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相关 (2)
与肖暑不同,他的检查项目要少很多,一个小时便完成了,之后便一直坐在大厅里面等。
他的体检报告里有好几个奇怪的异常项,而且恰巧是那几个很敏感的异常项。
体脂率、ny8催化酶、红细胞指数……
对于任职于特管局的医生来说,这几项显然也是重要指数,所以他的医生一拿到报告便惊讶地盯着他看了一会,然后问他最近有没有失眠、肌肉疼痛、间接性痉挛等一系列症状。
付秋野一项都没有承认。
所以最后医生只建议他多多休息,此外什么也没说,以正常的流程结束了这次体检,但出身于付家的他心里已经很清楚,这些症状意味着什么。
一般来说,后天的次形态觉醒会集中在15-18岁,一旦超过20岁还没有预兆,便会被鉴定为普通人类。像肖暑那样13岁便觉醒的已经是凤毛麟角,十年前便已经被医生判了“否”的付秋野更是早就放弃了。
所以即使他最近的确失眠、痉挛、肌肉疼痛,如果不是这份报告,他也绝对不会往那个方面想。
体检结束之后,付秋野坐在大厅里冰凉的硬质椅子中,盯着手里的纸发了很长时间的呆。
付家的“秋”字辈算上他一共四个,在他的头上,两个哥哥和一个姐姐都在18岁之前觉醒了强大的次形态,只剩下他一个,被当作家族的弃子、没用的废物丢弃,爹不管娘不疼,哥哥姐姐不屑,连家里的管家都不会多看一眼。
而到了今天,他拿到这份报告,好像一个天大的笑话。
付秋野忍不住冷笑了几声,折起报告,走到大厅的最角落里,把它塞进了碎纸机里面。
又是一个棘手的麻烦。
他站在碎纸机边看了一眼手里的表,已经过去快两个半小时了,肖暑依然不见踪影,负责他们离婚手续的倪先生也消失了。他尝试打他们两的电话,一个没有人接,一个无法接通。
他想重新回到体检室里,但特管局里的建筑结构复杂多变,为了做好次形态人类的保密工作,连走廊都是可以移动的,所以当他回到体检室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居然迷路了。
有好几个护士急匆匆地推着东西从一边跑过,他想问上两句,她们抱歉地冲他摇摇头,风一样地消失在了走廊尽头里面。付秋野只好求助于一边的家政机器人,机器人冰凉又礼貌的声音提醒道:“付先生,您没有权限出现在此处,请回到大厅里稍作等待,感谢您的配合。”
付秋野的心脏突然不安地跳动了起来,他忍不住又看了一眼表,两个小时四十五分钟,肖暑的体检居然还没有结束。
他伸手拨开了这个碍事的机器人,大步朝着刚才护士离开的走廊冲了过去。走廊的尽头接着一个相似的大厅,他迈进去的时候,刚好大厅另一端的电梯门“叮”的一声开了。
他顿住脚步,朝着电梯的方向看了一眼。
穿着西装的一男一女拥簇着一位男性从电梯里走出来,中间的男性两鬓有些发白,目光锐利,眉间几道深深的沟壑,嘴角严肃地下垂着,一身笔挺的特殊制服,一出电梯便直直地朝着付秋野的方向看了过来。
付秋野愣了一下,下意识地站直了身体,惊讶地说:“爸?”
男人拧起眉,付秋野突然意识到什么,脸部肌肉绷紧,放轻声音又喊了一次:“……肖先生。”
肖父紧紧地盯着他:“你在这儿做什么?”
付秋野不由得把视线往下,不跟肖局长直视,老老实实地说:“肖暑进去体检好几个小时了,我有些担心他,想去看一看。”
肖父沉默了小一会,声音里面听不出情绪:“他进急救了,一时半会出不来,你别等了。”
付秋野猛地抬起头:“你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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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秋野;要不这婚还是别离了吧?
离婚(三)
肖父锐利的目光直迎着他,反问道:“他的身体状况,你不知道么?”
“……”付秋野愣在原地,一股浓烈的酸涩感涌上来,“抱歉,我……”
想要解释的话到了嘴边,又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他这大半年时间基本都不在国内,对于肖暑的身体情况一无所知。
肖父什么都没有再说,转身朝着电梯相反的方向走了过去,付秋野大步跟上,他也没有说不可以去,一路默许地带着他拐过复杂的走廊和楼梯。
很快,似乎是到了另一个楼层,建筑风格发生了极大的变化,从精致舒适的写字楼风骤变成了极简纯白的医院,工作人员全都穿着医生护士装,从他们身边还急匆匆地推过去一头浑身是血的红狐狸。
一路不停有人停下脚步肖父点头致意,这位位高权重的老局长看上去跟平时没什么两样,满脸严肃,目光冷静,但步伐里还是透出了焦急,风一样的穿过大半个楼层,进到了保密级别更高的区域里面。
林怡带着好几个助手提前等在了房间外面,两人还隔着十几米,肖父便问“怎么样?”,林怡道:“已经稳定了,但……”
林怡的目光落在了付秋野的身上,多年的保密操守让他下意识地闭上了嘴。
“付先生,”他毫不掩饰自己打量的目光,“你怎么来了?”
付秋野心里记挂着肖暑,也顾不上寒暄了,皱眉道:“肖暑现在是什么情况?”
林怡给肖暑当了这么多年的主治医生,又是肖父的得力助手,自然是向着肖暑的,一想到病床里那孩子,当下便按捺不住心里的怒气,语气冷淡地说:“您跟肖暑都已经离婚了吧?我半个小时前刚签了体检报告,现在下去四楼就可以领……”
肖父打断了他的话:“别说这些没用的,他怎么样?”
林怡依然责备地看着付秋野,道:“现在情况已经稳定了,只是他身上很多病都不是一时半会能够治好的,得慢慢地、安静地养。”
他稍微停顿了一下,看了一眼里面的人,放轻了声音:“一个是他的次形态已经进入了融合的阶段,人类体态开始定型,但是定得不是很顺利,身体承受不了,还有一个是他的抑郁症已经是复发初期了,整个人的状态很不好,最好得找个人24小时陪着他,防止……意外。”
肖父拳头上的青筋凸起,大步走进了病房里面,林怡和几个医生也跟着进去了,只剩下付秋野一个人还留在外面,像是近乡情更怯一般,心头被灌满了酸水。
抑郁症。
他竟然从来不知道肖暑有过抑郁症。
里面慢慢传来了说话的声音,他走到门口,里面的肖暑顿时抬起头来,正对上了他的眼睛。
他正靠坐在病床上,手背处扎着针,额头上裹着白纱布,窗外的冬日夕阳洒进来,把他苍白的脸映得接近透明,宛若一具逼真的、正在融化的冰雕。
肖父在说:“这段时间搬回家里面住,你妈也好盯着你点,逞那些强做什么,家里还供不起你这碗饭吗?”
