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苏小宝听了脑海中的声音, 很是不解,还未问出口, 他人就被褚云墨带着退到了登云台的最里面, 抵着栏杆, 身后就是波涛汹涌的清河,湍急的河水撞在石柱上, 溅起的水花湿了他的衣衫。
苏小宝颤抖着身子躲在褚云墨的身后,双手紧紧的拽着身前人的衣服, 七八个黑衣人,手持长剑步步逼近。
苏家宝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 “小宝, 会游泳吗?”
苏家宝没有再让小宝远离褚云墨,除了此时的情况不允许,还有就是, 褚云墨弃了逃跑的机会回头来护苏家宝一事, 在场所有人都看见了, 包括那些黑衣人。
苏家宝借着目光冷冷看向褚云墨的背影,这个人到底想干什么?
“不......会”苏小宝的回答。
小宝的回答在苏家宝的意料之中, 若是会,当初他掉进河里也就不会有自己穿过来的这事了,只是还抱着侥幸问了一句。
因为, 他也不会游泳。
褚云墨和苏小宝的身子越退越后,苏小宝的上半身已经接近悬空,倾在了河上。
“你们是何人?”褚云墨冷着脸发问, “可知我是谁?”
“小宝,回来,”苏家宝能感觉到小宝对身体的掌控渐渐变弱,若是真的掉进河里,他的灵魂定会大受伤害。
苏家宝知道希望寄托于褚云墨是不可能的了,因为这场刺杀褚云墨绝对是早就知道的,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他早看出褚云墨的心思了,唯一不解的是,他为何要把小宝拉进去。
面对褚云墨的质问,黑衣人一言不发,直接提剑刺来过来。
褚云墨转身,“闭气”。然后抓着苏小宝的手一跃跳进了清河。
河水湍急如巨兽,瞬间便吞没了两人的身影。
“主子!”褚云墨的侍卫大叫。
“褚三皇子!”常德公公瘫软在地。
苏小宝还没来得及把身体交给苏家宝,就被带进了水里,手依旧紧紧的抓着褚云墨的衣服。
褚云墨入了水,眼里惊慌的神色忽的就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冷漠与冰冷。
他看着那紧闭双眼,呛水的人,伸手把抓着他衣袖的手给拿开了。
阿渊对苏家宝太过在意了,若是夏侯淳和夏侯修延察觉他们的关系,抓住他威胁阿渊,阿渊会迟疑的。
而且苏家宝若是死了,说不定阿渊会对那个位置感兴趣。
看着被河水冲走的人,褚云墨转身又定住,脑海中想起他与苏家宝相遇的景象,还有之前他在台上的惊艳表现。
一个单纯清澈却有无尽才识的小少年,即使知道自己的身份,他的眼中依旧没有别的心思,一如既往的朝着自己笑。
如今这个人就要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想到那个眼睛里好似盛满星星,一笑嘴角就露出两个小梨涡的少年他以后怕是再也见不到了,褚云墨心中一紧,不舍的情绪一丝丝的从心间溢出。
“他若是有事,我便让你走不出夏启。”又想起那日晚上阿渊对他的威胁警告,褚云墨好似找到了救人的借口。
猛的转身,运起功力,朝着下游冲去,寻着那消失的身影。
在苏小宝彻底失去意识的那一刻,苏家宝终于拿回了身体的掌控权。
他在水中翻转,冰冷湍急的河水灌入他的耳朵、鼻子,嘴巴,他奋力的想要抓住河水里的石头或是树枝。
嘴里的空气终于耗尽,光线越来越淡,苏家宝用尽全力还是没能撑住那压下来的上眼皮,耳边呼啦啦的水声好像忽然消失了,世界变的安静无比。
苏家宝眼角滑落的泪水混在水里,看不出半点。
他不想死。
他的赚钱大计才刚起步。
他还没有和朋友告别。
他还没有和两辈子唯一的父母还有那关爱他的大哥坦白。
他还有太多的事没完成,他真的不想死。
仅剩的一点光都被眼皮挤了出去,最后一刻,在浓密的睫毛缝隙间他好像看见了一道人影向他而来。
苏家宝向他伸出了手。
褚云墨终于见到了那道身影,一把握住伸过来的手,把苏家宝拉入怀中。
猛的用力,褚云墨把人带出了水面,想要朝着岸边游过去,却发现他正在河流中间,回头一看,不到十米处就是落差极高的瀑布崖。
若是他一个人,他可以飞向岸边,但如今他还带着一个人,逆流而出,着实困难。
时间来不及了。
褚云墨低头看了眼怀里紧闭眼睛,脸色苍白的少年,终究是狠不下心,收紧了抱着他的手,运起全身的功力和仅剩的力气,面容严峻的看着那越来越近的陡崖。
“砰!”苏家宝的头磕到了下游河里的礁石,血迹染红周围的水。
“小宝!”
