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主线·小动物的歌 11
61.
哗啦一声。
藤丸立香从水里冒了出来, 忍不住为自己点了个赞。
首先他要澄清, 自己并没有想不开而去效仿某位自杀达人。
因为这个水渠非常非常浅, 他在里面滚了几分钟, 洗干净了灰头土脸, 成功让布偶身体内的硬棉花结识了起来，不会往外冒。而且站起来之后体内的水同时顺着重力积到了下半身, 成功为头重脚轻的他稳住了重心，保住了他作为两脚人类最后的倔强！
然后他爬上岸，一步一个脚印地走到了马路中央一屁股坐下，顺着第二辆路过的搬家公司的车上了路。
完美！
马路两旁的风景徐徐倒退，道路两旁一面是青山一面是依山而存的安详小镇。相比起横滨的鱼龙混杂，徐徐地风吹来时，这里的平凡甚至让人心生悠闲的困意。
货车开往城中，他的目的地也并不是教堂。
布偶猫平躺在车顶以防自己被吹走, 内心毫无波动, 同时琢磨着自己反复确认下来的猜测是否还有罅隙, 还有点暴风雨前的平静的意味在里面。
起初他以为是熟人作案, 但刑部姬的纸鹤一直被安排在五十岚家，只要到午后, 他闭着眼就能听到五十岚川的挥剑声以及担心自己妹妹的去向的窃窃私语。
后来他怀疑鬼神之力，酒吞童子就是他在这个领域的金手指, 得到答案的是毫无问题, 就算是有问题鬼王也能把他变成没问题。
三人一行后来的推理也并无错误。神父的提线木偶异能和每周日都能接触到孩童机会让他有很大的作案嫌疑, 更别说最后查到的车行记录上也有每周日玩偶街送货的车辆记录。
童谣连接的梦境更不可能欺骗藤丸立香。
加上他现在的状态, 完全可以确认五十岚薰本人正作为一个玩偶存在于教堂内。
种种迹象仿佛表意明显的手指，纷纷指向那让藤丸立香体感不佳的黑衣神父身上。
问题就是，太过明显了。
而且中岛敦和泉镜花提出的“一人不可能掌握两种规则（异能）”也是一个他能考虑到的重点。
还有确定嫌犯之后，狐之助调动了所有能调动的资源收集关于神父日常的相关信息，几乎无孔不入的电子视野和街坊邻居们的眼见供词都足以证明神父的行迹没有问题。
从而藤丸立香想不出他作案的动机。
如同在拥有魔法的世界里，只有whydunit（作案动机）是不谈常识手段的因素，哪怕他再看神父不顺眼，也不可能单纯地诬陷对方是在那一天突然产生了对小萝莉的兽性。
这么毫无逻辑性的推理会被福尔摩斯和莫里亚提委婉而不带脏话地喷死的，真的。
那么亲口说明了自己具备的动机的罪犯只剩下一个人了。
藤丸立香是打着中奖度假的名义而来，又是返老还童后的外表，没有惊动到这位罪犯。但后来中岛敦和泉镜花的高调出现就不得不让罪犯心生警惕。思来想去，只好借着早就安排好的缘由离开这个城镇，才是最好的办法。
太宰治发来的记录里，就有今日城镇内对外界搬家公司的车辆预约。
风渐渐停了下来。
藤丸立香感到身下的货车缓缓停下，工人们按照吩咐进入店内搬运物品，他慢慢地爬到车顶边缘，看到一切的始作俑者。
当然，对方也看到了他。
“看来我是小看你了，你居然逃出来了。”
前一秒还在维持自己不善交流人设的玩偶店长在看到他的瞬间就变了面目。
这位年轻的女性在看到一只会动的布偶猫后表现很冷静，圆形镜片后的眼睛微微眯起，只有些对藤丸立香能力的讶异。
藤丸立香攀着车顶，缓缓吐了口气。
“我经常觉得犯罪是不需要理由的，毕竟当你犯罪的时候，不论是什么理由，都不能成为你为自己开罪的借口。只不过犯罪的动机一直是推理中最重要的一个条件，在调查中我一直没有找到这一块碎片，直到昨天你的话引起了我的怀疑。”
他作为布偶发出的声音有些奶声奶气，音量也不大，但双方都没有因此觉得好笑。
“哦？”眼睛小姐还是眯着眼，情绪莫测。她压低声音问：“是什么？”
——如果不是那个娃娃的笑声太可怕，说不定我会把它收藏起来。
藤丸立香：“你在收集‘特别的人’。”
这不是单纯的绑架。他昨天在店内已经起了疑心，共感了五十岚薰后就更加觉得店长的语言中有一个奇怪的表态。
