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章福利,前二十个留言发红包呀~ (5)
重新上膛、这一回对准了驾驶员……
他舱内的通讯器在疯狂的闪动,肖凌云还在不停地试图联系他,下面清楚地传来了野哥恐惧的吼叫,似乎恨不得直接扑到直升飞机上来。而就在他准备第二次扣动扳手的那一瞬间——忽然之间一股熟悉的、让人惊惧的能量如同失控的海啸、以一个比车祸现场还要可怕无数倍的力量刹那间席卷了整个机场、研究所、街道、商城甚至旁边的居民区。
时间暂停了。
直升飞机还停在半空中,飞机还在滑行,肖暑的耳朵里面几乎什么都听不见,手中的枪不知在什么时候掉落,跌在驾驶室里,再摔下飞机。他的脑袋像是直接撞上了寺庙里的巨钟,瞳孔疯狂地颤动,血液从鼓膜里、从鼻孔里甚至嘴角里滴落下来,很快他的身体也软绵绵地跌坐在了驾驶椅里,直升飞机开始失控倾斜,他无知无觉地跟着倾斜、跌落、肩膀撞在滑行的飞机外舱,又被砸向了地面。
有什么温暖的东西接住了他,用尾巴卷住了他的腰,柔软的腹部缓冲了他可怕的冲击力。但即使如此,肖暑依然被撞得从嘴里涌出大股大股的血,眼前霎时一片黑暗,脑中天旋地转,直到那股可怕的能量潮水般地后退回去,微弱的意识才开始回拢。
“曦……”他抓住白狼的皮毛,“她……射线……付……”
话音还没落地,“砰”地一声巨响,没有了驾驶员控制的飞机撞上了机场边缘的围墙,机头甚至冲进了主办公楼的三楼办公区,整个大地都为之狠狠地一震,肖暑的心脏也跟着狠狠地一震,肺里又咳出了一股血。
白狼朝着飞机的方向冲了过去,肖暑跌坐在地上,连手并脚地狼狈爬起,刚走了两步又软到跪了下来,胡乱地用手抹掉眼睛里的血迹,半爬半走地往飞机的方向赶。
大约是刚刚经历了一次电波攻击,他的大脑还不可思议地正常运转着,近乎失聪的耳朵里隐约能够听见通讯器夸张的响闹,他咬着牙,一步一步地挪到机场的边缘,那里已经被毁了个彻底,围墙全部塌陷,机头在燃烧,火焰很快蔓延到了办公区,热度把他身上的衣服和头发吹得全部鼓起。
他攀住弹出来的紧急滑道,嘴里微不可闻地喊着付秋野的名字。隔着燃烧的机舱、嘈杂的火焰,付秋野似乎真的听到了,从里面传来了长长地狼吠声,声音里沉甸甸地含了太多的情绪,像是月圆下走失了狼群的孤独狼王。
肖暑听着那声音,心肝肺好似被这火烤着,艰难地抬起头,看见一头浑身脏兮兮的白狼从舱内慢慢走下来,他猛地睁大眼睛,透过被弥漫的黑烟,隐约看到了他背上背的东西……
一个浑身赤.裸、黑发黑眸的小男孩正趴在白狼的背脊上,怀里紧紧地抱着一头蜷缩成了一团的小狐狸。小狐狸似乎已经失去了意识,眼睛紧紧地闭着,胸口还在缓慢的起伏着。
肖暑心头一松,眼前发黑,扶着护栏,好半响才缓过那阵可怕的恐惧感。白狼一直走到他的身边,拱起他虚弱的身体,脸颊温柔地蹭着他的侧脸,喉咙里低低地发出一连串声响。肖暑再没有力气站立,软软地靠在他的身上,嘴唇咬紧又松开,低声道:“……这样吗?……全部烧掉吧,不要留证据……”
他摩挲着碰到了自己耳朵里的麦,接通了肖凌云的通讯请求。耳机里是一长段的沉默,肖凌云沙哑地咳嗽着,断断续续地说:“……别动,我派人来接你们。”
白狼把已经接近虚脱的肖暑卷了起来,放在了自己的背上。肖暑对上了那双与自己神似的清澈眼睛,那眼睛正害怕地看着他满脸的血,眼眶里转动着泪水,手里却牢牢地搂着那头昏迷的小狐狸。肖暑拿手背擦着自己的脸,却越擦越脏、越擦越乱,最后放弃般地伸出手来,把他和狐狸一起紧紧地搂进了怀里。
“乖,别怕。”肖暑亲吻着他们的额头,“你是我的小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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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哥是生母,他可以免疫姐姐弟弟所有的攻击,之前被弟弟刮伤了手也是。
死亡
肖凌云没有让他们等太久, 时间紧迫,也容不得他们再磨蹭,派来的人第一时间冲进了飞机内部,里面的射线还没有彻底关闭, 很快就有次形态的士兵被迫转换了形态,被队友强行拖了出来,现场一片混乱。
付秋野用头拱肖暑的腰, 让他带着孩子先走,肖暑不肯,紧紧地把肖泽阳搂进怀里,摸着他的小脑袋, 不让他看飞机的情况, 执着地等待着。
片刻后,担架上担了两个人,一前一后被抬了下来。肖暑把脸贴在付秋野的脖子上, 低声道:“野哥, 再去看一眼吧。”
白狼回过头来,蓝色的眼睛里流露出注视着背上的家人,伸出嘴来轻轻地蹭了蹭肖暑乱七八糟的脸颊, 摇摇头,转身往外面走。
肖暑的目光重新落在担架的方向, 有医生在做简单的检查, 看上去神色严肃, 微微摇着头, 嘴里说着什么。他把脸埋进爱人温暖的皮毛里面,抱着姐弟俩的手收紧,头痛欲裂地闭上了眼睛。
事情越来越麻烦了,但至少孩子们回来了。
肖暑的意识有些游离,已经靠近昏迷的边缘。士兵带着他们通过通道的时候,居然迎面遇上了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肖凌云。他的耳边也带着干涸的血迹,脚步匆匆,目光只在儿子一家身上扫了一眼,道:“先带肖泽曦肖泽阳回特管局。”
肖暑想要说什么,父亲做了一个停止的手势,大步朝着机场走了过去。他身后跟的医生把肖暑和姐弟俩都挪到了担架上,不顾他们的意见,迅速把他们从后门转移到了研究所外。
后门靠近排废水的通道,基本看不到什么人影,只等了一辆黑色的面包车。担架抬上了车后,付秋野变成了人形,随便裹了一件衣服,低头亲吻正在吊点滴的肖暑,又挨个亲吻肖泽阳和肖泽曦,肖泽阳被裹上了小毯子,拉住爸爸的食指,眼睛里氤氲着水雾,奶声奶气地喊:“爸爸……爸爸……。”
付秋野的目光彻底柔和了下去,他蹲下身,细细打量他粉雕玉琢、像极了肖暑的脸,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头顶:“阳阳是男子汉,陪姐姐和爸爸回特管局好不好?”
