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时眠:“娘娘, 想必您在崔姐姐身边放了人, 但是最近可有收到消息?”
淑妃还未从崔明媛有孕的消息中回过神来, 再次听见她的问题才恍然发觉, 崔府的婢女已经许久没有给她回个有用的消息了。
她不由得戚眉:“时丫头知道些什么?”
时眠淡淡的说:“娘娘,我与您做个交易,如何?”
淑妃坐回榻上,殿门口的午阳肆意的爬进来,落了一地的金光,她笑道:“丫头想与本宫交易什么?”
时眠浅浅的笑起来:“以消息换消息,娘娘不会亏的。”
淑妃弹了弹自己的蔻丹, 轻吹一口:“你想知道什么?”
“良妃,我要良妃所有的信息。”
淑妃敛着眉眼,微微一怔,不动声色:“你查她作甚?”
时眠浅笑不语。
“无趣。”淑妃淡淡道,她身子一歪,用手掌撑着脑袋,“好,本宫答应你。”
日头渐渐升高, 走出宫门的时眠回头望了眼宏伟的宫门。她抬头, 头顶的红日奋力燃烧,她努力睁大眼睛, 阳光刺眼,不多时她的眼睛被刺的泛起水光。
“时姑娘?”
时眠一滞,她回首。
前方的女子身形窈窕, 乌发在风中微荡,伸长的脖颈在阳光下白到发光。她回首的那一瞬间,小脸宛如皎月,眸光水润闪烁,像个稚嫩懵懂的仙子。
长孙君荣呆呆的望着她,一时失了语言。
半晌这人也没说话,还如此无礼的盯着她看。时眠心中不悦,她不由的后退一步,许儿和青竹见状一左一右的伴在一旁。
时眠冷着脸:“回府。”
青竹警惕的瞅了长孙君荣一眼,听见时眠这句话,恨不得立刻将时眠抬进马车里。
“等、等一下。”长孙君荣回神,“时姑娘,今日风和日丽,马场有马术表演,不若一起去瞧瞧?”
说这话的时候,长孙君荣不由自主的打了两个结巴,加上他面上明显流露的期待,他的意思不言而喻。
青竹浑身紧绷,像个炸毛的小猫死死盯着长孙君荣,就怕时眠答应了。
时眠心思细腻敏感,她自然也感觉到了长孙君荣的不对劲,想到方才淑妃所言,长孙君荣又是良妃所出,心里起了一丝抵触:“不了,五皇子自便,时眠告辞。”
时眠说完便要上车,长孙君荣面生焦急:“等等!”
情急之下他伸手想拉住时眠,下一刻手背一痛:“嘶——什么人!”
长孙君荣当场跳脚,他朝四周望去,周围宫墙环绕,远处的街坊也因为靠近皇宫格外冷清。
没人。
时眠一愣,她突然想起在宣阳菊园的时候,好似也有过这一幕,她本欲上车离去,突然改了注意。
“五皇子怎么了?”时眠关心的问。
长孙君的手背肿起一个圆形的包,不过几息已经青紫,隐隐渗着血丝。忽然被时眠关心,他难掩激动,说话语无伦次的:“无碍,无碍……”
时眠眼里金光一闪:“许儿,将你帕子给我。”
许儿递上帕子,时眠接过:“五皇子,这个给你,你还是包扎一下吧?”
“好好好!”长孙君荣欣喜,他现在反倒十分感谢在暗处的小贼,极其感谢。
时眠浅笑告别。
马车渐行渐远,时眠坐在马车中有些紧张。
她攥着帕子,时不时望一眼门帘,又望一眼窗帘,片刻的时间看了不下几十次,忽然马车一顿,停了下来,时眠眼中灵光乍现。
外面有细碎的说话声,街上人声鼎沸,时眠听不太清在说什么。没多久,帘子撩起,来人身形修长,墨色长袍和无花面具给他增添了一丝冷酷。
时眠眼中星星灭了。
不是姐姐。
她的情绪实在太过明显,帘外的笪御看的清清楚楚,他心中瞬间变得沉甸甸的。
眠儿,你在等谁?
许儿不悦道:“毒老,您切不可进去。”
街上这么些人,青天白日的,若是姑娘的马车上进了一个大男人,回头不知道怎么传呢!
笪御没理许儿,对车夫道:“你下去。”
车夫:“???”
车夫不认识笪御,见这人上来就要抢他饭碗,危机感顿起:“公子,你这么做就不厚道了,你也不问问姑娘愿意让你行马吗?”
笪御看向时眠。
时眠还沉浸在“那不是姐姐”的情绪里,声音有些恹恹的:“毒老您是客人,行马这种事还是交给大爷吧,您要是愿意便坐在他旁边,我们载您一程。”
笪御:“……哼!”
“刷”的一下,笪御将帘子放下,就在众人以为他要离去的时候,他一屁股坐在的大爷身边:“走。”
青竹:“……”
这,这真的是她主子吗?
没眼看啊!
