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捉虫】
灯光师就位，摄像机被调整挪到角度最佳的方向，匍匐在蓝色泳池里的人破水而出，有水珠从额角落到睫毛上，抖落下来，顾时延抬手，将头发往脑后招去，露出了一张带着几分厌世的脸。
不用特意滤镜磨皮，年轻人的皮肤完全看不见毛孔，被上帝亲吻过的五官，是俘获路人粉的一大利器。
他身上那件白色衬衣极薄，隐约能看见下面紧实的肌肉。
“卡！”导演复播了三遍录像，站起身，交待道：“让他把扣子再解开两颗，那样会更加充满诱惑力。”
陈耳既是经纪人又是助理，听到这话，他收起扇子，走上前，有些小心地复述完指示，顾时延剜了他一眼，双手不自觉已握成了拳，“爱拍不拍，让他滚！”
“延延！”陈耳语重心长地劝道：“3.8亿早点还完，早点解放，两颗扣子就能拿三百万，普通人累死累活一辈子也就这么点钱，现在不比以往。”
咬了咬牙，顾时延随手将扣子扯下来，“让那个秃头赶紧！”
“好的好的。”
重回到原点，顾时延听到那声“开始”，钻入水中，划动双臂，到了尽头再次露出面孔，那对精致的锁骨在阳光的照耀下似在反光，他控制住内心的不爽，对着镜头，露出了璀璨微笑。
这是一则防晒霜的广告，旁边的沙滩和椰子树是京市郊区前年修建的滨海国际社区，曾经也是顾氏地产的旗下产品之一，现在对顾时延来说，全成了过眼云烟。
白色的浴巾被披在身上，顾时延擦了擦头发，困得不行，脚步极快地往保姆车走了去，陈耳喊住他，迅速来了张三连拍。
顾时延眉头微蹙，“你干嘛？”
陈耳被他瞪得有些虚，举起他的手机，有些悻悻地，“微博已经三十天没营业了。”
顾时延舌抵上腭，转身踹了脚轮胎，还把自己大脚拇指给弄疼了，踉跄着爬上车，看着中餐又是水煮鸡胸肉和西兰花，他掏出眼罩，正准备直接睡觉，陈耳小跑上车，“时延，你妈。”
接过手机，顾时延垂眸，调整完情绪才轻“嗯”了一声，拿起筷子塞了点东西进嘴里，“正在吃。”
傅文慧略微放下心，有些感慨道：“也不知道是谁，今天到你哥的墓地送了花还有蛋糕，这么些年了，难为还有人记得。”
顾时延如鲠在喉，看着椅背后塞的那本《岁月有时》，他放下筷子，“苏寥。”
傅文慧叹了口气，“她回来了？”
“我不知道，瞎猜的。”顾时延并无意延伸这个话题，“钱我下午会打过去，你不用担心。”
“我的孩子，爸妈对不住你。”
“又不关你什么事，行了，我挂了。”顾时延强忍不耐，躺了五分钟，他坐起身，“衣服给我。”
陈耳欣慰地点了点头，将赞助商寄过来的订制西装双手奉上。
顾时延拉下挡帘，利落地换完衣裳，纠结一通后，为了巩固热度和流量，他打开了直播，对着手机镜头，扯了个笑脸。
这种感觉让他觉得自己像个坐台的，而观众们是嫖客。
不过等了五秒钟，弹幕直接满屏，全是土拨鼠的尖叫。
【邮轮x8】
【满天星x28】
【飞机x80】
【哇哇哇，失踪人口回归！】
【盛世美颜顾时延！】
【风里雨里，三里屯等你！】
【啊啊啊哥哥最近在忙什么？】
“也不知道到底在忙什么，总之没有时间睡觉。”顾时延笑着问，“你们呢？”
【忙着想你！】
……
【忙着想你！】
顾时延表情微有些不自然，想了会，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粉丝们却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
【哥哥害羞了，妈呀，耳根红了，也太禁不住撩了！！！】
【航母x120】
【纯情的像个小处男，姐姐爱你！】
【楼上那位，我们的小锅锅本来就没有恋爱经验，请注意措辞！】
【露出老母亲的怜爱，摸摸！】
【火箭x888】
【延延，我要爱你一万年！】
“你们有毒。”顾时延笑着关掉直播，表情立马恢复如常。
“时延，你在开直播？”陈耳探了个脑袋进来，瞬间感觉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不行吗？”顾时延没好力地将手机丢给他，“把里面的打赏取出来还债。”
“不错，有压力才有动力！”陈耳十分满意，帮他把事情处理好，才刷新就看见了热门上的标题，有些惊讶道：“时延，你上热搜了。”
“这群人真闲！”顾时延戴上眼罩，“别吵，到了喊我。”
“好好好！”陈耳应声完，喝了口水，不禁觉得他越来越上道了。
下午两点，保姆车开到三里屯，参加法国某皮具品牌举办的周年庆活动。
几条道路被人墙堵得水泄不通，今天出席的还有两名人气小花，几家粉丝都在比着谁的应援队伍更强大。
顾时延下车，有几名私生饭竟然提前蹲在了停车场，见了他，像是扑火的飞蛾，陈耳身躯一个顶俩，赔着小心拦住她们，顾时延见状，提醒一句“注意安全”，便快步进入电梯到了化妆间。
造型师已经赶到，将他的头发快速打理，喷上定型啫喱，为了贴近主题，特意配了副金丝平光眼镜，弄成了偏复古的法式风格。
论资历，顾时延比不上前面两位童星出道的小花，但没办法，现场女粉居多。
等前面两位走完，他刚出场，便响起了排山倒海的吼叫。
“时延时延，盛世美颜！”
顾时延耳膜都快被震破，有时候他都不明白这些人到底喜欢他什么，就参演了一个反派杀手，唱了首片尾曲，受邀录了期整蛊综艺。
不是科班出身，完全真实反应，然后这群人竟然说他真实、真诚……顾时延感到疑惑，这在演艺圈算是优点吗？
看着那一排伸出的挥舞手臂，他想起陈耳的交待，有意停顿，走向他的粉丝，到了半途，果然就被保安及时制止。
粉丝们先是惊喜，过了会，又愤怒地瞪住保安，顾时延趁此机会，同她们碰手，紧接着他冲她们笑了笑，双手插在裤兜中，信步闲庭地走上台，签上了大名。
不出意外，今天晚上的热搜会是“宠粉狂魔顾时延”。
陈耳说，粉丝们就喜欢带着点不羁叛逆的偶像。
为了钱，顾时延只能照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