肖暑冰凉的手心握住了他的手背,疲惫地问:“你不跟我们一起走吗?听说你脑震荡……”
“我去爸那边帮忙,有些事情我比较清楚,”付秋野伸手温柔地擦掉他嘴角的血渍,“肖肖,孩子们暂时交给你。”
肖暑微微皱眉,付秋野俯下身来,额头碰了碰他的额头,又亲吻他的鼻尖,把他紧紧地搂进怀里,好几秒后依依不舍地松手。肖暑没有再说什么,一手一个抱起用毛毯裹着的姐弟俩,把他们放进临时的病床上,像叮嘱他不要加班一样:“早点回来。”
面包车低调地开出了研究所,从没有摄像头的偏僻小道里插.进主道,迅速拐上了高速公路。付秋野伸手按住自己恍惚的大脑,重新回到了研究所里面。
机场已经燃起了熊熊大火,老天相助,今天刮着大风,火焰在大风里张牙舞爪、呼呼作响,正在飞快地朝着办公楼蔓延。办公楼的大厅里面,士兵脚步匆匆地往外抬受伤的同伴,那些参与了救援的人绝大部分都已经失去了意识,有些手里甚至还死死地抱着狙.击枪,但万幸还有呼吸。唯一只有付文庚还一动不动地躺在大厅地正中央,医生单膝跪在他的身边,肖凌云面容严肃,目光凝重。
“爸。”付秋野叫了一声。
肖凌云回头看了他一眼,皱眉:“不是让你先回去吗?身体还受得住?”
付秋野笑了笑,道:“来帮帮你。”然后低头去看没有知觉的付文庚。医生正在他的胸前做简易的电击,那具承载了无数财富和权利的身体像布偶一样弹动着,却一直没有声响。
“脑死亡,”医生叹息说,“本身就受了射线的影响,又离电波源太近,是主要受攻击的对象,神仙都救不回来了。”
肖凌云握紧了拳头。
他又看了一眼付秋野,后者脸上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只是平静地注视着担架上的人,目光落在他放松的、甚至微微往上扬的嘴角上。
平日里绝大部分时间都保持严厉的男人,脸上早已经刻上了深深的法令纹,但此刻他却看上去只是睡着了,连纹路都淡化了,好似在做着什么难得的美梦,哪怕他的七窍里全部流出了血,也仿佛下一秒就能重新睁开眼睛,大声地斥骂他们医术不佳。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了,以至于付秋野的心里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虚幻感。
这个从小便呼风唤雨、却因为爱错、做错,为情所困了整整一辈子的男人,在固执地拉了那么人成为他爱情的陪葬品之后,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踏进了死亡。
付秋野缓慢地往肺里吸了一口气,把脑子里那些混乱的回忆和思绪一点一点压了回去。
他想到自己特地折回来的目的,道:“付家的系统里有家主的生命程序,一旦他的心脏停止跳动,将会在第一时间把信息给第一继承人……付秋明现在应该已经知道了。爸,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肖凌云冷哼一声:“这是付晓婉跟付文庚之间的事情,白白把我们牵扯了进来,真要算起责任也是他们狗咬狗一嘴毛。我已经把付晓婉关了起来,她今天说的每一个字我都录了音,付秋明心里会有数的。”
付秋野眯起眼睛,声音发冷:“他带走了肖肖。”
肖凌云没说话。
翁婿之间有了一段尴尬又难耐的沉默,肖凌云突然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没有再提付秋明的事情,低声道:“付晓婉用的射线强度很可能会对小曦的发育造成影响,刚才那一分钟之内,付文庚和他的驾驶员脑死亡,我手里的人伤了五个,研究所所在的整个街道全部断信号,有些体弱的群众已经感到头晕呕吐,更麻烦的是居民楼那边也受了波及……”
“压不下来的,”付秋野冷静地说,“尤其是付家家主还死在了里面。”
肖凌云“嗯”了一声:“我知道。你什么意见?”
付秋野又看了一眼地上的人,蜻蜓点水的,很快便挪开了目光,望着岳父的眼睛,道:“拿付晓婉压付秋明。我们从来就没参与过,只是离得近,前来救援,救回了因为违规实验而奄奄一息的肖泽阳和肖泽曦。付秋明会调查监控证实我们的说法。”
肖凌云安静了打量了他几秒,见他的的确确没有介意,心中那块石头慢慢地放了下来。
他伸手,拍了拍儿婿的肩膀:“你的伤都没好,去让医生看看吧。”
付秋野被带到了大厅的边上。医生在给他检查身体,他微微抬起头,透过巨大的落地窗玻璃,看到了那头已经蔓延得很近的大火。损坏的飞机、围墙的残骸、坠毁的直升机,一切混战后残留的痕迹都被这场大火简单地焚烧了个干净,消防系统被特意关闭了,此刻的研究所里一片寂静,只剩下噼里啪啦热闹地火焰声……
“付先生,火快烧过来了,我们马上就要撤离,”医生说,“你还头晕吗?要不要准备一个担架给你?”
付秋野摇摇头,礼貌地拒绝了他,看见大厅中央那边已经抬起了付文庚的尸体往外面运,剩下的士兵在最后清理留下的痕迹。大火的光亮已经映上了他的脸,医生又催促了一次,他收起那些复杂的思绪,不再想肖局的那声叹气,也不再想付家那些陈旧的阴影,跟着离开了这个烂摊子般的现场。
孩子们还在特管局等他,肖肖说要早点回来。
他松开紧绷的肩膀,加快了脚步,跟着医生上了回特管局的车。
在乎
只有肖凌云带着两个手下还留在研究所周旋, 付秋野上车之后消防车和警车紧随其后,顶着嘈杂的鸣笛声吗,几乎是与他们的车擦肩而过,浩浩荡荡地冲进了研究所里。
付秋野回到特管局的时候腿还在发软, 推门的时候差点没撞到门框。病房里面的肖暑正单手举着吊瓶架,站在两张小小的婴儿床旁边,看上去很艰难地沟通着什么。他一进来, 两人便转过看向他,肖暑举着架子走到他身边,用没有扎针的那只手环住了他的肩膀,声音里带着颤, 喊了一声:“野哥。”
付秋野一颗心顿时全软了, 所有的那些阴暗情绪全部被打散,只剩下浓浓的眷恋和爱意。他回抱住肖暑,亲吻他的耳沿, 然后把脸埋进他带着消毒水味的脖颈间,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怎么了?”他闷闷地问,“在跟林叔说什么?”
肖暑“嗯?”了一声,把耳朵凑得更近了些, 有些迷茫地望着他。林怡在边上叹了口气,道:“他耳朵被震伤了, 听力有些受损。我刚正想跟他说宝宝们的事, 你回来了也是一样……”
付秋野皱眉, 伸手捏了捏他的耳垂, 肖暑有些敏感地缩了一下,避开了他的手,道:“里面疼。”
他转头问林怡:“是永久性的损伤吗?”
