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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荏哥当班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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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荏打了同母异父的弟弟孙天亮,做好了继父来学校闹事的准备,但一个礼拜过去了,孙家一点动静没有,他反倒纳闷了。

期间妈妈也给他打过电话,还是三言两语的问候,让他自己多保重。

妈妈懦弱无能,没心力照顾他,能每隔一两周打一次电话已经是极大的进步,他对此早消弭了怨恨,只是不懂妈妈为什么不提自己扇孙天亮的事,他想应该是那小子没对家里说。

又过几天,下午第三节课时门卫突然来喊,说有个戴红领巾的胖丫头在传达室外等他,他跟着过去,费了劲好大劲儿才认出那是孙天晶,他同母异父的妹妹。

两年多不见,平心而论,孙天晶比她爸和她哥长得顺眼多了,身材的确有些胖,五官也钝,面颊上还有高原红,但加起来就显得淳朴。

孙天晶看他的眼神是惊艳的,她第一次意识到拖油瓶哥哥居然这么好看,比照片上年轻时候的妈妈更胜一筹。

陈荏彻底离家时孙天晶刚升上四年级,并不懂事;现在她六年级了,似乎想明白一些道理,让她能鼓起勇气找到陈荏的学校。

陈荏不知道她来的目的,也不知道该拿什么脸色来面对这个根本不亲的妹妹,想了一想,决定还是温柔些。

“有事吗?”

孙天晶很紧张,结结巴巴:“我……有事,哥……哥。”

这声“哥哥”一出,陈荏决定原谅她了。

她踢过他,骂过他,冲他吐过口水,当过孙天亮的帮凶,但那时候这丫头毕竟还小。

“嗯。”陈荏答应,“什么事?”

孙天晶说:“哥,我听……听说了,孙天亮抢同学钱,你打他,我就是想说……说,你打得好!”

陈荏望着她。

“孙天亮讨厌,他恶……恶心!”孙天晶说,“哥,我爸是个贼,他偷别人家晒在外面的腊鱼腊肉,顺手牵羊水果摊上西瓜,拿人家门口鞋柜里的鞋,都是些不值钱的、够不上判刑的东西,好几次都被派出所找上门,我妈还替他遮掩,我走在小区和学校里连头都抬不起来!孙天亮抢残疾同学的钱,和我爸一样不要脸!”

陈荏问:“你不叫他哥?”

孙天晶拼命摇头:“我讨厌他好长时间了,我五年级起就在厨房架床睡了,就睡在你以前睡的小床上,我要离他和我爸远点儿!”

陈荏问:“你怎么知道他挨了我的打?”

孙天晶说:“他那几个小流氓同学天天把他堵在巷子里要钱,说是先前他们替他垫上的,要他赶紧还,我听见了。”

陈荏问:“他没告诉你爸妈?”

“他不敢!”孙天晶说,“有个长相挺凶的黄毛哥哥来家里警告过他,让他自己闯的祸自己擦屁股,自己欠的债自己还,敢往外说一个字,就把他的门牙全敲了。”

“是吗?”陈荏笑,“沈佳伟这小子。”

孙天晶说:“哥,前……前阵子我看过丽城教育台你参加全市化学竞赛的录像,在我们学校看的,数学老师给我们看的,老师说能上台的都是全丽城最好的学生,要我们好好向你们学习。主持人介绍参赛学生,说那是十一中的陈荏,我想我哥就在十一中,就叫陈荏,所以会不会是我哥?但我离教室电视机太远了看不清你的脸,只知道你一直拍抢答器,一直拍,一直拍!”

陈荏顿时羞得满面绯红,他的确一直拍,一直拍,因为那是他在那场化学竞赛里唯一做的事。

“别提了……”他汗颜。

孙天晶也涨红了脸:“哥,我来就是想跟你说……我和他们不一样!我跟那个黄毛哥哥说了,初中我就住校,我不要跟小偷、强盗、还有好赖不分的我妈住一起!我不当小偷家的闺女,我不会变成那样的!”

