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作死前端
“你还记得自己曾经的誓言吗?”
轻飘飘的一句话落在心上却仿若重锤一击,林景淮并紧双腿,挺直背脊,“终不敢忘。”
他神色严肃语气坚定的道,“捍卫祖国,虽死不悔!”
“那你现在呢?”
耿长河的声音冷淡,带着明显的失望,看他的眼神也充满了痛心疾首,“就为了一个前世的小姑娘,抛弃自己的责任和义务,辜负党和国家对你的期望,放弃大好前程,就此碌碌无为一生了吗?”
林景淮神色一正,郑重的道,“不管是以前,现在,还是将来,我都不会忘记自己当初立下的誓言,我现在做的选择和我的誓言并不冲突。”
他定定的看着耿长河,一字一句的道,“耿叔,有光就有影,罪恶生于黑暗,我留在军中,可以消灭黑暗中衍生的细碎罪恶,但我留在她身边,可以守住一整片光明。”
那光明足以驱散所有黑暗。
耿长河的神情一下子变的郑重,他情不自禁的坐直身子,往前靠了靠,“那小姑娘到底是何方神圣?”
林景淮轻轻一笑,如清风朗月,松林涛涛,“她啊。”他的眸光温柔似水,语气宠溺,还带着几分不自知的骄傲,“以前年纪小没什么杀伤力的时候都是被当做吉祥物,后来就成了震慑一方的守护神。”
现在嘛,最上面那位给她的定位应该也差不多,不然她的周围不会这么干净和平淡。
耿长河:“……”
耿长河特别想问一句,对方是个什么物种?
可看着对面青年的神色,明显是不想告诉他,于是只能闷闷的将心中的好奇压了下去,烦躁的摆了摆手,“滚吧。”
林景淮坐着没动,耿长河浓眉一挑,“还有什么事?”
“我父亲那边,希望您能帮我多兜着点。”
耿长河瞪了他一眼,“你想让我给你背黑锅?”
林景淮凑了过来,狗腿的给他捏肩捶背,“耿叔~”
他拖长了尾音,撒娇意味十足。
耿长河打了一个寒颤,大手在他胳膊上一拍,“少来这套,你当我是那些迷恋你的小姑娘啊。”
这么肉麻。
真该让那些见了他就脸红心跳的小姑娘看看,这个平时道貌岸然不苟言笑的家伙私底下是多么不嬉皮笑脸不正经。
“行了,我一会给你爸去个电话,就说你这是组织安排的正常工作调动。”
耿长河一脸嫌弃的挥了挥手,“走吧走吧,看见你就心烦。”
林景淮打了一个敬礼,“遵命。”
然后整整衣襟,换成了一副严肃冷淡的神情出门了。
“哼,偶像包袱还挺重。”看着他瞬间变脸,耿长河见怪不怪的哼了声,起身到办公桌前拿起那份转业申请,不期然的回忆起了他刚进青龙小队的情形。
那时他还是个二十出头血气方刚的小伙子,年轻、朝气,像是一株勃勃生长的小白杨,充满了生机和活力。
性子跳脱还特别爱笑。
只是他容貌清秀,皮肤又是怎么晒都晒不黑,一笑起来露出两排大白牙,乌黑浓密的眼睫毛像是开轴的小扇子,怎么看怎么奶。
一点也不像是个能吃苦耐劳抗鼎抗压的爷们。
所以哪怕他专业能力第一,体能甩出同伴一条街,大家服他是服他,但是对他的敬畏就总是差了那么一点。
后来他成为了青龙小队的队长,经历了各种任务,渐渐地就不那么爱笑了,就是笑,也是很清浅克制的笑。
更多的时候是眉眼冷肃一副生人勿进的冷淡。
他几乎都要忘了对方之前是个令他头发都快秃了的熊孩子。
想到这里,耿长河突然对那“吉祥物”有些担心。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那吉祥物不会也变成祸头子吧。
……
林景淮办好了各种手续已经是一天以后了。
第二天一早,他先是去看了下母亲,得知他从军队离职时余知晏兴奋的直接搂过儿子亲了一口,“太好了,你终于肯回来继承妈妈的事业了,说吧,你想进哪个部门,还是我给你安排个新公司去试试手?”