“不会,慢慢恢复就好了,好在他在车祸的时候已经受过一次攻击,有点免疫力,”林怡说,“付晓婉为了刺激姐姐爆发性的攻击,一次给他们加了极高强度的射线,可能对两个小家伙会有影响。”
肖暑也不知道听到了多少,脸上的深色严峻起来,侧耳凝神地看着林怡。付秋野伸手环住他的腰,道:“你不要吓唬我。”
林怡笑了笑:“别太紧张,弟弟是受刺激提前转变形态,问题不是很大,但是可能会有一段时间处于应激状态,情绪不稳定。姐姐就麻烦些,她可能好几年没法使用电波,甚至大部分时候只能保持狐狸形态,得慢慢调养。”
肖暑的眉头紧紧地拧着,牙齿不停地咬着下嘴唇,神色阴晴不定,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付秋野凑到他的耳边:“爸会处理好的。”
肖暑点点头,推推身边的人,道:“你快去做检查。”
林怡也道:“来吧,付总,你从病房跑出去还害我被肖局一通骂。”
付秋野恋恋不舍地抱着肖暑不肯放手,车祸之后肖肖被他的大哥带走了接近二十几个小时,这件事情就像一块大石头一样压在他的心上,但他不打算直接问,他很有耐心地等,等肖肖主动朝他开口。
“去吧,”肖暑亲吻他的嘴角,“我在这里陪着孩子。”
付秋野摸了摸他的脸颊,又摸了摸他的手背,凑近了道:“我马上回来。”
肖暑笑了笑:“知道了,去吧。”
林怡在旁边翻了个白眼,把付总从病房里带了出去。肖暑目送着爱人离开,脸上的笑意慢慢褪去,把吊瓶架固定在床边,在婴儿床旁坐下,有些低落地看着姐弟俩。
肖泽阳已经被洗干净身体,换上柔软的婴儿服,在爸爸的安抚下吃了一小碗肉糊糊,此时总算是睡了过去,小小的身体偶尔会轻微地痉挛着,拳头也紧紧地握着,似乎睡得很不安稳。
肖泽曦已经变回了狐狸的形状,整个缩小了一圈,可怜兮兮地一小团蜷缩着,尾巴至今还在瑟瑟发抖,眼睛用力地闭着,腿部扎针的地方被剃掉了一层毛,身上连着吊针,到现在还没有清醒过来。
肖暑就这么望着他们,难以忍受的自责和难过让他的呼吸急促。
那些被强行唤醒的记忆还在脑袋里面搅拌,他头疼耳鸣,难受地把脑袋靠在墙壁上,轻轻地把食指伸进弟弟的小手掌中,让他可以抓住点什么。
“宝宝乖,”他小声地说,“爸爸们都回来了。”
肖泽阳抖动了一下,嘴角往下弯着,迷迷糊糊地半睁开眼,不安地抬头去确认身边的人。肖暑摸了摸他的头发,他看了看爸爸,又看了看姐姐,这才安下心来,蜷缩在婴儿床的角落里,重新闭上了眼睛。
肖暑看得心里发酸,甚至连付秋野什么时候回来的都没有注意到,直到一个温暖的怀抱从后面把他包围了起来,带着潮意的嘴唇轻碰他的肩膀、背脊和手臂,肖暑回过头去,精准地堵住了那张柔软的薄唇,不依不饶地缠住他的舌尖。
两人在病房里接了一个激烈的吻,像是要在亲吻里面确认彼此的存在一样。肖暑的呼吸有些粗重,分开之后用额头顶着爱人的额头,眼睛里的难过毫不掩饰,哑声道:“我应该更好的护住你们的,那天从军队回来,我已经受到了姐姐的影响,一直在头疼……当时如果留在基地就好了,野哥,我……”
付秋野咬了一口他的耳垂,打断了他的自责:“你说什么傻话?”
肖暑还想再说什么,付秋野紧紧地把他搂进怀里,转移了话题,越过他的肩膀去看床上的弟弟,目光柔和,小声道:“你看弟弟,长得跟你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看就知道是亲生的。”
肖暑“嗯”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两人之间有了一段非常漫长的沉默,就这样互相依偎着,感受着彼此身上传来的体温,肖暑的情绪慢慢平静了下来。
“再亲一下。”付秋野蹭着他的侧颈。
肖暑于是偏过头来,蜻蜓点水般地擦过他的嘴唇。付秋野勾了勾嘴角:“医生让我多躺着,你也跟我休息会吧,嗯?”
肖暑没太听清,只捕捉到了几个关键字,他“嗯?”了一下,付秋野把他的吊瓶架挪到床头,搂着他上了床,把下面姐弟俩的婴儿床也拉过来,就靠在他们大床的旁边。
林怡本来走到了病房门口,透过门中央的玻璃往里面看了眼,然后决定替他们锁上门。
两人的腿在被子下面交叉着,付秋野在轻轻地摩挲他冰凉的手心。肖暑注视着他漂亮的眼睛,片刻后慢慢合上了眼帘。
付秋野平稳的呼吸就喷在他的脸颊边,他的睫毛颤动着,很快感觉到有什么温热的东西在撩动他的睫毛。
肖暑又睁开眼,正对上了付秋野专注的目光。
他张张嘴,想说还有那么多事情没有解决,他想去父亲那里看一看,把姐弟俩护下来。但是在野哥这样的目光里面,他一个字都没能说出口,话到了喉咙边,又变了一个样。
“野哥,姐姐让我想起以前的事了,我其实……”
付秋野的食指贴上了他的嘴唇:“我不在乎,我只认识你,你是孩子他爸。肖肖,陪我休息一会吧,就休息半个小时。”,
肖暑鼻头泛酸,嘴角动了动,最后什么也没说,点点头,用没有扎针的手搂住身边的人,让他的脸可以舒适地靠在自己的肩膀上:“我陪你。”
妈妈
半个小时, 他们花一点时间去安静的梳理和思考。肖暑搂着身边人温热的身体,眼也不眨地凝视着药液一点一点地往下滴,紧绷的神经慢慢变得恍惚。他转过头,蹭了蹭付秋野的鼻尖, 闭上眼睛。
疲惫到了极点的大脑反而很难入睡,哪怕是躺在熟悉的爱人怀里。
不安稳地半梦半醒之间,肖暑看到了一位跟野哥长得极像的女人, 一身浅蓝色的长裙、及肩的短卷发,鬓角处别了纯色的发卡,漂亮的眼睛里总像含着情,微微偏这头, 脸上带着微笑, 远远地站在十字路口的中央,像一幅静止的精致电影海报。
肖暑感觉自己在被风吹着,身上的t恤风筝般鼓了起来, 留海的发尾在眼前来回摆动, 把整个画面都拨弄起一层一层的涟漪。他意识到自己正站在车祸发生的那个十字路口,巨大的卡车被撞得四分五裂,黑色的轿车头扭曲着, 车门里面正在往外渗血。
他的心跳在加速,他想回头冲到家人的身边去, 但不知为何, 女人的目光在牵引着他, 像一道若有若无的细绳, 牵得他亦步亦趋地开始往前走,跌跌撞撞地,走得像刚刚学会走路的小孩,一路莽撞地冲在了女人的身前。
女人毫不介意地笑着,脸上的笑意甚至更深了。离近了之后肖暑看到了她像大海一样通透又深邃的瞳孔,带着能把人吸进去的魔力,牵得肖暑眼也不眨,嘴唇轻动想要说什么。她翘起嘴角,温柔地、呢喃般地声音响在他的耳边:“好孩子……”
刹那间肖暑仿佛回到了童年时代,眼睛里面不受控制地溢满了热泪。他伸手想要去握女人的手,明明就在眼前,却好似被什么东西阻隔开了,无论如何都越不过那道屏障。女人微笑地冲他摇摇头,转过身,似乎是要走了。
肖暑又往前,嘴里无意识地喊了一句“妈妈”,女人听到了,但她没有回头,她的身边不知何时多了四个小家伙,由高到低的,三个男孩、一个女孩。她半蹲下身,挨个抚摸他们的头顶,又亲吻小女孩的额头,个子最高的男孩说:“妈妈,爸爸说不许我们偷偷去游乐园……”
小女孩说:“可是我好想去坐摩天轮啊妈妈。”
女人背对着他,声音里面带着难以言喻的温柔,慢条斯理地,温声道:“不要紧,今天妈妈在呢,爸爸不会生气的。”
小孩子们顿时一片欢呼,她轻轻笑着,左手牵两个,右手抱起小女孩,只剩下个子最小、还走不稳路的背带裤小男孩孤零零地、艰难地迈着小短腿跟在边上。
他们沿着街道慢慢走远了。
肖暑的眼睛里面涌出泪水,一股无法形容的情绪哽住了他的喉咙。他又往前迈了几步,看到女人最终还是停下步伐,等着最小的那个男孩蹒跚地走到身边,然后一起牵住了他的手。
走到街道的尽头,很快就要拐弯了,她回过头来,远远地冲肖暑微微一笑,像是在告别,又像是在寒暄。笑容过后,她和她的四个小家伙一起,消失在了肖暑的视野尽头。
有人在亲吻他的嘴角,轻轻晃动他的身体。肖暑恍惚从梦里苏醒过来,对上了一张更加真实的、已经被岁月刻上了痕迹的脸。野哥捧着他的脸,干燥的大拇指轻轻擦过他的眼角,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轻声道:“怎么了?我生孩子的时候都没见你哭,这会儿怎么哭起来了?已经没事了,肖肖,不怕……”
身边的人凑过来吻他的嘴唇,肖暑搂住他的后颈,睫毛上还是湿的,哑声道:“我梦到你妈妈了。”
付秋野愣了一下,脸上的笑意有了片刻的凝固,他微微垂下眼来,注视着爱人的脸,细心地擦掉了他眼尾的湿润:“怎么会突然梦到她?你见过她?”
