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 在长安(一)
甭管“臭味”或是“趣味”,冯宝忽然发现自己怎么和许敬宗、李义府之流似乎非常“合拍”呢?
“难道说,我天生就有当奸臣的潜质?”冯宝随即自我否定,猛地摇了摇头,暗道:“管他娘的奸臣忠臣,还是警官说的对,咱只要对得起百姓,对得起我华夏民族就成了,其他的不用多想。”
心里打定主意后,冯宝便不再胡思乱想,和以往一样,继续开启他最喜欢的平平常常生活模式。
“卫岗乡”是忙碌的,每天都有无数的货物通过官道、涧河来往于关中和“洛阳”,冯宝信步走在街面上,东张张西望望,时不时与相熟的人打个招呼,或者停留在某家商铺,和掌柜的说上几句闲话……
谢岩去“长安”已经有不少日子了,虽然一直没有消息,但是冯宝并不担心,他不认为皇帝会拒绝谢岩的请求,毕竟那都是正当合理的要求。
眼下冯宝最关心的是两件事,一是两日后的学堂考试以及随后到来的放假;二是由冯宝主导并提供创意,五名学堂先生和三名说书者共同参与的大唐版《三国演义》编撰工作。
冯宝与与许敬宗合作的茶楼,黄守义已经开始找人建了,地方就在娱乐区里,要不是冯宝有份参与,洛克然压根就没有打算给黄守义一块地盖茶楼。
现在的“卫岗乡”里,最值钱的就是地,尤其是娱乐区、作坊区和仓储区,想在这三个区域里面弄快地,已不是钱的问题,完全靠的是人脉了。
来自“长安”和“洛阳”两地的官员以及豪门大户,无数次差人来找过谢岩,结果都是由罗汉易和杨登两人出面,好吃好喝好招待,唯独没有答应“地”的事,原因也只有一个,现在确实没有,只能等乡里日后有了新的想法,或许才会提供新地。不是良田的土地,头一次让大唐人感觉到了它的价值所在!
要说土地、房子值钱以后,最开心的人是谁?可能很多人都想不到,是大内总管宦官王伏胜。
谢岩进了“长安”以后,并没有第一时间请求觐见皇帝,而是先去拜访了刘仁实。
谢岩得刘定远推荐,得以执掌“武平堡”军,继而一步一步走上朝堂的事,原本就不是秘密,故而其与刘家交好,当然也成了情理之中,正因为知者甚众,刘仁实也就没了顾忌,将位于“安邑坊”的一处宅院赠予谢岩,当成其日后在“长安”的落脚之处。
谢岩当然不会白拿,明确告诉刘仁实,自己此来“长安”,除了办理政务外,还有一件要紧事,那就是改进“城西营地”内的那座“炼钢炉”,待其完工后,所产之农具,以及提供给“军器监”的铁锭,都交给刘家进行贩售。
刘仁实是军中将领,自然知道“军器监”早已经掌握新式冶铁方法,但奇怪的是产量一直很低,每个月都需要从“卫岗乡”订购大批铁锭,刘家接手这桩买卖,无疑是绝对的好事,更是包赚不赔好买卖!
不管出于刘、谢两家的关系,又或是感激谢岩的好意,刘仁实对谢岩此次欲办之事极为上心,他仔细考虑过以后,告诉谢岩:“以‘卫岗乡’今日之繁华,增配官员一事,朝中应当阻力不大,估计不难通过;可增加巡逻队队员一事,老夫以为,几乎没有可能。”
谢岩心里也知道此事难度很大,可是“卫岗乡”目前人太多,治安的压力很大,如果不能通过增加人员,实施有效管理的话,出问题应该是个大概率的事,所以,无论如何,他也要试图争取一下。于是问道:“难道说,就没有什么可以变通的方法?”
刘仁实倒也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陷入沉思,很显然,他是在记忆里找寻什么……
良久之后,刘仁实缓缓言道:“昔日,边境危急时刻,通常军政的界限没有那么分明,往往军队也要参与到地方事务中,‘卫岗乡’情况特殊,使用军队以维持秩序,应该也能说得通。”
谢岩很难理解刘仁实的想法,不由得问道:“使用军队维持地方秩序,这合适吗?”