“我理解你的意思。”陈荏面向她,郑重地说,“天晶,你很好,我不会像看待孙天亮一样看待你的。”

孙天晶点头:“是的,是的!哥,我就想说……说这些!”

陈荏笑了:“谢谢你啊,天晶。”

孙天晶摇头:“不……不用谢。我走了,我放学后搭公交车来的,得赶回去吃饭,还有写作业。”

“去吧。”陈荏柔声说。

孙天晶抱着书包向他鞠了个躬,转身就跑。

十几岁的女孩子在面对漂亮异性时经常会慌乱,这是害羞的天性,即使那是有一半血缘关系的哥哥。

陈荏在身后喊她:“天晶,路上注意安全!”

孙天晶停步,连连点头,然后在拐角处消失了。

陈荏独自站了很久,以至于门卫开口询问:“同学,你不回去上课啊?”

“回的。”陈荏仍然望着孙天晶消失的方向,笑道,“物是人非啊。”

门卫说:“年纪轻轻哪来这么多感慨,赶紧回去!”

————

十月,陈荏的伤脚终于可以拆石膏了。

下午第三节是物理自习,紧接着是一节体活课,他见无事,便谁也没喊,独自赶去医院。

医生倒是挺负责任,跟考古似的用小锤子细心敲碎石膏,将他的玉足释放出来,让他走两步。

他走了两步,自我感觉腿一长一短,落地一高一低,步态不稳,但医生表示这是最正常的肢体误感,几天内就会消失。

于是他拄着手杖在医院适应,并且慢慢走回公交车站,也就多耽误了三四十分钟,学校里就出了变故。

按照十一中的规矩,每天下午第四节体活课是所有任课老师绝对不能霸占的课程,全体高三生会被赶到操场跑步,沿着400米跑道男生跑四圈,女生三圈,而后自由锻炼,为繁重的复习积蓄体力。

别小看每天下午这三四圈一千多米的集体跑,历年来许多体质较弱的考生都是靠着这个挺过了暗无天日的高三,没有生病,没有缺课,

跑了三圈后,江淑惠、周鑫灵、方晓青等几女生趴在操场围栏上吭哧喘气,聊八卦,聊着聊着就谈到陈荏头上去了。

江淑惠说:“唉,以前只听说过女大十八变,没想到男孩大了也变,回想陈荏刚进校那会儿,谁能料到他长开了居然是这模样?学校里那帮颜狗原本只舔林雁行,现在改舔cp了!”

周鑫灵问:“什么叫颜狗?”

江淑惠说:“好色鬼。”

“什么叫舔?”

“就是喜欢,没皮没脸的那种。”

“什么叫cp?”

“两个人就叫cp。”

周鑫灵似懂非懂。

江淑惠说:“你别问我了,我也是听吕霞说的,小霞说万物皆可cp,但是cp粉没人权。”

“cp粉又是啥?”周鑫灵理解不了吕霞的心灵世界。

“她说是挖掘机,专门抠糖吃。”江淑惠说,“这是她原话,我也不懂。不过你想啊,这人都跑去开挖掘机了,属于体力劳动者,当然社会地位比较低了。”

周鑫灵心想吕霞真是一名深不可测的少女。

江淑惠继续说:“周鑫灵,你当初就不应该喜欢林雁行,盯着陈荏多好,人长得好,成绩好,脾气还好,保管不让你失望,林雁行那大傻帽怎么能和他比?”

周鑫灵窘得脸都红了,反问:“那你怎么不去追陈荏?”

江淑惠倒是坦坦荡荡:“我想追啊,家里不是还有一鹏鹏嘛,糟糠是糟糠了些,好歹是原配!”

她们正聊得热火朝天,张磊磊突然从旁边探头:“各位娘娘,还聊呐?”

女孩儿们吓了一跳,怒道:“干嘛神出鬼没的,有病?”

“冤枉,”张磊磊叫屈,“张老太让我喊你们回去,咱们班要利用这下半节课选班长。”

消息太突然,女孩们纷纷愣住,过了片刻才七嘴八舌地问:“选什么班长?”