林景淮擦了擦脸,拭去脸上的口红,无奈的说,“妈,我是转业又不是失业,只是换了一个相对松泛的部门而已,还是属于公职人员。”
余知晏闻言拉下了脸,幽怨的看着他,捂着胸口做西子捧心状,“哎呀,我的心好痛,我的命好苦,一大把年纪了还要天天上班赚钱养家。”
“呜呜呜,别人家的孙子都能打酱油了,我的儿子却还天天惹我伤心,人和人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余知晏哭到动情处还装模作样的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手帕,压了压眼角,就在她准备继续哭的时候,一张卡怼到了眼前。
“给。”
青年低扬的声音传来,“这是我的工资卡。”
她听见儿子这么说道,余知晏动作一僵,她没有接,眼珠子咕噜噜乱转想着怎么往下唱,“还有,你的哭戏太假,光嚎没有眼泪,一点感染力都没有。”
余知晏尴尬的咳嗽了一声,从善如流的收起了手帕,拿出化妆镜整理下仪容,一抬眼看见还杵在那里的青年,一脸惊讶的问,“你怎么还在这里?不是要和陪阿竜回老家吗?还不赶紧走!”
林景淮挑了挑眉,扬了扬手里的卡。
余知晏这才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转身从钱包里掏出一张黑卡,塞到了儿子手里,“给,这是妈妈给你的零花钱,随便花,这卡没有限额,不用给妈妈省钱。”
然后挥了挥手,再次开始撵人,“对了,路上多给阿竜买些好吃的。”同时嫌弃的瞥了他手里另一张卡,“你那点工资还是留着自己花吧,妈妈手下的一个秘书赚的都比你多。”
林景淮:“……”
行吧,您开心就好。
然后他又回了趟大院跟爷爷说了声。
林老爷子活了这么多年,很多事已经看开,不再像以前那么专制武断,偏执固执,一味认为自己就是对的,小辈要听从不能违背,也没有其他老伙计那种自己打下的江山却无人继承的失落和恐慌。
这时代在变,但他的信念却没变。
坐在那个位子上的人是不是他们家的人不重要,他们家是否还能维持住荣光和权力也不重要。
重要的是这个国家能越来越好,他们用血和命打下的和平能一直维持下去。
“景淮,你是个成年人,自己想做什么考虑好了就去做,不要后悔就行。”
林老爷子眼神清明,带着历经世事的豁达和开朗,“你爸爸那里不用担心,有爷爷在呢。”
林景淮蹲在老爷子腿前,鼻子有些堵,闷声道,“谢谢爷爷。”
林老爷子摸了摸孙子的头顶,神情慈爱,语气一转,状似漫不经心的道,“隔壁李爷爷家昨天送来了请帖,他家小孙子要结婚了,我记得人家年纪比你还小了两岁。”
他拍了拍他的头,“上次听你妈说你和一个小姑娘走的挺进的,还把云河湾的别墅让给她住了?”林老爷子可呵呵的道,“所以你什么时候把人家姑娘回来看看啊?”
林景淮:“……”
“爷爷,我和她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林景淮笑容有些僵,无奈的解释,“我把她当闺女呢。”
林老爷子眼神惊疑,“那姑娘多大了?”
他只是听儿媳妇说姑娘年纪不大,但能被孙子当闺女,那就不是不大的问题了。
“……十八岁。”
这是陆明深给她弄的身份证上的年龄,但是实际年龄过五千,按妖族的算法,还未成年。
“哎呀,是有点小。”林老爷子一听对方满了十八,心中松了口气,嗔怪的瞪了孙子一眼,“你少给我在这里耍心眼,亲戚里三四岁的小孩子也没见你想把他们当闺女,更没见你对他们那么上心。”
价值数千万的别墅说送就送,热爱的职业说转就转,要说这里面没点猫腻,打死他都不信。
林老爷子用一种看穿了一切的眼神看着他。
林景淮被他看的后背一毛,知道越描越黑,便不再开口解释,而是换了另一个话题,“您有空操心我,不如想想怎么让我爸和我妈复合。说不定他们还能给你生个小孙子呢。”
林老爷子眼睛一亮,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拍大腿,“这是个好主意。”
“阿嚏。”
千里之外的余知晏和林同舟同时打了一个喷嚏。
安抚好了爷爷,林景淮又给陈峄城打了一个电话,将青龙小队的人约了出来,做了一个简单的告别。
这里面的人都见过祝竜,三观重组后接受起来也很快,知道他面临的是更加危险的物种,一个个都担心的不得了。
“老大,你可千万不能逞强,能上就上,不能上就躲,小命要紧。”要是面对人类,他们自然不会说这样的话,但对方不是人,他们就没有那么多顾忌了。
林景淮笑着答应。
临走的时候,卓白凑了过来,小声的问道,“老大,你要是遇到危险就去找祝竜大人,她一定会救你的。”
林景淮:“好的。”
卓白不放心的继续道:“要不然我求祝竜大人要给你一个护身符吧。”他之前就是靠着那片鳞片撑到了祝竜大人的到来。
林景淮:“不用。”
她人就在他身边,要什么鳞片。
再说了,他也没他们想的那么弱。
找回了伏羲琴,他的修为又涨了一层,就是大妖都能战上一个回合。
不过看在他一片好心的份上,林景淮决定回报他一二,“我明天要去趟奉灵山,你有什么要带给伯父的,我可以替你转交一下。”
卓白闻言神色一喜,“那你等我一下,我给我爷爷的信件和特产还在宿舍,我现在回去拿。”
林景淮应了声好,卓白拔腿就往外跑,连陈峄城叫他都没听见。
“他干什么去了?”