肖暑摇摇头,靠得更近一点:“梦里面第一眼看到她便认出来了,她与你长得好像,头发卷卷的,眼睛很清澈,远远地站在路边上……”
付秋野扣住了他的手掌,一根一根地与他十指相握。短暂的沉默之后,他很认真地问:“她还好吗?”
“好,”肖暑冲他微微笑了笑,“她一直在笑,看上去心情不错,低声夸了我一句‘好孩子’,然后牵着你、付秋明、付秋星、付晓婉,要带你们去游乐园。”
付秋野的手收紧了,用力地握着肖暑的手掌,好长一段时间没有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
肖暑碰了碰他的额头,他抬起眼来,微微笑了笑,那笑容跟梦里面的她几乎一模一样,看得肖暑刹那间失了神。
“真好,我从来没见过她,”付秋野道,“哪怕是梦里面也很少,妈妈对于我来说永远是单薄的纸平面,被相框裱着,立在卧室里面……”
他又笑了笑,似乎有些无奈:“后来离开付家,那个相框也没带了,就留在了主宅里。”
肖暑的声音放轻,非常郑重地说:“她很爱你。”
付秋野注视着他,片刻后道:“谢谢。”
他亲吻肖暑的额头,肖暑梦里带出来的泪水已经干了,吊瓶里的药液也快到了底。不知为何,他的心情一下子轻快了起来,好似长了青苔的潮湿角落被晒到了太阳。
床边的肖泽阳低声害怕地哭着,肖暑按住了想要起身的付秋野,道:“你多躺会,脑震荡不要乱动。”然后用没有扎针的那只手抱起小男孩,在病房里走动着,低声哄着他。付秋野的目光跟随着他们父子两,道:“你见过那个飞机驾驶员吗?”
肖暑轻轻拍着肖泽阳的背,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问:“研究所的那个?”
付秋野点点头:“他其实不是脑死亡,姐姐被射线刺激到爆发之后,他试图把姐姐抢过来摔在地上,却被阳阳咬中了小腿。很小的一块,他很聪明,甚至没有留下太大的疤痕,看上去就像一块擦伤。”
肖暑的脚步慢慢停了下来,扭头去看床上的野哥。
“我冲进去的时候他已经咽气了,眼睛大瞪着,里面全是恐惧,手里还握着枪。我怕暴露,便拆了飞机上的黑匣子,然后把他搬回了驾驶座上,拿掉枪,伪装成脑死亡的样子。”
肖泽阳还在哭,小手牢牢地握着爸爸的衣袖,看上去非常不适应这个人类的身体,背有些奇怪地弓着,眼睛的瞳孔比正常的人类要更细些,除此之外跟任何普通的奶娃娃没有什么区别。肖暑长长地注视着这张跟自己已经有了八分相似的脸,又重新开始走动着哄了起来。
他道:“野哥,你怎么想?”
付秋野叹了口气,声音里带上了疲惫:“把他们都送到李兴那里去吧,避避风头。”
肖暑没说话,那袖子细致地擦着肖泽阳脸上的眼泪,又看了看床上还在昏迷不醒的小狐狸,紧紧地抿起了嘴唇。
三个小时后,政府的人足足十几个,浩浩荡荡地进了特管局。肖凌云在,付秋明也在,肖暑以车祸重伤为借口,没有让野哥露面,交待林怡陪着姐弟俩和付秋野,就待在五楼当初待产的房间里,随时都可以从特殊电梯直接到负三层,或者直接上到准备了直升飞机的顶楼。
付秋明看上去脸色很差,身上穿着军装,站在人群的最边上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话。肖暑出来的时候两人的目光短暂地相碰,前者很快就把视线挪开了。
虽说一把火已经把现场烧得干干净净,周围的监控也早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前清理完毕,但这里绝大部分的人都各怀心思,脸上客套地说找肖先生了解了解情况,配合一下调查,实际上恨不得从他身上撬出几条缝来。
肖暑道:“我一定全力配合。”
肖凌云看了一眼自家儿子,道:“他伤还没好,按照规定,你们的只有三个小时的时间。”
为首的那位熟悉的秘书长道:“三个小时够了。”
肖凌云皱眉,肖暑倒是无所谓,跟着他们往电梯处走。付秋明远远地走在最前面,背挺得笔直,背影里透着疲惫。肖暑注视着那道背影,不合时宜地突然想起了梦里的那个小男孩,拉着妈妈的手,有板有眼地向妈妈告爸爸的状。
前面的人回头看了一眼,嘴角用力地绷着,雕像般的侧脸已经没有了童年时的柔软,眼角也带上了细小的不易察觉的皱纹。
审问
肖暑收回目光, 他的脚步放缓了一些,慢慢配合上了大多数人的步伐,沉默地跟着一起上了电梯。因为是在肖局的地盘,没有开放出真正用来审讯的审讯室, 而只是给了一件普通的问询室,工作人员把肖暑带进房间里面,给了他一杯冷水, 没有戴手铐,只把门从外面反锁了起来。
房间里除了桌椅什么都没有,光线很暗,天花板非常低, 心理上给人一种逼仄的不适感。在桌子的内部嵌入了压力传感器和心跳检测仪, 回答问题时的任何情绪波动都将被监视得一清二楚。肖暑来过这个房间已经很多次,他在坚硬的椅子里找了一个相对较舒适的姿势,按要求把双手放在椅子上, 十指交叉扣在了一起。
他正对着的玻璃外面坐了五个人, 付秋明、肖凌云、秘书长李彦言,还有李兴的直系领导、j市军区负责人曾霖,以及一位秘书长带来的很眼生的人。
这五个人坐在那里, 再加上里面的肖暑,受害者、当事人、三方势力的发言人全部到齐, 几乎每个人都有所图谋, 站在完全不相同的立场上, 代表完全不相同的利益方, 别说三个小时,估计三天都不一定能够结束得了。
肖暑看了眼父亲,后者表情严肃,但神色看起来比较镇定。照理来说他是不应该参加这个审讯的,但不知道以什么做理由,居然让旁边那几个人答应出席。
他最先开口道:“肖暑,只是一个例行审问,你不要太紧张,照实回答就是了。”
肖暑在来之前已经跟父亲通过一通很长的电话,心里多少有了些判断,只点点头,目光挨个从外面的五人身上移过,道:“你们问吧。”
李彦言上来便问:“车祸之后你在哪?”
