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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历史军事 >徒儿,别撒娇[穿书] > 第66章 师尊,你等我 (1)

第66章 师尊,你等我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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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子溪给楚寒盛了碗汤,只盛了一碗, 没洛长歌的, 他笑嘻嘻道:“师尊,快尝尝。”

楚寒哦了一声, 顺口招呼洛长歌:“刚好饭点, 要不要留下来吃顿饭?”

肚子刚隐隐叫了两声的洛长歌一把勒住楚寒脖子:“阿楚我真是爱死你了!不枉我为了帮你纡尊降贵做了次梁上君子。”

“什么梁上君子,赶紧给我滚下去!”楚寒直接拧着洛长歌的手腕把人从背上掀了下去。

“滚就滚呗, 那么凶干嘛,不过看在你留我吃饭的份上, 原谅你了。”洛长歌揉着手腕凑到了桌子前, 嘴里还不停的碎碎念,“你是不知道,我们峰上最近做的饭菜那是一顿不如一顿,全是各色的辣椒,菜椒青椒小尖椒, 每天不带重样的, 我虽然喜欢吃辣, 但也不能顿顿吃辣嘛, 你说是不……嘶——郁师侄,你打我做什么?”

洛长歌摸着自己的右手背,还挺疼的。

“子溪,别闹。”楚寒有点茫然, 洛长歌没惹这小变态吧。

“我闹了吗?”郁子溪站在楚寒身侧, 歪头冲他幽怨道, “我没做洛峰主的饭,他若是都给吃了,师尊吃什么?”

“郁师侄多虑了,我吃的少,给我碗汤就行。”说着,洛长歌就要去厨房给自己添只碗。

刚抬脚,就被郁子溪扣着肩膀给拉了回来。

郁子溪一个字一个字的冷声强调道:“我只炖了一只鸡。”

洛长歌挑眉:“但你炖出了一大盆汤啊。”

郁子溪比洛长歌高,他微微垂眼:“我家师尊一顿饭便能吃一整只鸡和一大盆汤。”

“我那么能吃?”楚寒愕然,虽然不知道原因,但他大概明白小变态是不想留洛长歌吃饭,但纵然不想,也没必要这么夸张他的食量吧!

郁子溪歪头看向楚寒,轻轻笑了下,声音却森森然:“当然。”

话音刚落,两只在厨房烧火的小符人就满脸黑灰的走了出来,也不知得了谁的授意,对着洛长歌就是一阵推搡。

“我的妈欸,你俩小东西手上有灰,别推我,都把我衣服弄脏了!我这可是新衣服!”商容刚做的……洛长歌伸手夺过楚寒手上那副画,嗖嗖卷好,“这是我从善恶峰的□□室偷出来的,还得还回去,还有啊,阿楚你管管你这些小东西,怎么一个两个都这么坏!”

楚寒斜瞟了一脸邪气的小变态一眼,心说我倒是想管,可我管得着吗?

最终,洛长歌还是被赶走了,一口汤没喝上。

洛长歌都走了,郁子溪却还站在石桌边,目不转睛的盯着楚寒,脸上没任何表情。

“子溪?”楚寒唤了他一句。

郁子溪没理,不仅没理,还三下五除二的把桌子上的饭菜给收拾回厨房了,叮叮当当。

看着光秃秃的桌子,楚寒愣了:“我……还没吃呢。”

“吃什么吃,别吃了。”郁子溪直接把汤也给倒了!

“你干什么啊?”楚寒追到厨房门口,还没站稳,就被刚把汤盆扔下的郁子溪给按在了墙上。

他两手撑在楚寒身侧,微微弓着腰,眼睛半眯,目光死死锁住楚寒:“干你啊。”

“!!!”楚寒愕然,“这种话你都跟谁学的?”

“这还用学吗?”郁子溪低头吻上了楚寒。

攻城略地,炮火纷飞,楚寒从没见过这么粗暴的吻,跟啃似得。

这个吻弄得楚寒猝不及防,一时忘了喘气,脸都憋红了。

但小变态依旧没松开他,直到脸颊一湿。

小变态没哭,眼泪是楚寒的,风光霁月的楚仙师因为呼吸受阻,被憋哭了。

“师尊你……哭了?”郁子溪震惊的看着被自己框在怀里的楚寒。

楚寒瞪了他一眼:“还不是被你弄得!”

说完,他就一曲腿,一弯腰,从郁子溪手臂下边钻了出去,快步走回石桌边,咕咚咕咚喝了两口凉茶,让自己冷静快速冷静下来,然后一屁股坐在贵妃椅上,掏出腰间别的扇子,冲脸上呼呼送风。

他一边扇,一边纳罕,他方才没说什么,也没做什么,这人怎么说疯就疯?!

郁子溪还站在墙边,一脸做错事的样子,时不时冲楚寒偷看两眼。

“看什么看,你以为我没发现啊,还不给我站过来!”楚寒尽量威严道。

“哦。”郁子溪两手抠着衣带,三步一顿,五步一挪,雇佣到了楚寒面前,“师尊,我错了。”

“你哪儿错了?”楚寒问。

“我不应该把师尊亲哭。”郁子溪手背后,低着头,咬着下唇,眼圈儿倏地红了,实打实的究极小可怜。

但是!

“我不是被你亲哭的!是你太急太猛,我喘不过气,才憋出了几滴眼泪!我那不叫哭!”楚寒努力解释道。

“那不还是被我亲哭的?”郁子溪歪头不解道。而且他很急吗?很猛吗?若真如此,好像还很不错的样子。

楚寒合扇在石桌沿儿上敲了两下:“你好有理!但你是不是忘了你现在正在干嘛?”

郁子溪嘟嘴:“我在认错啊。”

楚寒快装不下去了:“有你这样认错的吗?”你也太理直气壮了啊我的小祖宗!

“那师尊想让我怎样?”郁子溪微微抬起眼皮,看着楚寒。

两人目光相汇,楚寒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因为好像说什么都没用……沉默少顷,楚寒终是放弃道:“你不用怎样,我原谅你了。”

话音刚落,郁子溪就要冲过来抱他,楚寒伸手推住郁子溪胸口:“我话没说完!”

“抱着也能说。”郁子溪眨眨眼。

楚寒呵呵:“给我站直了!”

郁子溪并不吃他这样一套,依旧作势要抱。

楚寒喝道:“不听话晚上睡地板!”我就不信我还治不了你了。

虽是不情愿,但郁子溪果然是站直了,整个人乖巧的可怕。

楚寒忍住笑,整理了下表情:“你方才……为什么生气?”

郁子溪挑眉反问:“我生气了吗?”

楚寒:“我刚闻了个味儿,你就把所有饭菜给倒了,这还不是生气?”

“我当是什么,原来师尊问的这个,不错,我当时就是生气了,而且我现在还气着。”趁楚寒不备,郁子溪一手按住他的肩,另一手解掉腰上的小围裙扔到一边,“这是我给师尊养的鸡,我给师尊炖的汤,师尊就舍得分给别人吗?”

好好说不行吗?怎么又动起手来了……

“只是一碗汤而已,给他喝又能怎样?你若是不喜欢,日后不留他了便是。”楚寒想把郁子溪的手从肩上拿开,但一动,不仅没成功,整个人还被推到在了贵妃椅上。

楚寒吓的后背冒汗。

郁子溪眼圈儿红红的,委屈死了:“什么叫只是一碗汤,那是我给师尊做的汤!”跟普通的破汤根本不一样。

“你给我做的汤,所以你不想给别人喝是吧,好好好,我懂了我懂了,你先从我身上下来好嘛?你压着我那儿了。”楚寒哄他。

可令楚寒惊讶的是,他都服软了,小变态不仅没从他身上下来,却直接咬着嘴唇哭了。

刚才吼他他都没哭,现在这又是怎么了?楚寒慌了,连忙捧住郁子溪的脸:“是我哪句话说错了吗?不要哭好不好?”

