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白衣芳知道这次回来讨不到好处,但老太太发话让她回来,她不管再怎么不情愿,也得硬着头皮回来。
可真的回来时,但到路璐幸灾乐祸的那张脸,她又忍不住忐忑了起来。
“哟,二嫂,你今天挺精神的呀!”路璐在体制内混了不短的时间,一身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不低。可惜的就是路璐有些尖酸刻薄眼高手低心思多,说话的时候总给人一种阴阳怪气的感觉,所以在那边混得都没有特别好,起码不像白衣芳混得好。
白衣芳在路家是处于被人瞧不起的最底层的存在,但是在外面,借着路家的威风,手里有大把的钱,姐妹一堆舔狗一群,过得那叫一个逍遥快活。
“家里没米下锅了,除了强撑点精神,没别的法子了。我不想小妹你长得漂亮,也没有小妹阔绰用不起什么好东西,也就只能说是精神了。”
白衣芳低眉顺眼明晃晃地当着路璐的舔狗,舔得认真且技巧十足,可惜路璐刚得知白衣芳花三四万美金买了一套首饰,心里嫉妒暗恨不已还来不得,那里会傻乎乎地上当觉得自己优越。
路璐只当白衣芳在故意嘲讽她穷她丑,当即就冷哼一声:“瞧着人模狗样,背地里不知道多脏呢!人孩子的钱你都要坑要抢,真是够够的好意思啊!”
“别人家的后娘,是生怕给继子多花了钱,再抠门,那也是得继子拿钱的。到了你这里倒是变了,儿子给后妈拿钱,你也真是足够好命啊!”
路璐的大嗓门是在办公室里是在人民群众的海洋里练就出来的,声音洪亮而清晰,一下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给吸引过来了。
白衣芳瞬间就红了眼,眼泪将落未落,声音颤抖但是坚定:“路璐,是,我是后妈,但并不是所有的后妈都没良心呐!这么多年了,这么多年来你就没有眼睛吗?对远之,我是怎么样的?我这么多年来有大声对他说过话有骂过他有打过他吗?路璐,我对远之——”
“行了!”路奶奶的面容有着和年龄不符的苍老,但身体也是有着和年龄不符的健壮,老太太年纪虽然大,但举着拐棍追着人跑一两条街还是没问题的。
她的声音洪亮而清晰,根本不和白衣芳多费口舌:“老二媳妇,你说说,你这个好媳妇,是怎么用四万美金买出一套首饰的?”
四万美金是个炸弹,平地一声惊雷,将所有人都给炸懵了。
四万美金,就照着目前官方汇率能换八万华夏币,弄到黑市,转手就是四十万。
路家工资最高的就是路爷爷,一个月到手的工资是五百多块,照着一个月六百块算,四十万打个对折,路爷爷也得领二十八年。
路璐加一个月到手能有一千多,但钱不在她这里,全在她婆婆手里,一家七人挣钱,也才一月一千多,不吃不喝也得攒十多年才能买得起一套首饰啊!
路璐心里立刻就不平衡了,凭什么呀!这钱又不是你的,你凭什么这么花钱!
路璐的表情最外露,赤裸裸的就是愤怒和嫉妒,其他人表现得没那么明显,但也差不多。
“妈、妈你在说什么呀,什么四万美元,振宁……”
路奶奶沉着脸直接打断了还在拼死狡辩的白衣芳:“老头子马上回来了,等他回来一起说吧。”
“有些人呐,瞧着一副天下我最可怜的模样,但背地里还不知道要怎么迫害好孩子呢!”路璐心里的愤恨和嫉妒就要把她烧死了,一双眼睛死死地瞪着白衣芳,恨不得就这样将她生吞活剥了下去。
“唉……”宋清雅是路远之的大伯娘,和白衣芳是妯娌,平时不住一起,龌龊也比其他人家的妯娌少一些,但只要涉及到这么大巨额的钱,再没龌龊也能生出一些事端了。
白衣芳咬紧了牙关,细细长长的发丝垂落下来,遮挡住了她眼中的恶毒与仇恨。
路振宁的生意市场不在燕京,但燕京有许多的人脉关系需要等着他去维护。今天也是这样,一早就出去了,浪了半天,满身酒气地回来时,脑子还处于懵的状态。
“诶,这里,怎么到这里……”路振宁的脑子浑浑噩噩的,但不至于醉到连自己的家都认不得。
路振宁和白衣芳很早就从这里搬出去了,买了上下两层的六间商品房,全部打通后就成了复式小别墅,说出去就没有不羡慕的。
一家三口在外面过逍遥日子,一个月也就回来那么一两次,但每回回来的记忆都没有太好。
“振宁……”
白衣芳匆匆跑出来,想要使眼色给路振宁暗示点什么,但路振宁醉得有些厉害,不仅没看懂白衣芳的暗示,还把路家的其他人给招来了。
“正好,人都来齐了,都进来吧。”路老爷子沉着脸,浑身散发着令人害怕的寒气。
老爷子是真真正正从战场上厮杀出来的,身上的煞气是真真切切让人害怕的。
大概是老爷子的愤怒让路振宁清醒了一些,四处张望了一下,然后就锁定了白衣芳,感觉上前两步拉了拉白衣芳的袖子,露出一些紧张的神色。
白衣芳刚想和路振宁串串供,早就防备着的路璐就挤了过来,当着拦路石将两人的距离给隔开了。
“你让开!”路振宁低吼。
路璐轻蔑地瞧了他一眼,并不说话。路振宁想要再骂人,但路老爷子先他一步骂人了:“吼吼吼就知道冲你妹妹吼冲你儿子吼,有本事你冲老子吼一个,你冲上街对这路人吼一个!”
