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怎么样了?老爷子老太太那关过了没?”这么大的事情,照理说是要两人一起回去的,但白衣芳知道俩老人都不喜欢她,她怕回去了反倒起了反效果,所以就在家里等着。
路振宁一回来就倒在了沙发里。
“说话呀!怎么样了?老爷子是糊弄过去了没?”白衣芳见他一声不吭,有些着急地推了推他。
“别吵!”路振宁恼怒地推开她,“还糊弄什么糊弄!老子跟他断绝父子关系了!以后别跟我面前提他!”
“啥?”白衣芳被路振宁一推,还没来得及生气,就被路振宁的话给吓到了。
“那老头这么这么狠啊!你妈呢?!你可是唯一的儿子啊,她也没拦着点?”白衣芳尖叫着说道。
“我提的!”路振宁吼完,又不说话了。
白衣芳被接二连三的消息震了震,然后便哭天喊地的开始打路振宁:“你这脑子怎么想的!咱们家现在可是什么都没有了!你还跟他们断绝父子关系,你闹什么呢!”
路振宁跟个雕像似的坐那随她打。
说实话,这会儿冷静了下来,路振宁也确实有点后悔了。
“行了行了,别哭了,老子还能把你饿死不成?”路振宁心烦意乱地甩开白衣芳。
“你养你养!我跟你吃什么都行!那你想过你儿子没?!马上就到月底了,儿子的生活费怎么办?以后的学费怎么办?是,我和你吃糠咽菜无所谓,可是帆帆呢?他正是人生最关键的时候啊!大学上了一年就辍学,以后你让他怎么办?!”
白衣芳一边哭一边骂,骂路振宁、骂路家那两个老不死的、骂路家其他吸血的兄弟姐妹、骂路远之……反正是把她能想到的全部骂了一遍。
路振宁呼哧呼哧地喘了好一会儿,看着哭得没了样子的白衣芳,想着自己在拘留所的时候她东跑西求地把所有能卖的东西全卖了个干净,光鲜亮丽的模样也变得憔悴了起来,心里涌上了一股愧疚。
“行了,再怎么说我都经营了这么些年呢。多少还是有人会卖我个面子的,这阵子熬过去就好了。”路振宁拉起了白衣芳将她搂到怀里安慰道。
——
路远之坐在靠在病房外的墙壁上,一言不发地看着不知有没有的落点的前方。
路大伯和路小姑在病房里陪着,老爷子和老太太都还在昏迷,这种情况让两人有些坐立难安。
这病房里躺着的两个人,虽然说是他们的父亲母亲,但以路家复杂的关系,他们这时候不管在不在这,都是一种很为难的身份。
虽然根本原因是路振宁,但出了这种事,在场的人没能阻止,多人容易落下一些埋怨。而路远之小辈的身份就让他们更加尴尬了。
如果在外面的这个人不是路远之,而且其他路家任何一个小辈,两人的腰板子都能挺得直一些。可偏偏这人是路远之。
路远之的辈分虽然比他们小上一辈,但路远之手里有钱啊。
时代不同了,有钱的不管怎么样都比没钱的好。路远之虽然没权,但他手里有人脉,不管是路老爷子的人脉,还是过去余老爷子留下的人脉,都比他俩手里的关系要来得深厚。
想要维持现在的生活水准不变,到头来还是得依附着路远之。
路大伯和路小姑心里肯定是有所不甘和愤恨的,但就目前的形势来说,这个头他们还真得往下低一低。
“远之啊,进来坐吧。大冬天的贴着墙不冷啊。”路小姑挤着笑脸关心地说道。
“不了,等一下我就走了。”路远之回过神,脸上竟然看不出什么愤怒的模样。
路小姑一愣:“怎么就走了?爷爷奶奶还没醒呢。”
“这不是有小姑和大娘照顾着吗?医院里还有这么多的护士医生呢,我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当个柱子还碍事呢。”路远之笑了笑,脸上是少见的温和。
路小姑心下一惊,暗道这孩子可别是气出毛病了吧?十几年对谁都没什么好脸色的,见谁都甩张臭脸的人,今儿个竟然能破天荒地对她摆笑脸了?可别是心里想着要怎么对付她吧!
