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团队

按照孟越的考虑，最好的状况，是应泽这边买上三亚到西城的机票，武都那个技术同时买去西城的高铁。两人同时抵达，去酒店放一下行李，就能与其他人汇合，吃个饭，开个小会。之后就能开工。

对一般的创业团队来说，最麻烦的点往往在于启动资金。但有应泽在，这个问题已经不是问题。此外，在孟越先前的设想中，并未考虑应泽会入伙。所以他自己这边，原先也能提供百来万积蓄。

所以当下，孟越的打算是，和应泽一起资金入股。具体谁多谁少，可以商量着来。总之法律意义上那个“孟越”还躺着，不具备行为能力，没法签合同。所以如果直接开工，那还真只能让应泽挑头。

至于其他几个人，看他们各自意愿。如果希望，可以谈谈技术入股。但孟越更倾向要几个纯粹员工，拿工资，同时不用承担风险。

当然，这都要具体商量。如果其他人真提了入股事宜，孟越先和应泽说了自己的意思：虽然有团队合作，但他希望自己——或说“自己与应泽”——占大多数股份，拥有对日后所有决策的绝对决定权。

其他人要股份分红可以，但在话语权上，得排在孟越后面。

应泽听到这话时，似乎颇觉诧异，视线在孟越身上来回扫了几下。

孟越气定神闲，问：“在想什么？”

应泽耸了下肩膀，说：“原本有点意外。但仔细想想，好像这才是你，没错。”

之前在嘉诚，他们是“应总”和“孟经理”。但这个上下级关系中，并不包含应泽对孟越带领团队的指挥权。说白了，在孟越的团队中，最重要的核心，还是他自己。而应泽，主要负责在大方向上给予支持、稳固孟越在团队成员心中的地位。

此外，嘉诚部门众多，虽然孟越是老板好友，市场部又的确是重要部门，但应泽不可能只盯市场部。他算是一个世俗意义上的好老板，愿意给能者放权。

孟越想了想，问他：“小泽，我的意思就是这样了，你还愿意和我一起干吗？”他不觉得自己日后和应泽一定没有分歧。与其到时候爆发矛盾，不如提前讲清。

应泽笑了下，说：“好吧，既然你这么问。”

孟越看着他。

应泽说：“——你能肯定，自己一定不会出差错吗？”

孟越说：“这是两回事。”他要从一开始就做好准备，始终拥有自己的“孩子”，不给旁人可乘之机。这是一回事。

但是，孟越回顾自己过往经历，觉得自己还算擅于听取旁人意见。

两人讲话时和风细雨，只有听具体内容，才能察觉到那一丝微不可查的□□味。

只是孟越并不因此不虞。恰恰相反，他感觉到一种久违的兴奋。像是中学时第一次拨弄贝斯，大学时一路冲到决赛，自己站在许多人面前，在灯光下、所有人的注目中侃侃而谈、展示野心。还有在嘉诚期间，自己带领团队拿到的每一笔更大的订单、每一次击败的对手。

他天生喜欢新鲜事物，喜欢尝试，喜欢征服。

这样的性格平时被隐藏起来，但在遇到特定时刻、特定场合，就会清晰展现。

平时应泽与他从未有过这方面的碰撞。

当下，应泽笑了下，说：“你得留一个有能力‘逼宫’的人。”

孟越耸了耸肩。

应泽看他，说：“我不觉得由你来当决策者、主导者，会有什么不好。但是，”他停顿一下，看起来很风度翩翩的样子，说：“如果你觉得这会影响我们的关系……”

应泽的嗓音温和下来，说：“我不愿意看到这种结果。”

他喜欢孟越很多年，终于能和他在一起。都说朋友不能做生意，因为总有分歧、总有私心，最后生意如何不好说，往往结果是连多年交情都顾不全。到应泽这里，他的无论如何都不想遇见与孟越“感情破裂”的结果。

但这时候，应泽这么说，是因为他觉得，在经历车祸至今的六个月，甚至接下来还会有的几个月后，孟越见过山林巍峨，在海下与鱼同游……这一切的一切，让原本孟越可能会很在乎的一个项目，变成生活中一个普普通通的尝试爱好。

他是真的很了解孟越。

所以这话一出，孟越迅速权衡，认为：“不会有影响。”自己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区区一个公司，哪里比得上小泽重要？

应泽听到这句话，唇角弯起一点弧度。

孟越挑眉：“哦，你故意的。”

应泽：“但你也认同啊。”嗓音有点轻、有点飘，说到后面，孟越拉过他，亲了一下。

亲吻的间隙，孟越喃喃说：“我觉得以这种心态去做项目，对其他人有点不负责。”

应泽想了想，说：“那你负责一点。我就不负责一点。”

孟越好笑，把应泽亲到喘不上气。

解决了第一个问题，紧接着过来的，还有第二、第三个问题。

孟越对此颇为乐观。之前问技术们愿不愿意去海城上班，几人虽略有迟疑，但在应泽表示可以出食宿补贴后，几人也就答应下来。在几次试探、大致明白应泽身家雄厚，此番只是想完成病床上好友的一个愿望时，技术们开始更偏向于看项目本身。

老板有钱，愿意支持，这很好。但如果只是玩票，并不太上心，甚至项目本身质量堪忧，那几个技术觉得，还是要犹豫一下。

好在就当下情况来看，他们都觉得，应泽提到的旅游分享平台还算有市场、有前景。相关领域算不上一片蓝海，可应泽说的几点内容结合，还算新鲜。

到这里，孟越愉快地认为，等碰个头、彻底商定，就可以开始找房子、准备办公室。这也简单，嘉诚所在那栋楼可嘉诚签了长期合约，一旦有地方空出，首先就会来和嘉诚谈。或者退一步，在海城稍微打听一下，总不至于连房子都租不到。

