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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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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就听闻薛家的女儿个个生的花容月貌, 美丽动人,今日一见, 果然名不虚传。”叶三夫人笑道。

薛婉忙装作一副羞涩的样子,低头捏着自己的衣襟,低笑道:“三夫人谬赞了。”

叶三夫人今日来此的用意, 薛婉心知肚明,因此格外谨慎,叶修韵于她来说实在是十分不错的选择,若叶三夫人是个好相与的, 这实在是一门不错的亲事。

她已及笄, 按着京中贵女婚嫁的年纪,两年之内不出意外,她的婚事一定是要定下来的, 若是叶三夫人点了头, 张氏即便从中作梗也是极难。

叶三夫人瞧着薛婉虽明艳动人, 但举止之间并不轻浮,十分有大家闺秀的模样,心中暗暗点头,深觉自己儿子的眼光不错。

“你是个好孩子,我瞧着喜欢, 以后闲来有空, 可要多过来玩玩啊。”叶三夫人笑眯眯道。

薛婉“嗯”了一声,忙给了叶六娘一个求救的眼神。

叶六娘促狭地看了薛婉一眼,才懒洋洋地开口:“三婶放心, 我竟然经常叫薛婉过府来玩,定叫您啊回回都见着她!”

叶三夫人笑道:“你这促狭鬼,就会抖机灵。”

原本相看亲事这种事,该是两家的长辈来做。

只是张氏今日抱恙,叶三夫人有心里着急,这才过来见一见薛婉。许多话不可言深,叶三夫人把话说到,也准备告辞。

只是叶三夫人刚要起身,忽听内室传来一阵响动。

屏风之后,薛瑶以穿戴整齐从后面走了出来。

只见她满头长发披散,身着一件轻纱长衫,肤若凝脂,素面朝天,如出水芙蓉,脸上带着笑意,走到叶三夫人面前,盈盈拜下:“薛瑶见过叶三夫人。”

叶三夫人只得停住脚步寒暄道:“原来二小姐也在呀。”

逍遥也扭捏一笑:“方才与阿姐在湖边玩耍,不慎跌倒,故而重新梳洗,叫夫人见笑了。”

叶三夫人脸上露出惊奇之色:“可是内院外的那处小湖?”

“正是。”薛瑶道。

叶六娘神色一变:“今日宾客繁忙,三婶还是忙您自己的去吧。”

叶三夫人道:“有你娘和大夫人在那里,我倒也没什么可操心的。”

薛婉听此,笑道:“我这妹妹素来有些顽皮,叫三夫人见笑了。”

薛瑶听此,只得装作一副委屈的模样,眼里含着一丝泪水点点头:“都是我太顽皮了。”

叶三夫人的脸上露出一丝狐疑,却不好再问,只说:“湖边风凉可别伤了身子。”

薛婉道:“我们日后一定注意。”

叶三夫人点点头,却也不好多言转身离去。

薛瑶见叶三夫人离开,脸上露出一丝笑意,随后便听薛婉大声道:“妹妹就算是想见叶公子,也不可再这般任性了,今日好在,有我跟着,若是有个万一叫我如何跟爹爹交代。”

那声音不高不低,恰好能叫叶夫人听到,叶夫人站在门口顿了一顿,这才离开。薛瑶脸色一变,愤愤地瞪着薛婉。

叶六娘实在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薛婉一脸惊讶地看着薛瑶:“妹妹瞪我做什么,可是我冤枉你了不成?方才可是不少公子爷们儿们看见了的,便是我有意隐瞒,又如何瞒得住呀!”

薛瑶气得脸色煞白,指着薛婉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薛婉笑了笑道:“好了,天色也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

今日薛平这顿酒本是吃的十分尽兴,叶家众人对他十分客气,更有不少人家向他隐约打探两个女儿的婚事,其中也不乏一两家金贵的人家。

薛平十分餍足的被小厮搀搀扶着,走到门前,看着薛瑶的模样,不禁酒都吓醒了三分。这说起来也是情有可原,任哪个当爹的参加一个酒宴出来,便见女儿从头到尾换了一身衣服,也得想入非非,疑心是女儿遇到了什么事。

“瑶儿,瑶儿你这是……”薛平愣在当场指着薛瑶问道。

薛瑶泪水连连,刚要再摆出一副委屈的模样,便听见薛婉凉凉的说道:“可别在这儿哭,旁人还以为你真被怎么样了呢。”

薛瑶一听,立时把眼泪吓了回去。

如此等到家,薛平也冷静下来,转头去问薛宁,可知道是出了什么事。

薛宁性子懦弱,只结结巴巴地说:“听闻是二姐差点落了水。”

薛平更是疑惑,既然是差点落了水,那又为何要换衣服呢?

