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这都日上三竿了,我还睡……”
牡丹虽然演技非常粗糙,但让她依样画葫芦还是能画得有模有样的,含糊了两条,第三条张平京终于满意了,她自己也舒了口气:“我觉得我还能再坚持坚持。”
刚刚她都想力劝张导换角了,可就是舍不下剧中那两场床戏三场吻戏,女人何必为难女人?这么“辛苦”的戏还是她自己来吧,不为难别的女人了。
“接下来的每场戏我都先给你示范一遍,”除此之外,他也没什么速成的法子能让她的演技一日千里了。
“那就拜托封老板了,等我ok了,我就以身相许,”牡丹苦着一张脸,看着很是可怜,只是那双桃花目晶亮晶亮的,太过灵动了。
封珃眼底一暗,笑意荡开:“就属你精怪,”牵起她的手,“走吧,我们去休息间收拾下,便回酒店。”
“今天不拍了吗?”牡丹刚来也不知是什么情况:“这日头还很高。”
“今日是剧组头天开工,”封珃跟来往的人点头致意:“晚上剧组要聚餐,柏总买单。”
牡丹清楚了:“所以我没有耽误大家时间吧?”现在是下午4点,聚餐时间肯定是7点以后,请允许一只垫底小人物存在卑微。
“没有,”封珃回头看向她,笑道:“我原以为会一直ng到五点,就学了你,在拍戏的间歇有意识地给张导灌输你演技很差这一点思想,很成功,张导本已做好准备跟你耗到天荒地老的,没成想你这么争气。”
“你这到底是在夸我,还是在损我?”牡丹娇嗔地瞪了他一眼:“我说我一句话ng了3次,张导怎么还心平气和,一点着急的意思都没有?”
封珃拉着她的手来到嘴边,轻轻地在她的手背上吻了一下:“我是在夸你。”
其实他也有担心,不过不是担心剧组,而是怕她会在一次又一次的ng中变得烦躁,更甚者怀疑自己,所以他尽所能地带着她。当然为了节省出时间给她,他也会努力调整自己,争取每条都一次过。
回了酒店,因为还有时间,封珃便让牡丹再睡会儿,他自己则拿了衣服去了卫生间,一天下来,流了非常多的汗,不过入圈十多年,他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就是怕熏着他的宝儿。
牡丹沾床就睡,她也不累,只是嗜睡,睡梦中迎来一抹熟悉的味道,她凑了凑鼻子后便翻身钻进了那个熟悉的怀抱。
“乖,”封珃亲了亲她的额头,后凝视着她的睡颜,眼中没有任何欲念,多的是柔情,手指轻轻地滑过她的耳鬓,将一小撮碎发勾到耳后,没一会便拥着她闭上了双目。
晚上的聚餐,柏咏峻露个头喝了两杯酒就离开了,没有给那些蠢蠢欲动的人任何靠近的机会,其实牡丹有点想不通:“封老板,韩幕歆到底想干什么呀?”
“这个我知道,”坐在牡丹下手的东小西杵到她耳边:“韩幕歆出身一般的工薪家庭,在17岁之前她的三观应该还是正常的,转折点出现在她18岁。”
“她有个表姐长得不比她差,大专没读完就去了京都闯荡,21岁便跟了洪家大爷,至今快10年了,没名没分,但什么都有,你说在耳闻目染之下,她的三观会不会歪了?”
洪家?恐怕小西了解到的还仅是片面,牡丹看向封珃,据她所知柏咏峻的太太陈立怡很温婉大方,跟韩幕歆完全是两个类型,男人喜新。
封珃淡笑:“陈立怡非常爱柏咏峻,柏咏峻也十分在乎她以及家庭,”要想打击甚至毁掉一个人,最简单最直接的方法就是从他在乎的人或事下手,柏咏峻不傻,所以他不沾。
“够狠也够卑鄙,”牡丹了悟了:“那张导为什么要选择韩幕歆?”
“所以很快就要换了,”东小西很开心:“你猜是谁?”