这么一想,路小姑就有些急了,她虽然不怕路远之,但家里的生意还得靠着路远之借钱给她周转呢。
“远之啊,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也别把自己憋出伤来,爷爷奶奶最疼最爱的可是你,待会儿醒了要是知道你有什么不好的,那可得心疼坏了!爷爷奶奶已经被你爸、哦不,路振宁气倒下了,你可不能再让他担心了。”路小姑嘴里说着关心的话,但处处却在把自己的责任给摘出去。
“小姑,我知道的。爷爷和奶奶就麻烦你照顾了。”路远之有些不耐烦地皱了皱眉,说完转身就走了。
路小姑在后面撇了撇嘴。
“远之,你去哪里了!”让路远之等着自己跑去拿药的时尉排了半天队挤着人群终于回来,却找半天没找到路远之,差点几个半死。
虽然知道以路远之的身上不会出什么事情,但就怕路远之烧着烧着就不省人事了。被自己的脑补吓得不轻的时尉哈特意跑到服务台去问了护士有没有什么人在这里晕倒被送去急救的。
“刚才碰到了一个熟人,随便聊了两句。”路远之随意的说道。
“我还以为你要逃跑呢。不是说了吗,打针这种事情很快的。”冬天的床位很紧张,像这种发烧感冒需要吊水的人很多,整个输液室里乱糟糟的吵得不行。
两人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透明冰凉的液体一点点被送入路远之的身体。
“冷不冷?”时尉摸了摸路远之有些冰的脸问道。
路远之摇摇头。
“那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时尉说着便起身,看样子是要出去一下。
路远之张了张嘴,有点想说点什么,但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
“想睡的话就先睡一下,我很快就回来。”时尉说着用手扒拉了几下路远之的头发。路远之的头发略长一点,冬天风大,很容易就刮乱。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头发格外黑带点长的原因,乱蓬蓬的头发显得路远之的脸格外的小格外的苍白。
让人心生怜爱。
越是相处,时尉便觉得自己越放不下他了,明明只是出去一下很快就回来的事情,但也要这么腻腻歪歪的。以前不明白那些小年轻为什么一件小事都要弄得死去活来,现在大概能够理解了。
是因为在乎吧。因为在乎,所以想把自己能给的最好都送捧到他的身边。
医院里的人很多,一年四季的多,冬天是格外的多。
所以时尉基本上是一起身一走开,就像一滴水进入大海里一样,再也找不到踪影了。
路远之睁着眼睛看了很久,很久。
时尉回来的时候前面有人突发心脏病,乱成了一团,他看着一团乱的人群,便选择了绕路回去。
“!!!”路远之浑身一颤,身体的肌肉全部紧绷了起来。
“怎么了?”
路远之听到是时尉的声音,顿时松了一口气。
“你怎么从后面过来了?”
时尉伸手摸了摸他的脸蛋,虽然发着烧,但整个人都是冷冰冰的。
时尉的手很暖,暖得让路远之有些省不得离开,他这人好像有一种特殊的魔力,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只要看到他,心情就会变得十分平静。
很让人安心。
时尉在路远之的这张椅子上挤了下来,并不大的椅子根本挤不下穿得厚棉袄的两个成年男人,路远之只能一边挣扎着一边往时尉身上挤。
像这样在这么多人面前的亲密行为让路远之很不自在,但又舍不得推开时尉,只能是自暴自弃似的任他去了。
旁边陪着小孩打针的大姐还笑着打趣道:“你们兄弟的感情可真好啊!”
