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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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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淮安自郊外巡营回来, 本是要直接回府衙的,是沈忠看他近来惆怅, 便提议绕道从秦淮河畔回去,未料到刚过来,便见着薛婉和周瑾之坐在一起聊天。

周瑾之的痴情在金陵城也是有名, 沈淮安刚来时,便听府里的官员说起过,只是他骨子里是不屑一顾的。他和周瑾之不是一类人,他孑然一身, 了无牵挂, 若是爱人死了,还做什么矫揉造作的姿态,一剑抹了脖子便是。沈淮安看不惯他, 但周瑾之管粮草却委实是一把好手, 他自然也不会放过这个人才。

可如今, 沈淮安认真想,他得不得考虑,要不要把周瑾之撵到乡下去,最好和薛婉保持足够的距离才叫人觉得安心。

沈淮安煞有其事地坐在草地上,左右两侧各坐了薛婉和周瑾之。他不敢看薛婉的神色, 便折腾周瑾之来出气。

“周大人掌管钱粮, 是我金陵大营的钱袋子,位卑而权重,是举足轻重的位置。只愿周大人勤勉一些, 不要整日里想些儿女情长,否则待他日我上了战场,难道还要担心你哪天突然想不开吗?”沈淮安说话像是把冷刀子,嗖嗖地在周瑾之的心口上戳来戳去。

周瑾之被沈淮安说的脸色发白,手指下意识地攥紧。

“下官……必不会为了私事耽误了公务。”

沈淮安满意地点点头,却似笑非笑继续道:“那便好,文人嘛,吟几首酸诗不算什么,只别把诗文都当真,什么十年生死两茫茫的,什么人生若只如初见的,哪个不又是三妻四妾了一番。周大人如今也是骑虎难下,若是寂寞难耐,不若待入了夜再来秦淮河,溺死在温柔乡里几回,说不得就什么都忘了。”

薛婉有些听不下去了,忍不住抬头看了沈淮安一眼。

沈淮安并不是多话之人,但却有一张尖酸刻薄的嘴,若是有心刺你,那绝对是气死人不偿命的性子,也不知今日他抽哪门子的风,这般刺激周瑾之,简直恨不得要他当场跳了河才好。

周瑾之气得浑身发抖,红着眼睛瞪着沈淮安。

沈淮安痞里痞气地笑道:“周大人这是怎么了?”

“周公子是老实人,沈将军何必欺负人家。”眼看周瑾之气得快要动手了,薛婉忍不住开口,她实在不想眼看着这文弱的公子被沈淮安寻了借口暴揍一顿。

沈淮安转头看向薛婉,二人的目光恰好对上,薛婉微微蹙眉,眼里带着不赞同。

他还剩一半的损话便突然间没了声息。

周瑾之本就是个老实人,哪里受得了沈淮安这样的刺激,跌跌撞撞地站起身来,似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没朝沈淮安扑上去,竟还拱了拱手道:“沈大人对下官多有误会,下官不愿解释,有道是日久见人心,下官的为人,沈大人会知道的。”

他颤颤巍巍地说完,转身便走,眼角都是通红。

薛婉目送周瑾之离开的背影,只等他走了才轻声说道:“沈将军又何必专捡扎人心窝子的话说。”

沈淮安却冷冷一笑:“我就是厌恶他这惺惺作态,故作情深的模样。”

薛婉摇了摇头:“周大人之心痛并非作伪。”

“若当真痛彻心扉,又哪里还能好吃好睡的活过五年?”沈淮安看向薛婉,自嘲地笑了笑,“若换做是我,只怕早就随心爱之人去了,不必等到今日,又来这里招惹旁人。”

薛婉觉得沈淮安这话,似乎是话里有话,却又拿不准他的意思。

沈淮安说完,站了起来,身上的盔甲碰撞,发出几声脆响,他低头看着薛婉,眼底似有许多话要讲,终究却只化作一声轻叹。

“再过几日,战事将起,薛大小姐保重。”沈淮安抱拳说道,转身离开。

薛婉看着沈淮安大步流星离开的背影,怔了片刻,也跟着叹了口气。

同生共死吗?

