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明珠配美人,宝剑赠英雄。
可是秦深看起来好像,并没有特别的意外?
秦深抽剑出鞘,锋利的剑身泛着雪白的凉意,像是覆着一层寒霜,泛着森森冷意。他并起两指抚过剑身,在剑尖轻弹一下,整个剑身立刻泛起嗡鸣的颤抖。
“是前朝古剑,名缓缓归。”他一口叫破来历,审视着剑身道,“早有传闻它被收在长公主府,原来果真如此。”
“原来你早就知道啊,”长宁闷闷道,“你既然喜欢,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让它陪着你去边疆,也好过落在库房里生尘。我一直没想到它的存在,白白埋没了它这两年,你要是开口问我了,我还能拒绝你不成。”
长宁有些不开心。这本来只是一句话的事情,秦深想要,她正好有,仅此而已,他们两个之间实在不必太过见外。
秦深不声不响地用了全部的身家送了她一个马场,可是对着她,就连一把心仪的趁手兵器都不主动开口,还要等着她巴巴地,乐颠颠地主动送上门。
“长公主府里有的不管什么,你要是喜欢,直接让拾风取来就是。”长宁沉着声音道,语气低落,“你什么都不说,让人去猜你的心思,可是我时常不明白你在想什么,为什么沉默,也不知道送你的东西你是真的喜欢还是敷衍。”
秦深合上剑鞘,听她一项一项控诉,长宁说的委屈,他听得沉默。
长宁勉强按耐住自己把过去的事全都数一遍的冲动,闭了闭眼睛,道歉道,“是我失态了。”
秦深上前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拉进,长宁有些茫然地抬头看他。秦深一贯疏离,不喜欢有人离他太近,也从来不会靠近别人到这样一个近乎无礼的距离。
“怎么了?”长宁小声地问,并没有感觉到这个距离带给她的胁迫感,毕竟,秦深无论如何都是不可能伤害她的。
“你说我什么都不说,一直让人猜我的心思,”秦深垂眼看她,声音沉稳带着些许低哑,微敛的眉眼温柔得像是落在雪山上的一道暖阳,温和、温醺,他蛊惑一样地在长宁耳边轻声说,“那你猜猜,我现在在想什么。”
长宁捂着耳朵看他,感觉他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从一个冷漠的壳子里流淌出一个温润的,她从没见过的秦深。
不,她之前见过的,就在秦深还在京中,还是将军府无忧无虑的世子时,他就时常用这样的眼神看她。可是自从他去了边疆,眼里的温情就逐渐消失了,变成了那副凡是都漠不关心模样。
现在只不过是褪去了那层淡漠,变回来年少时的样子。
长宁就算是耳根通红,连带着脸颊都烧了起来,还是不闪不避的看着他,坦然道,“我不知道,所以要你来告诉我。”
秦深轻笑一声,直起身子退后一步,依然温柔地看着她,语气却有些无奈,“长宁,我告诉你了,你敢听吗?”
“只要你说,我就敢听。”长宁认真地看着他。
秦深沉默片刻,看着长宁神色郑重心有所动,不禁一手抚上她的脸颊,说,“长宁,其实我一直都……”
他脱口而出,眼看着就要将一直压在心底的情谊表述出,门口却突然出来一阵噪杂的嬉闹声。
“哥,你有没有银子啊,要帐的人都追上门来了!”秦潇扯着嗓子叫道。
长宁侧头看了一眼,并未理会,只是心中对秦深没有说完的话很是在意,追问道,“你要说什么,一直都怎样?”
秦潇身后跟着一个身量很高的年轻男子,一双多情的桃花眼波光潋滟,鼻梁高挺眉峰飞扬,一身白衣,三月薄春的时候手里竟拿着一把描山画水的折扇。
够风雅,可也足够不合时宜。
那男子笑得眉眼弯弯,一展折扇半遮脸,轻笑出声,连声音都清越俊朗,他弯腰和秦潇说,“潇潇,我们来的,似乎不是时候啊。”
秦潇不怎么在意,“只要有我哥和长宁在,我们什么时候来都不是时候。”
“原来如此。”那人了然地点点头,拢了扇叶,对长宁躬身行一礼,“在下王映彦,唐突长公主殿下了。”
秦深收回手垂在一边,退后一步,两人重新回到了既是君臣又是至交的位置,长宁心下有些失望。
可是她也说不清楚为何要失望。
秦潇跑到他俩跟前摊手道,“你们谁能给我三个铜板,我好早点还了肉包子的钱。”
长宁看王映彦一眼,“王公子直接去长公主府,或者长公主府名下的铺子去支就行,实在不必为了三个铜板如此大费周章。”
王映彦只是笑,俯身致歉,“确实不必如此,只是将军府的围墙太高,小将军又素来不见外客,我实在出于无奈才出自下策,唐突了。”
秦潇傻乎乎的,被人利用了也不知道,还在围着秦深打转,想从他身上翻出银钱来。
“我没钱,去找娘要。”秦深淡淡道,面上不辨喜怒,平静地把视线落在王映彦身上,问他,“找我何事?”