肖暑没有说话,他被照成了浅褐色的瞳孔一错不错地注视着门口的付秋野,慢慢地,所有的人都顺着他的目光望了过来,房间里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肖父率先打破了僵局,他扶着床沿站了起来,摆摆手,面色不怎么好看地示意他们都出去,指了指手表,冲着付秋野道:“五分钟。”
最后出门的医生轻轻带上了门,房间里只剩下他和肖暑两个人。
付秋野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在被烈火烤着,整个胸腔一抽一抽泛着疼。他走到肖暑身边,低头望着他挂着点滴的手,那只手在神经质地轻微发抖,青白色的血管鼓起来,上面扎满了针孔。
他想要握住它,让它不要再颤抖了,但还没有碰到皮肤,肖暑便把手缩了回去。
“你……”
“还有烟吗?”肖暑哑着声音问,“林叔不让抽。。”
“别抽,”付秋野温热的手心贴着他的脸颊,声音发抖,“什么时候开始的?”
肖暑疲惫地靠进枕头里,闭上眼睛。
“不记得了。次形态的正常变化,过段时间就好,”他道,“林叔他说话直,不过脑子,你不要往心里去。”
“抑郁症也是正常变化么?”付秋野的心都在滴血,他死死地盯着眼前的人,咬紧牙,“你的手又为什么在抖?”
肖暑低头,望了一眼自己的指尖,然后条件反射般地手指蜷缩了起来。
付秋野在他再次躲避之前握住了没有扎针的那只手,肖暑整个手都是冰凉的,被握住的时候还在轻微痉挛,按照他平时的力量本可以轻而易举地挣开,这会竟然连付秋野的手都没法甩开了。
付秋野难过得要命,他按着他的手,弯下腰,贴近他的脸,像是怕碰坏了什么昂贵瓷器一样小心地吻了一下他的嘴角,没有给他任何避开视线的机会,鼻梁贴着鼻梁地低声恳求道:“我没法现在把你丢在这里,肖暑,你跟我回家,公司里那些破事我全部推了,就陪着你直到把病养好了,之后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好么?”
肖暑深棕色的瞳孔在抖。确切来说,他整个人都在发抖。
形态转换消耗了他体内所有的精力,连带着脑子里的哪根筋也不正常了起来。他微微张开嘴,哑声唤了一句“野哥”,但付秋野还没来得及等到下句,肖暑喷在他脸上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被他用力握着的手开始持续痉挛,好几秒之后,他才听见他像是从喉咙里硬挤出来的话:“我们已经完了。”
付秋野皱起眉,另一只手贴上了他的额头,在那里摸到了一层薄薄的冷汗。他心一沉,肖暑却突然挣开他的手,啪地一下把他的手臂打到边上,冷声道:“你走吧。”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整个人看上去都不太好,脸上最后一点血色也没有了,皮肤几乎能透出里面的青色血管来。付秋野站着床头没有动,眼睛沉得看不见底:“我不会走的。”
“走,”肖暑猛地抬起头,冷汗涔涔地瞪着他,“已经这样了还不够么?走啊。”
“肖暑,你……”
肖暑整个从病床里探出来,还挂着点滴的左手硬生生扯开了针头,用力地按在了床铃上。这个动作让他失去了平衡,扭过头的瞬间只觉得脑中天旋地转,身体已经朝着一头栽了下去。付秋野惊呼了一声“小心”,猛地扑过去想拉住他,但拥有次形态的他的体重是人类的两倍不止,他的手只来得及碰到他的手臂,肖暑已经结结实实地摔在了地面上,头撞在一边的床头柜一角。
“肖暑?老天!快快,快把他扶起来……别晃,别晃他!他本来就轻微脑震荡!……怎么样?有没有头晕?”
肖暑被医务人员包围着,林叔从他的身后架着他,用手小心地固定着他的头。他眼前阵阵发黑,胃里翻滚,几度张嘴,却一个字都没能说出来。
他隐约间还能听见付秋野和肖父的声音,许许多多人在他耳边说话,在他耳朵里全部变成了嘈杂的嗡嗡声,吵得他控制不住的暴躁,一层白色的皮毛从手臂开始危险地蔓延。
“都出去!”林怡大声说,“马上出去!肖暑,你不能再变了,听到了没有?”
很快,房间里终于安静下来了,他被搬回了床上,特定波长的射线集中起来,像是十二月的河里取出来的冰水,将他滚烫的身体从头浇到了尾。
肖暑天旋地转地躺着,喘着气,眼前晃悠着付秋野那双深沉又专注的眼睛,不一会,那双眼睛里面透出了红色,慢慢转变成了11年前他从第一次变形中醒来的遍地鲜血,五个绑架犯和他的双胞胎哥哥的尸体就躺在他的身边,那血红色铺天盖地,把他身上染得到处都是,无论怎么擦都无济于事,越来越多,无处可躲……
熟悉地窒息感扼住了他的喉咙,肖暑浑身都被冷汗浸湿,肌肉过电一样的痉挛,足足持续有一分多钟,他感觉好像已经过去了整个世纪,这个可怕的噩梦才缓慢平息。
他彻底脱力地瘫在床上,眼帘无意识地半开,汗水模糊了视线,只能看到头顶白花花的天花板。
身上的白色皮毛已经消失,变回了人类的光滑皮肤。他的五感重新得到强化,强大的力量再一次注入到肌肉里。有人在走廊外面说话,这一次,他终于可以完完整整地听清楚了,说话的人是付家老大付秋明,他在用礼貌而担忧地声音向他老爸询问自己的情况,肖父有些敷衍地打发着他。
付秋野的气息消失了,他应该已经离开了,也许是对他的态度感到失望,也许是被肖父拦住了,也许是不想见到自己的大哥。
肖暑猛地松了一口气,缓慢地将胸膛里那些晦涩的空气呼出来,疲惫地用手心按住了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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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想到付秋野的雌狼形态我就兴奋(你这个hentai!