“咱们班不是有班长嘛?”

“于玲玲被撤了?”

张磊磊双手下压示意她们安静:“女班长——于玲玲娘娘——为了专心迎接高考,不想再担任班长职务了,张老太劝过她,但她怎么都不愿意,为了这个还把她妈喊来了。张老太也没辙,只好答应她们,但是咱们班不能一日无长啊,群龙无首,难以成事嘛,所以张老太决定今天就把新班长选出来,虽说高三了,但班级工作还是要继续的嘛!”

他说得煞有介事,女孩儿无心听他啰嗦,一个个都起身往教室走。

江淑惠落在后面,被张磊磊一把薅住:“惠儿,我偷听到张老太在办公室和于玲玲说话了,于娘娘提议让陈荏当班长,张太后深以为是,正在积极布置,还夸于娘娘建议好呢。”

江淑惠吓了一跳:“荏荏?他肯定不愿意啊。再说他平常不声不响的,没组织能力吧?”

“高三的班长需要什么组织能力?高三还有啥活动?啥都没有了啊!”张磊磊说,“我也觉得陈荏铁定不愿意,这不是赶鸭子上架嘛。他人也不知道去哪儿了,打手机也关机,万一你路上碰见他,赶紧跟他说一声!”

江淑惠真着急了,她知道张老太喜欢陈荏,可没想到喜欢到这种程度,要把这班长的重任交给他。

其实对于张老太来说,陈荏简直是新任班长的最佳人选——冷静,稳重,负责,有想法但不特立独行,懂得忍让却坚守底线,典型的辅佐性人格,别说当班长,当年薪百万的白金级员工都够了。

江淑惠没碰见陈荏,只得先行进了教室,发现全班已经到了一大半,偏偏陈荏和林雁行等少数几个人不在。

她向郁明打听,才知道陈荏去医院了,林雁行则在练球,一时半会儿都回不来。

她望着教室大门口翘首以盼,见张老太夹着一叠资料进了教室,忙大声预警:“老师来了!!”

张老太斜了她一眼,心想这丫头往常蔫了吧唧的只知道谈恋爱,今天怎么这么活跃?

张老太放下教研资料,说:“同学们都安静了啊,今天我们无记名投票选班长。”

江淑惠赶紧举手:“报告,还有同学没到!”

张老太环视教室,然后说:“来了五分之四,足够了。关门,选班长!”

江淑惠张了张嘴,没敢说话。

按照一般选举的流程,必须由候选人先自我介绍,一轮之后再进行投票。但张老太把这一步骤省略了,她觉得大家在同一个教室里坐了两年多,朝夕相处,彼此都是熟人。

尤其升入高三以来,全班十之**的学生选择住校,有些人既是同学又是舍友,恨不得二十四小时腻在一块儿,自我介绍真多此一举。

更重要的原因是高三毕业班的班长吃力不讨好,基本没人愿意当,张老太害怕冷场。

她于是直接点将:“我提议几个候选人啊——王凌霄,马跃林,陈荏,如果你心里有别的人选,就自己写在选票上。”

一听到陈荏的名字,江淑惠又慌得站起来:“呃??”

张老太也做得太明显了,明摆着要陈荏当班长,另外两人只是陪跑,因为那俩一个是数学课代表,一个语文课代表,按张老太自己制定的规矩,课代表不再担任班级职务,以免分心,从高一起一向如此。

张老太板起脸:“江淑惠你怎么回事,屁股上长钉子了?”

江淑惠急道:“陈荏是候选人,可……可陈荏不在啊!”

“不在就不能缺席选举?”张老太有些不耐烦,“你既然坐不住,就过来制作选票,把这几张白纸撕成纸条,给班上同学每个人发一条……怎么不动?来啊,抓紧时间!”