肖暑望着他,笑了一声,目光又转移到付秋明身上,道:“我昏迷了,我也不知道我被转移到了哪些地方,醒来之后是在付家的主宅,明哥跟我聊了一段时间,然后把我送回了特管局。你可以求证一下另一位当事人。”
李彦言皱起眉,转向身边的付秋明。付文庚意外死亡,付家重要的研究所有一半付之一炬,这里最想弄死肖家的恐怕就是这位特管局副局长,但付秋明看上去除了有些疲惫以外,情绪很稳定,一点也不像刚刚死了父亲的人。
他没有回答,只是盯着肖暑,目光穿过玻璃之后已经散失了热度,凉凉的像某种冷血动物的外皮。
李彦言道:“付局,是这样吗?”
付秋明收回目光,短暂地转头看向身边的人,片刻后点点头,出乎所有人意外地平静道:“是的。”
秘书长高高地挑起眉:“你为什么要将还在昏迷的肖暑带回付家的主宅?”
“私人原因,”他说,“我也要被审吗?”
几秒钟的冷场,李彦言似乎在重新考量付秋明的立场,然后朝着这位付家的新家主难得地笑了笑,道:“你的行为涉及违规,之后我会审的。”
付秋明道:“好。”
又是冷场,秘书长脸上的表情严肃起来,又把目光投向了肖暑,道:“肖暑,你有没有出现在研究所现场?”
“没有。”
他看向肖暑背后的心跳监测仪上面的线:“不要撒谎,现场发现了一辆坠毁的直升飞机和一把型号为t-3的狙.击枪,枪柄上验出了你的指纹,肖局已经承认你去过现场!”
肖暑微微皱眉,望了一眼父亲。后者紧紧地抿着唇,没有说话。
审问开始之后,他再没有说过一句话。
肖暑收回视线,又重复了一遍:“没有去过,我不知道你的指纹是怎么验出来的,也不知道为什么爸要承认这种事情。没有就是没有。”
秘书长笑:“虽然只是普通的审问,你如果再继续撒谎下去,我随时可以根据判断升级审问等级,哪怕你爸爸就坐在外面。”
肖暑道:“我没有撒谎。”
秘书长锐利的眼神长时间地逼视着他,话头突转:“既然你坚持不承认,那我问你,你的伤检报告中多处软骨组织受伤、耳膜受损、内脏受损,都是怎么来的?”
“我刚刚经历了一场不可思议的车祸,李秘书长,”肖暑直视着他,“这些伤有什么奇怪吗?付家在接收我们的时候也出过伤检报告,你如果觉得特管局的报告有猫腻,不如让付局给出一份来核对一下。”
李彦言一直在注意他身后的检测仪器,张嘴想要说话,旁边一直不作声的中将突然开口道:“怎么个不可思议法?”
肖暑愣了一下,一时间不明白他要说什么。
曾霖又重复了一遍:“给我讲讲车祸的细节。”
肖暑沉默了片刻,有些无奈地笑了笑:“既然这样,不如我先给各位讲讲我所经历的事实真相,故事很长,我尽量讲得简短一点。”
李彦言被夺了话语权,不快地皱眉,曾霖倒是很感兴趣的模样,道:“你讲。”
肖暑又一次望向了付秋明,花了几秒时间整理思绪,然后慢慢开口道:“我跟付家一直都是有过节的,付家三姐有一个爱人,叫做林薇薇,曾经介入过我跟付秋野的感情,直接导致了我们分手离婚。”
“后来,林薇薇怀孕了,我跟野哥也复婚了,这事我也没有太计较。前段时间她生了个孩子,然后突然车祸死亡,付晓婉一直揪着她的死因不放,居然真的查出来她死前被人下过迷幻类药剂,而且查到下药的人很有可能就是她的父亲付文庚。”
肖暑短暂地停顿了一下,外面的人有意无意地都看向了付秋明,但后者纹丝不动地坐着,好像正在说什么与自己无关痛痒的事情。
“她想要复仇,于是策划了这一场复杂的连环计,先是设计了十字路口的车祸——我相信李秘书长应该查到了醉驾司机的蹊跷——试探了我女儿在强烈刺激下的应激反应,然后推波助澜地让付文庚生出夺回孙女的想法,第一时间赶到车祸现场把我们带走了。否则,为什么车祸刚发生,他们恰好就出现在了现场?”
秘书长打断他说:“付晓婉被肖局带走了,从头到尾没有参与付文庚的行动。”
“是啊,她早就已经设计好了,根本就不用自己出手。”肖暑说,“她在付文庚准备出国的飞机上动了手脚,刺激得姐姐完全失控,爆发出高强度的脑波攻击,直接导致近距离的付文庚和飞行员脑死亡,您查现场难道查不出来吗?”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肖泽曦从来不会主动攻击别人,更何况她才多大?那一波爆发之后到现在还在昏迷,医生说也许几年时间都无法变回人形。”
“我愿意配合你们的调查,愿意把我知道的一切原原本本地告诉你们,但是,秘书长先生,请不要搞错了,我和我的爱人、孩子才是这个事件里最大的受害者。”
肖暑说完,李彦言冷笑一声:“付局,你对你妹妹的这什么…连环计怎么看?”
付秋明这一回沉默的时间稍微长了些,他没有再长时间的注视肖暑,似乎在思考,或者只是单纯地在走神,最后抬眼,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嗯,我知道。”
李彦言愣了愣:“你说什么?”
“我知道,”付秋明说,“肖暑说的这些事情。”
他脸上的表情快要维系不下去了,眉头紧紧地拧着:“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付秋明望向他,道:“我知道您在怀疑什么,我没有跟肖家勾结起来谋朝篡位,也没必要跟他们串供,他说的这些基本都是事实。”
李彦言的拳头已经紧紧地握了起来,额头的青筋一跳一跳,旁边的曾霖又插话了,他的注意力显然不在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上,只问了一句:“肖泽曦有大碍吗?”
“只是脱力,会有一段时间的后遗症。”肖暑道。
他跳过了秘书长那套复杂又虚伪的过程,直截了当地进入了今天最重要的正题,道:“你把你那对双胞胎交给我,我会亲自教导他们。你可以放心,届时他们所有的检查和训练都会经过你们的同意,我可以与你们签订协议。”
李彦言被戳到了痛点,立马打断了他:“曾先生,那对双胞胎身上还有很多问题都没有调查清楚,你不能……”
曾霖笑道:“那你继续问,调查清楚了。肖暑,我的提议你考虑一下,以你们现在的条件,是没法让他们俩好好的成长起来的,他们太危险了,对你们来说也太危险了。”
“你……!”