曾经,她也是做得到的,但如今,已是万般皆休。

那日过后,正如沈淮安所言,江淮各地的气氛愈发紧张起来。

四皇子于扬州设宴,近半数的官员都去了,宴会刚过,远在京城的皇帝便申斥四皇子不合礼数,在宴会上使用超过藩王规格的礼乐。皇上下令,将李政豢养的私兵裁撤一半。

这自然更加挑动李政敏感的神经,三月立春过后,李政终是昭告天下,以清君侧之名反了。

烽火狼烟,锋镝所指,俱是焦土。

很快,局势已不受控制,京中传来消息,授沈淮安平南大将军之衔,统辖东南各省的军队,金陵大营顿时战鼓喧嚣。皇帝下了诏书,认定李政为反贼,下令诛杀。

这场皇位之争,终究是分出了一点胜负来。

大军开拔的前夜,金陵城里几乎家家户户都没有灭灯,金陵的子弟兵,有父母送儿子的,有妻子送丈夫的,亦有兄长送弟弟,就连向来热闹的秦淮河畔,也奏起了离别的相思之音,平添了一分惆怅。

薛婉坐在院子里的秋千架上,院子里静悄悄的,天边已泛起一丝白色,眼看就是破晓十分了,芷荷和春樱都睡了,只她一人却睡不着呢。

这样的天色对于薛婉来说,实在是十分熟悉的,在薛婉的记忆里,她见过太多这样的清晨,边关五年,有半数的时间,沈淮安都是在这样的时辰开拔的。

远处的金陵大营隐约可以听到号角声,幽幽传来,薛婉眺望远处,却也只能看到高高的城墙。

此时,她的身后传来一声树枝被踩断的轻响,她回头,便见沈淮安一身铠甲,站在院子里。

那不是秦淮河畔时,那种轻便的锁子甲,今日沈淮安穿的是重铠,头盔、护心镜、战裙……每走一步,都带着吭哧吭哧的脆响。

沈淮安的脸被头盔挡住,几乎看不真切,只有一双眼睛露着,在夜色中闪着光。

“沈将军果然轻功了得,穿成这样,还能轻而易举进我家的院子。”薛婉讽刺道,“倒不知我是该先骂你登徒浪子,还是夸您一句艺高人胆大。”

沈淮安却弯了眼睛,并不准备与薛婉争执,他眼里柔柔地带着笑意:“本只是想出门前悄悄看你一眼,未料到你也没睡。”

院子里静悄悄的,已是三月,金陵城满城都弥漫着桂花的香气,薛婉的院子里也种了不少,此刻暗香浮动,月色尚还有一点余光,映在沈淮安雪亮的佩剑上。

薛婉不说话。

沈淮安又道:“李政不善用兵,麾下也没有什么可用的将才,此次出征十拿九稳,你不必担心。”

薛婉不禁气结:“沈将军自说自话的本事倒是比谁都强。”

沈淮安看着薛婉着急否认的模样,心里却柔软的仿佛是秦淮河畔的一盏灯,在微风中轻轻摇曳着,画舫里传出那些吴侬软语的小调。

他知道,她是担心的,这并不是沈淮安多么狂妄自大,而是因为以薛婉的性子,今日无论是谁出征,她定然都会担心。她就是那样悲天悯人的性子,所以才辗转不得入眠。

即便如此,沈淮安想到,薛婉心底定然是关心她的,也仍然觉得高兴不已。

“我走了。”沈淮安轻声道,“定会凯旋归来。”

说罢,沈淮安转身,准备翻墙离开。

薛婉看着他消失的背影,张了张嘴,却终究没说出口。她想,罢了,沈淮安这人祸害遗千年,定然不会有事的。

金陵城消息灵通,战事的进展很快就传了回来。

听说沈淮安率军出击,和四皇子战于长江。四皇子大败而逃。

沈淮安攻陷扬州,四皇子继续南逃,残兵在锦溪集结,两军对峙。

人人都说四皇子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金陵城原本紧张兮兮的氛围也渐渐平和下来,街上都在传,不出一个月,沈将军就会回来了。

芷荷和春樱每日兢兢业业把消息传回来告诉薛婉,薛婉听了只随口道:“小道消息,都是说不得准的。”

春樱和芷荷面面相觑,刚准备再揶揄薛婉几句,却是周舒兰又上门了。

自战事起后,周瑾之便忙的脚不沾地,常不在家,周舒兰偶尔与薛婉说起,薛婉便糊弄周舒兰拿出周家私藏的江淮地形图,跟她讲解大军所在的位置,沈淮安的打法,周瑾之运粮的路线。