陈峄城看着他飞奔而去的背影,不解的道。
“回去取东西了。”林景淮解释了一句,“我明天要去趟奉灵山,顺道给他捎带点东西回去。”
陈峄城闻言随口问了一句,“去那里干嘛?”
林景淮:“找遗物。”
陈峄城眨了眨眼,虽然仍旧好奇,却识趣的没有再问,而是和他拥抱了一下,“万事多小心,要是适应不了就回来,你永远是我们的队长。”
林景淮反手抱住他,拍了拍他的后背,“青龙小队就交给你了。”
“你放心。”陈峄城右手握拳抵在胸口郑重的承诺,“绝不坠了青龙之名。”
“对了,宋家那边怎么样,有没有找你的麻烦?”
“没有,那人因为上次冥婚的事情受到了处分,连降三级,调到了一个偏远山区,那女人随军跟着一起去了。”
“她居然还能随军?”林景淮还以为对方会被折磨的精神失常,送进精神病院呢。
“可能是运气好,找了一个高人给解了。”自从上次那件事后,陈峄城已经彻底对宋家冷了心,并不怎么关注他们的消息,就这些还是听人说的。
“有事给我打电话。”林景淮本来就没怎么把那夫妻俩放心上,见好友放下,就更不在意了。
两人又说了一些其他的话题,等卓白带着东西回来这才各自离开。
……
奉灵山,仙守村,卓家老宅。
卓林拄着拐杖站在门口,身后是拿着各种农具的仙守村村民,有几个妇人手里还举着菜刀,锋利的刀锋在阳光下闪烁着森寒的光芒。
而他们对面,是同样一群举着各种农具家什的村民,为首的两个男人两手空空,腰后却鼓鼓的像是装着什么东西。
双方互相戒备的看着对方,像是两军对峙。
“卓村长。”对面那个白白胖胖的中年汉子眯了眯眼,脸上的神情渐渐不耐,“我们梨花村向来和你们仙守村井水不犯河水,您今天要是执意扣着我们村的人,那就不要怪我们不客气了。”
“你们村的人?”卓林斜了他一眼,语气讽刺,“她是你们村哪一家的人?站出来我看看。”
“我家的,我家的。”人群中一个包着头巾穿着一身旧褂子的中年女人走了出来,身边还跟着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那是我家大柱才娶进门的媳妇。”
“是吧,大柱。”她推了一把身旁的儿子。
大柱连忙点头,“对,那是俺媳妇。”
说话间,露出了一脸的麻子,那麻子落在他瘦瘦黄黄的脸上,看着分外磕碜。
“她真是你媳妇?”卓林紧紧的盯着他,继续问道。
大柱被问的心中一慌,说话都开始结巴,“当、当然,是、是俺媳妇。”
“那她叫什么?多大?家住哪里?家里还有哪些人?”
大柱被他一连串的问题问的一懵,下意识看向了前面那个白白胖胖的男人。
卓林见状心中立马有了数,他不再问大柱,而是看向白胖子,“你是梨花村的村长?”
白胖子不答反问,“是不是有什么关系?”
卓林说:“关系大了。”
“你如果是村长,那么我就要好好问一下你们村什么时候改了习俗,娶媳妇都不问女方家里的情况了?”
“还是说,你们那根本不是娶媳妇,而是买媳妇?”
白胖子眼神一冷,小眼睛里泄出一丝杀气。
卓林仿似没注意似的,继续道,“如果你不是,那这件事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还是说,那姑娘是你拐来的?”