“师尊就没说对过!不是我不想给别人喝,而是我不想让师尊把我做的汤分给别人喝!师尊从来都不懂我。”郁子溪眼睛红的可怕,下嘴唇咬的又紧了几分。

不是我不懂你,而是你真的很难懂啊,而且我说的跟你说的,有什么差别吗,不都是不给别人喝嘛……看他这副表情,楚寒直心疼:“乖,别咬嘴唇了,流血了,别咬了啊。”

郁子溪眼里含着泪,啜泣:“师尊心疼我吗?”

“你这不是废话嘛。”楚寒轻轻用手指碰了碰他嘴唇上咬出的伤口,“疼吗?”

郁子溪趴在楚寒身上,脸上厉色消退:“师尊既然心疼我,以后就不要主动把我们之间的东西分给别人好不好?师尊这么主动对别人好,我会觉得是有人在跟我分享师尊,师尊只能是我一个人的,我不喜欢师尊这样,很讨厌,讨厌的要死,想把所有跟我分享师尊的人都杀掉。”

少年,你这个想法很危险啊,而且……

“我们之间的东西……是指那锅鸡汤?”楚寒有点懵,一锅鸡汤都成定情信物了?

郁子溪又气的鼓起了腮帮子:“我说的是我们之间所有的东西!包括我给师尊做的饭,我送师尊的东西,当然,还有师尊自己。”

“我也是东西?”楚寒更懵了。

郁子溪眼中的占有欲已经溢了出来,声音微沉:“是啊。”

“原来我只是个东西?”楚寒有点生气,他在小变态心里原来就是个东西?!

“当然。”郁子溪并没在意楚寒此刻的心境,而是捏着楚寒的下巴,强行让两人目光相对,然后不容辩驳道:“师尊只是我一个人的东西,师尊的头发,衣裳,哪怕是一片指甲,都是我的,别人若是碰了,手碰的我砍他一只手,脚碰的我砍他一只脚,若是出言不逊,我就撕了他的嘴,拔了他的舌头。当然,除了这些,师尊的心,师尊的喜欢,师尊的心疼,也都只能是我的,别人别想要,师尊也别想给,若是给了,我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事来。”

郁子溪的眼神阴郁又可怕,但就是在这种阴郁又可怕的眼神笼罩下,楚仙师的耳根子成功红了。

小变态捏着他的下巴,他没法别脸去避开小变态的目光,只能垂下眼皮:“大白天说情话,你也不害臊。”

郁子溪皱眉:“我没说情话,我在很认真的同师尊交心!”

“你还说!”

“我没有!”

“好好好,你没有。”楚寒伸手推着郁子溪胸口,沉默片刻后,低声道,“虽然我有时候不太懂你在想什么,但我会试着去懂你的,而且,听完你方才那番话,我大概懂了一点了,反正我只要把我自己当成……当成,啧,有些话还真是难以启齿,”他深呼吸了下,才鼓足劲儿道,“就把我自己当成你的一件私人物品,除了你,别人不能碰,也不能摸,就连起心思也不行,而我也不能主动对别人示好,就像我主动邀请别人留下来喝你为我做的鸡汤这种程度的都不行,总之,你就是我的世界中心对吗?”

郁子溪歪头道:“不对。”

楚寒有点绝望,这也不对?

便在他绝望时,郁子溪认真道:“师尊说反了,我不是师尊的世界中心,师尊是我的世界中心。”

楚寒一愣。

郁子溪趴在楚寒胸口,一边感受着楚寒的心跳,一边喃喃道:“我虽非为师尊而生,但此生只愿为师尊而活。”

“闭嘴!”楚寒单手捂住脸,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楚寒突然一喝,小变态冷不防打了个激灵,呆呆道:“师尊,你吓到我了。”

“你那些话也吓到我了。”楚寒别过脸。

郁子溪眨眨眼,不明白:“我方才说的都是实话,我这辈子就是为了师尊而活,师尊就是我的命,若师尊没了,我一个人又有什么意思呢?”

楚寒伸手捂住他的嘴,红着脸嗔怒:“你才没了!给我下去,我饿了,我要喝汤,重新做去。”

小变态乖乖下去,又做了一锅汤。

喝完汤,两人在竹林小道上沐着月光散了会儿步,就回房睡觉了。

卧房内,灯火已灭。

郁子溪匀称的呼吸声萦绕在楚寒耳边,他两眼望着床帐顶,仔细想了想郁子溪晚饭时说的话。

之前,他一直觉得小变态的脑回路很奇葩,完全不能用常人的思维去考虑,想完全读懂他,很难很难,因为对别人来说天大的事,在他眼里也就一笑而过,可对别人来说不痛不痒完全没必要去计较的事,在他眼里,却跟天塌下来一样。

但现在,他觉得小变态其实没那么复杂,只是自己想复杂了,因为常人的全世界里有很多人,而小变态的世界只有他楚寒一个人而已。

这辈子能得人如此看重,何其有幸。

楚寒睡着的时候,嘴角都是翘着的。

次日他早早起床,亲自下厨,熬了锅粥,又做了两碟简单的小菜。

刚把菜摆到院子里的石桌上,就听见一声急切的“师尊”从卧房传来。

紧接着,郁子溪就披散着头发,只穿了一套黑色里衣便跑了出来,眼睛红的滴血,满头都是汗,凭栏看见院子里正看向他的楚寒时,整个人松了口气,眼中血色褪去,一手按着栏杆,一手捂着胸口:“还好,师尊还在。”

“我一直都在啊。”楚寒不解,“你怎么了?”

郁子溪摇摇头,笑容有些苍白,好像还没缓过劲:“方才做了个噩梦,梦见师尊突然不见了,被吓醒了而已。”

楚寒走上二楼,帮郁子溪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噩梦而已,我还当你出什么事了。”

话刚说完,郁子溪就伸手搂住了他,把脸埋在他颈窝:“虽然只是个噩梦,但我还是好难受啊,而且醒来之后,师尊竟然真的不在我身边,我都快吓死了。”

“你想多了,我只是去做早饭了。”楚寒摸了摸小变态的头,“而且你那么厉害,有你在,我想出事怕是都很难啊。”

小变态听了这句话,很是开心,他一开心,饭都多吃了两碗。

吃完饭,楚寒召出小符人,正指挥他们收拾桌子,洛长歌就急匆匆跑了过来。

“阿楚,古陵那边出事了!出大事了!”洛长歌嗓子急的冒烟,端起桌上的茶壶先灌了一通。

楚寒夺过茶壶:“说完再喝,古陵出什么事了?”

洛长歌抹了下嘴边的水渍:“姜绝跟陆君潜从古陵撤回之时,怕再有异状发生,就悄悄留了十几名弟子在那边。我跟商容从山下酒家回来的时候,半路捡了一个人,浑身是血,灵力散尽,只剩下一口气,且看他衣着,应该是姜绝纵横峰的弟子。他说古陵又出现了火甲,这次火甲的威力虽然没前几次大,但是数量足足有三百只,现在已经将古陵的百里红流围了个水泄不通,不知是要作何。”

楚寒道:“剩下的弟子呢?”