褚云墨游过去,再次把人拉起,朝着岸边游去。
他护着苏家宝从近十米的瀑布上摔下,表面看不出什么大伤,其实早已受了内伤。
他紧锁着眉头,探了探苏家宝的鼻子,见还有呼吸,那颗吊着的心才放下来。
褚云国三皇子被刺杀的事情传的满城风雨。
金銮殿内,明宣帝气的当场砸破了兵部侍郎的头,下令,大理寺放下手中一切事情,严查此事。兵部和京畿卫一齐去搜寻褚三皇子的踪迹。
贤硕王府,夏侯灵渊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折子,却半点没看进去。
他浑身紧绷,面色无常,直至白堂忽的闪现在他的面前,跪地禀告消息。
白堂:“主子,褚云国的人也没找到褚云墨,看样子,应该是他们的计划有误了。”
夏侯灵渊站起身,“去下游找。”
“是。”白堂刚要退出,又一道声音传来。
“本王亲自去。”夏侯灵渊终于按捺不住,大步迈出了书房门。
“主子,大理寺卿方大人来访。”萧奕闪现在夏侯灵渊旁边。
夏侯灵渊自然知道方庭之此次来是为何,未停下步子,边走便道,“让他继续查燕北的事,父皇怪罪下来,我顶着。”
萧奕听着夏侯灵渊那冰冷到极致的声音,咽下了嘴里想要劝说的话,回道:“是。”
清河很长很宽,说是京城的一道天堑都不为过,上游和下游之间有一瀑布悬崖,过了瀑布就是大片的森林。
那森林是围猎场的外围,各种凶猛的野兽都有,灰熊、老虎、野狼......
夏侯灵渊站在下游,四周黑暗的森林被几千个火把照的亮如白昼。
可惜还是没找到人。
听着被火光惊扰传来的野兽嘶吼声,夏侯灵渊等不住朝里走,却被一人拦住。
京畿卫首领吴江一脸纠结,顶着眼前人冰冷锐利的目光,说道:“王爷,里面太危险了,您进去了,下官没法保证您的安全,这若是圣上知道了,下官......”
夏侯灵渊只看了他一眼,眼里是不容拒绝的威严,眼神冷漠异常。
吴江被目光慑住,不再多言,僵在原地。
这贤硕王爷好像与传言不符......