时眠下车的时候,笪御已经不见了,她也懒得问,径直回了院子。经过花园的时候,碰上了准备出府的时庭深。
时眠抿了抿唇:“哥哥。”
时庭依旧温润的笑笑:“听说你今日进宫了,进宫做什么?”
“淑妃娘娘新得了一个发钗,让我进宫帮她瞧瞧。”
“怎么不叫崔姑娘去,你何时与淑妃这么亲近了?”
时眠忍不住细细打量了一下时庭深,他身姿挺拔,长袖背在身后,面上浅笑晏晏,嘴角勾起的弧度恰到好处,眉眼生的都是和善的模样。
“为何不叫崔明媛,哥哥难道不知道吗!”
这句话,仿佛就是在问他为何要毁人清白。
时庭深一怔,眼角的笑意更深了,他歪了一下头,很无辜:“眠儿在说什么?哥哥如何能得知?”
时眠刹那间觉得通体生寒,这不是她哥哥!
时庭深,你到底是谁!你到底想做什么!
时眠在心中默默的将这两个问题抛出,喉咙却尤其干涩,半个字也吐不出来。
“姑娘……”许儿扶住她,目光飘过眼前的男子,“该回了。”
时眠抓住她的手臂,渐渐收紧,闷声回答:“恩。”
与时庭深错身而过,时眠恍惚般的轻语:“时庭深,你真的是我哥哥吗?”
许儿与时庭深同时一愣。
许儿心中是酸涩,自己宠大的姑娘如今面对熟悉又陌生的亲人,心中的迷茫和惶恐可想而知。
而时庭深……
他轻笑。
良直脊背出了一层冷汗,公子的身上的气势宛如深渊里的凶兽,一不留心就被被他吃了。
他绷着声音:“公子,还去书斋吗?”
“去。”时庭深深深望着时眠他们的背影,许儿回头,一眼望进他深不可测的眼眸中,瞳孔一缩,瞬间转了回去。
“差不多了……杀了许儿。”
良直:“是。”
时庭深收了目光,迈开步子,身后是百花盛开的花园。
时眠,你要加油呀……
回到木兮院,许儿有种不祥的预感,像她这种人,对于危机总有种神奇的直觉。她咬了咬了,屏退了众人:“姑娘,我要和你说些事,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时眠神色冷峻:“恩。”
“公子他不是将军亲生的。”
时眠愣住。
许儿接着道:“早在你出生以前,夫人和将军去观音庙求子,在回来的路上捡到的公子,公子当时好像是五岁。”
许儿看着时眠呆滞的神色,狠了狠心,又将最近东霜那里得来的消息一股脑全告诉了她。
时眠在房里听了一下午令她震惊的事情。
如今重活一世,她才知道上辈子她是活的如何简单和轻松。
明明是朝夕相处的人,为何她从未看清过时庭深。明明是从小一起长到的兄长,如今却陌生得让时眠不敢置信。
今日一整天,时眠得知了两件让她难以消化的事情。
一是淑妃所讲,良妃本名笪兰意,为人狠毒,玉姐姐很有可能是良妃的女儿。
二是时庭深,她没有血缘的哥哥,那个视人命如草芥的人,她从未认识过他。
晚膳时眠没吃,许儿在门口守着,之桃和青竹送饭过来她摆了摆手。
月上柳梢,零星的光点闪现在夜空之中,时眠已经坐了两个时辰了,从红霞坐到了月色。
她眼珠子动了动,眨了眨眼似要回神。
窗外突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她朝那面望去,眼帘中突兀的闯进一个人影。
那人也没想到时眠这个时间了还没睡,一只脚踩在窗台上,另一只脚还在外面。
一阵诡异的沉默之后……
时眠张了张嘴:“毒老?”
笪御手脚僵硬的跳进房中,闷闷的回答:“恩。”
又一阵沉默,因为是半夜,时眠很不客气:“有何贵干?”
“……”笪御乖巧的蹭到她面前站好,被训的头一缩,情急之下也想不到什么好理由:“我、我来说诸承煜的事。”
“他怎么了?”
笪御便顺着这话往下说:“之桃都与我说了,我去帮你把全菊救了出来。
时眠一喜:“人在哪?”
“柴房。”笪御瞧了她一眼,悄然坐到她身边,屁股还没挨着凳子,时眠的冷声传来:“男女授受不亲。”
笪御站回她面前,脸憋的通红:“难道与长孙君荣就授受相亲了?”
时眠愣住:“你何时见着我与他授受相亲,你这人莫要红口白牙败坏我的名誉!”
“就今日!”
“什么时候你说!”
“今日你还给他递手帕了!”
“那不是我的,是许儿的手帕!”
……
笪御抱胸瘪嘴,气哼哼的瞪着时眠。
时眠也鼓着腮帮子瞪他,两人对峙了许久。
时眠嗤笑一声:“我也是昏头了,和你说这些做甚。夜深不便,还请毒老回去吧。”
笪御心中一梗,瞳孔里闪过丝丝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