洛长歌摇摇头:“为了给送信这名弟子争取逃跑时间,全折了,这名送信弟子说明情况之后,也咽了气。”

云梦升到底想干什么?楚寒扭头看了郁子溪一眼:“子溪,我想去一趟古陵,你可否跟我一起?”

郁子溪握住楚寒的手,莞尔:“去古陵当然可以,但我一个人去,师尊要留在这里。”

洛长歌接道:“对,郁师侄一个人去就行了,古陵又出火甲一事很快便会传开,修真界各派接到消息,必然第一时间就会派人赶去,他们现在已经认定郁师侄就是控制火甲屠害生人的罪魁祸首,当然,你我都知道事实并不是这样,可那些人他们不知道,故而一旦两厢交锋,被人看见你同郁师侄在一块儿的话,只怕你有嘴也说不清。”

“可是。”就算知道小变态很厉害,那些人不是他的对手,但楚寒还是有些担心。

郁子溪挑起楚寒的一缕头发,卷在自己手指上:“我知道师尊担心我,但我不想让师尊为难,也不想让师尊被人说三道四,师尊就乖乖待在这里,等我回来,好不好?”

“看不见你我心慌。”楚寒一个不留神,就把心里话给说出来了。

“我知道你俩感情好,好到难舍难分,但眼下情势所逼,你要实在心慌就先忍一忍,等郁师侄从古陵回来你再心慌也不迟。”说话间,洛长歌就把郁子溪推出了门,“郁师侄,古陵那边就交给你了,为了不让你难做,也不让你师尊难做,云川这次不会派人露面。”

“你蹈仙峰不派人去掺和,能保证其他峰的人也不会去掺和?”楚寒道。

洛长歌三指对天:“你放心吧,我洛长歌嘴皮子功夫很是厉害,说服他们绰绰有余。”

楚寒不信:“那你用什么理由说服他们?”

洛长歌摇头:“暂时还没想好,不过这不是重点好吧。”

楚寒反驳:“这怎么不是重点?你要是没有能说服他们的理由,就挡不住他们去古陵,不还是会给子溪添麻烦?”

“行行行,不就是拦人嘛,我要真说服不了他们,我就躺在云川下山的必经之路上,他们想下山,就必须从我身上踩过去,你放心,他们肯定不敢从我身上踩过去的。”洛长歌道。

“他们不敢从你身上踩过去,但他们可以御剑从你头上飞过去。”楚寒瞪了他一眼,甩出一大把小符人,“先去监视各峰动向。”

此刻,原本被搡出门的郁子溪又回来了。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按照自己模样塑的彩泥小人递给楚寒:“师尊,这个给你,我在上面施了咒,如果师尊想我了,就先亲它一下,然后对着他喊——子溪,我想你了,我就会马上赶到的。”

“……”楚寒拿着那只小泥人,嘴角抽搐,“我非得喊这个吗?”

郁子溪一笑:“那是自然。”

“行吧。”希望我用不到,不然这么喊也太羞耻了。楚寒把小泥人揣进怀里,道了声当心,便目送郁子溪离开了。

郁子溪离开一个时辰之后,在各峰监视的小符人便来回话了。

跟楚寒所料差不多,姜绝陆君潜那边没有动静,云梦升和柳喻之那边也没动静。叶知秋腿瘸,而且他这人懒得要命,绝对不会去凑热闹,意料之中的也没动静。至于了无缘,正坐在小土坡儿上吃饼,不过他既然能幻化出了云道等多重身份,想必并非完全没有灵力,故而小符人看到的场景是真是假并不能确定,但唯一能确定的是,他不会去给小变态添麻烦。而龙邪峰峰主祝崇岩是个长不高的鹤发小宅男,除非哪个地方出现了把绝世名剑,否则他绝对不会挪窝。

云川十二峰,活着的峰主十位,九位都不去,可最后一位偏偏要去。

“这个武妙萱有病吧,大家都不去,她非要去!”洛长歌急道。

如果是别的峰主带人去,洛长歌指不定真敢躺在地上,不要脸的拦他们,但武妙萱,他绝对不敢拦,因为武妙萱会毫不犹豫的从他脸上踩过去。

“指不定就是因为看大家都不去,她才非要去。”武妙萱修仙之前虽然是个骁勇的女将军,杀伐味儿特重,但她并非好事之人,这次古陵又生事端,云川作为修真界最大的修仙门派,理应出面,而且应该是掌门主动带人出面,现在一个个都躲在自家大殿里不吭声,也不怪武妙萱非要去。

毕竟她什么都不知情。

“那现在怎么办?”洛长歌问。

“我去拦她。”楚寒抓起竹剑就要往外走。

洛长歌连忙跟上:“你去?你疯了?谁都知道武妙萱跟你不和,你去还不得跟她打起来啊!”

武妙萱这人行伍出身,最见不得人作风散漫,不巧,整个云川作风最散漫的就是楚寒的绿竹峰,就连下山历练都跟旅游似得,关键每次下山,山河峰的女弟子们都疯狂找绿竹峰弟子代买东西,武妙萱觉得这种行为严重影响山河峰纪律严明的形象,但又管不住,所以对楚寒跟绿竹峰一向没什么好态度。

“ 那你去?”楚寒回头冷声道。

洛长歌两手护在胸前:“我自然也不能去,你也知道,她跟我也不太和。”

“那就让商容去,我听人说,武妙萱好像对商容有点儿意思,说不定商容一劝,她就听了。”楚寒道。

洛长歌瞪大眼,立刻摇手:“不行不行,如果先前只是有点意思,我怕商容一去,武妙萱就变成对他很有意思了!而且商容不会说话,他不行的。”

“那影子总行吧,影子可是会说话,而且嘴皮子很厉害。”楚寒道。

洛长歌又是摇手:“他跟商容是一个人,让他去跟让商容去有什么区别?而且我听人说,商容影子这挂特别招女孩子喜欢,万一武妙萱对他一见钟情怎么办?”

楚寒默默看了洛长歌一眼,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只小瓷瓶扔给洛长歌。

洛长歌打开瓶子闻了闻:“这是什么啊?”

“新婚道侣必备的大补丸。”就是上次柳喻之给他的,他没要,然后小变态拿走的那瓶。

洛长歌皱眉:“我又没道侣。”

“有没有道侣不重要,重要的是这药丸大补,我相信你一个月内肯定会用到。”楚寒冷冷道。

“大补?我又不虚。”洛长歌喃喃。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很快便来到了山河峰。

还没进山河峰的结界,就听见了弟子整顿的号角声。

这是武妙萱的私人癖好,不过跟她们山河峰的纯军事化管理很是相得益彰。

两人进入山河峰结界之后,刚沿着山道没走多久,就碰上了一个手握黑剑,红衣箭袖,扎着高马尾的女人。

这人就是武妙萱,她身后还跟了一大批弟子。

看见楚寒,她愣了一下,尔后冷声干脆道:“楚仙师来的不巧,我正要出去。”

楚寒看了她一眼:“别去了,你去除了添麻烦,不会有别的用处。”

洛长歌差点一口气背过去,他原以为楚寒会编个理由,骗一骗武妙萱,自己都准备好当托儿给楚寒圆谎了,哪知道这家伙竟然这么开场?!

