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方立安在国师府安顿下来后,第二天一早就让天师大人亲自帮她跑腿送信回全福镇,理由很简单,除了他,她信不过任何人,再说了,别人也没有天师大人那一身出神入化、来无影去无踪的本领。
正所谓没有三两三,不敢上梁山。虽然不知道天师大人的敌人都是何许人也,但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那些人不是有高高在上的身份,就是有顶顶拿手的本事,不然哪个敢打他的主意,老寿星上吊活得不耐烦了?她爹一旦暴露了,那就是砧板上的鱼,只有任人宰割的份了。
方立安让天师大人帮她稍话给方大勇,自己要潜心学本事,不能三天两头给他去信,等到了年根儿上,她会回去过年的,让他好好照顾家里,不要担心她。
然而她的这番话压根就没和天师大人商量,只是在他吹胡子瞪眼睛的时候,给了他另一个选择——每隔上三五天,亲自去趟全福镇。
反正她是不愿意承担一丁点儿暴露她爹的风险,所以,要不天师大人多辛苦辛苦,要不您老就给小的攒个长假。
面对如此强势、聪明、机警的徒弟,天师大人也很无奈,只好在课业上无情地压榨她,给她布置了堆积如山的学习任务。
方立安倒是无所谓,只一心一意地埋头苦学,她很清楚,学习对于真正学的人来说,从来就不存在吃亏的说法。因为学到手的东西都是自己的,以后那都将会是她安身立命的本钱。
只是天师大人忘了一点,他这个好徒儿到目前为止还是个大字不识的文盲,所以刚开始只能耐下性子教她认字。
方立安心里惦记着傻爹的安全,又笃定天师大人再也找不到比她更好更合适的徒弟,就根本没想着藏拙。只用了两三天的时间,便将一些常用的字认了个七七八八。除了最初的几天看书看的慢一些,生涩一些,越往后越是熟练,只偶尔遇到一两个生僻的字,才会捧着书请教师父。
认完字之后,天师大人便给她上专业课,每天每堂课都讲不同的内容,课堂上从来不给她复习的时间,完全的填鸭式教育。方立安只能在课后回到自己的房间单独复习,遇到疑惑不解的地方留着第二天再跟师父请教。
因为白天时间短,方立安便将早晚天色昏暗的时间用来习武。本来还想央着天师大人将武功秘籍传授于她,结果万万没想到那晚他施展的根本不是什么绝世武功,而是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贴了轻羽符和神行符。
轻羽符,贴在身上会让人的重量变轻,像羽毛一样。神行符,顾名思义,赶路加速用的。
方立安当时还好奇地问道:“刮大风的时候贴轻羽符会不会被风吹跑了?”
“当然会,所以刮大风的时候最好不要用这种符,如果用的话,一定要时时刻刻盯紧自己的手边,看看有没有什么东西好抓着借力的。”天师大人给了她一个赞赏的眼神。
没了绝世武功可学,方立安只好天天练习他们老方家的刀法和弓箭,偶尔打几套拳,强身健体。考虑到自己正在长身体,她每天固定在卯时起床,亥时睡觉,朝五晚九,保证八个小时的睡眠。
年前三个月就是这么过的,除了晚上睡八小时,中午午休半小时,其他时间不是读书学习,就是练武强身。引得天师大人时不时感叹,徒弟勤勉自制的简直不像个孩子。(方立安doge脸:师父,你真相了,俺老方本来就不是个孩子。)
腊月二十八,天师大人终于大发慈悲,准了她的假期,给她放行,交给她几张符纸,跟她说明不同的符纸的用处和时限,让她自己往返的时候贴上。只要不让人发现她进出国师府,就能杜绝别人知道她与天师大人关系的可能。
离开之前,天师大人还给了她一张面值一百两的银票和十几两碎银子,让她自己在京城四处转转,买点“土特产”带回家。
方立安惊喜极了,没想到仿若仙人的天师大人还懂得世俗社会的人情世故。于是,逛街的时候非常大方地用师父给的银子换了些铜板,挑了几个好看的糖人作为新年礼物送给他。
本来买完东西应该直接回全福镇的,可她为了把糖人交到师父手里,将回程的几张符纸也给用了,在收获天师大人“芳心”的同时,免不了被一顿唠叨:“你知道师父画的符纸多珍贵吗?有多少人排着队上门来求都求不到?那可是无价之宝!你竟然只为了送几个糖人就用掉了,真是牛嚼牡丹、暴殄天物!”
