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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你又亲哪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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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陈荏还是没坐成跳楼机。

林雁行居然使用尿遁这种古老的方法,说明他已经彻底放弃了面子。

陈荏翻了三个男厕所都没找到他,不得已派出帮手——玩过山车时坐在他俩前面的小学女生——让孩子们去女厕所找找。

俩小丫头说:“哇,臭不要脸,找到那哥哥后要交给警察叔叔吗?”

陈荏说:“交给我就行,我的手段比警察叔叔残忍多了。”

林雁行当然不可能在女厕所,最终陈荏在地下王国探险项目附近找到了他,笑道:“你跑得可真够快的,那厕所是不是有后门啊?我明明看见你从前门进去了,怎么就不见你出来呢?”

林雁行说:“你不明白,我刚才可能经历了某种空间转换,不知怎的就到这儿来了。”

陈荏说:“您本事大,现在把我转换到学校去吧,我要回去做卷子。”

林雁行一喜:“不玩啦?”

“不玩了。”

林雁行顿时跟狗似的在前面带路,趾高气扬撒着欢,嘴里还念叨:“哎哟太可惜了,你难得过一次生日,怎么不尽兴地玩呢?卷子天天得做,今天做明天做都一样啊!”

陈荏停下,诡谲地看着他笑:“你觉得没玩尽兴?”

林雁行马上故事新编:“我觉得吧,凡事不能做得太满了,太满了呢容易乐极生悲,我留点遗憾,下次再玩,啊,是不是?对不对?”

陈荏问:“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能说会道了?”

他这就不了解了,林雁行现在只要能不上那跳楼机,什么宏篇大论都说的出来。

林雁行没提那张照片的事儿,陈荏也没问,他琢磨林雁行大约是不想把隐私留在游乐园。

虽然游乐园没有义务保存顾客不要的照片,一定会定期销毁,可既然已经洗印出来了,万一工作人员中的某一个觉得照片拍得很美,将其留下挂在醒目处呢?

林雁行数年后是要当演员的,而且还会一路长红,他的确应该买下照片自行处理。

陈荏望着林雁行挺拔矫健的背影,有一种看着自家白菜茁壮成长的成就感,心想孩子总算懂事了,知道保护自己了,教育还是得从小抓起啊,往后他要是没我了,看样子也能活。

林雁行回头,见他若即若离地跟着,扬眉一笑:“想什么呢?”

陈荏神色恬淡:“没啥啊。”

他如此聪明,偏偏对林雁行钝感,大概是前世两人差距太大,病床上看电视里林雁行风光无限的记忆太惨太痛,给他留下的印象太深太刻板,以至于他从未往别处想过,甚至觉得这辈子两个人能一起混到今天已经是奇迹。

林雁行是烙在他生命里的一个人,无论多久永不泯灭,他喜欢他,但从不奢望。

他有时觉得自己重活一遭,就是为了陪伴林雁行一程,给他做个少年时的朋友,为他日后增添一点谈资,然后在恰到好处时离开。

……当然能不离开最好,还请林公子赏碗饭吃,毕竟这世道不容易。

他不知道林雁行把那张照片藏在了皮夹照片格的最里层,上面压着一张借书证,还有一张饭卡。

他也不知道林雁行借口上厕所,跑去拍照的地方把数码原件剪接粘贴了下来,装在当年已经算奢侈品的2g优盘里。

他对林雁行简直闭目塞听,没有一丝灵气,甚至林雁行站在他跟前,他都看不懂对方那横冲直撞的眼神。

两人坐上回程的地铁,却中途下了车,谁也不想回学校,宁愿在街上慢慢地逛。

林雁行带了相机非要给他拍照,他怎么都不让,老是拿手臂挡,林雁行火了,躲开人群把他摁在墙上硬拍了一张,说:“你一辈子有几次十七岁生日,留个纪念怎么了?”

陈荏苦笑:“你真烦人,明知道我不上照。”

他向来自我评价不高,总觉得自己在相片里苍白阴郁,因此喜欢躲镜头。

去年秋季运动会开幕式后,张老太组织高二1班拍照,还说要拍活泼点儿作为青春见证,于是全班都在镜头前傻笑做鬼脸,只有他不见了。

“你居然说自己不上照?”林雁行翻看刚才的照片。

相机屏幕上陈荏像是受了欺负似的垂着眼睛,阳光在他脸上投下鼻梁与睫毛的阴影,玉器一般莹润。

林雁行呆呆看了半晌,被陈荏一把抢过相机要删除。

林雁行惊醒:“干嘛?!”

“镜头太近了,丑!”

“胡说八道,一点也不丑,还给我!”林雁行从身后圈住他抢相机,像是把他抱在怀里。

陈荏扭动挣扎说:“删掉,删掉!”

“不许删!”

最后还是力气大的占了便宜,林雁行夺回相机拔腿就跑,陈荏追不上他,只好作罢。

“我的照片可别外传啊。”陈荏告诫。

林雁行笑:“什么你的?在我相机里就是我的了!”