……明天一定好好更新不打游戏
推拒
当天晚上,肖暑就被肖父半押着送回了家里面。
肖母担心得脸都白了,早早做了一大桌饭菜,餐桌上自己什么都吃不下,一个劲地给肖暑夹菜,只字不提离婚的事情,来来回回地只问他的工作。
肖家跟付家是有很大不同的。
虽然都是改造项目的最初参与者,但肖家很少会强调家族感,中间甚至有好几代没有出一个次形态者,几乎快要游离在项目的边缘,一直到这一代,肖暑的父亲肖凌云年纪轻轻便成了最顶尖的特种兵,退下来之后又接手了特管局,再加上肖暑的母亲夏恬也是出身世家,肖家才重新回到权力的中心。
所以在经历了11年前的绑架案之后,无论是肖凌云还是夏恬,谁都没有对肖暑提出过任何要求,甚至有意识地让他远离次形态人类的圈子,只是即使这样,有些无法痊愈的伤痕依然残留在这个家庭的深处。
每个人都不约而同的没有提抑郁症,饭后肖暑坐在沙发里看了一会电视,肖父才道:“给你请了个医生,九点半到。在自己家里做治疗你也能放松一点。”
肖暑的手还没有停止发抖,他强迫性地让自己一颗一颗用手剥着瓜子皮,低声道:“今天不用了吧,我有点累了。”
夏恬也坐在沙发上,本来在心不在焉地看着电视,但很快就一动不动地盯着儿子剥瓜子的手,看了好一会,这时终于忍不住伸手覆住了他的手背,像小时候教他写字一样,手把手帮他把那颗半天都没成功的瓜子剥开了。
“那你自己跟医生约时间吧,就这两三天内,一定要让他过来一趟。”肖父坐在一边看着他们娘俩,“肖暑,逃避是不能解决问题的。梁队昨天还问起你,你要是想回队里,就给他打电话。”
肖暑对那个预留给他的位置没有兴趣,但还是应了“好”,重新拿了一颗瓜子。夏恬干脆坐到他身边来,靠着自己一米八的儿子,柔声道:“你不能去想它,越想越容易抖,放松一点……还记得以前学急救缝合吗?对,就像那样,慢慢的,要有耐心……”
客厅里慢慢安静下来,只剩下肖暑和夏恬偶尔的说话声,十点之后,肖父开始每天的健身任务,旁边健身房里传来节奏感很强的音乐,和电视里的新闻声音混在一起,不一会,夏恬打开了扫地机器人,房间里弥漫起温和的薰衣草清洁剂的芳香。
肖暑被铁丝高高吊起的心脏一点点落回了原地,手边越来越快的积累起一小把瓜子心。夏恬榨了果汁,今年刚满50岁的她还保留了宝贵的少女感,很高兴地跟他分享了这堆剥了快两个小时的瓜子,笑着问了他好多圈内的八卦,然后拍拍他的肩膀,提醒他去洗澡。
十一点,吃完了瓜子、洗好澡的肖暑感到了难能可贵的平静,他没有想付秋野,没有想绑架案,没有想林薇薇肚子里的孩子,没有想之后要拍的剧本,像正常人一样跟爸妈道了晚安,进入已经被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卧室,在散发着太阳味道的被窝里躺下来,闭上眼睛。
而这个动作驱散了家里带给他的全部安定,熟悉的、让人绝望的负面情绪涌上来了。
十二点,雕塑一般躺了一个小时的肖暑爬起来,开灯,神经质地把整个卧室都翻了个遍,想找出哪怕一丁点跟肖泽有关系的东西,但老妈显然已经把这些清理得干干净净,所有的衣服、书籍、奖状、甚至日记都没有半点肖泽的痕迹,好像他的双胞胎哥哥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他只好重新躺回床上。
两点,肖暑再次从床上坐起。这一次,他悄无声息地进了家里的书房,安静地埋头苦找,最后连侧卧、健身房、储物间甚至厨房全部翻过,却依然没有找到肖泽的任何物品,只在一个柜子里翻出了他和付秋野的合照。
他拿着那张合照,坐在只开了夜灯的客厅沙发里面。
合照是四年前拍的,他随意坐在阳台的落地窗前,身上套着简单的白t恤,嘴里叼着烟,有些酷酷地斜看着镜头,正露出右眼角那个白色的小疤。而付秋野从后面环着他,下巴贴着他的肩膀,伸手去翻他腿上的绘本。镜头刚好捕捉到他放松微笑的神情,与肖暑不同,他的五官要立体深邃许多,薄唇桃花眼,不笑的时候总带着风流薄情的气质,而这个微笑冲淡了他五官带来的锐感,让他看上去英俊得让人无法挪开眼睛。
肖暑在昏暗的灯光下盯着这张蒙灰的合照看了许久许久,听着客厅里黎明的钟表滴答,最后靠在沙发里面,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他手里的照片不见了,身上多了一床柔软的毯子。
肖凌云和夏恬都已经吃过了早饭,全程安静得竟然没有吵醒他,他头痛欲裂地抱着毯子在沙发里坐了会,正要出门的肖父随口道:“休几天,我跟你经纪人说过了,具体几天你自己决定。”
肖暑说“谢谢爸”,他又道:“付家的那个老大,他可能对你有点想法,你看着办吧。”
肖暑抬起头,对上老爸的眼睛。
肖父什么多余的话也没有,有些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开门上班去了。
肖暑在家里陪了父母三天,老老实实地看了两次心理医生,其间手机安安静静,也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谁也没有来打扰他。
第四天,他感觉状态稍微回来了些,黄岐琛准时接他去了剧组。
剧组里的人看到他都热情地打招呼,肖暑笑着一一应了,目光扫过整个剧组,没有看到付秋野。
推开化妆间门的时候,一大捧熟悉的红玫瑰花又撞进了眼帘里面。
这一次的陈晓已经有了经验,他迅速帮肖暑关上了门,防止花粉侵入他脆弱的鼻粘膜,道:“抱歉,我马上处理,您先去隔壁坐一坐。”
肖暑没动:“把里面的卡片拿出来。”
陈晓惊讶地看了眼他的侧脸,然后把门开了条缝,小心地进去取了里面的卡片。
这一次的卡片显然不太一样,不是手写的了,而是精致的印刷体,肖暑快速扫过最下面的落款,又重新把它塞进了陈晓手里,道:“都扔了吧。”
陈晓“啊”了一声,没敢告诉他上次付秋野送的还在后备箱里。
等肖暑进了隔壁的房间,他才把里面的玫瑰花连同上次付秋野送的一起塞进垃圾桶里,回来的时候正撞见黄岐琛在跟总务说,以后任何礼物都不要进肖暑的休息室,不管是谁的。总务一脸为难,黄岐琛直接发了火:“以后再看到任何东西,这个剧我们不拍了!”
陈晓吓了一大跳,迟钝的脑子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上周付总每天送礼物的时候,好像也没有这么严重?
总务还在跟黄岐琛解释,那边肖暑已经开始拍戏了。没有了一刻不停盯着他拍戏的付总,剧组里的人都还有点不习惯,当事人倒什么表现都没有,平平静静地拍完,平平静静地上了回家的车,堵车的路上,总算地拆开了后座上摆了一天的信封。
里面是特管局寄过来的离婚证。
经审查符合《婚姻法》关于离婚的规定,准予登记,发放此证。
肖暑只看了一眼,便把离婚证塞回了包里面。副驾驶上的黄岐琛注意着他的动向,见他看完了,便咳嗽一声,假装很自然地说:“付总听说这几天身体不太好。”
正掏出手机准备玩俄罗斯方块的肖暑一愣,抬头看了他一眼。
黄岐琛带了他那么多年,看到他的反应便不必等他开口问,自觉地补充道:“好像是感冒,去医院挂了两天水,现在应该快好了。”
肖暑没吱声,皱起眉,低头重新看向手机。过了会,感觉这件事已经谈完了,黄岐琛又道:“后天开始要拍外景,你可以吗?”
肖暑依然没说话,只点了点头。
黄岐琛盯着前面堵得不行的高架路,这一次停顿了很久,把最艰难的一件事情留到了最后,他小心地盯着自家艺人的额头,问:“付秋明的饭局邀请要拒掉吗?给的价很夸张……而且听说他现在职位不低。”
“拒。”
肖暑终于惜字如金地吐了这么一个字,然后一个人占据整个后排,窝在里面玩了整路的俄罗斯方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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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去补个buff再来追老婆。
暴雪
司机把保姆车开进小区里的时候,刚巧遇上肖父的车走在前面。肖暑以为老爸会直接开进停车场,没想到他直接停在了家门口,从车上下来了一个穿着特殊制服的男人,礼貌地替肖暑拉开了车门。
来人长得跟付秋野有些相似,但五官更硬朗,身材也要高大些,头发剪得很短,光是站在那里有带着一股压迫感,是付家三个儿子里面最像父亲的。
肖暑跟付秋野结婚五年,去付家的次数加起来都不超过三次,对他们家人既没有什么好感也没有往来,但出于礼貌,肖暑还是叫了他一声:“明哥。”
付秋明微微打量了他,笑道:“你瘦了些。”
肖暑没什么热情地勾了勾嘴角,从车里拿过自己的包,跟黄岐琛简单地交代了几句,让司机把车开走了。
前面的肖父也下了车,但没有靠太近,远远地望着他们,道:“进来喝杯茶再走。”
“不用了,谢谢肖局,”付秋明还在看着肖暑,“难得碰上,我跟小暑聊两句就走。”
肖父也不挽留,转身进了大门:“那你们聊。”
门口就只剩下他们两。肖暑对付家老大印象不深,只记得很久以前他就跟肖家提过婚约的事情。但他现在实在没什么心情跟一个付家人聊天,主动开口道:“明哥,有什么事要找我吗?”
