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饕餮去哪儿了
看着面前这人撑着一张与周焱相同的脸,白熠好似明白了什么。
凌霄好似听到了什么可笑的事,竟是笑地支不住身子,他虽如此笑着,但眼中却仍旧是冷的,像一条寒冷的蛇般:“哈哈哈……白熠,我如今才知晓,你竟是个傻的。”
他缓缓支起了上身,朝着白熠走过去,一张精致的面庞上挂着微微嘲讽,缓缓道:“你可知,你父母,是怎样害死了我全族?如今,九州便只剩我一只金凤,你可觉得我尊贵?对,我还是未来天后,可周焱却从不正眼看我一眼!”
他几乎疯狂地指控着,好似要把怨气全部发泄出来,但对面少年这波澜不惊的模样,却是让他怒火更旺。
白熠,却只是不知该说何,作何,只觉他此时好似要疯了一般。
父母?他从不知父母是何模样,故而做过之事也无从了解。之于周焱看不看凌霄,他却觉凌霄之于天后之位的执着,比周焱此人,当要多过不止一星半点儿了。
“不……自今日起,我便不需要那些天兵和小仙的可怜了。”
他微微笑着,站在诛仙台上,能隐隐看到正行在阶梯上的玄衣人,凌霄缓缓攥紧了手掌,只觉自个儿已然将整个九重天收拢到了手心中。
“今日,你便和你喜欢的周焱一起死罢。”
九重天会有天帝,他亦依旧会是人人敬仰的天后。
重华殿遍地找不到白熠,周焱最后是顺着一根儿蛛丝追出来的,虽是不甚明显,但却依旧能循的到踪迹,但这路愈行愈偏,渐渐来到这诛仙台下,看着不甚明显的那一抹白,他却不由是心中一凉。
他在诛仙台。
诛仙台不知以往被哪个老掉牙的老祖宗布下了屏障,在此处,便不能使用一点的仙法,只能凭着自个儿走上去。
向上走着的时候,周焱却忽然想起,当初白熠的父母,大概便是在此处被丢下去的,莫论是仙是妖,便自此身消魂陨,再无半点踪迹。
他心中不由略慌乱了起来。
白熠却是微微勾起了唇角,他缓缓伸了手,尖爪瞬间锋利起来,泛着淡淡寒光。
“若是不能使用什么仙妖之力,大约我在此处,还是有些许便利的。”
他迅速探身勾出一爪,便将那凌霄的白衣直接换了个色儿。
凌霄眸中赤红,好似要吃了他一般,恨恨盯着他。
冥华却是笑了起来:“若说便利,你这爪子怕是亦没有金凤的爪子便利,凌霄,快些将他弄下去罢!”
他长着一张同周焱一模一样的脸,笑起来却是丑恶狰狞地很。
凌霄看了看自个儿染血的衣裳,不由皱了皱眉,又看了看另一头的天帝,口中道:“他还未上来……”
“等他上来,便晚了!”
冥华快速打断了他,皱眉道:“快!”
凌霄听到心中,转眼再看向白熠的眼神,便狠厉了些许。
周焱实则并未用多少的功夫便来到这诛仙台,作为天帝来说,他本应是个七情淡薄的,但这一路之上,他却是汗透衣衫。
然他却觉得,踏出的每一步都好似度过了一个春秋一般漫长,好似那合欢已然在他的步伐中开了又落,落了又开,飘零了无数次,白熠就在合欢底下等着他,那一年又一年,他却迟迟未到。
而他方踏上这诛仙台之时,却是只见那斑驳白衣翻飞着落到无间峡谷。
金凤亦是变作了本体,口口声声凄厉嘶喊着:“你是何人!”