孟越甚至开始考虑办公室布置。如果是新房，就要买办公桌椅，再加几盆绿萝……

然而现实给未来的孟老板泼了一盆凉水。

武都那名技术表示，自己虽然已经在准备离职，但带新人、手上项目交接，还要一段时间。

因为这句话，孟越的所有设想都被推迟。

他当下来不了西城、不能深谈，所以敲定加入的时间也得推迟。连带的，后面的一系列事都会延后。

孟越的热情略受打击。他示意应泽问一问，“一段时间”具体有多久。

对方很快答复，说：“半个月。”

应泽转脸看孟越，“半个月，够咱们多去一个地方了。”他们在三亚待了二十多天没错，可其中很大一部分时间，是花在船上。真正有用、必须的，只有七天。

因此，应泽觉得，可以把西城之行推后。

他分析：“虽然现在说半个月，但他公司那边把离职手续拖一拖，可能直接就到四月了，咱们总不能把这些时间都浪费掉吧？”或者让剩下两个技术先干？可海城那边还没准备，总得留出布置办公室的时间。

孟越无情指出：“小泽，你不能直接把人家的‘半个月’说成‘四十多天’。”这会儿还不到三月。按照这个技术说的半个月，那他过去西城，约莫是在三月上旬。

应泽这么一说，可不是大大拉长对方行程？

应泽摊了下手。

孟越把男友手拉过来，放在唇边亲一亲，柔声道：“我知道你也是想让我早点回去。但咱们不是说好了吗？这段时间，不止是我在找灵眼，也是给你休休假、放松一下。”

小泽会弹钢琴，可惜大学以后就疏于练习，多年前的底子已经差不多消磨干净。之前孟越让男友在自己身上“弹钢琴”，应泽表现平平。孟越表示遗憾，那会儿应泽还说，等有空了，可以重新练练。只是这个“有空”，显然是猴年马月之后。

孟越吻着男友手上的薄茧，见应泽眼里多了点微光。他笑一笑，又说：“我原先还想，如果去了西城之后直接扎进平台的事里，那对你来说，这算什么休假？现在这样更好。再说，他一个人在武都，但你可以先和其他人聊聊？不影响的。”

应泽松动。

孟越看出来，又说：“不然这样？等到了西城，你先租一辆车，看能把我带去多深的山里。小泽，我可不放心让你一个人在那里等我。等山路开不上去了，你就把我放下来，自己先回城。这段时间，就是你和剩下两个技术交流的时间。不用很急，慢慢讨论，原本也不可能第一个方案就顺利通过吧？”

应泽迟疑。

孟越唇角挑起一点，“不过我知道，就算我现在这么说，你到时候一定又成了个工作狂。”

应泽：“……”

他看孟越，眼里多了点无声控诉。

孟越“呀”了声，说：“小泽，你了解我，我也了解你啊。”

应泽听到这里，到底跟着笑了笑。

孟越说的没错。

所以接下来，孟越：“我会在山上待差不多一周。不过如果到了第七天，你不要急着去接我。我会带上手机，山里总不能处处都没信号吧？我找有信号的地方，告诉你情况到底怎么样。需要你接的时候，会告诉你。等咱们见面了，”他停一停，觉得到时候荒山野岭，路上兴许有其他车，但更多时候，只有自己和应泽，届时幕天席地，孤寂山林中，似乎也别有一番趣味，“——嗯，蒋超应该还没到。那到时候，咱们就有时间，在西城转一转。”

与三亚一样，西城也是国内有名的旅游城市，不过和三亚这边热带风情不同，西城的卖点在于古都。

孟越问：“这么安排，你说好不好？”

应泽当然只能说“好”。

他订机票。和来三亚时一样，是借了孟英哲的身份证，买两张票，好让孟越也有一个座位，不用到时候坐走廊。

为了防止旁人发觉，孟越的位置会靠窗。

一路安然无事，等到西城时，天气再度转凉。与海城湿冷不同，西城是内陆城市，一出机场，应泽就觉得凛冽寒风刮在脸上。

租车公司的人把应泽订好的车子开来，送应先生去酒店。到了地方，那人把钥匙交给应泽，然后离开。

两个身在西城的技术分别叫赵志新、王璐，一男一女。说自己认识合适美术的人是王璐。

得知应泽已经过来后，原本只在讨论群里吹水，觉得这个项目看起来策划认真，可还是离自己有些遥远的赵、王二人一下子有了真实感。他们在群里问，要不要约个时间，不说之后搭建平台的问题，当下就纯粹以东道主身份，他们给应泽接风。

孟越催应泽答应。

他振振有词，说：“小泽，你之前不是觉得，和胡姐毕竟是上下级吗？那现在，就趁还不是上下级的时候，和人家吃顿饭、打打交道。”

应泽无言以对，答应下来。

但他转而问：“那你呢？”王璐说，到时候她把那个美术也带过来。加上应泽，正好四个人。到一般餐厅里，这就是一桌，没地方给孟越坐。

即便有地方，在未来团队面前，也不好解释一张空椅子。

孟越想到这里，略觉郁闷，说：“我等你呗。”

他语气很大度，可表情里，还是有点隐隐的、故意做出来的哀怨。

应泽看到，好笑又心疼。

他想说什么，但孟越道：“我说真的。现在这情况，的确有些困难，但咱们得克服，不能总卡在上面。”

应泽看了他片刻，点头答应。

孟越说：“我就在酒店。给我带点特色小吃回来？”

应泽点头，孟越琢磨片刻，觉得没什么事儿了，于是大度道：“好，再见。”一顿，又改口，“三个小时之后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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