其实,楚寒也想过要不要编个理由,但想来想去,也想不到什么比较好的,毕竟武妙萱这个人油盐不进,不太好说服。

武妙萱爽朗一笑:“楚仙师这话我就听不懂了,古陵又遭火甲,我云川偌大门派,若是没个动静,这不太合适吧。”

楚寒也不跟她绕弯子:“我徒弟在古陵。”

武妙萱道:“这些火甲十有八九就是被楚仙师那个宝贝徒弟给招出来的,他此刻自然在古陵。”

楚寒面不改色道:“火甲这次出现的时间是在昨天夜里,但是我徒弟昨天夜里在我床上,他是一个时辰前接到消息,才赶去的古陵,时间对不上。”

武妙萱脸色煞白,显然是被楚寒那句“我徒弟昨天夜里在我床上”给惊到了:“你说什么?你跟你那个逆徒……楚寒,你知不知道羞耻?”

“这不是重点。”楚寒淡定道,“重点是我徒弟并不是召出这些火甲的幕后之人,他此刻赶去,是为了灭掉这些火甲,并不是操纵他们去害人的,我知道现在修真界对他颇有微词,但我可以作证,他没有做过伤天害理之事。”

武妙萱并不相信楚寒的话:“什么叫他没做过伤天害理之事?那些幻术修士难道不是他抓的?”

“幻术修士确实是他抓的,但他是为我抓的,我第一次去古陵时,被人下了骨钉,下钉人还借机控制我,子溪以为我是中了幻术,想要召出幕后之人才抓的他们。”

楚寒说完,武妙萱皱了下眉:“你被人下了骨钉?还被控制了?

“不错,之前怕让大家担心,并没说,毕竟大家都知道,踏雪就是因此而殒道。”楚寒承认之后,又将云岫城之事告诉了武妙萱,只是城主就是云梦升,了云道就是了无缘的事楚寒并没有说,慕轻烟佩剑之事,他也只字未提。

武妙萱一开始并不相信,但楚寒逼着洛长歌把商容叫来,让商容用手语慢吞吞的解释了一遍之后,武妙萱终于信了。

只是武妙萱虽然决定不去古陵凑热闹,但却把商容留在了山河峰喝茶。

“我也要留下!”洛长歌举手道。

武妙萱瞪他:“有你什么事?”

“我我我——”

洛长歌我了半天,也没说出口,然后灰溜溜的跟着楚寒离开山河峰了。

刚出山河峰地界,洛长歌就嘟哝道:“那是我的人啊,凭什么她说留就留啊,女人了不起啊,修仙之前是将军了不起啊。”

“你这么能说,怎么不当她的面说?”楚寒看洛长歌。

“我不敢不行吗?”洛长歌冲楚寒冷哼了一声,“你还好意思说我,还不是都怪你!都说了不能让商容出来,你还逼我,看,现在商容被留在山河峰了吧!”

楚寒踩了踩洛长歌脚底下那片土:“商容被留下了,影子不还在嘛。”

洛长歌往地上一看,果然,他脚边有两个影子!

蹈仙峰还有很多事要处理,楚寒这边的事既然已经解决,离开山河峰之后,洛长歌便带着商容的影子回蹈仙峰了。

小变态对上原先那些战力比较强的火甲,都是一手捏死一个,跟捏蚂蚁似得,古陵火甲数目虽多,但火甲战力比先前弱,小变态应该花不了多长时间便可以解决。

就是不知道他今天晚上能不能回来睡觉。

跟小变态在一起睡时间长了,身边突然少了个人,楚寒还真有点不适应。

想着想着,楚寒就走到了绿竹小筑前,他推开篱笆,刚往前走了两步,突然觉得不太对劲,周围的景色好像在晃。

他转身看着背后那片近在咫尺的竹林,景色怎么这么虚?

难道是……楚寒当即掐诀,但刚抬手,身后就传来一道温润男声。

“别来无恙。”

楚寒转过身,果然是云梦升,而他貌似走进云梦升设的幻境里了。

他偷偷将手缩进袖子,正要掐诀破除幻境,云梦升突然笑了:“这是借红流之力所设的幻境,以你之力无法破除,莫要白费力气。”

“你到底想做什么?”楚寒往后退了两步,跟云梦升保持了一个安全距离。

“不做什么,只是想请你同我走一趟。”云梦升五指微动,几道红流丝在指尖流绕,话音不落,那几条红流丝便从云梦升指间飞出,冲楚寒飞了过去。

楚寒下意识闪避,但那些红流丝却好像标记了他一样,绕了个弯儿,再次冲他飞了过去。

楚寒凝聚灵力出手格挡,两方灵力相撞,楚寒的灵力竟然直接被红流丝吞噬吸收了!

红流丝缠到楚寒手臂上的那一刻,他也失了意识。

再醒来,周围已是一片黑暗。

楚寒坐在地上,手臂刚一动,便带出一串哗啦啦的铁链声。

他的手被铁链捆住了。

很快他便发现,不止是手,还有脚和腰,也被捆住了。

肩膀好痛,还湿湿黏黏的,发着血腥味儿,好像是被什么东西穿透了。

“云梦升!”楚寒拼力喊了一声,但声音并不大,云梦升不知道对他做了什么,竟然把他的灵力也给封住了。

一声下去,没人回应,楚寒并没再喊,现在情形不明,还是保存体力比较好。

他等了好久,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突然亮起了一朵火焰。

火焰不大,但已经足够照亮周围的景象了。

这好像是一间古铜做就的密室,楚寒手脚和腰都被铁链捆着,铁链并没拉紧,留了一部分自由活动的余地,但楚寒并不能大动,因为他左右两肩都被打穿了。

须臾,黑暗中走出一个人,文雅飘逸,一身藕色长衫,左手拿着一把古铜佩剑,右手提着一只拳头大的琉璃瓶。

“你还好吗?”云梦升温声关切道。

“如你所见,并不好。”楚寒甩了下手上缠的铁链子,“你不打算解释一下吗?”

云梦升走到他身边,直接席地而坐,温声一笑:“你不是都知道了嘛,我就是云岫城城主,慕轻烟是我所杀,踏雪也是我所杀,当初控制你把郁子溪丢进恶灵山的亦是我,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当然有。”楚寒冷眼望着云梦升,“譬如,解释一下你为什么要抓我?难道只是因为我知道了你的秘密?”

云梦升浅笑,面色依旧温和,声音依旧温润:“自然不是。”

他把是非剑倚放在墙边,把琉璃瓶放在脚边,右手平托,化出一把古铜匕首:“我抓你只是想从你身上取点东西,顺便问一下,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云道是谁了?”

“我是已经知道了了云道是谁,但看你这表情,就算我不说,你大概也已经猜到了吧?”楚寒瞥了他一眼,“还有,你想从我身上取什么?”

“确实,我已经猜到了,还吃惊不小呢。这些年为了骗我,他也是受累了,还故意将金丹从体内取出,演了一出金丹自爆,然后又乔装打扮,追着我东奔西跑,费尽心力为慕轻烟和踏雪报仇。算了,不说他了。”云梦升笑了笑,撩起楚寒袖子,并用古铜匕首划开了楚寒的小臂,血从破口之处涌出,顺着刀锋,被引入了那只琉璃瓶中:“你不要怕,也不要紧张,我暂时并不会需要很多。”

“你想拿我的血做什么?”楚寒瞪他。

云梦升并没隐瞒:“郁子溪的血能够解火甲之毒,他帮你解骨钉之时,曾往你体内注入过一部分他的血,我只是想试试,你现在的血有没有相同的药效。”

“怎么可能。”楚寒冷笑。

云梦升轻笑:“一切皆有可能。”

楚寒抬眼看着他:“如果真的有,你想如何?”