赵飞上前挡住吴江,白堂和姚青紧跟着夏侯灵渊,三人身影消失在茂密的森林里。
吴江缓过神来,急忙调了大部分人马随他一起,追着夏侯灵渊而去。
“啁啁!”修长清亮,穿透力极强的叫声传来,而且越来越近。
夏侯灵渊伸出手臂,一直体态雄伟,周身羽毛雪白的海东青停在他的手腕上。
正是苏家宝之前在台上说的贤硕王爷的小芳了。
夏侯灵渊本是拿着苏家宝的东西让它闻着味道去寻人,如今看来是未寻到人了。
伸手从怀里掏出一根好似火折子的方管,夏侯灵渊把这东西递到文芳的鼻尖。
“啁!”又是一身鹰啼,夏侯灵渊手臂向上一送,文芳展翅升空,眨眼睛失去身影。
夏侯灵渊看着手里的东西,这是褚云墨给他的,说是让他不到万不得已之下不要燃放。
他知道这是求救信号,专属于褚云墨的求救信号。
褚云墨的暗卫在清河中游有动作,那么这次刺杀他应该早有意料,但是褚云墨却没有按照计划出现在中游,想来应该是有了变化。
夏侯灵渊希望那变化是因为苏苏。
不论是谁,若要护住一人在如此湍急的河水中上岸,有些困难,所以褚云墨只能到下游,但是下游有瀑布崖。
那么高的高度,再加上河水的冲击,褚云墨定会受伤,那么他说不定会燃放求救信号。
褚云国百官都言,褚云国的太子褚云啸英明神武,有远大智谋,所以能把三皇子褚云墨收入麾下,且三皇子还对太子忠心耿耿,任凭任何人拉拢讨好都不为所动。
世人都知道,褚云国三皇子褚云墨一身惊艳学识,虽年岁不足三十,却能与那些文学大儒言谈甚欢,褚云国卓家的清闲前辈甚至感慨道,褚云墨是褚云国近百年来最惊艳的人才,得之乃是三生有幸。
这话就差说出得之可得褚云国了。
但褚云国又谁人都知道,褚三皇子早在褚云国皇帝和百官面前言明,对皇位没有想法。
不知他使了什么手法,使得褚云国的皇帝以及文武百官甚至他那些兄弟都信了他的话,不再忌惮,防备他。
但是,只有夏侯灵渊知道,褚云墨不简单。
褚云墨不但对褚云国的皇位有想法,而且是很有想法。
并且他从很早之前就在部署着,不但如此,褚云墨还不断的逼着他去争那夏启的皇位。
夏侯灵渊握紧手里的求救信号,因褚云墨对他奇怪的态度,他本不想与褚云墨为敌,但若是此次苏苏出事,他必会让他以血偿之。
希望自己之前对他的警告有用,夏侯灵渊向前搜寻着。
大约半个时辰的时间,不同于之前调子的鹰啼声传来,夏侯灵渊冷峻的面色一松。
“找到了。”
文芳的身影出现在上空,低飞着,为夏侯灵渊他们带路。
这边,褚云墨从身上撕下几根布条,先是帮苏家宝把额头上咕咕流血的伤口包扎好,才把人倒着抱在怀中,上下颠着。
见苏家宝把肚子里的水都吐了出来,褚云墨又把苏家宝身上的伤口扎好,才坐下来运功查探他自己的伤,半响一口鲜血吐出,他整个人一下子失了力气,倒在了地上。
这应该是他长大后受过最重的一次伤了,全身筋脉受阻,寒气入体。
天色已经黑透了,四周野兽的嘶吼声传来,褚云墨看了看四周,知道不能在此地久留,扶起地上的苏家宝朝林中走去。
走了大概半个时辰,才找到一个破败的小屋,看样子是城郊打猎的人弃掉的临时居所,里面有一张几块破木板搭起来的床,一堆稻草,一堆灰烬。
褚云墨把稻草铺在板床上,把苏家宝放在上面,刚转身想去找点柴火,就听“嘎哒”一身,苏家宝整个人躺在了地上,脸朝地,搭成床的木板已经断掉了,再仔细一看,原来,这些木板早已被虫蛀空了。
褚云墨上前,扶正苏家宝,就见苏家宝鼻头红红的,鼻子下面流下两道血迹,配上那沾满灰尘的惨白面容,又是可怜又是好笑。
褚云墨忍不住笑开声,翘着嘴角用袖子帮苏家宝脸上的灰尘擦净,又从里衣里撕下了两块布,把苏家宝的鼻子绕头包了起来。
“救下你,真不知道是对是错。”褚云墨把苏家宝放在了草堆上,揉了揉他的发顶,“以后可不要和我作对啊,我可是会生气的。”
褚云墨在周围捡了一些干柴,掏出火折子点了火,火越烧越旺,屋内渐渐暖和了起来,褚云墨把苏家宝揽着坐在火堆旁,湿透的衣服渐渐被烘烤出白色的雾气。
就在衣服半干之际,破败的屋子外面忽然传来一道声音。
“进。”褚云墨拨动柴火的姿势未停,淡淡开口道。
一黑衣人闪身进入,“主子。”
褚云墨问:“夏启的人找来了?”