付秋明没有提花和饭局的事情,低声道:“四弟的事情我听说了些,很抱歉。”
肖暑微微挑眉。
这个动作让他的五官一下子变得冷淡,漂亮的丹凤眼看过来的时候带着一股含蓄的嘲意:“这是道什么歉?”
付秋明停顿了两秒,盯着他的脸,心脏被那眼尾扫得一阵阵发麻。
“这件事情是付家对不起你,如果有法律方面的需求的话,你尽管跟我说。”
“法律”两个字说得有些微妙,肖暑颔首,心里已经开始感到不耐和烦躁,勉强客套道:“劳烦挂念,多谢。”
说完,他往大门的方向走了几步,然后才停住脚步,有些敷衍地说:“进来休息一下再走吧。”
付秋明哪里看不出他脸上的冷漠,也不恼,脸上依然带着微笑,深沉的瞳孔一错不错地望着他,道:“不必了,司机快到了。倒是这周末有个慈善晚会,你们圈内的不少一线明星都会去,你要是有兴趣的话,来赏个脸?”
“不了,”肖暑说,“我这周末不在j市,下次吧。”
“真遗憾。”这句话听起来真情实意的,“那就下次吧,再见。”
“再见。”
肖暑转身便走,头也没回地带上门,皱着眉在玄关换鞋。肖父已经一身家居服,手里端着咖啡杯慢吞吞地喝着,道:“怎么,聊得不高兴了?”
“他怎么在这里?”
肖父理所当然地说:“他是我的直系下属,特管局的二把手,我喝了点酒,又没带司机,他送我回来有什么奇怪的?”
肖暑跟自己的老爸对视了一眼,然后无言地别开了脸,去厨房里洗手。肖父在后面笑道:“我下次不带就是了。”
夏恬甩着衣服从阳台上探出头来:“我看付家老大还是靠谱些,十几岁就能离家拼出一个大公司的人,脑子太聪明,心太冷,手段太狠。”
肖暑望着水龙头里哗哗地流水,没说话。这话他妈在他结婚的时候就说过,当时听和现在听,心境已经截然不同了。他想起昨天半夜找到的那张照片,心里有些发涩,把冰凉的水拍在了自己的脸上。
肖父说到做到,之后几天付秋明再没有出现,肖暑在家里好好地住了几天,因为《夕影花语》进入最后的外景阶段,他提前收拾了东西准备去外地。
去之前,黄岐琛被肖父叫了过来,在书房里面聊了一个多小时。
自从肖泽出事了之后,家里对他的人身安全永远绷着一根弦,从出道到现在,他的经纪人从来没换过,因为黄岐琛是他爸亲自挑的人,从顶尖行动组里面退下来的精英中的精英。
第二天在车上,黄岐琛便跟他说:“你老爸这次是真的被吓到了,快奔六的人,哪还经得起这个。”
肖暑心里也清楚,盯着车外面的机场,道:“嗯,我明白。”
黄岐琛给他递了个口罩,他捂得严严实实地下了车,提着行李箱过安检,踩着点进了vip通道。剧组里几个主演已经在等了,跟他搭了快一年戏的女主角张涟青老远就冲他挥手:“暑哥,赶紧,就差你啦!”
肖暑冲她笑,加快脚步,刚走到她身边,有人很自然地接过了他的小行李箱,他本以为是助理,上了飞机才猛地回过头,看到了一双熟悉的眼睛。
离婚之后消失了快一个星期的付秋野正在亲自帮他放行李,短款羽绒服因为这个动作而向上,隐隐约约地露出了一小截皮肤,肖暑皱眉,又在他转身的瞬间收回目光,偏头看向了机外。
付秋野在他的旁边坐下,系上了安全带,把座椅调整到了舒服的角度。
头等舱里总共也没几个人,两人的座位靠得并不是很紧,但肖暑敏锐地听到了付秋野缓慢的呼吸,听起来似乎有些疲惫。
从他的身上散发着一股极淡的、难以言喻的奇特味道,若有若无,每当他想要认真去闻的时候又不见了。
肖暑皱起眉。
他想起黄岐琛的话,起飞之后很快唤来了空姐,要了一杯温开水。
空姐盯着他眼睛都发光了,过分甜美地说“请稍等”,然后转向一边的付秋野,脸上的兴奋盖都盖不住:“先生,您有什么需要吗?”
付秋野沉默了几秒,哑声道:“一样的就行。”
空姐应了,转身去给他们倒水,肖暑看了身边的付秋野一眼,他还没有摘下口罩,正微微低着头整理脱下的羽绒服,长而密的睫毛盖住了眼睛,看上去精神不是很好。
他蜻蜓点水般地移开视线。空姐来送水的时候小声问他能不能要个合照,肖暑还没答,一边的付秋野便道:“现在不方便拍照吧。”
空姐有些不好意思地连连道歉,显然早就看出来了他们两的身份,最后只要了一个签名便离开了。肖暑捧着水杯缓慢地喝,两人谁也没有说话,平稳的呼吸声牵扯着彼此的神经,慢慢连节奏都开始互相感染。
一杯水喝完,付秋野声音很低地问:“你还好吗?”
肖暑能够感觉到他的目光,但是没有偏过头去,点了点头:“好很多了,谢谢。”
付秋野的鼻息很长,温声道:“那就好。”
这是他们俩整个飞行途中唯一的交流。
付秋野很快就在他的身边睡了过去,睡得很沉,好像已经好久没睡过觉一样,甚至安心地打起了小小的鼾,身体不由自主地往肖暑这边靠,最后头落在了他的肩膀上。
肖暑全程都没有叫醒他,任由他靠着,透过毛衣渗进来的体温有些偏高,他在发烧。
一直到飞机降落,付秋野才在失重感里迷迷糊糊地醒过来,肖暑半边身子都已经麻了,不动声色地往另一边挪了挪。付秋野想说抱歉,但一看到肖暑雕塑般的精致侧脸,喉咙里的话又不由得重新咽了回去。
飞机停稳之后,肖暑没有再让付秋野拿行李,自己拎了箱子先下的飞机,大步跟上了黄岐琛他们的队伍。付秋野这一次也带了助理,不远不近地跟在他们后面,出机场后进了不同的车。
h市在下暴雪。
司机把时速降得很低,车窗外面白茫茫的一片,不停有雪花撞在前挡风玻璃上,又迅速被雨刮刮开,最后变成可有可无的水痕。导演在高兴地聊着这场雪相关的场景布置,恨不得现在就拉着他们在雪里拍上几场再回酒店,肖暑坐在后排翻着剧本,翻着翻着便走神了。
“阿暑,我那儿还有一个压箱底的剧本呢,等《夕影花语》拍完了,我发给岐琛看看,里面的男主角简直就是为你量身定做的……阿暑?”