云梦升挑眉:“若真有,那便要委屈你一下了,毕竟还有那么多被火甲灼伤的人,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死掉。”

“你想放我的血去救人?!”楚寒漠然一笑,“你还真是有意思,自己放出火甲,把别人抓伤,现在又想方设法来救,你难道是后悔了?”

云梦升淡淡道:“并没有,我的目的就是要把他们打伤,这样我才有机会在他们走投无路的时候出面救他们,而且还可以趁机祸水东引,把罪名栽在子溪头上,届时,就算无缘想利用子溪杀我,但子溪成了修真界公敌,人人恨不得杀之而后快,而我是修真界的大恩人,大家绝对不会眼睁睁看着子溪来杀我的,还有可能会集体讨伐子溪。所以,这样做其实是在保护我的安全,顺便解决子溪。”

“你不觉得自己想的太美了吗?”楚寒不禁失笑,小变态不死之身,在那么可怕的恶灵山里呆了两年都没死,还脱胎换骨,纵然修真界所有修士集结与他相抗,只怕也是以卵击石。

“是人,都会死的,就算那时还杀不了他,但慢慢等,总有机会可以杀了他,或者让他自杀,例如你死了,我觉得他应该就不愿独活。”云梦升云淡风轻道,“不过你别怕,我暂时不会杀你,只是不会让你出去罢了。”

“你以为你不让我出去,我就出不去了吗?”楚寒冷冷道。

“我确实这么以为。”云梦升温柔道,“你是在期待子溪来救你吗?他如果非要救你,我确实拦不住,不过他首先要能找到你。”

“他自然找的到我。”只是要先亲那只小泥人一下,再说一句比较羞耻的话而已。

“就算没有这个也可以?”云梦升从袖筒里掏出一只小泥人,正是小变态给楚寒的那一只。

“把东西还给我!”楚寒生气道。

云梦升自是不给,不仅不给,还把那只小泥人关进了一只古铜匣子。他道:“这是个特制的匣子,能阻断一切灵力,包括子溪身上的红流之力,所以你暂时不能靠这个小玩意同他传信了。”

“云梦升你不要太嚣张!”楚寒低声愠怒,“把东西还我!”

云梦升没说话,只是带上装满血的琉璃瓶,带上他的是非剑,还有那只古铜盒子转身走了。

“你就那么想当修真界的救世主?哪怕是自己作恶自己收场这般来演戏你也愿意?”楚寒问他。

云梦升顿步,声音冷的反常:“为什么不愿意?我疲于奔命那么多年,鞍前马后,几次险些丧命,他们凭什么漠视我的努力?凭什么将我一手打造的局面全都归功于别人?当年云川大乱,恶灵爆发,是我,放下架子请出慕轻烟,是我,千里迢迢找来了了无缘,也是我,磨破了嘴皮让春山踏雪同意助我们一臂之力,这才有了被后世反复称颂的云川移山填海之壮举,但谁又记得我?!就连那些凡人画师兴起之时为此举作画,画上也都只有三人,我就那么不起眼吗?!这种事若是只发生一次也就算了,它偏偏发生了一次又一次!我游历四方,斩杀邪祟也是无数,但最后依旧比不过他们,世人谈起那些壮举,依旧将我一笔带过,难道就因为那个整天高高在上把别人踩在脚底下□□别人尊严的慕轻烟厉害?难道就因为那个整日躲在峰上种花除草养徒弟毫无一点雄心壮志的春山踏雪杀了几只我杀不了的邪祟?是了,就是因为这些。既然大家那么喜欢依赖强者,那就把那些强者都杀死,让他们依赖我好了,这也是他们欠我的。”

楚寒从没见过这样的云梦升,阴鸷,偏激,疯狂,与印象里那个温文儒雅,不论旁人如何对他,他都莞尔回之的人完全重合不到一起。

云梦升长长舒了一口气,拽了下衣襟,扭头对楚寒微微点了下头:“方才失态,见谅。”

“你把我绑在这里,还刺穿我的肩膀,封我灵力,弄得我如此狼狈,你对我说失礼有些不合适,还是不要说了。”楚寒抬头看着云梦升,“我还有一问。”

云梦升浅笑:“且说。”

“你之所以要杀慕轻烟和踏雪,真的只是因为意难平?”楚寒之所以问这个问题,是他觉得云梦升不是这样的人,就算听了他方才那段话,见了方才那个完全疯狂的云梦升,他还是不太能相信。倒不是因为云梦升曾经对他有多好,只能说是一种直觉吧。

云梦升挑眉:“自然,你不信?”

楚寒冷笑:“若是信,我便不会问你了。”

“楚寒。”云梦升突然转过身,冲楚寒笑了一笑,“其实如果不是郁子溪,我是绝不会动你的,纵然你知道了我所做过的所有事,我也不会动你。”

“我面子有这么大吗?”楚寒并不太明白云梦升这句话的意思。

云梦升浅浅垂下眼,烛光下,睫毛在眼睑处映出了一片暗影:“不要这么妄自菲薄,你其实很招人喜欢。”

“好了,我尚有事,不便久留,若你实在寂寞无趣,那就先忍忍吧。”云梦升转身走入黑暗,身影消失的一刹,古铜密室中唯一那朵火焰也灭了,周围再次归于黑暗。

楚寒靠着墙,将云梦升方才说的那些话在脑中过了千回百回,但依旧不是很明白。

一个人因为被无视而想要报复这很正常,但这只能解释云梦升为什么会派火甲祸害修真界,并不能很有力的说明他为什么要杀慕轻烟和踏雪。

楚寒之所以这么想,原因很简单,因为如果云梦升是因为一次又一次的被无视所以才选择报复,那么他的报复对象应该是三个人——慕轻烟,踏雪,了无缘。这三个人里,慕轻烟最先死掉,且被剃掉了肋骨,灵力被夺,资质被窃,佩剑被丢,好好一个修仙奇才,最后成了一具霍乱四方的白骨,下场很是凄惨。虽然踏雪后来也死了,但他的死距离慕轻烟隔了太多年,倒像是云梦升一开始没打算杀他,但后来因为某种原因,不得不把他杀掉一样。还有最后一个了无缘,他是自爆的金丹,虽然现在来看他自爆金丹这件事很有可能是演的,但这并不是重点,重点是他没死,他就好好的活在云川,活在云梦升的眼皮子底下。当然,也可以说,云梦升是看他疯了,所以就懒得杀他,或者不屑于杀他,但不管是何种原因,云梦升最终的选择都是不杀,而且也没刻意去折磨他,那就证明其实云梦升的心并没有狠到杀人不眨眼的地步,最起码对跟他相识之人没那么狠,故而因为单纯的报复心理就去杀相识已久的慕轻烟和相识更久的踏雪,似乎有些不合情理。

而且拆活人肋骨这种事太是残忍,云梦升做出此等行径时,情绪必然被激到了某个爆发点。

小变态一生气,别说拆人肋骨,就算把人大卸八块炖汤喝他都干得出来,但云梦升跟他不一样,云梦升当掌门这么些年,楚寒看的出来,他有分寸,单因被无视便做出这种事,不太可能,想来还有别的原因。

