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毛团
布一瞬间神情有些复杂。
他说：“我其实一直在想这件事，但是你也知道，现在部落的战士数量并不多，部落里还有雌性、幼崽和老人们。如果在我的祖父那个时候大家能下定决心试着离开，可能还有机会，现在离开的话，我怕是希望渺茫，万一这些族人都因为各种原因死在迁徙的路上，我这个族长又怎么向上一辈托付我这个位置的前任族长交代呢。”
“所以布爷爷是觉得，日渐衰微，直至走向肉眼可见的灭亡，比起直面生死来，要更好接受是吗？”里格放下了捂着查理耳朵的手，在空气里比了个很小的手势。
“布爷爷您的胆量，就只有这么一点点吗？”
布被里格的问题直接戳到了心里，愣了一会儿才想到，里格这个小崽子，今天怎么一改他平日软趴趴的画风，变得犀利起来了。
里格耸耸他的小肩膀：“那布爷爷您一向雷厉风行的，族中大事小事一把抓，今日却跟我讲这么多，我想您肯定是有自己的想法了，我就是看出了您的想法，推您一把而已，这不就是您心里真正想要的嘛。”
布低头，看着刚到自己膝盖高的幼崽，心里有种说不清的感觉，里格这小子说的完全没有错，如何为部落找到出路，这件事从他当上族长那天起就一直盘踞在他的心里，从没有一刻放下过。
他从没有跟谁提起，并且由于部落的实力越来越弱，让他对迁移这件事越来越觉得希望渺茫，以往就是在这块世代繁衍的地方生存下来，都花光了全部落的力气，日子只能过一天是一天，哪有余力考虑更多。
直到这个小崽子，带着兽神的智慧降生，让原本死气沉沉的部落有了新的指望。
就因为这个吧，他才会把积压在心底的这些话跟他说出来，既是积压了太久了的宣泄，其实内心也很渴望能从他身上获得哪怕一点点的希望吧。
“那您知道别的部落在哪吗？”里格试探着提出了一个问题。
“不知道。”布回答的有点光棍。
囧，你都不知道别的部落在哪，你就想带着部落搬迁，是要搞史前版本的兽人环游世界吗！
“不过我们部落倒有一直流传下来的说法，说是先祖们来这块地方的时候，渡过了一条长河，又翻过最高的那座大山，最终定居在了这里，所以如果有机会的话，我想沿着先祖曾经走过的路，去那儿看看。”布的眼里显出些怀念的神色。
有方向倒是好办，里格想，不过这个先祖流传的版本，也不知经过多少代了，可信度谁知还有多少，哪怕重走那条路，走出去地理条件也不知道还跟不跟那时候一样。
这种年代，板块活跃度高，说不定这两天还是高山，后两年变沧海了，都是有可能的。
“我觉得，这个事儿吧，可实现性是有的，但它可能还需要好好考虑一下，急不来。”里格尽量说的委婉。
布也知道，如果真做下那个决定会遇上多少困难，今天只是一时情感上涌话赶话说到这儿了，这事儿终究得从长计议，哪怕真有这个意思，那也不是一时半会，更不能全指着这个小崽子，这应该是他们这些成年人的责任。
于是布摸了摸里格的脑袋，又摸了摸查理的脑袋，温声道：“布爷爷今天话多了点，不该和你们说这些，不过，这些话是咱们之间的小秘密，不要告诉别人哦。”
“我和查理会为您保密的。”里格知道布是不想把这些事儿说出来让所有族人一起发愁，再说这本来就不应该是从他嘴里漏出去的事，所以答应的很干脆，至于查理，除了自己，里格好像从没见到过查理跟谁聊天，搞得里格一度以为查理是个害羞的小崽子呢。
告别了布爷爷，里格带着查理往部落日常采集的区域走去。
就一晚上功夫，地上完全看不到一点上冻过的痕迹了，扒开去年的草丛往里看，松软的泥土里冒出来星星点点的绿芽。