“好啊,”肖暑回过神来,接上了她的话,“你的压箱底剧本我还真想见识一下。”
几人一路说说笑笑,肖暑本来就不是话多的人,他们也没有太打扰他,各自聊各自的,没一会便到了预定的酒店里面。
酒店是在靠湖的山顶上,车开到三分之二的时候就停了,交警在路中央拉起了禁行标志,似乎是路面被冻坏了,正在做紧急抢修。司机下车问完回来,一脸沮丧地说:“起码得三四小时呢,就一公里的路,走走都过去了。”
有酒店的服务员裹着羽绒服等在路边,给下车走路的顾客送伞和暖宝宝,几人在车里待了十几分钟,实在忍不住了,把行李都丢在后备箱里让司机看着,只带着轻便的背包,准备走到酒店去。
肖暑下车的时候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后面的车,付秋野已经下来了,不知什么时候换了一身长羽绒服,裹得只剩下眼睛,大步走到他身边,递给他围巾和帽子:“零下呢,也不多穿点衣服。”
肖暑的次形态是狼,这种温度根本不算什么,但客气地道了谢,只戴了帽子。付秋野看了他一会,突然无奈地笑起来:“你看我,又忘了。”
他的声音里带着鼻音,听上去怪可怜的。肖暑忍不住道:“待车里吧,不急这一会。”
“没关系,难得跟一次组,不能白担了制片人的头衔。”
付秋野撑着伞,两人之间隔着漫天飞舞的雪花,谁也看不清楚谁的表情。
肖暑已经没有义务再劝他,于是转身开始跟着剧组一起往酒店走,付秋野就跟在他的身后,步伐并不怎么大,踩在雪里一脚深一脚浅的,咯吱咯吱,和雪花落下的簌簌声混在一起,就像失眠的夜晚里的钟表滴答声,一下一下,敲在人的鼓膜深处。
“肖肖。”
肖暑没应。
付秋野从后面悄悄地勾住了他的手指,他不知什么时候摘的手套,手很热,上面还带着细微的干裂的粗糙感,勾到的瞬间就紧紧地攥住不动了,肖暑本来以为以为他只是想撒娇,伸手想把手抽出来,但付秋野握得非常紧,他一时间竟然停下了动作。
又走了一段路,他发现付秋野已经不太走得动了。
他的步子越来越慢,拉着他的手越来越用力,几乎是借着他的力量在往前挪。肖暑慢慢放缓了脚步,前面的人已经走了很远,只有黄岐琛还故意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把他们落在了最后面。
但付秋野没有喊休息,肖暑便也没有自作主张地停下来。他听着后面人粗重的呼吸,任由他扯着自己,一步一步地往酒店里走。
总共才一公里,平时也许不用十分钟,肖暑陪着他走了半个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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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滚,喜欢肖肖!
温泉
到酒店的时候,整个剧组都默契地散掉了,只剩下黄岐琛等在大厅里面,手里拿了两纸杯热水,递一杯给付秋野,另一杯给肖暑。
他脸上的表情微妙,道:“你们也走得太慢了,再磨蹭一会路都能修好。”
肖暑没觉得多冷,所以拿着杯子没有喝。一边的付秋野已经扛不住在沙发里面坐下,额头上泛起一层薄薄的冷汗,捧着杯子的手背上面绷着青筋,喝个水都在抖,洒湿了小块衣襟。
肖暑的眉头越皱越紧:“你还好吧?”
付秋野摇头说“没事”,从口袋里掏出一颗没有包装的白色药片,就着水喝了下去,在沙发上缓了几分钟,目光落在了肖暑那只已经没有婚戒了的手上。
肖暑蜷起手指,在他开口之前转身去前台办理入住手续,黄岐琛跟过来的时候,他低声道:“让他的助理去联系一下酒店的医生,这样子不像是普通的感冒。”
黄岐琛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道:“肖暑,你心里要有数。”
肖暑皱眉道:“我知道。”
他接过前台递过来的卡,拉上口罩,大步走进了vip电梯里面。黄岐琛叹了一口气,没有去找付秋野的助理,跟前台轻声说:“等下那位先生过来登记的时候,你问问他需不需要医生。”
前台道:“好的。”
黄岐琛看了一会还没缓过来的付秋野,一个头两个大地进了电梯。
因为封路的原因,原计划下午拍摄的场景推迟。肖暑看了一下午剧本,一直到吃晚饭的时候,他们被困在半山腰的行李才重新送上来。
陈晓在工作群里发消息说要送行李过来,不一会便有人按响了他的门铃。肖暑穿着低领的t恤,光着脚,随手拉开门,结果门口四五个人,导演吴雨霖、女主角张涟青、陈晓、黄岐琛还有一个不怎么熟悉的男配角都在,肖暑愣了一下,吴雨霖已经上手捏住了他的手臂肌肉,笑道:“还没拍戏呢就脱成这样啦?啧啧,这t恤不错,性感。”
肖暑拿剧本拨开了她的手:“下次多ng几次,保证你看够本。”
吴雨霖豪迈地笑了起来,一边的张涟青道:“暑哥,泡温泉去,这里有露天温泉呢。”
“走走走,”吴导拍他,“别闷着了,看你一天天闷成什么样了。”
陈晓帮他放行李,黄岐琛也帮着吴导拉他,肖暑被一群人围着,还只来得及披个外套穿个鞋子,就被带着进了电梯,到了露天温泉的地方手里还拿着剧本。
于是他冲完澡之后,干脆把剧本也带上了。从洗浴室出来,外面零下几度,吴雨霖和张涟青羽绒服裹着泳衣大呼“好冷”,小跑着冲向了最近的温泉,肖暑他们为了避嫌,没有跟女士们泡一起,走到了稍微远一些的大池子边。
陈晓已经冻傻了,哆哆嗦嗦地扑通进温泉里,回头一看,他家老板只披了深浴袍,在池子边的小亭子里面把他们乱扔的衣服叠好,接着才慢吞吞地进到水里面来。
浴袍脱掉的一瞬间,陈晓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顺着那双笔直的腿一路往上,滑过每一块肌肉都精准得如同计算过的完美肉体,最后定在了那张俊美的脸上。
“咳咳,”黄岐琛翻了个白眼,“陈晓,温泉是不是太热了?”