牡丹打量起边上的人,韩幕歆属于媚的那一型,但真要论起媚,东小西可是丝毫不逊她,她笑道:“我直觉《南茶馆师爷》要进一比我还菜的演员。”
“错,”东小西拿起餐布擦了擦嘴:“是中美混血女星kossk,我推荐的,她是我好朋友,而且也非常专业,所以很抱歉,你还是最菜的那位。”
kossk?这位她还真听说过,不是太出名,她会知道也是因为kossk曾是大通一位高层的女朋友,不不不,应该说是未婚妻,不过已经分手了,kossk甩的那位,原因是两人在种族问题上出现了分歧。
“你这是在把韩幕歆往死里得罪?”牡丹是真佩服边上这位铁板刚姐。
东小西冷哼一声:“昨晚你不也看见了吗?自己不要脸还一直冷嘲热讽说我心机婊,我那么好欺负吗?”
正好柏总在吃饭的时候表现出对那两人不满,张导有心换人,那她就搭把手喽,不过赵檬比韩幕歆要敏锐多了,张导还未找着人,她就踏实了。
果然两天后,牡丹在剧组里就再未看到韩幕歆,而东小西推荐的人也到了,一位非常性感的辣妹,只是她一开口,剧组的人就全呆了,“大家好,我是kossk,我贼拉稀罕《南茶馆师爷》剧组啦……”
牡丹感受着当下这个气氛,拐了拐一旁的男人:“封老板,你有没有觉得kossk一开口,就跟我演戏一样,完美形象立时破灭?”
“没有,”封珃笑着道:“看你演戏,是一种享受,”享受欢乐。
“我老娘是东北人儿,”kossk还在自我介绍,张平京就已经开始想后期该请谁来给她配音。
kossk一口顺溜的东北话算是镇住了全场,但这也仅仅是开始,下午她和封珃的一场对手戏才是重点。
古街头的偶遇,穿着旗袍的女人拿着相机对准一身银灰色缎面长大褂的南靖,勾唇一笑,举手投足之间尽是风情,然而南靖却目不斜视地从她身边经过,后本就沉寂的双目瞬间寒刺骨,而女人眼中却兴起了一丝志在必得。
“怎么样?”人是她推荐来的,东小西也很忐忑。
牡丹笑了:“你确定要问我吗?”她可是非常不专业。
入夜后的南茶馆早已打烊,前院是漆黑一片,后院只有正屋还亮着灯。
“嗯……呃,”女子的娇弱从吟咛中显露:“靖……呃……我爱你……”
三个字叫男子更加沉沦,里屋中的炽、热还在继续,但前院却来了一位不速之客。戴着小圆墨镜的男子坐在大堂中,兀自给自己沏着茶,右手的拇指轻轻地捻着一把小小的手术刀。
喝完了两杯茶,一男音自柜台后传来:“不是说了,不再聚首?”不知什么时候,南靖出现在了柜台之后,擦燃一根火柴,点着放在柜台上的酒精灯。
“衙役死了,死在了南美。”
屋内瞬间归于死寂,久久南靖才开口:“干这一行就应该早知会有这一天,所以你为什么来找我?”