时尉几乎是抱着路远之将他揽在了怀里,听到这话便有些得意地说道:“毕竟是兄弟啊!”
路远之悄悄红了耳根,将脸埋在围巾里不想说话。
正自闭着呢,突然就感觉脖子上一凉,路远之下意识地扭头去看时尉。
时尉笑眯眯地拉开路远之的衣服,往他肚子里放了一个透明的玻璃瓶。热乎乎的暖气传过厚毛衣传过秋衣再传到皮肤上的说话,温温热热的感觉让冻僵的身体一下就舒展开了。
路远之惊讶地看向时尉。
时尉又将路远之的外套拉链拉上,隔着外套揉了揉他的肚子:“暖和吧?”
滚烫的输液瓶在他的肚子上滚了几圈,散发出来的热气从皮肤蔓延到脸上,几乎要将泪腺里的液体热得涌出来。
路远之往时尉身上贴了贴,低低地说了声:“好暖和。”
他不是一个脆弱的人,一路坚持到现在,路远之甚至都觉得已经已经是个铁人了,但不知道是时尉太过聪明还是他太过愚笨,那么轻易地,就变得软弱了起来。
不,既不是时尉太聪明,也不是他太过愚笨,只是……
他眷恋着这样的温柔,他对这样的温暖没有任何可以拒绝的办法。
时尉看着窝在他怀里的路远之,心疼的感情几乎要溢了出来,但比这种感情更为优先更为浓烈的,是对自己弱小的不甘和愤怒。
他什么也做不到。不能保护心爱的人,不能心爱的人分忧,什么也做不到。
又要像上辈子那样吗?又要重蹈覆辙吗?不行,不可以。
路振宁也好,杜玉芳也罢,还有他们背后的那些人,他全部都会一连串地扯出来。
不会再让路远之伤心的,不会再让他难过的,绝对!
时尉早就看出了路远之的不对劲,但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在出去找热水的时候,顺便转了一圈,然后就看到了在缴费处的路大伯的妻子。
时尉大概已经猜到了,怒火不断高涨的同时,他的思绪也格外的冷静。
“远之,你摸摸我右边的口袋,帮我把纸拿出来,我看一眼明天的课。”心里虽然愤怒,但时尉分得清,现在什么是最重要的事。路远之对他来说才是最重要的。路振宁也好谁都好,再怎么样都比不过路远之。
“课表?”路远之有些疑惑,课表这种东西难道还需要看的吗?不都是早就在心里记清楚了?路远之心里嘀咕,但还是伸着手进了时尉的口袋。
指尖炽热且粗糙的手感传来,路远之抬头看着时尉,就看到时尉露着笑容无声地催促。
“时尉,你好幼稚哦!”已经猜到是什么的路远之一边说着一边掏出了被烤得黑黝黝的红薯。嘴上说着鄙视的话,脸上却怎么也止不住笑容。
被烤得外皮焦黑的红薯一扒开,滚滚的白烟热气涌了出来,橙红的果肉颤巍巍的像是渗着糖,看起来就甜糯得不行。
一边挂着水的小孩直勾勾地看着这里咽口水,抱着他的大姐往他屁股上拍了一下,将他抱着掉了个头。
“大姐,这么多我吃不下。”路远之给小孩掰了一小块过去。
“那、那就谢谢了啊!”大姐接了过去,早就饿了的小孩顿时狼吞虎咽了起来。
“时尉,你吃不吃?”时尉举着红薯问他。
“啊——”时尉张开了嘴。
食物这种东西,大概都是那种抢着吃比自己吃独食要好吃的,时尉和路远之都不太饿,但一个差不多有一斤的烤红薯也你一口我一口地吃了个精光。
吃完烤红薯后,时尉手也不冰,身体也不冷了,靠着时尉很快就睡了过去。
时尉一直等他睡熟了才慢慢起来,脱了外套给他盖上,然后让旁边的大姐帮忙稍微看着点挂着的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