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哭泣
靳老夫人作为寿星小少爷的奶奶,在这么重要的日子自然得在现场坐镇,靳储还因为她可能会在那边留宿,没想到她这么快就回来了。
靳储缓缓放慢脚步,神色自若的对着靳老夫人点了点头:“奶奶,您回来了。”
靳老夫人似乎是临时赶回来的,行色匆匆,缓了几口气才上下打量了靳储一番:“你这是要去哪儿?”
靳储道:“我临时想起有个重要的东西落在曹晖家里了,现在过去拿。”
“什么东西?”
“我爸送的生日礼物。”靳储低眉垂眸,语气平静的回答,“那只钢笔。”
曹晖是靳储在新学校认识的新朋友,同样家境显赫,也是家里唯一的继承人,只是曹家和靳家的业务没有重叠的部分,因此两家之间来往甚少,看在曹晖的家世上,靳老夫人很支持靳储和曹晖来往。
听见曹晖的名字后,靳老夫人微蹙的眉头放松了些许,她偏过头,对跟随在身后的管家说道:“你给曹家打个电话,就说靳储现在要去他们家拿个东西,不知道他们家这么晚了还方不方便。”
靳储脸色有些泛青,他不动声色的磨了磨后槽牙,眼中的阴翳几乎隐藏不住。
不过靳储低着头,仍旧不言不语,靳老夫人看不清楚他此时此刻的表情。
管家应了一声,忙让佣人拿来手机,当着靳老夫人和靳储的面拨通了曹家的电话。
对面接电话的是曹家的佣人,听说要找曹晖后,便让管家等一等,约莫两分钟后才把曹晖喊来。
“喂,靳储吗?”曹晖有着清澈的少年音,从开着免提的手机里传出来,“找我有事吗?”
靳老夫人看了眼手机,随后将眼神递向靳储。
管家见状,识趣的把手机举在靳储跟前。
靳储注意到了靳老夫人的眼神,也明白靳老夫人的意思,沉声开口:“我有只钢笔落在你那里了,你看见了吗?”
“钢笔?”曹晖愣了愣,恍然大悟,“就是那只纯黑色的钢笔吗?你爸送你的生日礼物,前两天你还跟我说那只钢笔多么重要来着,结果转身就落在我家书房了,正好明天我要和刘老师去t市参加比赛,你现在过来拿还是我让人给你送过去?”
靳储一直在余光中观察着靳老夫人的一举一动,瞥见靳老夫人张嘴似乎准备说话,他抢先道:“我去找你。”
曹晖高兴道:“好啊,那我等你哦。”
挂断电话后,靳储没有急着离开,而是继续站在原地等待靳老夫人的指示。
半晌,靳老夫人才徐徐开口:“去吧,今晚回来吗?”
靳储思考了一会儿:“不回来了,我想在曹晖家里住一晚。”
靳老夫人不咸不淡的嗯了一声,末了又话中有话的叮嘱道:“你爸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已经挑起家里的一部分重担了,你要清楚自己是什么身份,别光顾着玩。”
靳储低着头:“我知道了,奶奶。”
“去吧。”
靳储在靳老夫人和管家的注视下离开了大厅,踏出大门时,他忍不住加快脚步,最后小跑出了庭院。
司机坐在车里,在路边等候多时了。
凌晨一点钟。
乔嘉诺跟在乔东后面走出警察局。
乔东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乔嘉诺和另外两个孩子像是经过了商量一样,一个字也不肯往外说,警察盘问了半天都没有问出个所以然来,只得把这件案子定为普通的打架斗殴。
但是乔东想不通,他了解自己儿子的性格,乔嘉诺不是随便打架惹事的人,怎么第一次打架就打到警察局去了?
同时赶来的另外两名家属也站在警察局门外,乔东想了想,决定过去和他们沟通一下。
来接谭斐然的人是谭永正的助理,长得高高瘦瘦,鼻梁上架着一副无边框眼镜,看起来睿智冷静,颇为不好相处的样子。
那个助理正压低声音对面无表情的谭斐然说着什么,余光中注意到乔东的接近,立即收了声音,转头看向乔东:“乔先生还有事吗?”
乔东看了眼浑身散发出“生人勿近”气息的谭斐然,发现谭斐然也扭过头,满脸郁气的盯着他,他斟酌片刻,才对助理说:“我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我作为父亲的心情,孩子打架让我感觉很难受,尤其是我还不知道在他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所以我想来问问……”
“乔先生。”助理客气的打断乔东的话,“你的确是个父亲,可你也经历过他们这个年纪,你应该能理解他们的心情,年轻人打打闹闹不是什么大问题。”
乔东懵了一下:“这都打进警察局了啊!”
助理云淡风轻的挑眉:“现在不是已经出来了吗?”
乔东:“……”
毕竟这个助理不是谭斐然的亲爸,他没法和这个助理沟通。
于是乔东把最后的希望转向魏杰和他养母,也不知道那对母子俩在商量什么,两个人脸上都乐开了花。
当乔东走近时,魏母的嘴里还在乐呵呵的念叨着:“你那个大哥也太够意思了吧,以后你一定要跟着他好好干啊,我还没见过出手这么大方的人呢!”
魏杰傻笑了半天,才想起反驳魏母:“那是我大哥给我的治疗费和精神补偿费,又不是给你的,你别想打那笔钱的主意。”
魏母顿时吹胡子瞪眼:“我们都是一家人,还分什么你我?”