而且,他对慕轻烟的怨念好像很大。

当然,这只是猜测,但并不是瞎猜。

楚寒曾在一本古籍上看到过这么一段——从前,有一个小国家,叫山前雨国,名字很奇怪,但也挺好记。此国坐落在极远的一处环海小岛上,与世隔绝,鲜有外人知道他们的存在。山前雨国民风文雅,且对古铜有一种莫名的信仰,吃饭喝水用古铜器皿,砍柴打猎,也是用古铜做就的柴刀和弓箭,就连封堵岛上地下岩浆出口的四座神像都是用古铜打造的。更重要的是,在他们国家,对于穷凶极恶的罪人有一种独特的惩戒方式,那就是生拆肋骨,并在拆下的肋骨之上刻下诅咒,放于岩流之中灼烤,诅咒此人死后不得轮回,魂灵永远无处归依,并时刻遭受火灼之痛。后来因为种种原因,这个国家发生了一场内乱,内乱中,封堵地下岩浆出口的神像被损坏了一座,顿时,原本在地下横流的岩浆突然窜出了地面,一夕之间,整个山前雨国被烧成了灰烬,火海绵延数百里,尸骨无存。

而云梦升就是山前雨国人。

这些,楚寒先前就知道,但方才,他跟洛长歌去山河峰找武妙萱的路上,洛长歌又告诉了他一些他先前不知道的。

洛长歌说,云梦升和他的哥哥云梦隐其实是山前雨国的皇子,也是整个山前雨国唯二的幸存者,至于是怎么幸存下来的,那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既然云梦升是山前雨国人,那么不论他身份如何,他肯定知道生拆肋骨并刻咒灼烤这个惩戒方式,而他又将这种惩戒施加在了慕轻烟身上,先拆肋骨,再将其肋骨置于红流血水之中,灼烤成了诅咒邪器——骨钉,所以慕轻烟在他眼里是个罪人,而且是个穷凶极恶的罪人。

但慕轻烟因为锋芒太盛,使得云梦升被无视,这种事怎么说也称不上穷凶极恶,甚至跟慕轻烟没有直接关系,故而他二人之间必然还有某些私人恩怨。

楚寒晃了晃脑袋,他运气还真是差,净遇上些乱七八糟的事,安安稳稳的过着不好吗?

好想小变态啊。

楚寒一仰脸,后脑在墙壁上砸了一下。

小变态回来之后找不到他,一定很急,也不知道会不会哭,毕竟小变态那么爱哭,心脆的跟玻璃似得。

楚寒如是想。

而这边,他心心念念的小变态正一手一只火甲,满脸阴戾的站在古陵涌动的百里红流之上。

他稍一用力,浑身燃火的火甲瞬间头身分离,目测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简单。

方才还对郁子溪喊打喊杀的各路修士皆是目瞪口呆,一个个举着剑,不知是继续声讨,还是往后退一退,不要影响郁子溪发挥。

“郁子溪,你这是演的哪一出?”一名枫桦派的修士突然道。

先前郁子溪抓幻术修士,最大的受害者就是枫桦派,后来在仙门各派将放纵火甲霍乱四方的罪名加在郁子溪头上之后,枫桦派又是除云川之外第一个被袭击的,不管别人如何看待郁子溪现在的行为,但在枫桦派弟子的眼里,郁子溪这就是在演,就是别有心机,辩无可辩。

郁子溪根本没理他,右掌催力,将方才被捏的身首分离的两只火甲震成了灰。

众修士又是一阵倒抽凉气之声。

火甲还有两只,都躲进了红流血水中。郁子溪提着红流剑,走在血水上,寻找剩下两只火甲的位置。

“问你话呢?你为什么不答?”枫桦派修士冲他喊道。

话音没落,一道红色的风刃便冲他飞了过去,他提剑格挡,风刃却直接把剑给割断了,就在他以为自己脑袋要被削掉的时候,那道风刃突然一转,在他脸上扇了一巴掌。

郁子溪回头,笑眯眯阴戾道:“话多的人,一般都死的比较快。”

“郁子溪你什么意思?”那名被抽了耳光的修士捂着脸,冲郁子溪底气不足却凶狠有余的质问。

“字面意思,听不懂啊?呵,听不懂那是你师尊教的不好,与我无关。”郁子溪单手负在身后,冲那名枫桦派的弟子道。

“郁子溪,你别以为你今日解了火甲之祸,我们就会原谅你曾经的所作所为!谁不知道,这些火甲就是你放出来的!你这么自导自演到底是何用心?”枫桦派弟子道。

郁子溪脸上笑意顿敛,目光冷的像是在看死人一样,他盯着那名弟子看了一会儿,双眼倏地一红,几条红流丝自行朝那名弟子飞去,迅速捆住他的双脚,将他吊在了半空。

那名弟子一边挣扎一边骂郁子溪,他身边的同门弟子也只是看着他犯急,没能力把他放下来,也不敢让郁子溪把他放下来。

郁子溪抱臂冷眼道:“若这些火甲是我派的,你们已经是不会动的尸体了。”

几名枫桦派弟子几番欲言又止,其中一个最后还是忍不住问:“那不是你派的又是谁派的?”

郁子溪只是看了他一眼,并没说话。他自然知道是谁派的,但云梦升毕竟是云川掌门,若是此刻把他拉出来,且不说有没有人会信,就算大家信了,云川也肯定要大乱一场,届时必然会殃及他家师尊,还是不说为好。

那名弟子见他不答话,颇为无奈道:“你为何不答话?是不知道,还是知道了不想说?”

“你是我什么人啊,凭什么你问我我就要答?”郁子溪蔑然嗤笑。

正在那名弟子无语之时,郁子溪突然挽了个剑花,背身冲几丈外的血水中刺了过去。

红流剑刺入水中的下一刻,便又抄水飞出,剑上穿了一只火甲。

一出水面,那只火甲便被红流剑给化成了一滴滴红色的液滴,啪啪滴入了血水之中。

还有最后一只。

郁子溪脚踝一转,负手腾空,脚下原本踩着的红流血水突然凝出了一个漩涡,紧接着,那只火甲便被一簇红流水柱托了上来。

郁子溪猛地朝前一冲,手直接从火甲胸口穿了过去,然后翻手一震,整只火甲全碎了。

最后一只火甲也杀了,他终于可以回去找师尊了。

现在赶回去,指不定还能赶上给师尊做晚饭,园子里种的小白菜和小油菜都熟了,养的老母鸡还有一只,也一道炖了吧,只是拔毛的时候有点麻烦,没办法,师尊喜欢吃。

不过师尊遇上好吃的不太能节制,昨天便吃撑了,今日要少做些。

吃完饭陪师尊散步,顺便把今日在古陵的表现告诉他,邀个功,应该会有奖励,至少要摸摸头,并且笑一笑吧,嘿嘿,师尊笑起来那么好看,单是笑一笑,也是满足的。

而且今天自己风尘仆仆到古陵赶了个来回,必然要好好洗个澡,也不知道师尊愿不愿意跟自己一起洗,如果愿意,那就趁机给师尊展示一下自己腰上新纹上的竹叶刺青,毕竟跟师尊腰上的刚好是一对儿呢。

郁子溪美滋滋笑了下。

但嘴角还没完全扯起,脚下的血水之上就飘来了一个影子,并在靠近他脚边时折身站了起来,化成了人形。

一身黑衣,青涩的娃娃脸,眉心一点朱砂,是商容的影子。

没等郁子溪惊讶,他便飞快道:“白衣仙失踪了。”

白衣仙是商容和他的影子对楚寒的称呼。

听见这句话,郁子溪先是愣了下,然后双眼赤红的僵笑:“这个玩笑并不好笑。”

他才出来一天没到,师尊怎么会失踪。

影子挑眉:“没跟你开玩笑,你走之后,白衣仙怕云川其他峰的峰主来这里给你添乱,便跟长歌一起去阻止,回来之后便不见了,有弟子见他出了云川,长歌已经去找了,并让我来告诉你一声。”

话没说完,郁子溪的眼睛已经红的要滴血,阴戾之气毕现。

原本站在一旁的各派弟子察觉到他的变化,恐意陡生,还以为他要对自己发难,纷纷执剑挡在胸前,但下一刻,郁子溪并没攻击他们,而是提剑纵身入了云层,似是要往哪里去,大家想拦,但有心没胆。

影子跟在后面,喊他:“你去哪?”