天气变暖，部落里的小崽子们也活跃起来了，有的是人形，也有的保持着兽形，三五成群地在草地上疯跑。
这里面有些看起来较大的崽子，大约已经由家里的大人们教授过一些捕猎技巧了，一个个摆出狩猎者的姿态，把跑的毫无章法的那些更小的崽子们当做猎物，各种围追堵截，或者变成原形扑上去，或者几只围捕一只。
这场景在经历过文明社会的里格看起来，就是大孩子欺负小孩子了，他正想十分正义地跳出来指责，谁知有几只兽形的大崽子，一看到他和查理，互相对视一眼，吼吼了一声就朝他们扑了过来。
里格一看这架势，感觉不好，正要拉着查理退后躲避，谁知一拉拉了个空，他回头一看，身后哪儿还有查理，再往前一看，查理正以与他这个肥硕的体型完全不符的速度迎着那几只大崽子冲了过去，嘴里还发出十分霸气的“咻”—一听起来就战意十足。
里格脑袋上垂下三道黑线，人家一看就是好几岁的崽子，咱们俩只是几个月的宝宝而已啊，查理你会不会太有自信了。
不过输人不输阵，他是不可能看着别人家大孩子欺负自己家查理的，大不了就是灰头土脸打一架，本大爷前世打架的时候你们这些家伙还不知道在那块化石里窝着呢，who怕who啊，于是里格也冲了上去。
一瞬间鸡飞蛋打尘飞土扬，查理是个十分有战斗天赋的小鸡，他知道自己在体型上不占优势，但是他力气大啊，专攻那些毛崽子们的下盘，尖卜卜的小嘴巴叼住人家大腿上的嫩肉就把人家揪起来翻个身。
这些大崽子们到底还没系统学过捕猎，厮杀的方式很单一，要么利用体重冲撞，要么几只按倒一只欺负，碰上查理这样专挑弱点攻击的，撞不动他，还按不倒他，刚想张嘴咬上去，就被化成原形的里格一爪子挠在鼻子上，嗷嗷叫着呼痛，眼泪都飙了出来。
里格仗着身形灵活，在一群大腿里穿进穿出，冷不丁就挠人家弱点部位，人家刚想反击，就被瞅准了机会的查理一翅膀扇个倒仰，还辅以尖嘴攻击。
兄弟俩你挠我啄配合默契，很快就把一群大崽子欺负的丢盔卸甲，泪眼汪汪翻肚皮求饶。
查理用爪子把他们的毛肚皮挨个儿踩来踩去，就像一个打了胜仗的将军，十分快活地仰天长咻。
里格也十分痛快地喵喵。
然后一群原本被欺负得屁滚尿流的小毛团们，都围到里格身边来了，用他们毛绒绒的身体围着里格各种友好地蹭蹭。
被六七只毛肚皮包围着蹭蹭的里格幸福得快要升天了，毛团啊，人类之光！
囧，他好像忘了他自己现在也是一只毛团来着，还是里面最可爱的那一只。
友好的蹭蹭活动结束，里格身心舒畅，决定继续带着查理追寻春天的步伐。
但是没过几分钟——
等等，这群毛团咋回事儿，咋他们走到哪儿就跟到哪儿呢。
还有那边鼻青脸肿的那几只，挨了揍咋不回家告状呢，咋一脸娇羞地也跟在后边捏？
里格试探着往前走了一步，后面的毛团大军也往前跟了一步。
他往回退了一步，后面的毛团大军也十分有秩序地往后退了一步。
里格跟查理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出了纳闷。
这些毛团跟着他们大约是因为他们俩打赢了一直把他们当猎物玩弄的大崽子。
那些大崽子跟着他们是怎么回事儿，难道是挨揍有瘾，抖m附身？
查理气势汹汹地回身咻了一声。
毛团们没怎么样，那些挨过揍的齐齐往后退了一步，看得出他们有些气短，但脸上却清晰地写着四个大字：俺们不走。
好吧，里格明白了，这情形大约就是——你打赢了我们，往后我们就跟着你啦。
十分简单粗暴，符合兽人崽子的逻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