老爷子年纪大了,但身子骨依然硬朗,他嫌骂得不过瘾,直接拿拐杖上手就是打,他手劲儿大,又在气头上,下手就是用了狠力气的,将路振宁打得嗷嗷叫。
老爷子对几个儿女的教育从来都是简单粗暴得很,不听话就打,打到听话为止,脾气火爆得很。
路振宁是从小被他爹打大的,清楚他爹的脾气,他爹打起人来就不管不顾的,除非是解气了,不然不会停手。最好的办法,就是站着不动乖乖等他爹打完,等气消了,他老爹就不打了。
道理他都懂,但可能是酒精把人大脑醉得胆子大了起来,也可能是背后有钱充当着他的脊梁,路振宁一下就硬气了起来:“爸,你干什么又打我!”
老爷子身手厉害,但再厉害,也是一个快七十的老头了,不管哪方面,都不是路振宁这四十多岁壮年男子的对手。
路振宁只挨了两下打,伸手就将老爷子只拿来当武器的拐杖给抓住了。
“老子打你还需要理由吗!”老爷子第一次被儿子这样忤逆,顿时就把眼睛瞪得牛大,中气十足地大吼一声,“给我把他往死里打!”
周围可不只有老爷子呢,三儿子大女儿虽然不在,但大儿子在,两个勤务兵更是寸步不离地保护着老爷子,老爷子一声令下,三个比路振宁高比路振宁壮打架还比路振宁厉害的大男人就扑上去了。
两个勤务兵下手比较轻,只是擒住了路振宁,而路振宁他大哥就比较狠了,老爷子说往死里打,他就绝对不往半死里踹的。
路振宁大哥是在军队里磨练出来的,身上不能差到哪里去,和路振宁这个吃喝玩乐了好几年的中年油腻男人相比,不管是力气还是技巧都要来得厉害得多。
老大家里过得不错,但再不错,和眨也不眨就买下四万美金的豪气相比,也是什么都不算的。
路远之站在楼梯上,冷漠地看着这个被打得连连求饶的狼狈男人,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
这个男人,曾经是他的目标,他的偶像,是他下定决定要努力追赶的人。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男人,再也不是他的偶像了。
从一个最伟大的人,变成一坨垃圾,需要多长时间呢?
路远之可以回答,只需要一个晚上。
只要一个晚上,他们就是一辈子的仇人,不死不休的那种。
路老爷子的怒气本来只有七,被路振宁一反抗,直接从七变到了七十,眼瞅着他变成了鼻青眼肿满脸是血了,路老爷子才喊了停。
“知道错了没有?”