“是,距离此地不足十里。”
褚云墨看着昏迷的苏家宝,半响开口,“把他们引向别处。”
黑衣人身影消失,紧接着又两黑衣人进来,其中一人双手递过一颗药丸,另一人上前想要背起苏家宝。
“去看看他的伤势。”褚云墨说道。
递药丸的人微愣,然后走向苏家宝,看了伤口又把了脉,“咦”了一声,好半响才回首看向褚云墨,一道清丽的女音从面罩内传出:“情况有些不好。”
褚云墨看向她,等着她下面的话。
“脉搏似有似无,”女音略带疑惑,“但观其外伤却无多大伤害,也无内伤。”
“属下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还需找个清静之地仔细检查一番才可下结论。”
“速速离开。”
褚云墨看苏家宝毫无意识,软软的躺在别人背上的时候,眉头微皱,冷声开口:“放下。”
“主子,你身上的伤......”见褚云墨身受重伤还要背人行路,女子出言劝说。
“无碍。”
服下药丸,褚云墨身上有了力气,接过苏家宝打横抱起,把他的脸压向怀里,迈步出了小屋。
四人出了小屋向着北面疾驰而去,身后隐隐传来风声,那是褚云墨的暗卫。
那破败小屋里的痕迹亦被抹灭了干净。
半个时辰后,一行人举着火把将破落的小屋照的通亮。
赵飞从小屋中出来,跪在夏侯灵渊的面前回道:“主子,无人。”
夏侯灵渊抬头,文芳还在小屋上方盘旋,他迈进小屋。
小屋中布满了灰尘,早已不知熄灭多久的灰烬,杂乱的稻草,看起来荒废已久,地上除了之前赵飞的脚印再无其他。
白堂挥手让其余人举着火把去别处搜寻,吴江在后面赶来,还没来得及说上句话,又被白堂拦住,“吴大人,此处未寻到踪迹人。”
吴江探头往屋里看了一眼,确实只见王爷一人在里面,知道再如何劝,王爷也不会退出森林的,遂转身带着一众人马去了别处。
过了一会,见夏侯灵渊还待在里面,赵飞踌躇片刻,拱手道:“主子,该走了。”
“让吴江继续搜寻,本王先行回去了。”候在一旁护卫夏侯灵渊安全的首领拱手称是,然后离去了。
贤硕王府。
姚青对着夏侯灵渊道:“主子,确有人用东西引开了我们,”
夏侯灵渊挥手,姚青、赵飞、白堂三人退下后,暗处显出一道身影。
“影卫传来消息,大寒水寺有一行人入住。主子,可需去查探一番?”
“不用,”夏侯灵渊嗓音低沉,“我亲自去。”
那处小屋褚云墨绝对去过,否则,文芳绝不会寻到那里,既然把屋里的痕迹扫了个干净,却又让人查到他们进了大寒水寺,这明显是在邀他前去。
夏侯灵渊换了身衣服,潜往大寒水寺。
大寒水寺的一间禅房里,苏家宝躺在床上,床前坐着一容貌秀丽的女子,女子把着脉。
“主子,”女子欲言又止,眉头紧皱,“这小公子的症状着实奇怪了些。”
“全身上下没有什么大伤,呛进肚子里的水也早已吐出,按理说,只需休息两天便可醒来,可如今,他的脉搏时有时无,有时虚弱如中不治之症,不日就会......,有时又稳如常人,看起来只是太过劳累。”
女子一脸惭愧,“属下无能为力。”
女子又言:“可要传信属下师傅?”