陈晓猛地回过神,整张脸像是被烤熟了,恨不得藏进水里面。
一边的肖暑被微微发烫的温泉水包裹着,翻开了放在边上的剧本。
他们挑的这个温泉位置很好,边缘处靠近整个山体的边缘,肖暑看了一会剧本,抛下聊天的两人,一个人朝着池子的尽头缓慢地游,雪已经停了,深蓝色通透的天空罩在上面,下面是被白雪覆盖的、华灯初上的g市,他夹在两者之间,听着冷冽的风从耳边吹过去,情绪难得的平静了下来。
池子非常大,游到山体边缘的时候,肖暑才注意到还有两个人正靠在池子边上,他们两个靠得极近,其中一个在说着什么。
肖暑本来不想靠近,却隐约听见那人说了一句“付先生”,他皱眉转过头去,凝起神,分辨出了那个陌生人的声音:“你得放松一点,这些都是正常现象,要去习惯它。”
付秋野的身体微微躬着,脸背着光看不大清楚,肖暑还没有往他们那边接近,那个男人突然回过头来,对上了他的眼睛。
男人看上去相当年轻,说是大学生恐怕也有人相信,肖暑刚觉得这人有点眼熟,他冲他不好意思地笑笑,一下子潜进了水里面。
然后再没有上来。
肖暑皱起眉,付秋野这时候也已经看到他了,嘴唇轻动,唤了一声:“肖肖。”
肖暑犹豫了几秒,还是朝着他游了过去。
靠近之后他才发现付秋野情况不太好,脸上也不知道是水还是汗,身体靠在石头做得温泉壁上不断往下滑,肖暑伸手拉住了他,水下的腿碰到了他正在痉挛的腿。
“抽筋了?”
肖暑摁住了他温泉里的小腿肚子,稍微用力往下拉,付秋野倒抽一口凉气,脸都疼白了,低声求饶道:“轻点,疼……”
肖暑松了手,付秋野整个人虚脱地滑进了温泉里,他只好重新拉住他,盯着那双黑沉沉的眼睛,微微挑起眉。
“好点了吗?”
付秋野一动不动地望着他:“不知道,疼麻了。”
肖暑没办法,准备出温泉去叫医生,付秋野拉着他不准他走,道:“刚才那个是我的私人医生,只是在帮我治疗。他的次形态是水生的,所以看到你就游走了。”
肖暑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就差没在脸上写“关我什么事”几个大字:“你松开,我去叫医生。”
“我不松。”付秋野斩钉截铁地说。
“……”
肖暑无言,轻而易举地摁住了他的手,付秋野一个普通人,哪怕从小跟着家里的哥哥姐姐做军事化训练,也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肖暑迈出温泉,从休息区里随手裹了一件浴袍,找到了服务员,让她去叫医生过来。
付秋野的目光有温度一般跟在他背后,他没有回头,经过附近的躺椅时,在里面看到了付秋野的衣服和包,有一个小药瓶从衣服兜里掉了出来,他看到上面的标签,脚步微微一顿。
止痛片?
他回头看了一眼,服务员半蹲着问他有哪里不舒服,付秋野正摇头说着什么。于是他把地上的止痛片捡起来,塞进包里的时候快速扫过里面的东西,然后拉起拉链,大步离开了。
止痛片,肌肉舒缓片,浓缩蛋白丸,ny8酶催化剂……
这可不是普通感冒会吃的药。
黄岐琛就等在温泉的出口处,肖暑想得太入神,竟然没发现他,他把落下的剧本甩得哗哗作响,道:“你干什么呢?”
肖暑回过神来,见他盯着自己的脚在看,这才发现自己居然光着脚在地上走了一路。
“没什么,”肖暑把剧本拿过来,“你们泡吧,我先回去了。”
黄岐琛快步跟上他:“那走吧,我陪你回去。”
两人回到洗浴室里面,肖暑简单地冲了两下,出来的时候黄岐琛已经洗好了,重新换上了来时的衣服,手搭上他的肩膀,小声道:“我感觉到刚才有人形态变化了,你没撞上吧?”
肖暑道:“是付秋野的私人医生。”
“啊,”黄岐琛愣住,“他请这种私人医生干什么?好贵的。”
肖暑抿起唇:“也许只是请着玩。”
黄岐琛见他情绪不对,没有再问,转移话题道:“去吃点东西吧,看你都没怎么吃。”
肖暑被他半拉半扯地带到了自助厅,黄岐琛一边吃一边问他这几天的身体情况,说要跟肖父汇报,肖暑有一句没一句的答着,吃到一半突然问道:“成年之后还可能形态变化吗?”
“很难吧,”黄岐琛说,“骨头都长完了。像我这样的,17岁觉醒,你这个年龄开始融合,大概27岁左右就再没有次形态了,只保留了加强的那一部分力量。如果二十好几了还做形态转换,身体会受不了的。”
“会受不了?”肖暑低声重复了一遍。
“是啊,”黄岐琛皱眉,“你看你现在刚开始融合,就疼到要吃止痛片,如果是第一次觉醒的话,基本等于把全身的骨头拆开重组了。”
肖暑“嗯”了一声,黄岐琛盯着他看了好几秒,也不知道联想了什么:“你该不会说付秋野吧?他肯定不可能的,别瞎想了。”
“为什么?”
黄岐琛沉默了一会。
他放下手里的叉子,擦了擦嘴,道:“我还在组里的时候看过他的档案,他没有次形态是因为小时候吃错过东西。这种的不可能再有机会觉醒了。”
他把里面最关键的信息点一笔带过了,肖暑知道里面肯定涉及到了敏感的情报。
但这件事他既没有听肖凌云提过,也没有听付秋野本人提过,他一直以为他没有次形态只是纯粹的没有而已。
肖暑突然想起把林薇薇往付秋野床上塞的付家老二,还有那个一离婚就往他跟前凑的付家老大,忍不住皱起了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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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了这么多文,文笔没长进,心态倒是越来越淡定了。
回到咸蛋后发现不仅鞭腿上不去,红字也上不去了的时候,我的内心毫无波动,甚至拿了几把mvp……
暴露
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没亮剧组就准备出发了。
《夕影花语2》已经进入了最后的收尾阶段,正值高三上学期的男主角陆临山与自己的情人私奔,相约来g市看被冰封的天山湖。两人在天山湖边上租了一个渔民的小屋,好几天疯狂接吻、亲密,像是孤注一掷的赌徒,复杂的情感纠缠达到最高点,最后却如同一闪而逝的烟花,迅速走向了凋零。
天山湖已经进入了旅游的淡季,特别是暴雪的这几天,基本没有什么游客。剧组已经提前跟景区签了协议,这段时间内会单独开放一个带小木屋的区域给他们,所以他们到达拍摄地点的时候,周围除了保安空无一人,比影视基地要清净多了。
剧组里除了肖暑和黄岐琛,其余人一个个都冻得脸色发青,而病号付秋野作为纯挂名的制片人,不仅跟他们一起大冷天早起,还亲自跑到拍摄现场,简直敬业得让人感动。
只是大部分时候他都待在相对温暖的棚子里,只有在肖暑演戏的时候才会走出来的,肖暑的戏份一结束,便给剧组里的人都订上外卖,自己提前回酒店里面。
一连好几天都是这样。
肖暑慢慢觉得他恐怕是打着跟组的名头,来掩盖自己身体的异常。
他没有揭穿付秋野感冒的伪装,但总控制不住地去关注他的身体情况。只是付秋野一改平日里的黏糊,好像又回到了结婚时的状态,一直与肖暑保持一定的距离,似乎害怕他知道什么。
没几天,g市又遇上了五十年来最大的暴雪,气象台拉起红色警戒,景区的工作人员说因为安全问题,需要暂时把整个天山湖都封闭起来。
刚好吴导对剧本越拍越不满意,拉着两个编剧埋头扎进房间里修剧本,其余人又进入了空闲期,整天在酒店里无所事事,跟度假也没什么两样。
肖暑晚上失眠,凌晨的时候听见外面暴风雪刮过的声音,直挺挺地在床上躺了一个多小时也毫无睡意,最后起床披了件衣服,带上烟和剧本出了门。
凌晨一点多,酒店的走廊里静悄悄的。
付秋野的房间在他隔壁的隔壁,经过那扇门的时候他放轻了脚步,凝起注意力,隐约能够听到一些非常轻非常模糊的声音,里面的人似乎还没有睡觉。
他走到尽头的吸烟室里,点了一根烟,强迫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在剧本上。
这家酒店的吸烟室做得很有格调,隐藏在四方四正的建筑的拐角,两面透明,种满了绿色植物,连沙发都是很有居家感的布艺沙发,不像吸烟室,倒像某个小资咖啡厅。
夜深了之后,透明的落地窗外面是黑茫茫的一片,偶尔有远处的灯光亮着,也脆弱得如同风里的萤火虫,好似下一秒就要被吹熄了。肖暑靠在沙发里,渐渐入了神,开始在剧本上写写画画,两根烟抽完,从吸烟室的另一头传来有人说话的声音,由远及近。
其中一个人在说:“你的骨头太硬了,硬来肯定不行,恐怕得先吃一段时间的药……”
另一个熟悉的声音说:“这破事真麻烦。”
“麻烦?你哥哥姐姐一个个都在圈内那么有名,你小时候就没有期待过?”
