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你奶奶前几天问我,说我当初是怎么想的,要和余家结亲。我能怎么想啊?你姥爷那么厉害,能和余家结亲,这不明摆着是好事吗?当时我就没想那么多,你姥爷问我要不要让俩孩子处处,我就说行啊,那就处处呗。”
“然后我妈就和路振宁处对象了吗?”路远之问。
“那时候哪轮得到你爸呀!”路老爷子俩上多了几分精神,“那时候你大伯,就你振远大伯还在呢,你姥爷看上的他,不是你爹!”
路振远走的早,但这个儿子永远是路老爷子心里最大的骄傲:“你大伯那时候年轻,个子高高的,瘦瘦的,比我年轻的时候还算,照你奶奶的话说啊,那就是眼睛里装着未来的希望,亮晶晶的,谁见了都得夸一句好!”
“但是你大伯忙啊,他这人就是太正经,每天脑子里想着的事情出了训练就是要回报国家,把所有的时间和精力都投入到国家建设中去了。第一次和焚佩见面的时候啊,他提早半个小时就到了,结果队里临时有任务,还没等到焚佩来呢,就走了。”
“那天就是你爸替你大伯去见的你妈。你爸这个骨头软人没多大点本事,但那张脸是一等一的好,军装一穿也挺像模像样,没两天就把你妈哄得跟他处了对象。”
“你振远大伯人也好,他常说自己奔波于事业要献身于祖国建设,是不准备耽误人姑娘了。那天是准备拒绝你妈的,等他回来的时候你爸和你妈都准备订婚了。他也高兴,给你爸妈送了结婚礼物,然后又跑去出任务了。”
路远之惊讶地睁大了眼睛,路振远的事,他听奶奶念叨过不少,路振远是路老爷子最骄傲的儿子,对路老太太老说,路振远就是她生命中的光!但这件事,路远之还是第一次听说。
路老爷子看出了路远之的疑惑,便解释道:“这件事你奶奶不知道。你妈也不知道。是你爸和你妈看对眼了后,我和你姥爷才知道弄错人了。你妈以为你姥爷让见的人就是你爸呢!振远忙,一年到头也回不了几次家,而且你爸和你妈事儿都成了,他更不会说中间还有这段事了。”
“那白衣芳呢?她怎么变成了我振远大伯的未婚妻?”路远之听着有点怪异,但又说不上来哪里奇怪。
“那自然是你振远大伯又帅又有能力了!白衣芳爱死你大伯了,那时候像她这么主动的姑娘没几个,追你大伯都追到大西北去了。你振远大伯不懂这么拒绝人,就被她追到手了。不过因为你大伯一直在外忙着,好多都是保密任务,两人虽然口头上订了婚但一直拖着没办。”说道这里,路老爷子就有些咬牙切齿。
“你奶奶说的对,当初一开始就不能接受这死丫头,你大伯才走多久啊!她就和你爸勾搭上了,两人没良心的奸夫淫妇!
路老爷子年轻的时候也是个风流人,家里有着个正妻,外面红颜知己也不少,儿子出轨在他看来没多大问题,或者他压根就不认为这叫出轨,毕竟当年他也是这么过来的。但是让路老爷子一直如鲠在喉犯恶心的,是路振宁搞上了他大哥的女人。
路老爷子恨啊!他怄血啊!他大儿子哪里不好了?!当弟弟的在他走后就下手!当未婚妻的这么不知廉耻地和小叔子搞在一起!对得起振远吗?!啊!他们对得起吗?!
路老爷子这么多年来对白衣芳都没什么好脸色,根源就在这里了。
路远之有时候对路老爷子的感情很复杂。
路振宁出轨的时候,让路远之气愤的是他背叛了余焚佩,恨的是他这个人,恨的是他的不负责任和对余焚佩的欺骗与背叛。
很多人都觉得路远之会恨白衣芳,但恰恰相反,路远之对白衣芳反倒没那么恨,一开始只是抗拒,是厌恶。因为他清楚,没有白衣芳,也会有黄衣芳朱衣芳。
他执拗地恨着路振宁,但是没人理解他。爷爷奶奶很的是路振宁搞上了他大哥未婚妻的这件事。如果将白衣芳换掉,变成任何一个人,爷爷奶奶顶多气一阵就结束了。
其他人就更不会在乎路远之的感受了,只是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最多在施舍一句“哎呀,这有了后妈就有了后爹,小孩已经日子不好过了”这样的感慨。
路远之全心全意地恨着路振宁,恨他背叛余焚佩,恨他在余家出事后冷眼旁观一副急切地想要把自己撇干净的模样。
路远之恨路振宁这个人,全心全意地恨。
但除了他之外,没有人和他站在一起。
即便是唯二疼他爱他的爷爷奶奶。
他们爱路远之吗?毫无疑问,路远之是他们的心头肉。但他们和路远之一样怨恨着、厌恶着路振宁吗?怎么可能?