两人就这么一路磨磨蹭蹭、打打闹闹走回学校,少说走了五六公里,居然丝毫不觉得。

直到把陈荏送回宿舍门口,林雁行忽然良心发现,说:“对不起啊哥们儿,其实我怕高,所以没让你好好玩,扫你兴了。”

“我看出来你怕高了,”陈荏用力撸他头毛,“但不扫兴,这是我人生中最高兴的一个生日。”

林雁行正色道:“别随随便便说‘最’,你还有大几十年好活呢。”

陈荏难得任性:“我偏要说‘最’,因为从来没有人给我庆祝过生日,你是第一个。”

“从来没有?那你妈……”林雁行连忙刹住,没把下半截话说出来。

“我妈不记得。”陈荏浅笑。

可话音刚落,手机便在口袋中作响,他掏出一看,来电者赫然是“妈妈”。

“啊,你妈!”林雁行先叫唤。

陈荏也有些惊讶,心怦怦地跳起来:难道妈妈记得?

他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按下接听键:“妈、妈妈,你等一会儿,我换个地方跟你说。”

他不想将情绪太多暴露在林雁行面前,转身往宿舍楼里走,林雁行知趣站着不动,直到他消失在楼梯拐角,这才拾步跟上。

“妈妈,你说吧。”

“荏荏呀,”妈妈在那边问,“你认不认识什么中学老师啊?”

陈荏不解:“中学老师……高中还是初中?”

“初中呀,”妈妈说,“你弟弟马上小升初了,他成绩又不太好,如果不找关系的话,就只能上我们那个片区的中学了。那个学校太差了呀,我怕你弟弟一个好小孩进去,坏小孩出来,所以问问你有没有认识的老师,让你孙伯伯去走门路,看看能不能进别的好一点的初中,不能让你弟弟毁了呀。”

陈荏深深吸了口气,平静地说:“妈妈,我不认识初中老师。”

“噢,这样啊。”妈妈的语气很失望,“那妈妈先挂了啊。”

“挂吧。”

听筒里传来忙音,陈荏望着站在台阶下方的林雁行。

“你妈说什么?”林雁行问。

陈荏苦笑:“她还是不记得。”

林雁行斟酌地问:“你刚才……说什么初中高中的?”

“我弟弟要小升初,妈妈不舍得让他进片区中学,怕他被毁了,”陈荏说,“可她忘了,我上的就是那个全丽城最烂的初中,还是她亲手送进去的。”

那学校是丽城坏学生集中地,都是些家里管不了也不想管的男孩女孩被关在里面养蛊,结果可想而知,高中升学率低得可怜。

老师在上面讲课,学生在下边说话睡觉写信谈恋爱,吃泡面吃小笼包打扑克,主课的课堂纪律还略好些,副课就像菜市场。

初二起就时不时有女生堕胎的传闻,也有男生突然消失,过了几个月又突然出现,问了才知道打架受伤,养伤去了。

陈荏望着远处轻声说:“我在妈妈心中真是可有可无……算了。”

他上楼,忽然回头:“林雁行,晚自习咱俩溜个号喝酒去吧?”

林雁行问:“你想旷课?”

陈荏点头:“敢不敢?”

废话,林雁行别说为了他旷一天晚自习,就算旷一年半载也敢,当即答应:“好啊!”

当天晚自习由最好说话的英语老师当班,陈荏告了假,喊上林雁行往学校荒僻安静的地方去。

林雁行怎么也没想到有朝一日陈荏会主动拉着他钻小树林,心想这他妈就是幽会啊,搞不好还能发生些什么!于是他把心提地高高的,走路同手同脚,脑子里热气蒸腾。

陈荏还是去往后操场竹林,那地儿都快成他的固定点了。那确实是个好地方,进可攻退可守,万一被人瞧见了,还能钻过铁栏杆逃到校外去。

进到深处,一墙之隔的路灯光透过密密的竹叶打进来,金色与暗影交织形成隐蔽的网,向上看,透过网眼可以瞧见到头顶细巧的月牙儿。

陈荏停步,找了块平整干燥的地儿坐下,从包里掏出两只小瓶,却是黄酒,拧开瓶盖后递给林雁行。

林雁行笑问:“哪来的?”

“郁明从家里带来的,他爸查出慢性病后就不喝酒了,所以这是以前的存货,反正酒也没有保质期。”陈荏举瓶和他轻轻碰了一下,“这酒二十三度,能喝不?”

“小意思。”

“我带了点豆腐干和辣条,当下酒菜吧。”陈荏翻包。

“准备挺充分啊。”林雁行目光拢在他脸上,柔声说,“寿星,生日快乐啊。”

陈荏抿嘴笑,绷出尖尖的下巴颏儿,明暗交织的环境让他少了些人味儿,多了些仙气,突然他举起酒瓶一仰脖子吨吨吨吨直往里灌!