“嘁,”那人嗤笑一声,“你知道我为什么能够从家族里脱离出来吗?”
“为什么?”
“不告诉你。”
“……”
脚步声到了门口,说话声突然戛然而止。短短几句话,肖暑脑中已经转过无数念头,心狠狠地一沉。他没有抬头,依然盯着眼前的剧本,其中一个脚步声又慌乱地原路返回,只剩下另一个,等到脚步声消失后才礼貌地敲了敲门,道:“hello。”
肖暑抬起头,门口站着付秋野的那个私人医生。
大晚上的,他还穿着皮衣外套,耳朵上扎着耳钉,大眼睛假装乖巧地看着肖暑,看上去像撞上了班主任的不良少年。
“肖老师,您这个点还没睡觉啊,”他就站在门口,“介意我进来抽根烟吗?”
肖暑重新把目光落在剧本上,按捺着心里的火气,道:“请便。”
他在肖暑不远处的沙发里坐下,咔嚓一声点燃了打火机,细细地打量着眼前人的脸,半响,又主动开口道:“我叫王崇川,以前在肖局手下待过。您可能已经不记得我了,我有一次在边上看着你打靶,狙.击.枪隔靶快一千五百米吧,你一枪就中了靶心……”
肖暑这时候想起来,以前组里似乎是有这么一个新人,难怪第一眼的时候他会觉得眼熟。
说完,他抽了一口烟,有些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两声,又道:“我一直想去卢队那里,只是后来没达标,进了医务队,在里面干了四五年,现在退下来会接一些私人的活。”
肖暑合上剧本,看了他一眼。
他终于说到了重点:“所以我这次只是付哥的医生,真的。”
这句话他说得一点底气都没有,毕竟凌晨两点跟付秋野孤男寡男地从房间里出来,以肖暑的听力,刚才那些话绝对听到了,换他他也要误会。
“真的,”见肖暑没回应,他又重复了一遍,“付哥在房里还跟我聊你来着,每次他不舒服的时候就跟我聊你的事情,说这样就会好受一点。”
肖暑在烟灰缸里把烟掐灭了,站起来,道:“嗯,我知道。”
“哦,哦……那就好。你要回去了?”
肖暑又“嗯”了一声,手在兜里握成拳,心里被不知名的火烤着,大步从吸烟室里离开了。
经过付秋野门前,他刚放慢了脚步,里面的人就突然推开了门。付秋野一身明显刚换的睡衣,见到他,装出了一副惊讶的模样,很自然地打招呼道:“你还没睡?”
见这人还若无其事地跑出来装无辜,肖暑的火苗苗瞬间就蹿高了。
他不想跟他计较这些无聊的小事,直接停住脚步,没头没尾地问:“那药是你自己吃的?”
付秋野一愣,伪装的笑容慢慢凝固在脸上。
他跟王崇川说的一句没头没尾的玩笑话,肖暑居然听明白了。
而肖暑说的这句没头没尾的话,他也听明白了。
五六年的默契,中间省略了千言万语,此时,两人都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肖暑胸里的火越烧越旺,大部分时候他都能保持冷静和克制,人生中绝大多数的失控都给了他的双胞胎哥哥和眼前这个人,他咬紧牙关,从喉咙里挤出来一句:“野哥,你对自己倒是真狠。”
付秋野注视着肖暑右眼角下的小白疤,片刻,突然复杂地笑了起来。
“肖肖,你不会是在框我吧?这猜的也太离谱了。”
肖暑勾起一个冷笑:“少跟我说这些废话。你当初为了脱离付家都敢吃抑制药了,现在还准备觉醒做什么?还不如直接喝瓶农药来得痛快。”
付秋野陷入了安静。
虽然不合时宜,但肖暑因为常年缺乏睡眠而带上疲意的眼睛愤怒地望着他,他无法抑制地想起了演唱会舞台中央的那个少年,聚光灯打在他身上的时候,一万多双眼睛落在他身上,而他的目光却精准地穿过人海,冷静又热烈地与他的视线相撞。
那一瞬间,曾以为自己是彻头彻尾的冷血动物的付秋野,感到全身的血液都开始沸腾。
他总是时不时会回想起当时的心动,就好像现在,他的肖肖明明在质问他抑制药的事情,但他注视着那双愤怒的眼睛,只想把眼前的人狠狠地拉进怀里面,然后用力地堵住他的嘴唇。
付秋野条件反射地看了一眼肖暑光秃秃的右手,那里已经没有婚戒了。
于是他热烈翻滚的情绪顿时被冻成了十二月的冰雕,脸上最后一点笑意消失不见,只剩下一根发苦的舌根。
付秋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重新回到了现实里面。
“我不能再吃抑制觉醒的药物了,”他说,“那玩意有瘾头,我十六岁的时候戒过一次,再碰会很麻烦。”
肖暑看上去在下一秒就会给他一拳。
所以付秋野又加上了一句:“抱歉,我应该早跟你说的。”
肖暑阴沉着脸,再没有什么好说的,转身要走。
付秋野叫住了他:“肖肖。”
这一次,肖暑难得地停住了脚步,回过头,等待他的下文。
付秋野张张嘴,他有太多话的话想要说,比如你是怎么猜出来的,或者你为什么这么晚还没睡,再或者你最近的抑郁症好点了吗,但那些话挨个在他的喉咙里打了个转之后,他发现他只是不希望肖暑这么快就走而已。
“一起再抽根烟?……算了,抽烟不好,你早点睡吧,别熬夜。”
肖暑再次转身,两扇门的距离,不到五十米,他大约走了十几秒,付秋野就站在门口看着,看到他走到自己房间的门口,正要难过地叹气,肖暑又重新转过身,从兜里摸出什么东西,远远抛了过来。
付秋野手忙脚乱地接住,抛过来的是一个小药瓶,盖子上封着“禁止流通”的条条,是觉醒时专用的止痛药。
他忍不住露出笑容,再抬起头,肖暑已经进房间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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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段描写剧本内容的被锁了…就因为出现了ml两个字…
我真的想不明白。
五分
跟付秋野这么一聊,之后几天肖暑又是整夜睡不着,等到暴雪停了,难能可贵的晨光洒在漫天遍野的积雪上,他睁着疲惫的眼睛,感觉自己像走在几百米的高空钢丝之上,岌岌可危的精神下一秒就可能崩溃。
他强烈地渴望一点酒精,或者一些安眠药,最好是把两者同时倒进胃里面。
但黄岐琛已经没收了他所有的危险药物,剩下的都是无关痛痒的小药片,吃起来跟苦糖丸没什么区别。
肖暑早上吃自助餐的时候,端着盘子站在大盘的食物面前,就这么睁着眼睛,整个人好似进到了什么清醒的梦境中,魔怔了般恍惚地看着蒸腾的热气,脑袋里面一片空白,四肢脱离了控制,一动都动不了,直到有人从后面轻轻拉住了他的手,担忧地问:“肖暑?”