“知道了,知道了,爸,我错了。”路振宁被他老爹打得最多,认错态度也是最良好的,一溜串的认错词熟练而快速,没有几十年的积累是难以形成的。
路老爷子还是有些不解气,但想到接下来的审问,放弃了将路振宁打断腿的想法,只是让勤务兵将这死孩子架着放到了桌子上位。
路振宁觉得腿有些软。这个位子的特殊性,他再清楚不过了,除了老爷子的专属,就只有犯了错的犯人才能有那个“荣幸”坐上这个位子。
“再给你一次机会,说,你自己做错了什么。”
老爷子锐利的眼睛猛地盯上了想要做小动作的白衣芳,就像老鹰瞪小鸡似的,在强大的食物链上,老鹰是处于绝对的权威地位,而随时能把当成食物的小鸡白衣芳女士,在这样的情况下不敢再有小动作的。
“我、我……”路振宁对这样的场景也算是有不少经验了,低着脑袋熟练地开始细数自己的百大罪状,详细诚恳而认真。
但除了白衣芳外陪审的每一个人,脸上都露着或不屑或愤怒的神情。
“行了,你不用说了。”路老爷子叹了一口气,眼里带着浓浓的失望,“路振宁啊路振宁……唉……”
不是愤怒,而是比愤怒更让人心惊肉跳地失望,这让路振宁一下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爸——”
“别叫我爸!”路老爷子的失态只是一瞬间,很快,铁血的冷酷又重新回到了他的脸上。
“老婆子,账单呢?”路老爷子将厚厚的一沓纸全部放到了桌子上,如何对着路振宁说,“念,给我一项一项地念下来。”
路振宁一拿到纸,眼里的惊恐就再也止不住了。
怎么、怎么会!他不是一开始就把这东西给销毁了吗?
路振宁现在主攻的市场是美国市场,但他没有美国国籍,也没有足够的“美国信任”,在美国办很多事情都不方便,比如说花钱。
花钱虽然都可以用现金,但路振宁总不可能次次出门都带着几麻袋的现金吧?美国人人都有钱,见你手里有这么多钱,抢劫一下就很简单了。
路远之不耐烦路振宁,但是路振宁求了路老爷子,路远之再讨厌路振宁,也舍不得因为这个让老爷子为难。他在美国有足够的资产,办一张银行卡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
路振宁以为路远之人不在美国,只要将账单及时销毁,路远之就没办法得知他在美国的消费记录,哪里还想到路远之是这家银行的vip,要个流水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吗?
路老爷子没开口,他的眼里充满了对这个儿子的失望,老太太不想看到这样的场面,拿了账单就让江阿姨扶着她回房间休息去了。
“二弟,当初大家说好的,远之出钱给开厂,前三年一半红利给远之,剩下的钱可是要再投进去的。”路大伯迫不及待地开口,一双和路老爷子如出一辙但是少了几分煞气的黑眼珠死死盯着路振宁看。
那一个厂,路远之出了五十万美金,五十万华夏币,说好了三年一半红利,六年之内还清本钱,但这三年,路远之总共也就拿了两万美金。也就是说,三年,厂子才挣了四万块钱,总利润才够给白衣芳卖一套首饰。
“我……”
路振宁刚想开口为自己辩解,路璐也马上迫不及待地开口了。
“二哥,你这么做可就缺了大德了,远之是你的谁?他是你的亲儿子啊!百年之后,你的钱不都得留给他吗?犯得着现在要耍这样的手段吗?”路璐这么说,就是成心地想要挤兑路振宁和白衣芳,更重要的,是要借着这个机会闹上一场。
当初逼着路远之拿钱出来的时候,大家可都说好了,等头三年一过,他们四家可都有一成利可以分的。
路振宁生意能顺利做起来,有路老爷子出力,路大伯路三叔路大姐和路璐一家也没少下功夫。
现在路振宁为了钱连他儿子都糊弄,还想着他能对他们几个兄弟姐妹开诚布公呐?还是做梦来得比较快!
他们不在乎路远之被糊弄走了多少钱,但他们在乎路振宁多拿了多少钱,他们以后会不会也被糊弄!
“我没有!”路振宁咬死了自己没弄手脚,眼睛死死地瞪着路远之。
路远之倒是一副很闲适的模样。
“爷爷,路狗子他瞪我!他做错事情不仅不认错还瞪我!”路远之立刻跟老爷子告状。
路远之很早之前就不叫路振宁爹了,从来都是路振宁路振宁或是路狗子路狗子地喊。路狗子是路振宁的小名,贱民好养活,路家个个都有小名。
儿子叫爹叫狗子,听着确实不像样,路老爷子舍不得打孙子,又知道路振宁当爹确实不行,坑儿子比谁都厉害,干脆就随他去了,只要不当着外人的面这么喊,随他怎么叫都不打。
老爷子对路远之没办法,隔辈亲隔辈亲,小孩大小自他们跟前长大,路远之打小没了亲娘,后妈又不是个省油的灯,老两口又是亲又是爱地把小孙子拉扯大,自然要比又不可爱又不听话的蠢儿子来得疼。
当初路远之借钱那是,老爷子自觉对不起孙子,现在又出了这样的事情,要不是路振宁是他儿子,老爷子一定把路振宁整得不知道他爹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