“也不是什么大事,”他浅笑,“小将军也知道我没什么出息,向来只知道干些不入流的事,素来听闻塞外皮草质量上乘又价格低微,想随小将军一同出塞,好借些庇护。”
“你该知道,”秦深冷声道,“朝廷虽未明令禁止两朝通商,但这早就是不成文的规定了,你即是王家的公子,就不该明知故犯。”
王映彦揣着手,冷静道,“朝廷既然没有明令禁止两朝通商,那就不能说我明知故犯,况且,”他一撩眼皮,神态竟然有些像他那个刚正不阿的父亲,他说,“私底下这样做的人不在少数,我只是把它摊开来,摆在小将军的面前而已。”
“小将军不是早该知道了吗?”
秦深确实早已知晓,只是肯冒着杀身之祸铤而犯险的,多是些被逼至穷途末路的可怜人,对着他们,戍边的人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认了他们的做发,好歹要放人一条生路。
可是王映彦虽然在家中不受待见,但至少也是衣食无忧的公子哥儿,实在不必去做这些事。
也许是秦深脸上拒绝的神情太过明显,王映彦干脆一撩袍子,在院子里的石桌旁坐下,笑眯眯地和长宁搭话,“长公主平时也不如何出府走动,想必对京中都有好多事情不知晓,在下正好闲来无事,时常听人闲话,不如给长公主说些逗趣?”
秦潇来了兴致,兴致勃勃的问他,“我我!我先问!”
王映彦好脾气地笑笑,“潇潇先来自然也可。”
“我想知道有没有人家有那种特别凶的大狗,要特别特别凶的,有半人高,一顿能吃一大盆骨头的那种!”她目光灼热地看着王映彦。
王映彦点点头,如数家珍,道,“有。”
秦深的脸色顿时就变了,一瞬不动地盯着他。
“孙尚书你知道吧,他家就有一条,可以一口咬碎骨头的那种,特别凶,一身的黑色长毛,足有半人高!” 王映彦比划着,一脸郑重地说,“一天可以吃下一头小羊,特别能吃。”
“真的吗?!”秦潇一脸向往,回头拉着秦深说,“哥,我小时候你跟我说有这种大狗,我还以为是你编出来哄我的呢,原来真的有啊!我好像也养一只啊!”
“这可不叫狗了,这么大又怎么凶的,叫獒,和狗不太一样,狗温驯,虽然咬人但不会吃人,可是这獒啊,要是凶性上来了,可是能把人连肉带骨头,都吃个干净的。” 王映彦脸上的笑干干净净的,斯文又秀气,一点都不像是说出这样血腥的话的人。
“啊,这样啊,”秦潇犹豫,“虽然我不怕它咬我,可是要是咬到别人就不好了,可是,”她疑惑,“王尚书家,为什么会有这种大狗啊?”
“是啊,”王映彦回头看秦深,“为什么会有呢?”
秦深也在想。
王家不该有这种狗,京中不该有,中原不该有,甚至连整个大郢都不该有。这是塞外特有的,稀少,很珍惜,连哪几个番邦王子都不能人手一只,大郢的一个尚书,他是怎么弄来的。
王映彦看着长宁,温和道,“长公主有什么想知道的,都可以问在下,在下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长宁一直想着秦深没有说完的那句话是什么,但是这肯定不能拿出来问,于是她看了秦深一眼,含糊问道,“京中可有什么适龄的女子,到了待嫁的年纪。”
王映彦点点头,一语道破,“长公主可是在为小将军的婚事担忧?也是,小将军早就到了合适婚配的年纪,只是一直耽搁至今未曾定下亲事。”
长宁尴尬极了。
“京中适龄的女子不少,” 王映彦蘸了茶水在桌子上写道,“王家,齐家,孙家,赵家,还有长公主的六姐静和公主,都是好时候。”
“只是,”他抬眼看长宁,“小将军的婚事不是咱们这些人能做主的,要是长公主希望小将军能有个好归宿,”他顿了一下,说道。
“长公主何不,自己登上那天下至高无上的位置呢?”
作者有话说: 我们家长宁才不要那么累呢,当一个娇宠的长公主多好,皇兄疼皇嫂爱,秦深喜欢她,所有人都宠着她,多好<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