曾霖做了一个嘴巴上拉链的动作:“您请。”
肖暑道:“谢谢,我会认真考虑的。”
李彦言脸上阴晴不定,也不再兜圈子:“双胞胎必须交由我们做完调查。”
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话的肖凌云突然站起来:“李彦言,你少做梦,他们还没有脱离哺乳期,有白纸黑字的法律条文保护,你要审问大人就审问大人,还想带走孩子?!”
“肖凌云,你少拿鸡毛当令箭,”秘书长也蹭地站了起来,“现在是一般法律能够涵盖的情况吗?明天特殊调查令就下来了,我看你到时候还放不放人!”
曾霖不嫌水混地又插了一脚:“秘书长,我也是有开权限开特殊调查令的。这次的事件影响非常大,威胁到一般民众的安全,你怕是很难一手包办吧?”
场面到了这个地步,已经根本就不是审问不审问了。肖暑在房间里面咬紧了牙,手指掐进了手心里面,望着外面那五个人没有说话。五个人只有付秋明还好好地坐在椅子里面,疲惫地伸手按住自己的太阳穴,听了一段时间的争吵之后一言不发地站起身,转身朝着外面走了。
“审问还没结束,付秋明,你什么意思?”
秘书长跟了过去,很快肖凌云也跟了过去,只剩下曾霖,看了看里面的肖暑,招手叫来工作人员,道:“送他回去休息吧,伤还没好呢被拉出来折腾。”
肖暑垂下视线,被重新带回了走廊里面,曾霖上下看了看他,没再说什么,只道:“晚上让李兴过来找你。”
肖暑道:“好,聊聊协议的事情。”
有了肖暑这句话,曾霖脸上带上了笑意,伸手拍拍他的肩膀:“放心。”
落定
肖暑出了审问室之后好一会没从那种烦躁的情绪中缓和下来, 没有马上回孩子身边,而是找工作人员借了烟,站在走廊尽头的吸烟区久违地抽了一根烟。一位女警走过来问要不要送他回去,肖暑问:“肖局付局他们呢?”
“刚才还在走廊的, 这会估计进了会议室里,”女警说,“我看你脸色好差。”
肖暑掐了烟, 揉揉脸,冲她笑了笑:“没关系,我等会自己回去。”
女警看了他好几眼,似乎在考量该不该找他要个签名, 肖暑没有再在这里逗留, 又不想现在回去让野哥担心,坐电梯去了一楼,买了高热量的热可可, 待在最偏僻的区域里慢慢地喝了, 缓了一个多小时,感觉到身体终于有了些温度。
他看了眼表,难得地没有乘电梯, 而是从消防通道往五楼走。
刚走到二楼拐角的地方,空气里弥漫起淡淡的烟味。肖暑皱皱眉, 消防通道里抽烟是违反安全规定的。
他加快了脚步, 又在拐弯之前立住了。
他看见肖凌云和付秋明正站在消防通道的窗户边, 付秋明背靠着他站着, 身体靠在墙上,背微微地驼了下来,手里夹着已经快燃尽的烟。今天的风很大,从窗户外面呼啦啦地吹过去,把烟头上冒出来的烟雾吹得东倒西歪,给他蒙上了一个白色的棱廓。
两人在轻声地说着什么,但这会儿已经停下了之前的话题,只是沉默着。肖凌云把手伸到了他的肩膀上,用力地捏了捏,后者似乎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在窗台上掐灭了烟,突然把脸埋进了自己的双手里面,保持这个称得上失态的姿势好几秒,然后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手臂环住肖凌云的肩膀,用力地跟他抱了一下。
肖凌云的侧脸看上去也不太明朗,声音很低,道:“秋明,你都到了这个年纪,很多事情也该放开了。”
说完,他叹了一声:“你们家的人啊,就是执念太重……”
肖暑背靠着转弯前的墙壁,微微垂下眼睛,盯着脚前的地面,咬住了自己的嘴角。
付秋明大约是极为复杂的笑了一声,又传来了打火机点烟的声音。他的嗓子已经全哑了,听起来完全像另外一个人,似乎之前的审问全是伪装出来的声调:“云叔,我知道。”
“我没法放下,这么多年了,这些东西就好像已经成了生命的一部分,”他的语速很慢,声音又涩,听在耳朵里面沉甸甸地让人难受,“如果把肖泽从我身上剥离出去,大约我自己的那一部分会先坏掉,像失去了中控系统的机器人那样,浑浑噩噩的,甚至都不知道怎么继续过下去……”
一段很长的沉默。
肖凌云似乎也点了根烟,楼梯间的烟味越来越重了。
付秋明突然转变了话题,问:“你知道肖暑背上的纹身吗?”
“纹身?”
付秋明的声音听起来很压抑。
“他背上有个纹身,我去调查过了,是在我认识阿泽之前就纹的,那个刺青师现在还留着当初的图纸,对他印象非常深刻,”他说,“那天在付家住宅,他给我看了,跟我说他真的是肖暑。他还告诉我,他全部都想起来了,当初dna验出来的是假的,因为小时候他和哥哥恶作剧,在录dna信息的时候互换了身份。”
片刻的安静,肖凌云的声音慢慢变了:“……你说什么?”
付秋明注视着他,他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压着嗓子:“他从来没跟我提过纹身的事情,也没有提过身份互换。”
“那时候的他才多大?恐怕根本没意识到有dna核验这回事,懵懵懂懂的,脑子也被刺激得不正常,”付秋明说,“心里可能也有埋怨和恨吧,当所有人都分不出来的时候。”
肖凌云的手在发抖,烟灰掉在了地上,张张嘴,太阳穴上突起了青筋。
又是让人难以忍受的沉默,付秋明低头,抖了抖烟灰,然后看向了窗外:“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想,一直在想,又高兴又难过,高兴阿泽永远都是阿泽,在最爱我的时候停止了生命,没有跟别的人恋爱、结婚、生孩子,难受阿泽是真的不在了,我这么多年的守护,这么多年的痛苦,这么多……”
他停顿了一下,有些自嘲地笑了笑:“想得多了,似乎也无所谓了,他说的也许是真话,也许只是善意的谎言,到底谁是肖泽、谁是肖暑、什么是真相?就算知道了,也不过是换一种方式的痛苦而已。”
肖凌云一口气吸了小半根烟,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说话,两人安静地抽完了不知道第多少根烟,肖凌云带走了烟头,低声道:“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了。”
这句话里包含了太多的无奈、心酸、自责和难过,说完后他又长长地叹了口气:“走吧。”
付秋明转身,跟着他往楼上走:“云叔,你的要求我答应了,今晚我想把晓婉带回去。”
“付晓婉的事情还没完。”
“我知道,至少让她回来参加葬礼……”
两人慢慢地走远了,肖暑走到他们抽烟的地方,低头看了看地上那些烟灰,鞋尖无意义地踢了踢墙角,来回走动着,最后又重新回到一楼,坐电梯回到了病房里。
晚上,李兴过来跟他们聊姐弟俩的事情。几人都是老相识了,之前一起经历了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付秋野也不想跟他兜圈子,直接道:“孩子我们肯定要带在自己身边,但最近的确需要借用一下你们的力量,避避风头。”
李兴早就猜的八九不离十,这事本来就得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他也很痛快,道:“三个月,你们随时可以过来看,不过来也可以24小时看监控,三个月之后我们再谈后续的计划。”
肖暑怀里抱着已经瘦了很多的弟弟,弟弟难得没有感到不安,还很不适应地拿人类的双手抱着奶瓶,正专心致志地喝奶。李兴伸手逗了逗他,他抬眼看了看眼前的叔叔,咧开了没长齐牙的嘴笑,奶顺着嘴角流下来。
付秋野抽出纸巾,给儿子擦掉口水,接过协议开始看。三人聊了半个多小时,把大致的内容都敲定下来,李兴轻手轻脚地去看还没有醒的小狐狸,微微皱起眉。
“肖暑,哥跟你说句心里话,”他道,“我理解你们对孩子的担忧,但这两个小家伙,注定不可能跟正常孩子那样成长,你们如果只把他们带在身边,上普通学校,认识普通朋友,反而对他们、对大家都不好。”
这句话只戳到了两个爸爸心里最痛的地方,肖暑跟付秋野对视了一眼,没有说话。
他们这段时间其实一直在思考这些问题,为人父母最心底的愿望和现实之间发生了冲突,这让他们都感到了痛苦。
付秋野从肖暑的手里接过肖泽阳,最后道:“我们知道。”
李兴“嗯”了一声:“慢慢来。”
肖暑也道:“互相磨合吧,找一个最合适的平衡点。我相信你们也希望他们俩有一个健全的世界观。”
李兴笑道:“是啊,这两姐弟以后要是想干什么小坏事,那我们得头痛死了。”
付秋野还是不放心,又拉着李兴聊了很久,快聊到大半夜了,护士过来提醒该休息了,李兴道:“我明天过来带走他们。”
“……这么快?”