有些事有些时候,他们可能是真的被路振宁气到了,真的对他失望了,但心底,还是爱着他的。
他们的爱很多份,很博爱,分给了很多很多人,路远之占了一部分,但也仅此而已。
就像这么多年,只要有机会,二老还是想方设法地给路远之和路振宁创造机会,想看见他们两个关系能亲近一些。
路远之在理智上清楚这是人之常情,但有的时候,真的、真的想要一个不考虑任何事情,就站在他的立场来理解他的人。即便只是只是暂时的,即便是哄他开心骗他的。
路远之突然很想见时尉,很想。
“爷爷,我出去一下,很快回来。”
路远之不知道时尉这时候在哪里,不清楚能在哪里找到他,但路远之就是想见他。
很突然,但是真的……
“远之?”
路远之扭头看去,时尉的脸出现在离他不知道多远的地方,明明离得那么远,但路远之就是能看清楚他脸上的表情。
有点惊讶,但眉梢眼角都露着喜悦,唇角一贯是带着笑的,很宽和大度的弧度。
躁动不安的心,五味杂陈的心绪,那一刻突然就安定下来了。路远之走到时尉的面前和他说:“时尉,我想你了。”
时尉的脸上有些无奈,但更多的是愉悦的宠溺:“我不说过我不会走的吗?就只是稍微离开一下下。不过……”
时尉拖长了声音,凑到了路远之的耳边才轻柔且清晰地说:“我正好,也有点想你了。”
两人在楼梯的最下层狭小的、满是灰尘的杂物间里抱成一团,路远之像只缺了水的鱼,死死地缠住时尉那里的水源不放手,执拗又固执地缠着他。
两人一直到呼吸有些喘不上劲儿了才放开彼此,路远之将身体靠在时尉的身上,时尉知道他心情不好,便抱着他安静地陪着他。
“小孩子的交往很简单,我讨厌他了,不和他做朋友了,你是我的朋友,所以要和我站在一起,以后也不许和他玩了。但是大人的事情不是这样的。讨厌他可以,但不能对别人说‘不许和他玩’,大人是成熟的,是理智的,要考虑利弊关系要懂得保持距离。但是那句话,我真的好想说。我从来都没有说话,我好想说。”
“那就说吧。”时尉捧起他的脸,看着他的眼睛对他说道,“对别人说,要考虑很多,但是对我说,就很简单啊。远之,想说就说吧,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会认真听你说的。”
路远之觉得,时尉这人真的是太狡猾了,狡猾得要死!
“我讨厌路振宁,最讨厌他了,以后你不准和他来往,要不然、要不然我就不理你了。”路远之红着脸,嘴里说着幼稚且羞耻的话,但心里却很宁静。
“嗯,以后不和他来往了。”时尉靠近留下一个蜻蜓点水的吻,“这是保证,做不到的话以后就不然我亲你!”
路老爷子有病号餐,时尉只买了他和路远之的份,两人到老爷子病房吃完晚饭就回去了。
过年学校也有人住在里面继续学习,所以即便是初三也是可以住进去的,时尉把被子铺好,就在这里住下了。
路远之也准备直接住到宿舍来。路老太太虽然想孙子,但路家这会儿都是人,路大伯的儿子儿媳女儿女婿孙子孙女、路小姑的丈夫儿子女儿、路大姑的丈夫儿子儿女、路小叔女朋友,还有路老爷子、路老太太的其他亲戚,路远之才不乐意回去勉强自己的耳朵。
宿舍里没有暖气,时尉点了个火盆,但十多天没人的宿舍里冷冰冰的,一时半会儿还暖和不起来,于是时尉就拍拍自己的床板,对着路远之说:“晚上到我旁边睡吧?咱俩挤一块,暖和。”
“不要。”路远之想也没想地就拒绝了。
“为什么?!”时尉不可置信,“在我家不还睡得好好的吗?!你忘啦,怎么一起睡的时候多暖和啊!”
“和暖不暖和没关系,你看咱们的床,够睡两个人吗?平时我一个人睡着都嫌挤,再加一个人,晚上把眼睛一闭,翻个身就滚到底下来了,摔不死你!”
“这不是有栏杆吗!我睡外头,保证摔不下去的!”
路远之还是不愿意尝试。
时尉探出半个身子拉住站下下面的路远之:“你上来!你上来试试,咱俩要是躺得下,你就跟我一个床,要是躺不下,那我不就没话说了吗?!”
路远之也不是不想两人一起睡,但床穿的问题确实不可忽视,但他心底还是希望两人能睡一起的,沉吟两秒便说:“那就先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