这话一出,还没等对面的人回答,他身后先响起了一道温厚的声音,“肯定是他们拐来的。”
“那姑娘长得清秀水灵,腹有诗书,一看就是城里娇养出来的姑娘。”钱三多从后面走出来,手里举着一把菜刀,“而且要是你们明媒正娶的姑娘,她为什么会跑?还被打的一身伤?”
今天早上在山脚捡到那姑娘的时候她露在外面的肌肤上全是伤痕几乎没一块好肉,整个人又瘦又憔悴,陷入昏迷的时候还在不停的喊着“救命”。
他当时忙着救人忘了报警,现在这些人还敢上门来要人,真当他们是傻子了是吧。
就断那真是他们娶的媳妇,家暴还是犯法的呢。
“什么拐不拐的,那就是我们家的媳妇。”中年女人见对方道破了那姑娘的来历,心中一慌,坐在地上开始哭闹,“当家的,你去的早,留下我们孤儿寡母的受人欺负,我不活了啊。”
钱三多没见过这般胡搅蛮缠的泼妇,愣在那里有些不知所措,还是卓林当机立断,吩咐他道,“报警了吗?”
钱三多掏出手机,“我现在就报。”
见对方拿出了最新款的手机,白胖子眼神一闪,右手下意识的伸向了腰后,这时一个中年妇女走到了他身边,小声的道,“白哥,这村子是个硬茬,不好对付。”
这么一句话,白胖子心中就有了决断。
他朝旁边的男人看了一眼,干脆利落的道,“走。”
站在他旁边的也就是梨花村真正的村长李望迟疑了一下,“可是人还没要回来。”
“是一个人重要还是一村子的人重要。”白胖子瞪了他一眼,要不是利益相关,他都不想搭理这个蠢货。
那个之前去打探情况的中年女人也跟着劝道,“对方手里有手机,一会警察来了就不好办了,先带着人离开再说。”
李望这才不甘心的对着众人道,“走。”
众人不明所以,但看见他和白胖子几人都走了,也跟着走了。
很快对面就散了个干净,只剩下坐在地上的大柱妈和站在那里的大柱。
“妈?”大柱不安的叫了一声。
大柱妈飞快的从地上爬了起来,看着对面乌泱泱的一群人,想也不想的拽着大柱一溜烟的跑了。
她虽然没什么文化,但是形势还是看的清的。
要是村民还在这里她还能横一横,现在就剩她俩再横就是找死。
只是……
她快步追了上去,挤开众人,来到村长身边,“村长,我那儿媳妇……”
村长瞥了她一眼,没说话。
大柱妈心里一凉,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她听到村长说,“那儿媳妇估计是要不回来了。”
“那怎么行,我可是花了一万块钱买的呢,那可是我攒了三年才凑够的钱。”大柱妈急了,一把拉住村长的胳膊,“村长,这事您可不能不管。”
“管?怎么管?”村长甩开她的手,气呼呼的道,“人家报了警,很快警察就来了,你不走等着蹲大牢吗?”
“而且要怪也只能怪你们自己,谁让你们不把人关好的?”整个村那么多人,怎么只有他们家跑了,别人家的都好好的呢。
大柱妈被怼的哑了声。
“别废话了,赶紧回去处理一下尾巴。”白胖子也有些后悔,早知道就不贸然的追到村里去了,“那个仙守村到底什么来历?”
他问李望,“怎么他们村里会有通向山外的公路和电子设备?”
这里是大山深处,山路崎岖,要修建一条公路耗资巨大不说几乎也用不大着,谁这么大手笔肯花在一个山窝窝里的小村庄里?
有钱烧的慌吗?
最重要的是,朱婶还发现村子里有好几户家里都有电话和电视。
要知道,电视和电话是信息普及的一个重要工具。
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
他能在梨花村买卖人口,那是因为那里落后、闭塞、愚昧、无知,信息不发达。
可这些仙守村都不具备,这就造成了他今天的铩羽而归。
“你们之间就隔了一座山,怎么差距就这么大?”
李望被骂的也有些委屈,“我们村出山有另一条路,而且中间隔着的那座山又陡又险,村里人都不爱往这里走。”
十里不同乡。
他们村在西面,出口在东北,仙守村在南面,出口在西南,两个方向截然不同,还隔着一座大山,他们怎么能走到一起。
又怎么能知道仙守村的变化?
“白哥,我们会不会有麻烦?”
李望后知后觉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