“野哥,市里一直在盯着他们两,”肖暑握住他的手,“再待下去可能麻烦了。”
付秋野没说话了,似乎很难过,扭头去看床上的宝宝们。
肖暑搂过他的肩膀,亲吻他的脸颊,低声道:“试试吧,大不了我们也搬军区里去。”
付秋野扣住他的手心,把脸埋进了他的肩窝里。
第二天,果然秘书长又带人过来了,肖凌云一直注意着他们的动向,死咬着不松口,居然真的敢把他们拦在五楼门口不放进来。
又是一通乱七八糟的协调沟通和争斗,最后还把付秋明和曾霖叫了回来。肖暑和付秋野都感到疲惫,这一回谁也没出去,就窝在房间里陪孩子玩玩具。
姐姐已经醒过一回,喝了点奶,似乎太累了,很快又睡了过去。两人不敢吵到她,压着声音,一边教肖泽阳玩玩具一边小声的聊着天。付秋野一整天情绪都不太高,中途去洗了把脸,因为脑震荡而晕乎乎的,没骨头一样靠在肖暑身上,提了好几次舍不得。
肖暑也舍不得,两人谁也没法安慰谁,只能各自难受,各自纠结,熬着每分每秒,等到下午李秘书长走了,曾霖带着李兴过来,亲自接肖泽曦和肖泽阳去军区。
林怡也在,肖凌云也在。
林怡现在是姐弟俩的主治医生,又有很多项目还在检查过程中,肯定也是要跟去的,两个爸爸早就给他们打包了一大堆东西,叨叨絮絮、事无巨细地交代林怡哪些姐姐喜欢、哪些弟弟喜欢,最后真到了上车的时候,肖暑和付秋野没忍住,又跟着一起上了车。
人多,车上七嘴八舌的一直在聊,姐姐睡得跟猪一样,弟弟自己埋头玩玩具,丝毫没意识到要跟爸爸分离了。
等进了军区,爸爸们又检查了一遍新房间,陪他们吃饭、适应,折腾到晚上十点多,李兴说派车送他们回去,他两磨磨蹭蹭地走到了门口,黏人包肖泽阳机警地抬起头,大睁着眼盯着爸爸。
肖暑难受,蹲下来温声道:“爸爸们明天再过来,阳阳跟李叔叔要乖乖的。”
肖泽阳在经历了车祸之后整个安静了许多,听肖暑这么说,也不知道听没听懂,张着嘴咿咿呀呀地说了些不知意思的音符,居然不吵不闹,跟着小跑到了门口,却不出门,就站在边上看他们。
肖暑和付秋野都快被儿子看出眼泪了,不敢再多待,连头都不敢回,大步走到停车场。
一路上谁都没说话,只紧紧地握住对方的手。等到回去该睡觉了,他们躺在同一床被子下,都控制着假装出平稳呼吸,其实谁也没睡着。
三点,肖暑起夜,旁边的野哥立马翻身。等他从洗手间里回来,看见野哥正埋头在被子里看姐弟俩的监控。
肖暑从身后搂住他,靠近去看手机里的画面。他们在这儿失眠难受,那两个小家伙都睡得好好的,旁边的睡眠质量监测仪器上显示了个“优”。
付秋野叹气:“才多大的奶娃娃……小时候一分钟见不到我就哭,现在,哎,现在……”
肖暑也叹气:“也不知道姐姐好点没有,有时候真希望他们只是两个平凡的小家伙。”
付秋野翻过身,面对面的看着他,不知道在想什么。片刻后,他没头没尾地说:“我也怀不上普通宝宝。”
肖暑愣了一下,然后被逗笑了。
野哥伸手去摸肖暑的腹部,摸完后紧紧地搂住了他。
“之前说,大不了我们一人去代孕一个孩子,连代孕机构都找好了。现在想想还好怀上了,不然想到你的血融入另一个女人的基因里,我可能要嫉妒得发疯。”
肖暑注视着他昏暗中微微发亮的眼睛,凑过去亲吻他的嘴唇、锁骨,然后把头埋进了被子里面。
这里虽然什么都没有但是被锁了,改了好多次还是放不出来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改,那就只好念一声富强民主和谐,再祝大家每天开开心心看文愉快。
付秋野抚摸着他的柔软的发梢,有些走神地看着头顶黑暗的天花板,念了一声“肖肖”。被子里的人发不出声音来,好半响之后才从里面重新钻出,抽了一张纸巾,又接上了之前的那个已经快被忘掉的话题,嘴已经酸麻而有些含糊:“我可能会比你更嫉妒。”
付秋野额头上已经有了一层薄汗,笑了笑,舔了舔他的嘴角。两人重新抱在了一起,捧着手机又看了半天孩子们无意义的睡觉监控,一直到快天亮的时候,才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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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的鸡排当令箭……感受到了当时我的饥饿【扶额
主剧情只剩下最后一点收尾啦
休憩
孩子们被寄养在军区的第二天, 肖暑和付秋野总感觉缺了一块什么,早上起来付秋野坐在床边发呆,呆了五六分钟,等肖暑洗漱完出来, 他还保持着最开始的姿势没有动过。肖暑喊了一声“野哥”,他抬起头来,瓮声瓮气地说:“肖肖, 我的脑震荡是不是更严重了?”
肖暑忙放下毛巾走过来:“我去叫医生?”
付秋野不让,握住他的手腕,让他在自己身边坐下,手臂牢牢搂着他的腰。
肖暑有些担心地看他, 他明显有些走神地盯着地面, 片刻之后抬起头来,看上去很难受:“梦里面突然想起要给姐姐喂奶,然后一下子就惊醒了。”
肖暑愣了愣, 然后抿嘴笑了一下, 把头凑过去,顺着野哥宽松的衣领子往里面看,扫过他结实的胸膛和八块腹肌:“还没喂够?”