应是在一瞬间,周焱觉得自个儿大概是化了原型,变作了饕餮,他能看清眼前这只金凤眸中的恐惧,周焱伸出手便直接将金凤握到手中,在嘶吼中将他捻成了湮粉。
有那么一瞬间,他忽而想,这大约不是凤凰。
他转身下了无间峡谷,将他浑身斑驳的小狐狸揽在了怀中,承了这无间中大数的攻击。
他早说,恋上这小狐狸,他便是能拔出来,大约也得缺胳膊少腿,如今,却没想到,他能甘心为他死。
啧,这九尾狐的术法可能当真不一般……
白熠死之前,唔,大概是死罢,太多的血模糊了他的眼眸,他有些看不清,四处的风厉似刀锋一般,几乎要将灵魂凌迟,虽是痛到如此,但那一丁点儿的温暖,却让他微微笑起来……
与此同时,九州亦开始寸寸斑驳分裂,最后化为一片片灰烬,坠入虚无。
疼,彻骨的疼痛,且冷的几乎要令人发抖。
白熠微微皱了眉头,只觉身子沉重的很,仿似那时在第一天狱中那般,但四处却并非如此寂静,喧喧嚷嚷,一刻不停。
头脑中众多的回忆涌来,令人头痛欲裂,他原是父神座下的凤凰,奉命追捕凶兽饕餮,而后来,他与饕餮一同坠落无间炼狱,却是又同时经历了一世虚幻……
天帝,白狐,金凤……这究竟是庄周梦蝶,还是蝶梦庄周?
而此时,饕餮又去了何处?
“诶!醒了醒了!”
“柳妈妈,快去看看,好像有动作了!”
“哎哟,我哪里敢过去,他再撞一次柱子,怕上边要将我一同问罪了!”
……
白熠撑着睁开眼眸,却是不由微微一怔,此处,竟好似是尘世。
他如今在一高台之上,而下方却是围了众多的凡人,两旁有商铺鳞次栉比,看起来繁华地紧,并非是南城那种荒凉地界。
那柳妈妈看他缓缓坐起来,不由眸间微微亮了亮,忽而觉得这人有哪里不太一样了,唔……若好好培养培养,定能成为他这柳苑中的台柱子!
不过,真是可惜,这人他却留不得。
他微微叹了口气,而后便顺着一旁的台阶走上去,及至白熠身前,伸手为他端了碗水,一副贴心姐姐模样道:“三公子啊,要我说,你还是莫要再寻短见了……明日,便要到三日之期了,你……诶!”
上边又下通牒,只道定要让这白家三公子吃尽苦头,故而每日将他放在这柳苑的花魁台子上售卖,但众百姓心中明白的很,这丞相一家向来清廉,故而虽在外头示众,也并未怎样侮辱于他。
反倒是这三公子,两日时间,已然撞了三回柱子,倒不如一刀来的干脆利落的了。
这人一声三公子,白熠便仿似回过神来一般,那记忆仿若片片火光,转瞬即逝,在他脑中化成一片片灰烬,却依然清楚记得一句话,他们是冤枉的。
仅须臾间,便仿若是这个三公子的十六年的时光掠过,白熠微微叹了口气,心中想着,这大约俱是他心中最难忘的事了,便是死了,这壳子却也依旧记得。
柳妈妈压低了声音,在他耳旁低声道:“三公子,谁人不知丞相大人是冤枉的呢,但陛下的圣旨,又有那个人敢挡啊!”
白熠微微一怔,只觉脸上一片湿润,这才恍然,他方才竟是将那句话说了出来。
他叹了口气,不由抬头看了看日光,此时已近正午了,便转过头看这个浓妆艳抹的男子,由衷道:“这两日,谢过您了,今日可否为我寻一处地界,我想沐浴。”
他大概知晓了他此时的境况,不过还需好好将自个儿身上的酸臭味好好梳理梳理,才好动动脑子,看下一步该如何走。
此时日光大盛,斑驳光芒投在他脸上,他肤色莹白如玉,一双凤眸带着灼灼微光,勾唇一笑间,只好似不是凡间颜色。
柳妈妈不由看傻了眼,结结巴巴道:“哦!我,我去准备。”
临走时,尚还依依不舍地看了几眼,只觉若这大好的人儿被砍了脑袋,当真是作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