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秦深此话一出周围静了片刻,所有人脸上的神情各不相同。
陈世强撑着一份镇定,皇后有些安心又有些不解,皇上则是怀疑。
长宁担忧地看着他。
在偏殿的时候,秦深已经告诉她事情的经过,让她不必忧心。对于秦深跟在她身后,默默护送她回飞鸾宫的事她接受良好,甚至还因此感到安心,可是她的皇兄未必能够忍受。
如果秦深最后因此被迁怒了,长宁想,秦深就又一次因为挡在自己身前受罚了,就像小时候她想吃树上的果子,最后摔下树,被罚的还是秦深和齐岸。
皇上看着秦深的目光有些凉,他质问,“你为何出现在那里?”
“陈世为何出现在那里,我就为何在那里。”秦深平静地说,说完又觉得在长宁面前用这样的态度对她的长辈不好,略微温和了一点,解释。
“长宁才起身离开没多久,后脚就有人避开众人,偷偷离开宴席跟在她身后,我有些不放心。”
秦深慢条斯理地说,没有明说这个“有人”是谁,但在座的都不是傻的,自然听得出他含沙射影的谁。
然而谁都没说话。
“陈大人第一次入宫不辨方向,我看他起身却无人相陪,怕他找不到路,我身为陈大人同僚,自然应该伸以援手,只是我瞧着,”秦深侧身看他,“陈大人对自己走的路,似乎笃定得很。”
陈世对他拱手,笑得让人如沐春风,“多谢秦大人挂怀,只是我笃定那路,路却不一定笃定我,最终还是错了。不过——”他话音一转,从容地把问题推回去,“要是秦大人肯早点为我指路,我也不必走错了路,冲撞了长公主。”
“我以为陈大人和我走的是同一条路,就没出声提醒,如今看来不是,却是我想错了。不过一人做事一人当,证据确凿的事情,陈大人就不必推辞了。”
秦深收回目光,淡淡道,“长宁,陈大人,和我,我们三人都是何时离开的,往哪个方向走的,问问身边坐着的几个人就知晓了。”
“看看是否真有如此凑巧的事,大家一起离席,又恰好在一条路上撞见。”
他掷地有声不容拒绝,坚定地看着皇上,满心地维护着长宁的清誉。
长宁往前走了一步,“皇兄。”
皇后也叫他,“皇上。”
皇上看着自己身边最亲近的两个人,有些无奈又苦涩,他卸了肩膀的力道,看起来有些颓唐,摆摆手,道,“行了,让人去竹林看看,是否真如秦深所言。”
去探查的人行动很快,不一会儿就回来了,捧着个很长的木盒子,里面是一块完整的土。
“启禀皇上,”那人低头把东西呈上来,“臣等在竹林西北,靠近小溪处,发现了一处痕迹,和秦小将军所述丝毫不差,还请皇上过目。”
皇上扫了一眼,没细看,事到如今是真是假已经不重要了,反正皇后和长宁都对他的决定难以接受,他再怎么粉饰太平,这桩婚事大概都成不了了。
只是长宁以后,怕是要……
他止住自己的猜测,将思绪回拢,放到当下,思忖着该怎么解决这件事情。
这件事经过基本已经明朗了,陈世和秦深都难辞其咎。
长宁因为宴席上久坐无聊,半路就偷溜出去,陈世——不管他是什么原因,也跟在长宁身后,还捡到了长宁遗落的香囊,追问之下长宁拒绝承认,他就顺水推舟地暂为保存,而秦深,作为一个尾随的旁观者看到了整个过程。
陈世无意间透露给王映彦,闹得满城风雨,此事却不能全怪罪于他,毕竟王映彦其人——大家也都知晓。况且他也是去长公主府询问过后,得知长宁今日不在府里,这才入宫面圣入宫归还香囊。
从头到尾都挑不出什么错处,只能说处理不当,只除了跟着长宁这一件事无法解释清楚。
可是秦深,他从小入宫参加宴会,不认路的借口毫无立足之地,而他身为一个武将,夜幕下尾随一名皇族公主,其心可诛。
他本人既然已经认下了,那就无从辩解了。
皇上抬眼看秦深一眼,说,“陈世秦深琼林宴上不守规矩扰乱宴会,更是令长公主长宁受到惊吓,理应责罚。”
“陈世暂无官职,着闭门思过一旬,少将军秦深,言行无状,心怀不轨在前,肆意顶撞目无尊卑在后,着罚奉一年,闭门思过一月,非召不得外出。”
“皇兄!”长宁立刻叫他,心有不甘。
“长宁!”皇上语气严厉,“待会儿跟我去书房。”
陈世和秦深平静地谢恩。
等他们告退,皇后回宫,长宁闭上眼睛,按耐下不解,耐着性子跟在皇兄身后去了书房。
“皇兄,”一关上门长宁就忍不住追问,“拿香囊想要陷害我的是陈世,帮我的是秦深,为何皇兄本末倒置,秦深的惩罚却比陈世的还要重些。”
“长宁!他们两个一个文臣一个武将,跟在你身后,如果他们真的心怀不轨,你来跟我说,对谁惩罚应该更重些!”