“不用。”褚云墨摆手,青姨远在褚云,让她过来,太不现实。
女子退下后,褚云墨来到床前,边看着躺在床上的苏家宝边等着人。
不一会,一道迅疾的风声向他袭来。
褚云墨偏头躲过,视线看向袭来处。
夏侯灵渊一身黑色锦衣,正立在墙角,目光森冷的看过来。
“我和你说过,不要靠近他。”夏侯灵渊走近。
褚云墨自然而然的离开床边坐到房中间的椅子上,“你该庆幸我没有下死手。”
夏侯灵渊上前把着苏家宝的脉,脸色布满杀意。
“你下毒了?”
这脉像绝不正常。
“没有。”褚云墨淡淡开口。
夏侯灵渊亦冷静了下来,褚云墨虽是心机深沉,把整个褚云国都玩弄在手里,但对他确实从未有过龌龊不入流的手段。
顶着夏侯灵渊冰冷的目光,褚云墨无奈解释,“我也不知道,我本想把他扔进清江撒手不管,却终究是不忍心。”
褚云墨浅笑出声,悠悠的端起一杯茶饮着,让人摸不清他说的不忍心是真心还是玩笑,他继续道:“我用尽全身功力护他,他全身上下未受半点重伤,可脉象却是若此,我亦想不通。”
褚云墨道:“我身边的人远在褚云,你可以让你身边的姚青过来看看。”
青家之人向来以活死人肉白骨之名,闻名天下,这一代出世的青家子弟名为青尧,化名姚青跟在了夏侯灵渊身边。
夏侯灵渊知道褚云墨如此一说,便是知道姚青的真实身份了,面上半点不显,心里一惊。
想不到他的势力已经如此强大,看来褚云国早已在他的掌控之中了。
夏侯灵渊略一挥手,淡淡的风声佛过,褚云墨依旧淡定饮茶。
只一会,影卫便把姚青带了过来。
姚青上前查看,半响目露惊异,平日里如温雅公子一般的脸上总算有了别样的情绪。
那是兴奋,见了疑难杂症的兴奋。
夏侯灵渊:“如何?”
褚云墨不动声色的竖耳听着。
“脉象是有异,”姚青手还搭在脉搏上,“但是时强时弱却是有规律的,目前来看不是中毒,亦不是中蛊,而且......”
好一会,姚青都没有继续往下说,夏侯灵渊早已知晓姚青的习惯,静静等着他的话,褚云墨等了一会,却是忍不住。
褚云墨说:“而且什么。”
夏侯灵渊余光看向依旧神色淡定的褚云墨,然后收回目光,继续等着姚青的话。
姚青又摸了好一会,才接着说:“而且这脉象稳定的时间越来越长,想来是没什么大碍了,最迟明晚便会醒了。”
姚青又开了驱寒的药,让人去买了回来煎。
姚青的话给两人吃了定心丸,把苏家宝的事放在一边,夏侯灵渊才正视褚云墨。
“你到底想要什么?”
夏侯灵渊对夏启的皇位没有想法,但偏眼前之人一步一步的逼着他。
夏侯灵渊知道论手段,他不敌褚云墨,眼前这人太过可怕。
“这次的事情你可查出是谁了?”褚云墨不答反问。
夏侯灵渊知道眼前这人早已知晓,也不瞒着,“夏侯淳。”
“只他一人?”
