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茶会这天,天色有些不太好。
许儿准备了几把伞让人带着,以防下雨。
崔明媛将雨轩茶楼包了下来,这日楼里全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和千金。掌柜的拿出楼内刚进的一批好茶,备上各种器皿,再添上糕点碗筷,茶楼里就热闹起来了。
雨轩茶楼总共两层,二楼是雅间,一楼是大堂。
在大渝王朝,素来有“茶楼”即“江湖”的说法。
在茶楼里,你可以煮茶、吃茶、斗茶、讲茶,甚至可以摆出茶阵用来传递暗语,便于江湖救急。
时眠踏进茶楼的时候,堂中大多数人已经到齐了。
县太爷的小公子齐斯正坐在大堂中央,摆弄器皿显摆他的茶艺手法,也有人在另一边占据两个桌子,几人摆出阵势,在争辩一个话题,各方有理有据,一时间谁也没发现时眠带着笪御进了茶楼。
这个时候,作为东道主的崔明媛姗姗来迟。她身旁还有几位来自不同府邸的姑娘,几人低声细语,时而巧颜笑嬉,莺莺燕燕的,顿时吸引来不少人的目光。
崔明媛不知听了什么,掩口而笑,她翘着兰花指,水蓝的纱袖附在她的柔夷上,优雅十足。
崔明媛走到那位小公子旁边,柔声说:“齐公子可否让我说上两句?”
齐斯两眼都直了:“可!可!”
崔明媛踩上小台阶,清脆的声音从她口中发出:“明媛实在感谢各位贵客能够应邀参加这次的茶会。今日所有的费用全算在我身上,大家尽情玩乐!”
茶楼里顿时一片起哄。
崔明媛压了压手,众人稍稍安静下来,她接着说:“其实今日叫大家来,是有一辩题未得结论,特地请大家过来辩一辩,也好让我下个结论。”
齐斯“刷”的把扇子打开,应道:“崔姑娘直说,大家伙总不能吃了你的茶什么忙也帮不上。”
齐斯话音一落,堂中数十个人都应声而道,十分乐意参与辩题。
崔明媛勾唇,嫣然一笑:“多谢各位。近来我读了一本《山本佛经》,曰:‘皮相生于父母,是以生而不可避之,理应同视之。然相由心生,境随心转,故亦需看相而与之。’这一语我想了多日。发现貌美的人有,貌丑的人亦有,纠结数日,明媛不才,实在不知该如何看待这两者?”
崔明媛的话音一落,众人都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时眠坐在角落,双目含冰的注视着中央的那个女人。
这一幕前世也有。
不过那个时候,提出这个辩题的人并不是崔明媛,崔明媛只是前面议论的一员。
前世在凉安的时候,有一位相貌平平的女子对时庭深一见钟倩,这位女子胆子也大,每日守在时府门口等着他上朝,再等着他下朝,变着花样的送他玉器手玩和名家书籍。
崔明媛找到时眠,和她说这个女子好不廉耻,时间久了怕是污了时家的名声,让她早些打发了那人离开。
但是时眠却挺佩服她的,那女子能在礼教之下还能勇敢的表达心意,更是为此付出努力。故,时眠并没有驱逐那人。
然后过了不久,在凉安水楼发生了一模一样的这一幕。
提出辩题的是崔明媛的一个小姐妹。
在辩题的过程中,不知怎么的就扯到了那个女子身上。在一众姣月明艳的女子中,她显得格外另类。不光是名门贵女,就连那些风流公子都跟着一起议论。
毕竟她只是一个商人之女,谁在乎呢。
那些人虽说并没有口吐恶言,但是一个女子的容貌当众被人大肆争谈,让她羞愤又自卑。
她从此不敢出门。
对时庭深更是望尘莫及,再也没有出现在他的面前。
果然,那边各分两派,互相争论起来。
以裴衍为首的一方主张:“相貌是天定,应正视之,自信不疑。理,旁人不可以貌取人,众生平等。”
裴穗瑶坐在自家兄长的身边,捧着脸迷茫的听着他们讨论。
以齐斯为首的人主张:“佛曰:有心无相,相由心生;有相无心,相随心灭。从相而观,可知品德。美由善,丑自恶,理应由相而视之。”
两方你来我往,争执不下
裴衍:“若是以你们的观点,那齐公子风流倜傥,一表人才,自是品德优良。但比之更加俊朗的人亦有,难道说齐公子不如那人吗?”
齐斯一噎。
裴衍出口成章,舌战群雄,将对方镇住,裴穗瑶虽然听不懂,但也知道大哥此时镇住了对面那些人,她洋洋得意的应和:“难道齐公子不如那人吗!”
齐斯自认为品貌非凡,但他决不敢在这说自己是第一玉树临风之人。
但是不反驳,又等同于默认裴衍的说法。
半晌之后他也未找出辩驳的话来。
齐斯不说了,他带的人也没敢出头,于是堂内自认而然的静了下来。
就在这时,崔明媛忽然出声:“咦,时眠妹妹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不知会我一声。旁边这位是……”
众人的目光瞬间就被吸引到了时眠那个角落。
时眠嗤笑一声,终于来了。
崔明媛想见此打压玉姐姐,甚至不惜毁了玉姐姐的名声和自尊,至于原因,应该是哥哥。
看来前段时间她撮合两人的事情飘到了崔府。
时府内的谣言也定是她搞得鬼。
时眠手肘倚在桌上,漫不经心的回答,声音却飘遍了整个大堂:“不是你特意给我下的帖子,你会才看到我?”
崔明媛的脸色有一瞬的僵硬,很快她又笑起来:“妹妹说笑了,大家都是一样的,我都下了帖子。不过这位是何人?为何还带着面纱。”
“呵……”时眠拈花一笑,“你给时府下了两张帖子,不是特意请他来的?又怎会不知?”
崔明媛袖中的手死死捻着,脸上泫然欲泣:“妹妹……你误会我了……”
时眠眨巴眨巴眼,一脸懵懂:“我没误会你啊?我们不是在说帖子的事吗?”
崔明媛的眼泪登时憋在了眼眶里。
齐斯见不得自己心中的神女被人欺负,他道:“今日茶会,这位姑娘为何还带着面纱,此举好生无礼。”
齐斯的友人附和:“是啊!是瞧不起我……”
时眠突然望向说话那人,眼神犀利如剑,那人瞬间没声了。
笪御沉默的坐在一旁,黑亮的瞳孔注视着时眠,心里熨烫。
时眠本来不答应他跟过来的,奈何笪御执意,所以两人约法三章,一照顾好自己,二不用在意旁人的言语,三一切交给她。
时眠在笪御手背上轻轻拍了拍,然后站起身,语气不冷不热,却字字有力:“无礼?我家姑娘带个面纱就是无礼,那齐公子庭众之下高声指责一位姑娘可是君子之礼?”
齐斯气急,却哑声。
时眠目光转向崔明媛:“崔姑娘,既然你问了,那我就与你说说,这位是我时府表亲,笪御,是我时府正正紧紧的主子。”
她忽然笑了:“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欺负的。”
今日,她来好好会一会崔明媛。
那谣言,到此为止了!
作者有话说: 备注:
1.《山本佛经》为杜撰,“曰”我自己瞎写的,看看就好,不用深究。
2.“有心无相,相由心生;有相无心,相随心灭。 ”是一句佛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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