一行四人回到薛府,薛婉也懒得掺和,只隐晦地将学友所做之事告诉了薛平,便回舒兰苑了。

这之后听说薛瑶又跪了三日的祠堂,终于消停了几日。

因叶三夫人有意,薛婉又努力表现,这一来二去,薛婉又去了几次叶家,今日送点儿山货,明日送点儿茶叶,叶三夫人又照例回了些首饰,待火候差不多了,媒婆便上了门。

薛平不得不不情不愿地提前把张氏放出来,毕竟是当家主母,儿女的婚嫁,再不出面,可就有些不好看了。

张氏不情不愿的见过媒人,双方换了庚帖,也定下了过小定的时间。

薛家也因此热闹起来,上上下下的丫鬟们都开始准备大小姐的婚事。

薛瑶和张氏自然恨的咬牙切齿,就连薛老太太也转个风向。

“果然是扶不上墙的烂泥呀。”薛老太太冷哼一声,看着伺候在旁的薛瑶轻蔑道,“连一个小小的薛婉都对付不了,你和你娘也没有什么用处。”

薛瑶端着茶盘,一声不吭,只瓷器在盘子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罢了,你今日不必在此,回去与你娘好好商议商议吧。”薛家老太太道,“看看还有没有什么法子,能将这亲事抢过来,只是我瞧你父亲已经恼了你,只怕你这辈子都要被薛婉压着一头了。”

薛瑶咬紧牙关才勉强没有发出声音,她福了福身子,转身离开。

薛老太太垂目,看着薛瑶离开的身影,眼神渐渐冰冷起来。叶家呀,那是他当年曾经遐想过却不曾嫁入的人家。

簪缨世家,端的是知书达理,便是庶出的旁支也都读书科举,纵然现在没落了,也比薛家强上许多。这般的人家怎竟便宜了薛婉那个小贱人。

薛瑶出了永福堂,此时已入了夜,漫天繁星,明月高悬,薛府里静悄悄的,各院儿却都点着灯。

爹爹在盈姨娘那里,张氏还给她留着灯,薛宁定然是在温书,小厨房里还有人在忙忙碌碌,竟然是薛婉又要吃宵夜了。

那些精致的点心,她自幼也没吃过几样,娘亲过得更是寒酸,薛瑶越想越委屈,满心都是难过凄凉,她在夜色中静静的流泪,翠柳在前面掌着灯,一声也不敢吭。

夜色之中,万籁俱静,只隐约有一丝丝啜泣声,从黑暗中传来。

永安居里,薛平已睡下了,只外间还点着一灯如豆。盈姨娘披衣起身,丰富丫鬟将白日从外头才买的胭脂匣子拿过来,她打开一盒胭脂,灵巧的手指从盒底摸出一张纸片。

纸片上一字未写,她将纸片放在烛火上烤一烤,才显出字迹来。

只见纸片上写着:暂留薛王氏性命。

薛王氏正是薛老太太。

盈姨娘轻轻叹了一口气,将纸片放在灯上燃尽,自言自语道:“也是痴情之人啊。”

如此又过了月余,突然间薛老太太不行了。

薛平这些年早已和薛老太太磨尽了感情,只一来担心女儿的婚事,二来亦不想丁忧,故而十分上心,日日请大夫过来问诊,却都是摇头,只说早点准备后事吧。

薛婉气的内伤,整个薛家也是一片死气沉沉,只有薛瑶和张氏掩不住的高兴,恨不得薛老太太,早点咽气。

这消息传出来,叶修韵十分不爽地和沈淮安吐槽起来。

这日夜,正是灯火初上,包间里只叶修韵和沈淮安两个人。

叶修韵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怒道:“难怪算命的说我今年诸事不利,好好一桩婚事就要吹了?”

他已喝的微醺,故而并未注意到沈淮安眉头紧促,神色十分阴晴不定。

沈淮安不动声色问道:“薛家老太太当真不行了吗?”

“今日我娘派人去薛家,薛大人透了个底,也就这三五日的功夫了。”叶修韵叹了一口气。

“你若当真要娶薛婉,不若叫薛家秘不发丧,只说老太太回老家休养,等婚礼之后,再发丧。”沈淮安淡淡道。

叶修韵被沈淮安的话吓了一跳,笑道:“你这也忒不讲究了,好歹也是薛婉的亲祖母,哪好这样对老人家。”

“亲祖母……”沈淮安冷冷一笑,不再多言。

叶修韵叹了口气:“我和薛婉还真是有缘无分。”

沈淮安面色一变:“你的意思是?”