付秋野把衣领捏起来, 叹了口气:“喂够了,难得他们都不在, 应该好好过我们的二人生活……”
肖暑把他从床上拉下来, 陪着他慢慢走到盥洗间里去。付秋野因为头晕, 挤完牙膏后便单手撑着台面, 另一只手举着电动牙刷。肖暑靠在梳妆台上望着他,伸手理了理他乱糟糟的头发。
“上午先去医生那儿检查,下午可能要应付一下调查的人,”肖暑说,“等到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都结束了,我们一起去军区。”
付秋野含糊地“嗯”了一声,吐完漱口水后,拿一根皮筋随手把头发扎了个小尾巴。他的头发已经有点长了,扎起来后整个脸部棱廓更加清晰,五官被外面的晨光照得很柔和。肖暑就在旁边看他洗脸,把他看得擦脸的时候忍不住笑了起来,直凑到他的眼前,盯着他:“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肖暑不知为何想起了昨天楼道里抽烟的付秋明,望着眼前的人心慢慢软了下去,温声道:“这段时间太乱了,感觉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看看你。”
付秋野被他这句话说心花怒放,伸手勾住了他的脖子,把他勾到怀里来,还带着水汽的嘴唇咬住他的下嘴唇的,慢慢地吮吸,慢慢地像撬开一个欲拒还迎的海蚌。肖暑怕他头晕,伸手出回抱住他的后颈,尝了一会医院里新换的橘子味牙膏,在他准备把他抱上洗漱台的时候搂住了他的腰,嘴唇贴着嘴唇道:“半个小时后预约了检查。”
付秋野有些可惜地看了一眼他的泛红的嘴唇,松开手:“你也要去检查一下,特别是脑部,上次林怡不是说你记忆已经受了影响吗?”
他忽然提到这件事情,肖暑微微愣了愣,然后点点头,笑道:“好,先去吃早饭。”
付秋野看了他的神色几眼,没多问什么,跟着肖暑一起去吃了早饭。早饭过后两人的检查是分开的,肖暑被安排了照ct,在进封闭舱之前看到检查室外面不知什么时候来了肖凌云,正低调地站在窗户外面,小声跟医生说着什么。
肖暑看到他,想起昨天楼道里听到的那些话,心情反而平静了下来。
从检查室里出来的时候,他让护士不要出声,自己推门从里面走了出去。外面的医生正在低声跟肖凌云说:“肖暑的脑细胞很活跃,您提到的记忆部分,确实是很有可能的。只是他本人并没有……”
肖凌云看到了他,伸手打断了医生的话。
医生抬起头,冲肖暑笑了笑:“检查完了?我去看看。”
肖暑道了谢,目送他进了房间,外面很快就只剩下他们父子两人。
肖凌云从一个小兵干到现在的位置,叱咤军政两界好多年,在外永远是严厉威武的模样,此刻却看起来有些拘谨,望了一会自家的儿子,似乎有很多东西想要开口说,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片刻后,他伸手去拿烟,拿出来之后想起来这里是禁烟区,又尴尬地把烟放回了袋子里。肖暑倒是很自然地先开口了:“妈知道了吗?”
肖凌云一愣,一时间不确认肖暑说的是什么事情。肖暑见他没反应过来,便又道:“昨天你跟付秋明聊天的时候,我听到了一些。”
“……这样。”肖凌云的目光挪开了,“还没告诉你妈。”
肖暑点头,“哦”了一声。
一段说不上来的沉默,肖凌云上了年岁的脸带着疲惫,轻声道:“肖暑,你恨过爸妈吗?”
这个词反而让肖暑愣了一下,随后忍不住笑了笑,道:“爸,你说什么呢?”
肖凌云于是也笑了笑,脸部的肌肉还是绷紧的,眼睛里带着血丝,明显昨天晚上没怎么睡觉。肖暑望着父亲已经爬了不少皱纹的脸,心里跟被虫子蛰了似的,涨涨地发痛:“那时候连我自己都分不清楚,何况这么多年都过去了。”
肖凌云不说话,嘴角紧紧地拉着,像小时候那样伸手摸了摸肖暑的脑袋。肖暑靠上了走廊的墙壁,安静了一会,又道:“其实有时候觉得,在所有的这些巧合里面,哥哥一直以另外一种方式陪在我们身边,从来没有真正离开过。”
这句话似乎戳中了肖凌云心中最软的那块地方,五十几岁的硬汉偏过头去,望着地面眼眶有些发红:“是,有时候我也会这么想,不然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巧合。”
肖暑伸手拥抱了自己的父亲,肖凌云紧紧地回抱住他,用力地拍了两下他的背部,肖暑道:“别告诉我妈了,怕她难受。”
“我心里有数,”肖凌云说,“你能够真正放下就好。”
肖暑松开手,点点头:“有了野哥他们,现在已经看开许多了。”
“好,好。”肖凌云捏了捏他的肩。
那边的付秋野检查完了,来找肖暑,远远地在走廊另一头看到他们父子俩,喊了一声“爸”。肖凌云应了,跟肖暑道:“你们去休息吧,下午还要应付调查。”
付秋野道:“爸,你没睡好吗?眼睛怎么红了。”
肖凌云咳嗽一声,擦了擦眼角,转移话题道:“今晚回来家里吃饭吧,你妈准备下厨。”
“好啊,”付秋野笑,“难得妈愿意露一手。”
几人又说笑了几句,肖凌云先去了办公区,付秋野拉着肖暑的手,看来他好几眼,肖暑勾起嘴角,在他开口询问之前看了看手表,道:“宝宝们都不在,不是说要过二人世界吗?”
“过,当然要过,”付秋野揉着他的手心,“看电影?散步?或者回六楼那个卧室里面,我记得我在里面放过几个套。”
“……”肖暑转头看他,“忙着生孩子那会,你还有心思放套?”
付秋野很理所当然地说:“主形态还是好好的嘛,为什么不可以惦记。”
肖暑这段时间太累了,昨晚又没睡好,还真提不起兴趣来,最后还是陪着付秋野窝在沙发里看了部文艺片。付秋野挑了肖暑很多年前演的第一部大银幕片子,蜷在男主角身边看得津津有味,但肖暑看了一会便看不下那会的青涩演技,低头开始玩手机,打开了姐弟俩的实时监控。
“我给你投一部电影吧?剧本我都看好了,”付秋野搂住他,“是讲一个乐队主唱的传奇一生的故事,我买下来后一直放在办公室桌子上,很喜欢,想听你在电影里唱歌。”
肖暑盯着屏幕里玩积木的弟弟,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付秋野捏捏他的耳朵:“肖肖,我说真的,什么时候再把乐队组起来。”
肖暑抬起头来,盯着爱人思索了片刻,突然笑道:“不如我们一起去参加一档秀恩爱的音乐类综艺吧,之前听琛哥提到过。”
付秋野愣了愣,脑袋里搜了一会,慢慢也想起来了:“那个边旅游边路演的综艺节目?”
“对,”肖暑重新看向了手机,“综艺好点儿,乐队和电影现在很难抽出精力了,毕竟肖泽阳和肖泽曦才这么点大。”
付秋野兴奋地扣住他的手掌,低头亲吻他的发璇:“好啊,我还没上过综艺呢。”
肖暑倒是没什么兴奋感,家里还有这么多事情要处理,又想尽量帮野哥多分担点,实在没什么时间顾上自己的工作,说是参加综艺,也不过随口一提。
“到时候再看看,”肖暑亲了一下他的嘴角,“我让琛哥帮我留意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