乔东咳嗽两声:“那个……”
听到声音的魏杰忙不迭转身,瞧见来人是乔东,别提有多高兴,嘴角的弧度都快咧到耳根去了:“乔叔叔,你找我吗?”
魏杰受的伤并不比谭斐然轻多少,他左右两边脸颊都高高的肿了起来,右边眼睛也肿到几乎睁不开的地步,偏偏脸上还挂着热情的笑容,这副模样诡异到把向来胆大的乔东都吓着了。
乔东小心道:“你没事吧?要不先去医院看看。”
魏杰很是无所谓的说:“没事没事,我回去抹点膏药,过几天就好了。”
乔东噎了一下,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顿了顿他才把话题转回去:“你可以跟叔叔说一下你们打架的原因吗?”
说起这个,魏杰脸上的笑容骤然消失,攥起拳头,忿忿不平的抱怨道:“还不是因为那个跟踪狂……”
“魏杰!”
魏杰如梦初醒,见乔嘉诺冷着脸走过来,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对着乔东摇了摇头。
早在他们被抓进警察局的时候,乔嘉诺就叮嘱他不要在警察和家长面前乱说。
虽然魏杰只听靳储的话,但是他也知道靳储有多么看重乔嘉诺,因此他不敢忤逆乔嘉诺的意思。
乔嘉诺看着魏杰那张惨不忍睹的脸,叹口气:“去医院看看吧,我陪你。”
“没事,你不用陪我。”魏杰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我这就去医院看。”
乔嘉诺见状,没有勉强他,只是点头道:“那你把单子收好,回头我给你报销……”
魏杰吓了一跳,赶紧打断他的话:“也不用你报销,储哥给了我很多钱,完全够用的。”
这下,饶是乔东再迟钝也发觉了不对劲:“储哥?靳储?”
魏杰:“……”
他自知说漏嘴,连忙拉着魏母溜之大吉了。
警察局距离家里很远,乔东和乔嘉诺父子俩打车回去也要将近半个小时,一路上父子俩都没有说话,乔嘉诺沉默的看着车窗外飞快倒退的夜景,乔东欲言又止,却始终没能说点什么。
直至回到家,陈月已经焦急难耐的等了很久,听见开门声后,她起身迎了过去。
“你们终于回来了。”陈月的眉头几乎拧成一个结,她表情有着隐忍的怒火,到底没有发泄出来,“究竟是怎么回事?嘉诺,你告诉我,你好端端的怎么和别人打起来了?”
乔嘉诺垂眼看着地面:“对不起,妈。”
陈月怒道:“我不要你的道歉,我只要你的解释。”
乔嘉诺沉默不语。
陈月简直恨铁不成钢,可惜乔嘉诺都十六岁了,她又舍不得打,激动得不停拍着旁边的鞋柜:“今天是你生日,我和你爸在下班后走了那么久给你买生日礼物,还想等到你下晚自习后给你补过一个生日,结果我们等来什么?等来警察局喊我们去接人的电话!”
乔嘉诺的脑袋都快埋到衣领里了,他的脸色被灯光照得惨白。
明明四月底的天气已经变得暖和起来,可是乔嘉诺没来由的感觉到寒冷,那股突如其来的凉意仿佛能够渗透他的皮肤,争先恐后的往更里面钻去。
他想到魏杰,又想到魏杰身后的靳储,只感觉大脑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了。
“乔嘉诺!”耳边响起陈月气急败坏的声音,“这个时候你都能走神,你有没有把我的话听进去!”
乔嘉诺抬头看着陈月的脸,他神情怔愣,目光像是透过面前的陈月看向很远的地方。
突然间,他眼睛一酸,滚烫的泪水就这么涌了出来。
“妈……”
陈月和乔东都被乔嘉诺的泪水吓到了,满肚子的火气在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他们无措的安慰着乔嘉诺。
“嘉诺你怎么了?妈妈说话是难听了点,可是妈妈太生气了。”陈月还是心软,赶紧接过乔东递来的纸巾为乔嘉诺擦拭脸上纵横交错的泪水,“你是不是在外面受委屈了?如果是的话一定要告诉爸爸妈妈,我们是成年人经历得多,知道该怎么处理那些事。”
乔嘉诺一直在摇头。
乔东沉默半晌,冷不丁冒出一句:“是因为靳储吗?”
本来乔嘉诺只是在无声的流泪,猝不及防下听见靳储的名字,他仿佛被按中某个开关似的,再也压制不住汹涌而来的委员和怨恨,双手捂着脸,上气不接下气的哭了起来。
他想——
靳储怎么可以那么过分?
当初选择离开这里的人是靳储,对他说出那么过分的话的人也是靳储,现在让魏杰看着他的人还是靳储,所有的主动权都被靳储占完了。
他到底想怎样?
乔嘉诺第一次感到这么伤心,好像所有悲伤的情绪在这一刻被无限放大,从天而降,把他整个人都包裹起来。
过了很久,在陈月和乔东的安慰下,乔嘉诺才逐渐冷静下来,他洗完澡换上睡衣,钻进了被窝里。
然而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他睁着眼睛在黑暗中发了很久的呆,突然想起一件事情,轻手轻脚的下床来到玄关,在手机灯光中找到谭斐然送给他的那双球鞋。
他拎着球鞋,悄悄出了门。
楼下就是垃圾桶,他想也不想就把球鞋扔进垃圾桶里。
准备往回走的时候,一只冰凉的手突然拽住了乔嘉诺的手腕,没等乔嘉诺反应过来,那只手的主人将他往后一拽。
乔嘉诺踉跄着被扯入一个人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