肖暑花了好几秒才让自己从那个状态里面走出来。
付秋野一手端着盘子,一手握住他发抖的手指,皱着眉,用询问的眼神望着他。肖暑环顾了一圈四周,把自己的手抽了出来。
“你没事吧?”他又问。
肖暑低头,克制着肌肉的抖动,将煎鸡蛋放进自己的盘子里:“没事。”
“你现在看起来像一个白天的鬼,”付秋野依然站在他的旁边不走,“怎么回事?是失眠还是什么……”
肖暑放下叉子:“先关心关心自己的形态转换吧。”
他转身走到黄岐琛和陈晓的那一桌去,付秋野便跟着坐在了他的对面。
自从接了那瓶药之后,本来还遮遮掩掩怕他知道的付秋野已经彻底破罐破摔,又恢复了之前的态度,恨不得二十四小时都在肖暑眼前晃悠。
剧组停工的这几天,每天都在烧钱,作为最大的投资方,付秋野看上去轻松得过分了,既能够躲开j市里的各种监视目光,又能每天看到肖暑,再烧一个月他估计都不眨眼。
所以导演也没有太着急,等雪停之后,又跟园区里的工作人员确认完安全问题,然后才重新开工。但停工的这几天,肖暑的状态越来越糟糕,他盯着眼前的盘子,强迫自己把里面的食物塞进嘴里,然后面无表情地咽下去,他旁边的黄岐琛道:“付秋野在看你呢。”
肖暑“嗯”了一声。
“你两怎么回事?我前几天还以为他终于想开了。”
肖暑咽下一口鸡蛋:“不知道。”
“……”
黄岐琛放弃继续没话找话,有些担心地看着自家艺人苍白的脸色。
吃过早饭之后,剧组在酒店集合,带着各种器械重新回到了天山湖的小木屋边上。暴雪后的天山湖非常的美,湖面结了厚厚的冰,目光所及全是晶莹的白,纯粹得如同童话里的冰雪王国。吴导情绪相当高,上来就说:“今天争取把210-220全部拍完,这雪积得太好了,天公作美啊!”
于是整个剧组都开始高速运转,肖暑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可以操纵情绪的木偶,演戏的时候该笑就笑,该哭就哭,台词照背,表情照做,但整个意识都好像与现实隔了一层纱,好似一半的大脑已经开始休眠,只剩下最后一半还在支撑着他的身体。
连吴导都没有看出他的伪装,高清摄像头下肖暑的表现依然无可挑剔,从上午到下午的七个小时,因为他导致的ng一次都没有过。
五点的时候剧组在天寒地冻里吃了一顿外卖,然后准备拍一个相当重要的夕阳景。
吃完饭之后肖暑走到片场外抽烟,刚点燃了打火机,从旁边突然凑出另一支烟,就着他的打火机把烟头引燃了。
这个墙角处没有人,只长了一棵寒酸的梅树,歪歪扭扭的才半个人高,总共也没有几个花骨朵。肖暑重新打了一次火机,把自己的烟也点燃了,猛地吸了一大口。
“你以前抽烟没有这么凶的。”付秋野道。
肖暑半靠在着墙,眼角微微斜着,目光似有似无地落在前夫的身上。
情绪在变得迟钝,他道:“你记得的又是多久以前的我?”
付秋野没说话,叼着烟垂下目光,看上去无奈又难过。
肖暑看见他的夹着烟的手在阶段性的痉挛。
他们两个一个失眠到神志不清,一个正在把全身的骨头重组,谁也不比谁好过,简直就是一对难兄难弟。
肖暑突然莫名其妙地想笑,他伸手扫掉一根梅花枝上的雪,只花了常人不到一半的时间便抽完了这根烟,摁灭烟头之后把它装进了兜里。
“还有五分钟呢,”付秋野看了看时间,“再待一会吧。”
肖暑靠着墙没有走,宝贵的五分钟,两人之间陷入了没有意义的沉默。
失眠到这个地步,肖暑其实已经想不了什么了,他只觉得自己下一秒就能倒在雪地里面睡过去,或者直接脱掉衣服成为狂人。
但为了这个五分钟,他重新点了一根烟。近三年的时间里面,他们几乎很少像现在一样这么悠闲的享受过两个人的时间,现在离了婚,拉开了距离,很多东西反而慢慢沉淀下来,变得层次分明。
他们彼此都很清楚目前的状况,无法完全断情绝义,也无法再亲密无间,有些沟壑已经凿得太深了,就算是再精明的工匠,也很难把它们修复如初。
肖暑无言地抽完了他的第二根烟,神经在烟草的刺激下稍微清醒了一点。黄岐琛掐着表站在片场口喊他,他应了声,离开了这棵歪脖子的梅花树。
肖暑走了之后,付秋野又在这个角落待了许久。
隆冬的天黑得很早,才五点多,太阳已经变成了冰凉又绚丽的金黄,穿过连绵的山丘完美地映在透彻的冰面上,吴导对取的景非常满意,他们需要在冰面上拍摄整部电影最重要、也是最高潮的一段对手戏,所有的激情都燃尽之后,男女主角陷入微妙的僵局。肖暑扮演的陆临山从午睡中醒来,发现枕边的爱人消失了,他披着衣服出门,看见她独自一个人站在铺满夕阳的冰面上,背着光,跟他说:“我要回去了。”
这是肖暑最擅长的、用微表情来表现的感情戏,但这一段肖暑一直在ng。
也许是因为多抽了一根烟的原因,他的意识重新掌握了控制权,糟糕到极点的精神状态让他完全没法进入角色里面,短短的两句台词,他从太阳刚开始移动拍到了暮色沉沉,整个剧组都开始浮躁,他自己也陷入了恶循环,眉头开始越皱越紧。
“肖暑,你把心态放平了,该怎么拍就怎么拍,大不了明天再拍。”吴导说,“你都跟我拍了这么久戏了,怎么今天像个新人一样?”
肖暑说了声抱歉,让陈晓给他递了杯热水。吴导给了他几分钟的调整时间,他又把剧本看了一遍,深呼吸,努力克制着自己已经走在失控边缘的情绪,重新走进了小木屋里面。
吴导拍了板。
肖暑推开门,从小木屋里走了出来。
最后的阳光懒洋洋地洒在冰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