咱村里可找不出这样好相貌的。”又介绍那小俩口,“栓子在县里干过活,提点他们说道:“你们要是买杂货,可以到老石街的杂货店,那里的价格实诚。”又向那年轻小伙子一指,“栓子就在那家做伙计,今天他们要回岳家哩。”
傅清宁也笑着应了声:“好哩。”
小两口颇腼腆,年轻媳妇只是抿嘴笑着,一会孩子醒了,她就忙着哄孩子。
大婶甚是健谈,不多一会,傅清宁就知道她姓洪,是去镇里看闺女的,闺女在一个大户人家做帮佣,工钱给得足。那户人家可有钱了,园子都有半个村子大。这一路聊着到龙岩镇,傅清宁和温荣跳下车,和洪大嫂等人道别。
龙岩镇是个小镇,一条街道走到头就没什么看头了,两人没做停留,直接雇了辆骡车就往梦泽县去了。
午后骡车到了县城,两人做的头一件事是找家上好的客栈洗个澡休息一下。
客栈不难找,和路人打听一下就知道了。
住进客栈,吩咐伙计准备好热水,傅清宁便舒舒服服地泡起澡来了。
她双臂趴在浴桶边上,泡了一会儿,困意渐渐涌上来,只觉整个人昏昏沉沉地好象还在洞中行走。
突然一个骷髅头跳了起来,撞在岩壁上,一声比一声激烈。
她一下子惊醒过来,然后她听到急促的敲门声。
门被拍得咚咚响。
她叫了一声,“什么事?”
门外传来温荣的声音,“你这大半日没有动静,喊你也不应,我怕你溺在里头了。”
“我没事,你在外面等着,我这就起来。”
温荣说道:“我给你买了两套换洗的衣服,就放在外头。”
傅清宁这才想起行李丢在洞里了,换洗的衣物都没带,还是他想得比较周到。
泡过澡浴,连日的疲惫扫去了一半。
她见那两身衣服颜色式样都挺大方,选了件嫩黄色的穿上,居然还很合身。刚换好温荣就过来了
他也换了一身石青色长衫,看着也很精神。
温荣看了看她说道:“挺合身的,看来我的眼光还不错。”
“你选的?你怎么知道我穿什么尺寸?”傅清宁心下生疑,“你偷看我?”
温荣一口否认:“当然没有。”
他转开话题,“一会咱们去吃饭。明日再找药铺给你治脚伤。”
傅清宁的脚肿得厉害,一着地就疼,两人就近找了家食馆,要了个雅间,点了一桌子的酒菜。
吃到一半傅清宁叹息道:“唉,我觉得自己终于又活回来了。”
温荣道:“小地方也没什么好吃的,等回去我再请你好好吃一顿。”
傅清宁也不和他客气了,说道:“如果能再吃到法缘和尚做的菜就好了。”
温荣笑道:“请他是有些难度,这个人有点云踪不定,不过也不是不可能,下次让他做一大桌让你吃个够,只是你要小心别又吃撑了。”
“吃撑也有吃撑的好处啊,那一次要不是吃撑了,就不会去医馆,也就遇不到姚嬷嬷,见不到唐玉纹了,偏偏事情就那么巧,好像冥冥中注定了一般。”
温荣微噫道:“是啊,确实挺巧的,早一刻太早,迟一刻则太迟,只有不早不晚才能遇上。有时真不能不信命。”
傅清宁咬着筷子,侧头看着他:“你这样的人也相信命运吗?”
“我这样的人?你觉得我是怎样的人?”
反正不是好人,傅清宁心想这话还是别说出来了,于是她摇摇头道:“我不知道。”
温荣看着她道:“你我认识也不短了,你真不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
“我确实不知道嘛。”
温荣微微笑了一下:“没关系,一会你就知道了。”
傅清宁只当他说笑,所以见他站起来走到身边的时候还有些摸不着头脑,瞪大眼看着他。
温荣伸手抽掉她咬在嘴里的筷子,捧起她的脸,俯下头对着她的唇吻了下去。
这个吻很长久,长久得傅清宁都快窒息了,他才放开,揉了揉她红肿的唇,说道:“现在你知道了吧。”
被轻-薄的少女从惊愕中清醒过来,她涨红了一张俏脸,蹭地站了起来,转身跑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