“衙役是因为你死的,”戴着小圆眼镜的男人手中的手术刀瞬间出手,南靖站在原地纹丝不动,手术刀自他的耳边掠过,截下两根头发。
“cut,”张平京欣喜:“一次过了一次过了,你们休息一下,十分钟后再来下一条。”
演“医生”的东臣这会正一手撑着桌面,一手捂着心口:“吓死我了,我就怕伤到封老师,”那柏总就能让他赔命,“这动作从我签了《南茶馆师爷》那一天就开始练习,好在……好在一次过了。”
“你不用这么紧张,”封珃安抚他:“要是方向不对,我会避开,”他自23岁就开始练空手道、跆拳道等等,对方位、方向等等的辨别是非常精准。
“谢谢封老师,”东臣赶紧地收起怂样儿,双手合十对着封珃连连鞠躬:“谢谢封老师。”
封珃摆手:“不用谢,”他要去看看他家那位,而此刻下戏的牡丹正在院子里跟kossk拉家常:“对,以前我是在那工作过。”
“我就说你贼眼熟,”kossk拧开手里的山泉水:“不过你离开那里挺好得儿,”东北音浓浓,“当初我跟asam分开,现在想想真是一件完全正确的事,我一点都不后悔。”
“有些分歧是没有办法去磨合的,”牡丹在欧美待过,种族问题一直都非常敏感。
“不提了,”kossk轻叹一声,笑着对牡丹说:“希望我们合作愉快,这次我是陪我老娘一起回来的,她回她的大东北了,把我一个人搁这了……哈哈……”
封珃见她挺好,便又转身回去准备下一场戏。
适应了几天,又有封珃的示范,牡丹渐渐地找到感觉了,当然戏份也不多了。
今天有一场重头戏,张平京在临出门的时候想了又想,还是决定带上一本佛经。到了片场,他就把牡丹和封珃拉了过来:“上午这场哭戏,我这是要来真的,”两眼盯着老大难牡丹,“你好好酝酿酝酿。”
这哭戏就算是有封老板的示范,她要是哭不出来也不成,牡丹深吸一口气后慢慢呼出:“我从昨晚就开始酝酿情绪了,”可惜最近她投资的股票都在大涨,心情美得不行,是一点悲伤的情绪都找不着。
“我作证,”封珃都不好意思揭穿她,某个姑娘昨晚抱着ipad哈哈大笑,高兴地在床上打着滚,直呼她又有大笔钱进账。
他作证?张平京瞥了封珃一眼,他不信:“牡丹,你先去准备,我趁着空当去翻两页佛经,咱们共同努力,过了这道坎,后面就只剩一道大坎了,跨过了你就可以随便放飞。”
“那是那是,”跨过了最后一道大坎,她就躺平闭眼等死了,自然可以随便放飞,“辛苦张导了,”牡丹用力夹着眼睛,看能不能把眼泪夹出来?
二十分钟后,大戏终于开演了,穿着居家服的罗小米在厨房中切着土豆,那刀法是相当的漂亮,一看就是练过的,南靖趿拉着拖鞋走到厨房门口,微微蹙了下眉:“你今天怎么了?”
低垂着头的罗小米动作一顿,不过只瞬息又继续切土豆丝,粉嫩的唇紧抿着,面上神色有些冷,但冷中又似带着一丝绝望和愤怒,用力眨了两下眼睛……没有眼泪……
“cut”
用蝴蝶夹将头发夹在脑后的牡丹抬起头,长叹一口气:“给我再来一个土豆,我切好的土豆丝别扔了,一会问问有没有人要?”
“action”
“你怎么了?”南靖能感觉到妻子的反常,但他心里也有事儿,罗小米飞快地切着土豆丝,那土豆丝切得那叫一个均匀,她在想伤心的事,可一开小差面上神色就不对了。
“cut”
牡丹苦笑:“来,我给大家伙表演切土豆丝。”
“cut……cut……”
一连ng18次,张平京实在是受不住了,双手叉着腰瞪着牡丹忍了好一会,终闭着眼睛对空大斥一声:“休息十分钟,”跟着就一屁股坐到小竹椅上,一把抓过带来的佛经,翻开来念道,“戒怒戒怒戒怒……”
这会牡丹对着封珃都觉有些尴尬:“那……那啥,我最近过得实在是太美了,”有人服侍,每天还有大笔的钱进账,没有悲伤又离喜极而泣还差那么一程,这个时候演哭戏真的是太难了!
封珃扭头看了一眼张导便走向牡丹,他也在想办法,:“宝儿,你听我说,先好好沉静沉静,不要烦躁,努力放空思想,然后想想年前你在大通面临巨额亏损的那种感觉,试着代入。”
“我再试试,”牡丹没说她之前就有试着代入,只是都失败了,闭上眼睛开始做深呼吸,依着封老板的建议,努力清空杂念,仔细回忆那半个月的煎熬,黑暗都是黑暗,黑暗中还有各种刺耳的吵杂。
十分钟后,张平京暴怒的心情已经平和了很多:“再来一遍,”他已经做好了长期作战的准备,这一条一定要达到他……他的最低要求才行,不然那就这么耗着。
牡丹给封珃打了个ok的手势,转身拿起菜刀开始切土豆丝,南靖趿拉着拖鞋走到厨房门口:“你怎么了?”
