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主线·叙述者 11
为了方便藤丸立香一行的偷窃, 自动人偶的机动性似乎降得很低。
诡异的女偶们连武器都没能握住, 手里名贵不菲的碗碟纷纷摔落到地上, 碎了一地。
数只白鹳骑士飞出, 放下莹白色的钢丝将它们脆弱的手臂搅碎，或者缠住它们的腰际将之拖向御殿的中央。巨大的女性手掌从地面的黑洞旋转而出, 将所有女偶握紧在了掌心。
藤丸立香可恶地想着像是握紧了一把菜花。
红色与绿色的扭曲之影像不停闪烁的电流，从少年的脚底蔓延了过去。
歪曲魔眼中数个左右旋转的轴线一一交错，在他的眼里, 所有的女偶身上都布满了不规则的网状线。
“扭曲吧——！！！”
藤丸立香发动了最后一次魔眼, 被攥成一摞的人偶们的身躯齐齐扭曲，刺耳的关节扭动声听得人头皮一麻。
支离破碎的偶人肢体落了一地，从者松开手, 偶人们只有头部还是完整的，睁着无神的双眼发出断断续续的声音：“敌……敌人……”
这简单又粗暴至极的做法让太宰治轻佻地吹了一声口哨。
眼球阵阵生疼，三次机会都使用完毕后藤丸立香立刻解除了礼装, 动作火速地塞回书里吧唧合上。
无事发生，看来迦摩对这可怜的礼装数量失去了兴趣。
狼藉一地，三人开始动手搜刮钥匙。
期间杀生院祈荒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藤丸立香。
“怎么了？”
“有些意外呢……master竟然会使用这么粗暴的手段。”
“诶, 杀生院接受不了这样的做法吗？”
藤丸立香怔了怔，以为冒犯到了对方某些宗教习惯和讲究, 老老实实道歉：“不好意思。”
神父弯起眉眼，“呀, 真是言重了, 我只是对于您的成熟感到意外而已。”
不多时门外又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像是有砍人魔赶了过来。杀生院祈荒主动请缨，藤丸立香怕他介意现在的场合想也不想就同意了，随后和太宰治拿着成串的钥匙回到门口，一根根试着开锁。
“那么多钥匙，总有一把会合适的吧！”
金色的铜锁被两人弄得吱呀作响。
“不一定啊，”太宰治说：“如果抢劫能算在盗窃的范围内的话，或许可以成功打开。”
“不过立香倒是毫不犹豫地就动手了，不怕破除戒律之后会有什么陷阱吗？”
藤丸立香对他的问题有些摸不着头脑，“为什么这么问，阿敦不是也没事吗，还有我们违心走过的第二层迷宫？”
“是吗？”太宰治反问，像是对他的说法不认同，推测道：
“不杀生戒是爱神亲自打开的门，不妄言戒的谜语是你的英灵解除的，不饮酒戒靠的是阿敦，你没发现吗，那位爱之神的目的一直……”
看着太宰的嘴巴一张一合，一阵熟悉的嘈杂的群人低语突然又在藤丸立香的耳畔炸开。
少年猛然回头，背后依旧什么都没有。
这时，整座迷宫也突然像是一个巨型的机关，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扭转了两次，发出哐哐的声音连带地面轻震，太宰治与藤丸立香所在的空间顿时变成了一个宽阔的御殿，银发红眼的爱神再度出现。
藤丸立香惊讶：“迦摩！”
看到他们，女神的态度一下变得很不爽：
“没想到你们还真的能走到这里。”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不过回答迦摩的却是回答杀生院。
他们处理完砍人魔的黑袍神父从御殿的另一边缓缓拉开门，语气柔和地说着锋利的言辞：
“如此粗俗的手段与方式，还有劣质的术式，master怎么会沉迷在这样的迷宫里。”
迦摩一看到杀生院完全就像是变了一个人，美丽的面孔顿时狰狞，周身散发着浓浓的恶意：
“光是看见你我就要忍不住了啊。”
她咬牙切齿道，“我只不过是正巧出来撒撒心，你最好稍微的闭下嘴，不，赶紧消失会比较好，这一次你们不会有一点的胜利的机会！”
杀生院祈荒慢慢走到藤丸立香的身边，像是恍若未闻她说出的话，迟钝反应道：“哦呀，品性不佳的爱神说了什么吗，我需聆听的，是世人的烦恼与忧虑，而不是粗俗女人的糜糜之吠。”
但他又马上叹息，像是个真心忧愁的圣职者：“不过苦亦能化作乐，master在此，我也不得不因此与你对话了。”
“……你！”
自喊了一声之后就没被敌人注意的藤丸立香震惊了。
原来杀生院吵架那么厉害的吗，笑得和善嘴巴毫不留情地嘲讽爱神，用词毒辣前所未闻，就像是……