五十岚薰会为自己被孤立的哥哥找到上岸的路，加入人群感到欣喜。换言之，不会有任何一个正常人在了解原因的前提下高兴见到那个人被无辜的孤立。
藤丸立香：“超能力——个性或者异能都会在人类孩童到青少年这个年龄范围出现征兆，但是在横滨和个性发源地之外，能拥有超能力的人非常稀少，所存在的管理组织也让你不好下手。
“在你见到五十岚薰的能力显现后绑架了她，见到我的能力显现后就把我变成了这样子。如果不是我逃得快，我被扔进的垃圾桶或许就会被你的同伙运走吧？”
他用扬声器制造出自己异能初现却自我没有意识到的假象，做出了这最后一步确认。
奇怪的动物被保护，奇怪的人类被隔离。
安子小姐轻笑了一声，态度却急转直下，“因为具有异能而被当成异类，我想保护他们有什么不对！”
她有着相同的遭遇，有理有据地对社会发出质问的声音，并向藤丸立香张开手，“何况现在的你又能做什么，不如和我一起走！”
“超能力从来不是我们会被孤立的理由，你和五十岚一样吧，控制不住自己的异能。想想看，如果这份异能在熟悉你的普通人面前暴露，他们也会像是孤立五十岚一样孤立你，那么你的世界还会有谁呢？
“我把你变成这副模样不过是暂时的，如果你愿意跟我离开，好好听从我的话，我肯定会让你恢复过来！”
车顶上的布偶猫歪了歪头，“青木神父和这件事完全没有关系吗？”
女性露出嫌弃的神色，“我们才不需要异能力定型的人，他不过是在不知不觉间当了我们的中转站而已。”
言下之意表示，就连玩偶街的进货商都是她的人。
藤丸立香默默记下“定型”这个词，然后恍然大悟，“果然不是单纯的绑架啊，还是有目标性的团伙作案。”
“你！”眼镜后的眼神骤然狠辣。
她不知道为什么藤丸立香能表现得那么事不关己，布偶后面原本的姿态充其量不过是个国中生。但自己背后的秘密既然被窥见了痕迹，那就由不得这个小鬼不听自己的了！
“而且你问我能做什么……”
面对安子小姐朝自己抓来的手，十动然拒的藤丸立香从自己的次元口袋掏出湿漉漉的手机拍了拍，向她展示艰难亮起的屏幕。
他煞有介事地说：“我已经报警了哦。”
耿直
他话音刚落，远处就响起了警车的鸣笛。
“哈！？”女性一愣，接着不可置信地嘲笑起来。
“小鬼，在异能者面前，普通人又做得了什么！你该不会以为我的异能仅仅是让你变成一只布偶那么简单吧！”
她伸手凌空一抓，一旁负责搬家的员工忽地身体缩小。
空荡荡的衣服落到地面，爬出来了几个不明所以的玩偶在蒙头乱转。异能操作者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露出一人之上掌控一切的得意神色。
唯独藤丸立香变成的布偶猫拍着车顶站了起来，“让普通人对抗异能者这种蠢事我当然不会做，因为对付你的人……”
他掏出礼装，“是我。”
他怀抱中的礼装金沙化。
一时间四周毫无动静。
异能者的感官比常人敏感许多，安子敏锐地发现空气中忽地有丝毫不对劲的地方，立刻谨慎起来，往后踏了一步。
她的身后是从店内搬出来的巨型玩偶，初次见到时这些几乎等人高的动物玩偶都放置在最高的一排货架上。藤丸立香不解，她为什么要踩一脚一只巨型玩偶垂在地上的手掌。他现在作为临时的同类，只觉得手心阵痛。
她要做什么？还有什么后手？
接下来的情况，也出乎他的意料。
街道上有阴影瞬间拉长，看得藤丸立香目瞪口呆。
“啊啊啊，这是怎么回事？”
受到惊吓的神父慌乱地喊道，脚下一软，中岛敦的爪子几乎要陷进他的脖子里。
面对眼瞳和动物斑纹冒出的人虎，神父一脸懵逼地坐在地上，闹得中岛敦一下也疑惑起来。
他因为在孤儿院的经历，有一定的察言观色的人类。黑衣神父的反应只是单纯地受到惊吓，没有一丝心虚和犯罪后的慌乱。
“你，你是谁！？”
“你……”人虎迟疑地问道，“不是绑架犯？”
他没看到自己的身后，窗台上那些原本安分望着窗外的玩偶，慢慢地转过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