刘仁实道:“严格来说,这并不合适,也不可取,但以‘卫岗乡’的现状而言,此为可行之策。”
谢岩还是有些不明白,只能问:“可否详细一说?”
刘仁实继续道:“以‘卫岗乡’如今的财力,负担一支两千人的军队,应该不成问题,‘潼关’驻军超过两万,然其深居内地,久疏战阵,战力已大不如前,此事军中、朝中乃至陛下,几乎人人皆知,如以保持、增加‘潼关’守军战力为名义,请求陛下调拨两千进驻乡里参与地方事务,且每年轮换,相信陛下会考虑的。”
谢岩将刘仁实前后说的话连贯起来想了许久,终于从中领悟到了他没有或者没法明说的那个部分。
其实很简单,那就是现在“卫岗乡”有钱了,那既然有钱了,就得带别人分,如果说增加官员是给文官们提供了机会,那么武官的利益又在哪儿呢?
唐朝可不是后来宋、明王朝,不存在文官独大的情况,武官集团对于朝堂的影响力,那是非常巨大的,尤其像谢岩提出增加巡逻队队员这种事,武官集团不支持,可以说根本不可能通过。
刘仁实给出的解决方案其实就是,军方每年派两千人维护秩序,“卫岗乡”负责供养。或者更新装备,反正无论哪一样,都意味着军方只有拿到实际好处,才会支持。
想清楚全部关节之后,这才有了约见王伏胜的事情。
任何一个盛世王朝下,外臣约见宦官,都是一个容易引起是非的敏感事件。
可这一次不同,谢岩是光明正大地提出,理由也非常充分——请王总管验收“皇家学堂”的收益。
具体是多少钱,谢岩没说,李治也不清楚,只好派王伏胜过去,反正横竖总归会知道。
“王公公,今年学堂总收益共有七万六千贯,这是账本,请过目。”谢岩说着,递过去一个账本。
王伏胜哪看得懂那些啊,他只是扫了一眼里面的数字,然后合上账本道:“谢县男公忠体国,想来也不会错的,咱家没必要多看了不是。”
谢岩笑道:“公公言重了,我不过是做了自己应该做的事情而已。”
“谢县男可真是会说话呢。”王伏胜品了一口茶,放下杯子道:“陛下叫咱家问问,这次来‘长安’,所谓何事啊?”
谢岩道:“公事不急,有件私事倒是要和公公先说一下。”说着,将事先准备好的一个信封递了过去。
“这是?”王伏胜接过后并未打开,而是有些疑惑地问。
“王公公在乡里,总共有六间铺子,一年下来,总共盈利约八千贯,信封装的是铺子的契约,这些都是公公辛苦得来的。”谢岩以极为平常的语气说着。
王伏胜闻言赶紧打开信封浏览……
谢岩解释道:“王公公,契约之中我并没有填上名字,公公不妨找到合适的人,填上名字即可。”
王伏胜看完以后,将契约重新装回信封,然后道:“谢县男啊,咱家可真得谢谢你才是,有了这几间铺子,咱家下半辈子可就好过多了。”
“公公乃是陛下近臣,一生富贵那是可以预期的,这些铺子,也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公公如此说,言重了。”谢岩依旧很是客气地说道。
王伏胜道:“这些钱,咱家可不能带进宫里,依县男之意,当如何处置为好?”
谢岩看了王伏胜一眼,他知道,王伏胜能够问自己这番话,那绝对是把自己当成了“可靠之人”。
别人的信任那是自然不能辜负的,谢岩想了片刻,道:“我暂时也想不出用处,这样吧,先寄存在‘城西营地’那里,公公何时需要,随时拿走,不知如何?”
王伏胜沉吟片刻后,道:“那太麻烦了,咱家就交给县男安排好了,营地那边放个两千贯,足够了。”
谢岩点了点头,道:“也好,待我回乡以后,再看看有什么合适的机会,总归不能让钱空放着生锈啊!”
“县男所言极是,咱家可就拜托啦。”
谢岩回道:“王公公,咱们是老交情了,此等小事,不劳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