皇上语气严厉,“你只是因为的秦深走得更加近些,才觉得我对他更加苛责,可是受罚的人都没说什么,你又为何替他们感到不公。你冷静一些再仔细想想,我这样处理,真的有失偏颇吗?”
长宁仔细想想,还是有些替秦深委屈,她小声抱怨,“可是你就是对所有的武将都心有不满啊。”
皇兄因为过去的事不喜欢武将,大郢尚文抑武的风气由来已久,到了现在,剩下的武将世家只留下了秦家一家。
就算是这样,秦深小时候做长宁的伴读,皇兄对他就从没有过好脸色,长大了又甚,这让长宁怎么相信他的处置真的公允。
皇上没有听到长宁的话,看着她的目光有些深沉,他说,“长宁,以后你会后悔的。”
后悔?后悔什么?后悔没有选择嫁给陈世吗?
长宁想想陈世温和皮囊下真实的模样,摇摇头,“如果我选择妥协,那才会后悔。”
“皇兄,我知道你是为我好。”长宁诚恳说,“可是世上除了合不合适,还有甘不甘愿。”
“我要是喜欢他,心甘情愿陪在他身边,吃再多的苦受再多的罪,我也甘之如饴,可我若是不喜欢,跟他在一起的每一刻我都无比煎熬。我不喜欢陈世。”
“皇兄。”长宁软软地叫他一声,想以情动人,她说,“你和皇嫂当年,你们两情相悦琴瑟和鸣,风风雨雨那么多事情都携手一起走过来了,要是换了一个人,她会愿意一直陪着你吗?”
皇上捏捏眉心,有些疲惫地说,“你和她不一样。”
“长宁,我和你不同。”皇嫂说过的话突然在她耳边响起,皇嫂安慰她,不管她嫁给什么人,她和皇兄永远都是她最坚实的后盾。
长宁眼神也软了下来,“是,我知道,皇兄和皇嫂总会护着我的。”
皇上动作一顿,没有心软,把话补充完整,“天家的子女生来尊贵,享受着普通人一生也无法企及的富贵和权利,可是他们,同样也有着与生俱来的责任。”
“长宁,”他深深地看了长宁一眼,“京中子弟向来纨绔,游手好闲者众多,不学无术之人也多,错过了陈世,也许以后你再没选择了。”
长宁脑海里突然出现秦深的身影,她摇摇头把不着边际的想法赶出去,坚定地说,“那我也不后悔。”
皇上长叹一口气,不想跟她多说,挥手赶人,“走吧走吧,别在这碍眼了,朕现在看见你就头疼,赶紧走吧。”
长宁冲他扮鬼脸,成功把他逗笑了,才掩上门出来。
秦深和齐岸都在宫门口等着她。
马车停了一下,接上他们两个,才重新行驶起来。
齐岸一幅义愤填膺的样子,握着拳头,狠狠地说,“下次别拦着我,我要不狠狠地揍他一次,难解我心头之恨。”
“拦你?”长宁瞪他,“不拦你你还想怎样,在宫门口就打人吗?”
“也不是不行,”秦深慢条斯理地说,“就是太过显眼了,得不偿失,应该找个没有人经过的角落里,然后……”
“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秦深!”长宁简直要头痛了,“你还记得你刚被罚闭门思过吗?”
“记得,从明日开始,今天还有时间。”秦深说的很有深意,齐岸抱着手臂似笑非笑,一脸高深莫测的狰狞。
整个马车里的气氛都躁动起来了,长宁莫名地就有些心动了,她犹豫道,“这样不好吧?”
这样确实不好,因为他们还没来得及开始行动,陈世已经被人揍了。
据说是个小姑娘,还不到他肩膀高,把他打得鼻青脸肿毫无还手之力。
据说那人蒙着面,趁着天黑打完就走毫不留恋,来无影去无踪,是个高手。
……
当然,这些据说的源头都是王映彦。陈世借王映彦之手狠坑了长宁一把,现在又因为王映彦颜面扫地。
一琢一饮,原来都有定数。
马车的帘子突然一颤,一阵风吹来迷了眼,再睁开眼睛的时候马车里已经多了个人,一身黑衣,黑巾蒙面。
长宁秦深齐岸:“……”
秦潇奇怪地看他们一眼,“怎么都这样看我?”
作者有话说: 唉,感觉我的脑容量不允许我写反将一军的情节,改了好多遍,好多细节还是没处理好,虽然陈世计划落空了,但是打脸一点都不爽,等我以后学习学习了再改吧,现在能力有限,只能先这样了,让大家是失望啦(/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