郁子溪没说话,而是直奔云川,并朝善恶峰去了。

他们到的时候,一队善恶峰弟子正拿着一箱药丸往峰下去。

“郁子溪?”为首之人惊道,“你怎么在这里?”

说实话,古陵又现火甲,他们此刻见到郁子溪,心中是有些害怕的。

但郁子溪无暇关心他们脸上的表情还有他们那些因为恐惧而做出的细微反应,目光落在为首之人捧的盒子上。

盒子里好像有楚寒的血的味道。

“那是什么?”郁子溪声音冷的吓人,眼中血色自方才接到消息便没褪过。

为首之人打了个哆嗦,整个人仿佛都矮了半截,他结巴道:“这、这是掌门新、新炼制的药,让我们送给、送去给枫桦派。”

反正药是要送出去的,送出去之后,修真界很快就会传遍,没什么好隐瞒。

郁子溪攥紧拳头:“什么药?”

“就、就是治疗火甲之伤的药。”为首之人半低着头。

他刚说完,郁子溪就劈手夺过箱子,捏碎了上面的锁,从中拿出一瓶药,倒出两粒血红色的药丸放在鼻尖处嗅了嗅。

药丸气息钻入鼻腔,郁子溪的眼睛越来越红,脸色越来越阴。

为首之人不解,正要问他怎么了,话刚到嗓子眼,就被郁子溪掐着脖子举了起来。

“郁子溪你做什么,快把人放下!”其余弟子冲郁子溪高声急道。

“药丸从哪来的?”郁子溪两眼血红,手背青筋暴起,一根一根,尤其骇人。

一名弟子道:“不是说了,这是掌门最新研制的治疗火甲伤势的解药,自然是从掌门那里来的了,你快把他放一放,若出了什么三长两短,你家师尊跟我家师尊面上都不好看。”

师尊……郁子溪勉强克制内心杀意,把手里掐的那名弟子粗暴的扔到地上,压低声音怒喝道:“云梦升在哪?”

“喂!就算你不是掌门座下弟子,你也不能直呼掌门名讳吧!”一名弟子道。

郁子溪瞪了他一眼,又咬牙问:“云梦升在哪儿?”

那名弟子打了个哆嗦,指了指山上:“掌、掌门师尊在善恶峰的是非殿内。”

言罢,郁子溪就要朝善恶峰上去,几名弟子挡在他身前:“郁子溪你能不能先冷静一下!掌门师尊还在研制治疗火甲伤势的药丸,精力很是脆弱,你这时候过去会影响他的。”

郁子溪冷笑一声,双目赤红,他歪头看着那名说话的弟子,声音寒气逼人:“云梦升拿我家师尊的血下药,那可是我放在心尖上的师尊!你让我冷静一下,你是在说什么笑话吗?”

方才那枚药丸里,确实是楚寒血的味道。

弟子们齐齐愣了下,不是很明白郁子溪的意思:“这味药明明是掌门用新寻到的药引做的,跟楚仙师的血并没什么关系,你又何出此言?”

郁子溪不理他们,径直上峰。

几名弟子又要去拦,刚迈出脚,一把通体赤红的剑突然挡在了他们前方。

“再跟着我,我就把你们一个个全都杀了!”郁子溪冷冷掷下一言,便负手在后,踏空飞上了善恶峰峰顶。

影子原本是跟在他身后的,但郁子溪的速度太快,竟将他甩了好大一段距离。

等他到善恶峰上的时候,郁子溪已经跟善恶峰的弟子们动了手。

善恶峰弟子人多势众,但就算他们人再翻一番,照样不是郁子溪的对手,很快,便七零八落倒了一大片。

郁子溪看在楚寒的面子上,并没对他们下杀手,但下手也不轻,善恶峰弟子无一例外,全是重伤,没人抬跟本爬不起来。

“郁子溪你的手……”影子站在郁子溪身后,怔怔看着他的右手,“你不疼吗?”

他的右手此刻正攥成拳状,攥的尤是紧,他的手原本就白,此刻更是白的毫无血色,鲜红的血从拳心还有指缝间渗了出来。

影子挠挠鬓角:“你先把手松一松,不要这么紧张。”

影子声音并不小,但郁子溪却好似全然未闻,收拾掉看守是非殿殿门的弟子后,便径直进殿,找云梦升去了。

然,他将整个是非殿掀了个底朝天,依旧没见到云梦升踪影,之后,他又找遍了善恶峰,亦是无果,但多番逼问,弟子们却都是异口同声,道云梦升就在善恶峰上。

便在郁子溪苦寻无果,以为善恶峰弟子集体说谎,正要抓一个杀鸡儆猴来威胁他们说实话时,一只小符人突然跑了过来:“二主人!二主人!”

“你这是刚从泥里爬出来吗?”影子看着脚下那只浑身黑泥的小符人,抱臂啧声。

“刚才跑的急,在坑里摔了一跤,但这不重要。”小符人仰脸看着郁子溪,“二主人,你先别急着动手,他们没说谎,云梦升真的没下善恶峰!”

被郁子溪踩着胸口的那名弟子一边往外吐血,一边口齿不清的痛苦道:“是真的,我们……没必要……说谎。”

郁子溪脚下力道松了两分,他扭头冲小符人阴声道:“你怎么知道?”

小符人道:“二主人走之后,师尊怕各峰峰主去给二主人添乱,就派我们看守在各峰峰口,我就是负责看守善恶峰的,在二主人来之前,云梦升确实没有下山。”

影子无语:“我们都来这么久了,你怎么现在才出来作证?”人都快被郁子溪打死了!

虽然影子对人命这种东西没什么怜惜之情,但闹出人命肯定会给洛长歌添麻烦。

“我也想快点啊,我一看见二主人就想说,但你们飞的太快,我腿那么短,根本跟不上啊!”小符人也是委屈。

影子皱眉:“但如果云梦升没有离开善恶峰的话,那为何善恶峰处处不见他的踪影?”

善恶峰除了明面上那几个出口之外,还有一个出口。郁子溪松开脚,没有回头,直接反手凝力冲背后打出了一掌。

轰隆——屹立了两百年的是非殿在一场尘土中被夷为平地。

便在善恶峰众弟子惊骇之时,郁子溪二话不说,转身直奔恶灵池。

“你去哪儿?”影子有点绝望,他为什么要答应洛长歌来看着这家伙,跑那么快,自己又追不上,关键这家伙都不说他要去哪儿。

……

古铜密室。

吱——吱——

这密室虽然不见光,但还算干净,不应该会有老鼠啊,楚寒狐疑着从墙角往前挪了挪屁股。

吱——吱——

楚寒愣了下,这老鼠的叫声怎么这么像人?

他正不解,屁股后面的古铜墙壁突然被人凿了个洞,洞中探出一个亮晃晃的刀尖儿,得亏楚寒听见动静后挪开了,否则屁股肯定被穿个洞。

“……”挖墙根儿搞偷袭,这行为怎么这么猥琐呢?