林雁行其实并不很能理解他的心情,需要被母亲抛弃过的人才能……在自己出生的日子,接受来自母亲的证据确凿的遗忘。

林雁行吓了一跳,慌忙夺下他酒瓶:“黄酒容易上头,不能这么喝!”

晚了,陈荏已经对嘴吹了半瓶,而且他喝下去才发现那并不是黄酒,而是用黄酒瓶子装的高度白酒,酒液呈浅褐色是因为里面进了料,中药材或者虎骨鹿茸之类的!

“操!咳咳咳咳!!”从喉咙到胃火辣辣的一条线,他弯腰猛咳,酒滴从鼻管里喷出来。

林雁行赶紧尝了一口,也喊了声:“操!这他妈至少五十五度啊!”

喝白酒陈荏绝对是窄量,他不喜欢那种辛辣味儿,不管酱香型还是浓香型都接受不了。

上辈子进夜场后他专门练过酒量,喝的也多是啤酒和加冰洋酒,并且常要身边人帮忙挡着,白酒他是能不沾就不沾。

“啊……难受……”陈荏捂着胸口往后倒去,这刺激对他来说太大了,要杀了他似的,林雁行慌忙拽住他胳膊。

他看了林雁行一眼,这一眼已经是醉了,睫毛上一层迷离的水雾。

“……不舒服……”他躺在厚厚的竹叶堆上急促喘息,口鼻间全是浓烈的酒精味,皮肤烧红了,像雪地里铺开一层红梅瓣。

林雁行着急:“哪儿不舒服?”

“哪儿哪儿都……不舒服……”陈荏喘气,“错了……”

林雁行又心疼又好笑,给他顺气:“没事儿,刚开始冲头,一会儿就好。”

果然,酒气熏蒸上来,陈荏胸口的呛痛散去,蜷曲的手渐渐松开,浑身绵软,思维钝了,开始对着竹叶间隙的天空说胡话:“……头上……好多月亮……我数数……一,二,三……”

林雁行把手伸到他眼前晃,他视而不见,继续:“厉害……今天什么日子……这么多月亮……”

林雁行心想完了完了,孩子彻底傻了,管清华口中考清北的料子,居然连地球只有一个卫星的事儿都忘了。

其实在内心深处他是希望陈荏醉的,能够让他为所欲为,但不是这个时间,不是在学校。

他咬咬牙说:“陈荏,我送你回宿舍,起来,我背你。”

陈荏被他揽着腰从地上抱起来,脖子立不住往后倒。

那酒必定加了什么热性的东西,发散得极快,陈荏脑子已经被烧成了一锅糊粥,只知道数月亮。

林雁行不得不腾出一只手托他脖子,陈荏感觉到了温热,故意蹭蹭。

“你手好大啊……”他勾起嘴角笑。

“老实点!”林雁行警告他,也是警告自己。

“林雁行……”

“嗯?”林雁行将他扶起,准备扛上肩。

“我都软了,林雁行……”

林雁行心想:我他妈都石更了!

陈荏说:“林雁行?”

“别瞎喊,你醉了。”林雁行熬着,躬下腰要抱对方的膝弯。

陈荏双手捧住他的头想把他拉上来,因为指尖无力,一次两次三次没成功。

林雁行只好主动站直,又不敢太直,以免对方忽然软倒了来不及扶。

“喊什么?”他勉强保持与地方视线齐平,压制着如鼓的心跳。

陈荏笑,呢喃:“林雁行。”

那迷醉的气息不像十七八岁,而像是灵魂在最妖娆最浓烈的地方打过滚,最后附身在那个纯白的躯壳里。

陈荏抓着林雁行的衣领压过去,林雁行没躲。

不想躲,尽管他控制不了后果,可他渴望至极,甚至愿意用后半生换取这个吻,这份恩宠。

嘴唇距离只有一寸时,陈荏停下,捧上他的脸柔软地问:“是初吻吗?”

林雁行已经被他熏醉了,盯着他湿润的绯红色的唇:“是。”

“初吻就算了。”陈荏避开,往上亲了他的额头,轻轻一触后放开。

啊?

林雁行傻了:“为……为什么算了?”

“初吻要好好珍惜,记得留给你爱的人。”陈荏微微地笑,松开他往后一倒,居然挂在他的臂弯里睡着了。

“……”

林雁行弯腰将他扛起来,又忍无可忍地放下,在他泛红的耳垂上狠狠咬了一口,“有你这样的嘛?!”

勾人勾一半,你有没有一点道德啦?!

继续玩弄我啊!!!

林雁行再次将陈荏扛起,又咬他耳朵一口,还故意用尖牙磨了磨:“我也不亲你,让你难受!”

他无处散发炽烈和火热,迁怒于天边那颗无辜的卫星,指着骂:“有多远滚多远,有几个滚几个,滚滚滚滚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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