叶修韵道:“丁忧三年,我已年过二十,我娘绝不会让我再等薛婉了,这桩婚事只怕就此作罢。”

一时之间二人沉默下来。

沈淮安低头,半晌才开口道:“你对薛婉到底如何想?”

叶修韵纸扇轻摇,沉吟片刻才说道:“美人如花隔云端,她生的美,人也十分机灵,若聘为妇,当是良配。”

沈淮安的脸上露出一丝惨笑,突然起身。

叶修韵问:“你要去哪儿?”

沈淮安不答,只是推开窗门一跃而出,图留下叶修韵一脸目瞪口呆:“莫不是得了失心疯吧。”

此时薛婉正跪在永福堂内,低眉顺目,不发一言。

永福堂内,只有一点灯火,静悄悄地犹如死寂。丫鬟们都是大气不敢出一声的,站在外面,薛家老太太躺在床上,身上盖着一条被单,十分破旧。

不过几日的功夫,薛老太太容颜憔悴,面色蜡黄,带着行将就土的气息,艰难的喘息着。

她半眯着眼睛,浑浊的眼珠带着一丝憎恨看着薛婉:“好好好,我便是死了,也终于可叫你不如愿一次了。”

薛婉头也不抬,低声道:“祖母又错了。”

薛老太太冷笑一声:“你不必嘴硬,待我一死,你与叶家的婚事可就算完了。”

“祖母当真以为你这病来的只是巧合吗?”薛婉笑了笑道,“您就是死了也只能死一次呀,三年过后,以我如今的口碑和身家,照样可以风风光光出嫁,便不是叶家,旁的人家也不差呀。”

薛老太太气的又咳嗽了一阵,怒道:“你这大逆不道之徒,不配做我薛家的子孙。”

“若有选择的机会,你以为这满院子的人里有几个人愿意做薛家人吗?”薛婉讥讽地笑道,“祖母还要这般自欺欺人吗?祖母到底为何病的,您真的不知道吗?”

薛老太太脸上生起一丝惊恐。

薛婉慢条斯理道:“前几日一直都是薛瑶在侍奉汤药,我本不疑有他,直到听说您不行了,才暗暗派丫鬟查看你每日服药后的药渣。”

薛老太太听的目眦欲裂,瞪大眼睛看向薛婉:“你要说什么?”

薛婉笑笑,不再言语,只站起来转身:“祖母,你也没有几日的安稳了,纵坏了我的亲事,我却仍替爹爹松了一口气。”

薛老太太一阵狂怒,方要大骂,张开嘴却是一阵干咳。

薛婉一步一步朝永福堂外走去,她之所以回会有这样的怀疑,是因为上一世薛老太太并不死在这个时间。

她死在薛婉到边关后的第二年,薛家传回的消息是说她是被薛婉气死的,如今瞧着,只怕另有缘由。

没了叶家的亲事,她是有些惋惜的,但重活一世,她对一切都看得淡然,叶家不成,回江淮老家也不错,毕竟那是她曾经向往的地方。

薛婉走到院门前,恰好与薛瑶擦肩而过。

薛瑶的脸上带着一丝得逞的笑意:“实在可惜呀,姐姐只怕你与叶家的婚事要有变数了。”

薛婉微微一笑,低声凑到薛瑶的耳边说道:“你真当爹爹,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不过木已成舟,爹爹自然乐于有人做他想做而不能做之事,你又年纪小,说成是被人怂恿也是应当,只是你娘,只怕没那么轻巧搪塞过去。”

薛瑶脸色微变,强行挤出一点笑容:“姐姐只怕是得疯了吧,竟然如此胡言乱语。”

薛婉怜悯的看了薛瑶一眼:“劝你还是想好退路为好。”

薛瑶犹如惊弓之鸟,不再敢看薛婉,步履匆匆的走了。

很快永福堂内传出尖叫声,薛老太太的怒骂声和薛瑶的啜泣声此起彼伏,十分热闹。

薛婉回到舒兰院,屋里没有点灯,四处一片昏暗,指月光从树后照射进来,敏约透出墙角的一点身影。

她站在院子里,微微皱了皱眉,转头看向那人影:“谁在那?”

黑暗中有人慢慢走了出来。

春樱瞪大眼睛,张开嘴,刚要尖叫出声,一颗石子呼啸而过,打中她的穴位。春樱软绵绵的倒在地上。

薛婉挑了挑眉,疑惑的问道:“沈淮安?”

沈淮安的脸自阴影中慢慢露出来,他轻声说:“是我。”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笃笃笃投出的地雷,嗷呜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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