方立安笑嘻嘻地听了,一点都没觉得不好意思,谁叫师父碎碎念的时候嘴角不自觉得往上翘呢?你开心就好咯!
之后,方立安又从天师大人手里得了两套符,等离开国师府,符纸失效后,便在街上慢悠悠地逛起来。
年底,宁京城的大街小巷热闹非凡,有不少人出来置办年货,老百姓一年到头攒的钱,在这两天里花的最多。即便不买东西,也有很多人到街上逛着玩,凑个热闹,蹭个年味。
方立安惦记着家里的老老小小,算算要买的东西还挺多,便去车马行雇了个脚夫,赶着驴子帮她搬东西。
女人的购买欲无比旺盛,直到把天师大人给的十几两碎银子全部花完,方立安才看着琳琅满目的商品惋惜地收了手。
十几两银子的购买力是巨大的,一驴车的东西便是最好的证明。趁着天还早,方立安让脚夫赶紧出城,希望能在天黑前赶到驿站。
年底,朝廷有不少地方官员要回京述职,大多数人都带着家眷仆从。因此驿站早就被这些朝廷命官给包圆了,别说正经八百的房间了,就是驿站的大堂都挤满了官老爷家的下人。像方立安这种小人物,只能跟看马的小斯一起在边上的柴房将就下,好歹有个遮挡。
入夜,北风呼啸,寒风凛冽,方立安却在柴房睡得喷香,因为她有天师大人给的“暖宝宝”。虽然做法和材质不同,但功能和现代的暖宝宝一模一样,只不过更加轻便、持久,受热面积也更大更均匀。
第二天一早,方立安和脚夫一起去驿站讨了口热水,嚼了几口干粮便开始赶路,在未时三刻到了全福镇。
全福镇是个小镇子,每天在镇上来回的大多是熟面孔,因此,方立安刚到镇上,就有来来往往的熟人跟她打招呼。
大婶甲:“哟!这不是大勇家的妞妞嘛!”
大婶乙:“妞妞这是发达了,这一车的东西都是你的?”
大婶丙:“这才几个月不见,妞妞变俊俏了,我都要认不得了!”
大叔甲:“妞妞这是出息了,大勇以后要享清福喽!”
大叔乙:“瞧这一车物件,没个十两八两拿不下来!”
大叔丙:“这可都是宁京城的东西,比咱乡下的不知要贵上多少!”
……
左一个婶子右一个叔的,纷纷围上来,害的驴车差点赶不动。好在大家小心惯了,怕被驴踢,都离驴子远远地。驴子得了自由,车就缓缓地向前挪着。镇上短短几百米的路,硬是走了近一炷香的时间。
李屠户在猪肉铺里远远就瞧见一群人围着辆驴车缓慢移动,也不知道是什么人,这么热闹。突地脑海中火花乍现,女婿这几天一直念叨着外孙女要回来了,每天都要跑到小镇入口瞧上好几遍。所以这车上的人会不会是……?
他放下手里的活计想过去看看,结果两只脚还没迈出猪肉铺,人群中就响起一个清脆的声音:“外祖,我是妞妞,我回来了!”
这欢快的声音不是妞妞是谁?李屠户心下高兴,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还没到跟前,就见少女从驴车上跳了下来。祖孙俩互相嘘寒问暖一番,李屠户便让周围看热闹的人散了,跟方立安和脚夫三个人一起把东西搬到猪肉铺里,然后帮“身无分文”的外孙女结了脚夫的另一半行脚费。
“我爹呢?”在方立安的想象中,她爹这几天肯定是盼星星盼月亮地家门口等着她呢,怎么到现在都没见到人?难道她失宠了?
“你爹一直在店里守着你回来,刚刚被我赶去学堂那边买对联了,明儿三十,猪肉铺和山上都要贴对联。”李屠户笑眯眯地解释道,“你娘和你外祖母都在里头,你弟弟将将会走路,磕磕绊绊的,身边离不得人,你外祖母天天不错眼地盯着。你娘前些天不舒服,看了大夫,说是又怀了一个。这胎怀相不好,竟是闻不得荤腥,猪肉铺沾都不敢沾,一闻就吐得厉害,连饭都吃不下。”
李屠户深怕外孙女觉得没人关心她,受了冷落,所以仔仔细细解释了一通。方立安感受到他的用心良苦,高高兴兴地拉着他把东西搬去后院,免得在铺子里放久了,沾上猪肉味儿,里头有不少东西是买给她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