薛婉说的头头是道,周舒兰听得津津有味,还时常回家分享给母亲。

只周舒兰对沈淮安还是十分不友好的,当日毕竟是他搅和了周瑾之和薛婉“相看”,是以,说起话来,忍不住带上了埋怨。

“那沈将军用人十分严苛,我哥近来忙的脚不沾地的,昨日天黑才回来,夜里又匆匆出门,押着粮草从南门出城了。”周舒兰轻声叹了口气,“这两日光是鞋就磨破了好些双呢,人也消瘦不少。”

“打仗期间,这不稀奇的,只是后方而已,若是上了战场,能囫囵回来,可都是万幸的。”薛婉安慰道。

周舒兰轻叹了口气:“我哥那性子,若是真的要上前线,只怕我娘得日日吃不下饭了。”

江浙一代都是富庶之地,更是连年没经过战火,哪里见过打仗是什么模样,薛婉听着周舒兰略带稚嫩的话,只莞尔一笑。她并不愿叫周家多担心,故而没多言什么,只是押运粮草这种事,其实是个高危职业。

一旦敌人动了心思,又被查出踪迹,轻骑快马绕道后方劫了粮草,那负责押运粮草的官员为国捐躯的可能性就大大增强了,不过以沈淮安那缜密的作风,必然不会叫人端了他的后方才是。

可两日后,周舒兰再上门时,却已哭成一个泪人。

“薛婉,我哥出事了,我哥出事了!”周舒兰哭得一塌糊涂,拉着薛婉,几乎话不成话,颠三倒四地说了半天,薛婉才听明白了。

原来那日周瑾之运粮出门,没过多久,便与大军失去联络,周家派出家仆,战乱中死了好几个,才勉强有个激灵的回来报信,说周瑾之的粮草被劫了,押送粮草的官兵如今被围困在跑马山附近,若是无人救援,很快就要被消灭了。

薛婉一边听周舒兰哭,一边摊开地图,仔细搜寻。

跑马山距离金陵不远,是一片群山,山中因常有人走,故而有一条自山涧中劈开的路,十分险峻,适合伏兵。

如今沈淮安的大军正在锦溪附近与李政的军队对峙,李政的军粮自西南经运河走水路,而沈淮安的军粮正是一直由周瑾之从金陵四周筹集。

如今粮草被劫,只怕会动摇军心。

薛婉一边看着地图,一边问周舒兰:“周瑾之带了多少粮草?”

周舒兰说了一个数,薛婉大约估算一下,正是沈淮安的大军一个月的口粮,按着周瑾之来回运粮的速度,大军还可撑上半月有余,这对于鱼米之乡的江南来说,并不十分要紧,沈淮安便是就地征粮,也能撑好一阵子。

薛婉眉头紧蹙,看着地图发呆。

周舒兰哭道:“薛婉,你和沈将军那么熟,你能不能给他写封信,让他派人救救我哥啊!”

薛婉竖起一根指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周舒兰的啜泣声在屋里静静响着,可薛婉却恍若未闻,只是继续盯着跑马山,露出恍惚的神色。

许久,薛婉才抬头道:“你先回去休息,我会给沈淮安写信,你娘如今年岁渐长,身子也不好,你得好好安慰她才是。”

周舒兰点点头。

这之后,薛婉又好说歹说,安慰了她一番,叫芷荷将人送回周家,待送走了周舒兰,春樱才忍不住开口:“大小姐,您当真要给沈将军写信吗?”

薛婉摇头,脸色颇为阴沉:“根本没必要,周瑾之和粮草根本就是个诱饵。”

春樱一脸疑惑地看着薛婉:“大小姐的意思是?”

“跑马山根本就不是押运粮草的必经之路,倒是个包饺子的好地方,等着瞧吧,不出几日,必定会有大军粮草耗尽的传闻,李政的人会不顾一切的往跑马山扑过去。”薛婉盯着地图,喃喃道,“到那时,李政可就成了瓮中之鳖了。”

可是,如此一来,周瑾之便是必然会被牺牲掉的。

薛婉在心中默念,她有些难过的想起周瑾之有些苍白的脸和眼里炙热的感情。

沈淮安,你如今当真心硬如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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