一想起猥琐俩字,楚寒脑中自动浮出了洛长歌的脸,毕竟他前天刚当了次梁上君子。

然而下一刻,他就听到了洛长歌的声音。

难道是失血过多,幻听了?但云梦升也没放他太多血啊。

他又仔细听了一下,声音是从刚才刀尖儿戳出的那个洞洞里传出的,好像还真是洛长歌!

“噗吱——噗吱——阿楚?阿楚?”

“洛长歌?”楚寒诧异。

很快,那边便给出了回应:“是我,云梦升是不是已经走了?”

楚寒:“早走了。”

洛长歌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你等我一下,我马上过来。”

“你过来?”楚寒皱眉,“你怎么过来?”

洛长歌道:“我当然有办法过来!”

话音刚落,一管雅白色的骨笛从小洞里伸了过来,紧接着,骨笛口飘出了一缕蓝烟,蓝烟落地成型,成了洛长歌。

洛长歌转了转肩肘:“妈呀,总算过来了。”

“阿楚,你在哪儿?”四周太是黑暗,洛长歌什么都看不见。

“我就在你旁边,还有,你脚踩到我衣服了。”楚寒无语。

洛长歌迅速换了个地方站,这次没踩到楚寒的衣服,直接踩到了他的腿。

“洛长歌你不长眼啊!”楚寒要疯了。

“我长眼了,但周围这么黑,我看不见啊!”洛长歌也很是无奈。

“你不知道点个明火符吗?”楚寒后牙槽疼。

“这里能点明火符吗?”洛长歌不解。

“当然!”楚寒翻白眼。

“那你怎么不点?黑黢黢一片,搞得我还以为这里一明火就会触发什么机关呢。”说着,洛长歌就点了张明火符。

明火符一燃,四周迅速亮了起来,洛长歌也看清了坐在他身边的楚寒,当时脸色煞白。

“阿楚你怎么弄成这副样子?灵力也被封了!”洛长歌碰到楚寒时,没感受到一丝的灵力波动,怪不得连个明火符都不点,因为压根点不着啊。洛长歌连忙蹲到楚寒身边,看着他肩上那两个黑黢黢还渗着血的大洞,心凉了一半,“是云梦升弄的?”

“除了他还有谁?你你你,离我胳膊远点儿,疼。”楚寒有气无力道。

洛长歌一低头,这才发现楚寒胳膊上还开了一条大口子,按捺不住骂道:“这个云梦升是不是神经病?你跟他无冤无仇,他凭什么下此狠手?他妈的,等我出来非得好好问问他!”

他一边骂,一边从楚寒衣裳上扯下一块布条,帮他把手臂上的伤口包好。

“我衣裳都这么烂了,你怎么不撕你身上的布?”楚寒靠着墙壁,对洛长歌这种行为很是无语。

“反正你衣裳都这么烂了,再烂一点也并没什么,我这不同,我这可是新衣裳,撕了多可惜。”包扎完手臂上的伤,洛长歌又从怀里掏出一小包药材,搓成团,塞进了楚寒肩头的两个窟窿里,“真是佩服我自己,料到你会受伤所以提前准备了药。”

洛长歌拍拍手起身,盯着楚寒手脚还有腰上的铁锁链端详了一阵,然后抽出了一把刀。

楚寒这才发现,洛长歌还带了一把刀,而这把刀不是别的,正是商容的黑刀鬼藏。

“你刚才就是用这把刀戳的洞?”楚寒问。

“那是当然,也不看看这间密室的材质,跟咱们上次在云岫城被困时的古铜墙一模一样,不用这把刀来戳,难道用菜刀啊?”洛长歌道。

楚寒:“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洛长歌顿了顿:“我说我是莫名其妙走到这里的,你信吗?”

楚寒摇头:“当然不信。”

洛长歌道:“我就知道你不信,但我还真就是莫名其妙走到这里的。”

当时,洛长歌跟楚寒在山河峰前分开的,而山河峰是离云川出口最近的地方,其前有三条路,一条往云川北五座峰去,一条往云川南四座峰去,还有一条,直接出云川。

蹈仙峰在云川北,绿竹峰在云川南,洛长歌自然走向北那条,而楚寒说了他要回绿竹峰,所以他应该走向南那条,但是洛长歌一回头,楚寒竟然沿着出云川的那条路走了!

洛长歌还以为他下山有事,一开始并没在意,但又往前走了一段,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于是迅速折返回来找他,虽然片刻都没耽搁,但回来之后,却丝毫不见了楚寒的踪影。

洛长歌心觉事情不妙,连忙让影子从另一条道去古陵,自己沿着楚寒走的那条道一路跟了过去,影子怕他出事,就把刀留给了他。

走着走着,他的四肢好像被人控制了一样,一直朝前,然后一晃眼,就到了一处古铜墙壁的山洞里,再然后就听见隔壁有人在说话,仔细一听,好像是云梦升和楚寒。

他猫了很久,等到云梦升的声音完全消失,才开始刨墙根,一边刨一边学老鼠叫,以作掩护,后面的事,楚寒就都知道了。

“所以啊,我真是莫名其妙走到这里的。”洛长歌挑眉,挥刀砍掉楚寒腰上最后一条铁锁链,“你别说,这锁链还真结实,一刀砍下去震得我手疼。”

“我被捆的手更疼。”楚寒扶着墙晃悠悠站了起来:“你说我离开山河峰之后,下山了?”

洛长歌搀着他:“是啊,你该不会这么快就忘了吧?”

楚寒:“那你来找我的时候,看到的景色是什么?”

洛长歌不明白他为什么问这个问题:“我走得是下山的路,看到的当然是下山的景色了。”

楚寒眸光一凛,沉声道:“可在我的记忆里,你我分开之后,我并没有出云川,而是回了绿竹峰,我沿途所看到的景色,也都是去往绿竹峰路上所应该看到的景色。”

“这不可能,你明明是下山了的,好些路过弟子也都看见了,他们可以作证。”洛长歌道。

楚寒冷笑:“我回绿竹峰的路上,可是一个人都没遇见。”

“这……”洛长歌摸着下巴思考片刻后,猜测道:“难道有人在我们出山河峰之前,在外面布了幻境,而那个岔路口就是幻境的入口?”

说完,他又觉得不对:“可是能让你不知不觉的走进去的幻境,这世上有吗?”

楚寒的能力在云川虽然不算拔尖,但也是修真界绝大部分人难以企及的高度,能让他毫无知觉走进的幻境,在此之前从未遇见过。

洛长歌想不到,但楚寒瞬间便想到了:“当然有。”

洛长歌愣了下,旋即道:“你的意思是云梦升用红流之力布下的幻境?”

“不错。”楚寒对洛长歌道,“但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

洛长歌摆手一笑:“阿楚你不要说这种话,我会不好意思的。”

“你思想能不能不要这么肮脏!我的意思是,我为什么会进入幻境的原因已经很清楚了,你呢?到底是谁将你一路引到这里来的?”楚寒真想给洛长歌的脑袋开个瓢,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

洛长歌长长哦了声:“原来你是这个意思啊,虽然我不知道是谁将我引到这里来的,但是那个将我引到这里的那个人应该不是云梦升,不然在我刨洞来找你的时候,就一窝把我俩端了,绝不会憋到现在还不出现。”

“跟我想的一样。”楚寒踹了踹那个小的可怕的洞,“我们现在怎么出去?该不会从这儿钻出去吧?”

毕竟方才洛长歌就是从这儿钻进来的……

洛长歌喃喃了好长一声,道:“原本是打算带你从这儿钻出去的,但是没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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