罗小米手下一顿,后继续切土豆丝,屋中寂静得很,而此刻牡丹的脑子里是一片黑暗,红绿数字在黑暗中快速地运转,透着彻骨的冷漠。
随着脑子中数字的翻转,心中那个数额不停地在加大,她似乎又回到那一天,不顾那一张张嘴脸的怒叱,她决意舍掉亏损的那一部分,割裂项目。眼泪滴落,啪嚓一声打在菜板上。
她的眼中有愤怒有决绝,那些人根本就还没意识到情况的严重性,他们只知道亏了钱,却不想着及时止损。
南靖在罗小米滴落眼泪的那一刻,走上前去,从身后抱住她:“衙役死了,”罗小米沉默不语,他接着道,“医生说是因为你当年研究的那个基因项目,”而且他已经发现有人找来了小镇。
牡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根本就没有在意封珃的话,想到平衡损失的那一天,悲伤难以自抑:“呜呜……我的钱……”
“噗呲,”他听到了什么,不顾镜头亲吻他可爱女人的耳鬓:“宝儿,这里没有钱,你醒醒。”
“我声音那么小,你可以当作没听到,”牡丹气恼急了,她怎么就忘了控制,扭头把眼泪、鼻涕全擦在封珃的t恤上,郁闷道:“还要重来一遍。”
围观的群众也呆了,从来都是一条过的影帝竟然笑场了,那两到底发生了什么不可言语的事儿,为什么一个哭得那么伤心一个笑得那么开心?
这次张平京也不怒了:“封珃,你想要分担牡丹的压力,也不能靠自毁,刚牡丹那感情来得多好!”
“多了句台词,”虽然丹美人是哼出来的,但他听到了,摄像大哥在为他偶像洗脱冤屈。
“趁着情绪在,赶紧的再来一遍,”张平京也不废话:“牡丹,你多句台词没什么,声音大一点也没关系,只要你真情实感地哭出来,情绪到位就行,我后期会剪切的。”
牡丹都不好意思了,给封珃擦了擦衣服:“有点湿,要不要换一件,”才进组几天,他就瘦了5斤,真的是端哪行的饭碗都不容易。
“那边有备,我换一件就行,”封珃捏了捏她夹着头发的蝴蝶夹:“你先酝酿。”
“好,”牡丹长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刚刚的那种阴暗情绪还在,素净的面容仍然美丽,听到一声,“action,”她睁开了双目开始切土豆丝。
“你怎么了?”
罗小米哭了,她放弃了她热爱的工作,和爱的男人来到了小镇,求的只是安宁,可黑暗还是袭来了,眼泪涌出眼眶,切土豆丝的动作更加的快速,南靖从后抱住她:“衙役死了……”
“你什么时候走?”罗小米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问出这句话,将将问完,一个不小心就切到了手,鲜红的血珠冒了出来,这个剧本中没有,封珃一把抓住牡丹受伤的那根手指,放进嘴中。
张平京想叫停,但这个意外不仅非常地贴合剧情,还更能体现出罗小米的无望,让剧情饱满起来。
罗小米一把抽回自己的手,嘶吼道:“你滚啊……”
南靖怎么肯,将她困在怀中深吻,罗小米狠咬他,咬着咬着尝到了血腥味,自己都心疼了,热烈地回应着她爱的男人。
“cut”
厨房里的两位似没听到,仍然没有分开,张平京看着那两人,在考虑要不要再喊一次停,不过被坐在他旁边的燕青拦住了:“这场戏过了,我们也该退场了,将空间留给年轻的有情人。”
张平京想想也对:“那要不就退场?”
“退啊,”燕青搬着屁股下的凳子,头一个离场。
牡丹渐渐地从她的世界中出来了,眼泪也不流了,正想着怎么还没结束,稍稍睁开一条眼缝,见情况不对,隔着衣服用力拧了一把封珃腰间的软肉,得了机会避开他,立马问到正在逃离的人:“导演,你们抛下我们准备去哪?”
啥叫抛下他们?拎着小竹椅的张平京扭头看向两人:“你们继续,机组已经撤离了。”
什么叫机组已经撤离?牡丹和封珃尴尬了,两人异口同声道:“我们太入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