夏侯灵渊自然知道不可能是夏侯淳一人,他的身后定然有人,但可惜,现在他虽查到点迹象,却还没有深入。
夏侯灵渊脸上虽未显露出什么,但是善观人心的褚云墨还是窥出了一点。
他有些恨铁不成钢,冷声道:“身在皇家便如身在龙潭虎穴,没什么情谊可言,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
“你当真以为夏侯修延如表面那般温和谦善、碌碌无为?你当真以为与你私下有几分交情的夏侯修仪真如你所见到的那般清风如玉、淡泊名利?”
夏侯修延乃夏启的太子,母妃是四妃之首的贤妃,母家更是深得皇上信任的镇远侯府。
夏侯修仪是二皇子,母妃已逝,早已封王建府,封号为闲,人称闲王。
闲王小时候意外坠马,导致左腿受伤,至今不良于行,但他没有消沉,在王妃的陪伴下,推掉了皇帝欲给他的官职,日日与府中侍弄花草,吟诗作画,活的好不自在。
夏侯灵渊沉默半响问:“你为何要与我说这些。”
夏侯灵渊不是那般天真之人,身在皇家他早已见识过太多阴暗,更不用说刚出生的那几年他还在褚云皇宫中受尽欺辱。
他不信太子,不信闲王,甚至不信那对他宠爱非常的皇帝。
之所以与他们看起来相交不错,只不过是觉得他们的事情与他无关罢了,总归是没有惹到他身上。
但眼前这人......这番话......
以往他虽能察觉褚云墨与他无害,但今日如此直接的话还是第一次听他说。
那话中的提点关心之情很直接,突如其来的撞入,让夏侯灵渊心中的那道墙有些许颤动。
“阿渊,”褚云墨直视着他的眼睛,“要护住你自己,护住你想护住的人,你只能把那个权利握在手。”
“夏侯淳那边我给你一个方向,”褚云墨说,“刑部深牢里关押的苍鹰山匪徒首领是百晋国的人。”
闻言,夏侯灵渊沉墨良久,面容越发冷峻。
好一会才冷笑一声,“父皇龙体安康,正直壮年,这些人胆子真是......”
又是一声轻笑,说不出是讽刺他们的勇气还是钦佩他们的孤注一掷。
之前他在燕北境的时候,夏侯淳曾以兵部命令让郑原去信燕北卫,让燕北卫出兵去助他们剿匪,当时他隐隐有猜想,夏侯淳的目的不是剿匪,而是让燕北卫空虚,百晋国边境士兵趁虚而入,夺去边境三城。
但让康定来监视燕北边境,得到的却是百晋国没有什么动作,康定来这人他信,所以便把这猜想放在了一边。
后来得知苍鹰山以匪充兵的事,也只以为那次调兵是想匪徒替了燕北卫的人,没想到绕来绕去,百晋国还是参与其中了。
夏侯淳此番让人刺杀褚云墨,目的就是让大理寺放松对苍鹰山一事的审查,那个始终不开口的人应该在百晋国地位不低。
夏侯灵渊问褚云墨:“你有什么打算?”
“褚云国三皇子失踪,褚云国会向夏启施压,”褚云墨走近夏侯灵渊,“我帮你把水搅的浑一点,你可要仔细看看那些人的面目。”
夏侯灵渊:“你想要什么?”
“我此番来夏启,除了想要领略夏启的风光人文,还有就是为父皇的寿诞送来邀帖,到时候,我希望你能去。”
褚云墨虽说着希望,但那语气却是不容人质疑,
“好,我去。”
夏启的这场暗潮牵扯甚广,汹涌至极,苍鹰山早在四五年前便开始有匪徒充入军中,占了先机,因此,他若想守住夏启,只能与褚云墨合作了。
褚云国会因褚云墨“失踪”的事向夏启施加压力,这对夏侯灵渊来说既是相助又是威胁,这两者的性质又只在褚云墨一念之间。
正好,他也想去褚云国与过往来个了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