藤丸立香唰地看了一眼身边的太宰治。
太宰治：？
迦摩大怒。
“够了吧你那冒牌的佛光，在第一次的大奥里我就看穿你那恶心的本性了！我现在这副模样还要拜你所赐！上了年纪的老男人！”
她脸色阴沉地喘了几口气，抬起手，“这次我要在最深层把你当作开胃菜给彻底回收了，至于现在，我决定了，要让你来给我带点趣味吧。”
说着迦摩露出一个极为邪恶的笑容，像是吡湿奴的千蛇大张獠牙。
“让你看看我这次为你准备的，‘小小的礼物’吧，前·辈！”
杀生院祈荒缓缓颔首，像前几次般平静如水地进入备战的状态，脚下徐徐展开了由白色纹路构成的术式，虽然那图阵在大奥诡异的桃色光线映照下变成粉紫色，但神父的气质沉静得不受任何影响。
爱神的猩红色的眼睛里不经意地闪过得意的神色。
她叫到：“动手吧！”
一把长刀，蓦地从杀生院祈荒的背后贯入，洞穿了男性单薄的胸口，带出了星星点点的血花。
藤丸立香的瞳孔剧烈收缩，他回过神看着手里突然出现的刀柄，发出疑惑的声音：
“唉？”
嘈杂的、吵闹的，像是脑子里有无数人在不断反复地说着话——这个情况第三次出现的时候，藤丸立香就警惕了起来，停止了和太宰的交谈。
数人说话的声响渐次增大，他终于从那个高频率的语速中辨认出了话语的内容。
无数个声音都在重复着同一句话：
“我爱你。”
妖刀罪歌，藉由砍伤人，以恐怖作为媒介，秉持着希望能拥有与人类之间爱的证明的愿望，在对象的心中植入可以操控的“种子”。
而作为爱神的迦摩可以轻而易举地理解罪歌需要的爱，在这个世界里，渴爱的妖刀就是她的信徒。获得罪歌之后，迦摩直接将罪歌的本体拆分，在战斗中将那一部分放进被砍伤的藤丸立香的身体里。
而藤丸立香听到的声音，就是罪歌在他体内发出的叫声。
杀生院祈荒与迦摩争吵时，长长的利刃突然从少年的掌心里冒了出来，在爱神的控制下，藤丸立香直接举刀从背后刺穿了黑袍神父的身体。
“这是……怎么回事……？”
藤丸立香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握刀的双手。
事情发生得又快又突然，一切都是在他无意识的情况下进行的。他想要松开手，惊愕地发现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
鲜血顺着刀刃流到他的手上，温热黏腻。
黑袍神父咳出了一口血，难过地弯下背脊。
“杀生院！”藤丸立香惊呼，像是害怕带动到洞穿从者的长刀，又抖着声音低喊了一句：“祈荒先生。”
仿佛是被杀生院的模样享受到了，迦摩发出感慨的声音，“看来迦勒底的另一位master意志力不错，只可惜身体和精神不一样，完全被罪歌控制住了。”
她露出暧昧的轻笑：“难道是身体更需要满足吗？”
杀生院轻皱着眉，想要说什么，但一开口，鲜血就从喉咙里涌出来。
迦摩是近期才被召唤到彷徨海的，并不清楚藤丸立香身体和灵魂之间有断裂的情况，这也是他为什么只被控制住了身体没有被控制住意识的原因。
不过迦摩现在的重点在亲手作出的报复——她曾在第一次大奥迷宫中被柳生宗矩手持斩德川之刃追砍——这一次就利用了罪歌的特性控制藤丸立香让他出其不意地背刺杀生院祈荒。
她露出了舒心的笑容。
“怎么样，祈荒‘前辈’，在战斗中伤害对方也算是一种激烈的爱与欲之情，不必客气。”
神父的身形高挑瘦削，昳丽的面容沾染了红色的血迹让他看起来十分狼狈且脆弱。他慢慢抬起手，像是要抓住自己伤口前的刀刃。
“这么一点爱，如果是master愿意亲自给予，我当然要笑纳了，可惜……”
藤丸立香睁大眼睛，看着神父弯下的背脊慢慢立直。
从者直接握住了洞穿自己胸口的刀刃，具有自我意识的妖刀似乎在某一刻感受到了更加适合自己的宿体，激动地在藤丸立香的耳边发出吵闹的声音，然后被一点一点地吸收进了杀生院祈荒的身体里。
“杀生院……？”
神父沾血的手指贴上藤丸立香的脸侧。一连串的事情发生得过于快，少年身体僵硬，动弹不得。
那双金色的眼睛就像是阳光照耀下轻荡的海浪，带着某种耀眼华光。
“我乃世间一切生物，不分有情无情喜乐苦悲全部尝尽的菩萨。”从者笑着说。
“不要惊慌，master，我可是非常喜欢给予其抚慰的。”
连接契约的魔力流可以将从者的情况如实反馈给御主。杀生院祈荒的确受了很重的伤，于是，他低下了头。
一直在旁观没法插手的太宰治不适宜地又吹了一声口哨。
藤丸立香无声惊叫：啊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