她是那种典型的目标导向的班主任,眼睛里只有本科达线率,最恨节外生枝,女班长突然撂挑子就是节外生枝。她必须今天就把这个窟窿补上,以免影响明天的复习计划。

江淑惠因为话多被抓了壮丁,悻悻上了讲台,先是撕纸条发选票,而后又收选票,最后还得负责唱票。

张老太点了另外两个倒霉蛋上讲台,一个当监票员,一个当计票员。

监票员盯着江淑惠唱票,计票员将三个候选人名字挨个写在黑板上,然后在名字下面画“正”字。

江淑惠越唱票越觉得大事不妙。

这次班长选举张老太给出了三个候选人,规定任何一人得票超过半数就可以当选,可她才唱了这么一会儿票,陈荏的票数已经达到了二十。

高三(1)班果然个个都是人精,从太后的一句话中就明白了老人家的意愿,当即无限配合。

再说了,陈荏不但是尖子生,还是个美人儿嘛,谁不喜欢?

江淑惠边念选票边暗暗念叨:日啊,我家荏荏要当班长了!

果不其然,所有的选票清点完,刨去几张无效的,陈荏以四十票的高票数缺席当选了高三(1)班的班长。

张老太心愿得偿,当即宣布选举结果有效,带头热烈鼓掌。

江淑惠也跟着鼓掌,心说这缺席选举简直和缺席审判一样恐怖,等荏荏回来了该怎么向他交代呢?

……不过自己也投了他一票呢,呵呵~

半个多小时之后陈荏回校,发现自己居然平步青云成为了一班之长,大惊失色,忙不迭去向张老太辞官,结果发现老太太正在写推荐语,还特地展开来让他自己看。

只见张老太写着:该生品学兼优,乐于助人,成绩长期位于班级前列,并积极担任班干部职务……

陈荏问:“这谁?”

张老太说:“你啊。”

陈荏问:“我怎么就积极担任班干部了,我这不是今天才……”

张老太狡狯地眨眨眼:“班长,你不用谦虚了,我说你积极,你就积极。你知道这是什么吗?保送推荐评语。你想想看,保送直通车啊,不用参加高考啊,我能让你白白当这个班长吗?”

陈荏还没来得及问自己有保送哪家大学的资格,就被她挡了出来,关在办公室门外,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回到教室,许多同学向他祝贺,倒是发自真心。

虽说高三的班长已是鸡肋,就算当上了也不能保证高考多考一分,但毕竟是个荣誉。

又过片刻林雁行回来,惊闻自己突然变成官太太(?)了,虽然是意料之外,但他只有一根筋,当即高兴得跟什么似的,搂着陈荏脖子要庆祝。

陈荏正无奈呢,没好气地说:“庆祝个啥呀?”

林雁行笑嘻嘻:“庆祝你当班长啊!回想刚考进高中那会儿,你能料到自己会当班长吗?”

陈荏一怔,心想:确实料不到。

他是从怎样的深渊爬上来的呀……饥肠辘辘,无家可归,备受冷眼,说穷途末路也不为过。

可不知不觉两年过去了,如今他有吃有穿有人陪伴,生活平静而充实,备受老师和同学的信任提携,甚至当上了班长,这境遇和上辈子及两年前比起来,岂不是像一场梦?

但这不是梦,人有时候只需稍微改变一点,或者就像他一样,仅仅仰起头来,世界也就为之蜕变。

心学有云,宇宙便是吾心,吾心即是宇宙,心变了,一切斗转星移。

陈荏当上班长后果然没啥事儿,各科课代表都有具体业务,他就是个摆设。

收作业收试卷有课代表,早操、体育和体活课有林雁行,课前喊“起立”有文娱委员,联系宿管有生活委员,高三生个个争分夺秒也不需要谁再去检查纪律,最后他的任务只剩一样:在黑板上抄值日表,以免值日生忘了。

这活儿不需要说话,他喜欢。

又过小半个月,林雁行因为连续几次小考不及格,被张老太喊去痛骂,骂完还不解气,打人又不文明,只得召见小徐总,建议给孩子上播音主持或者表演课,准备艺考。

小徐总便问为什么是艺考,孩子人高马大跑得快会打球能游泳,就不能当体育生吗?

张老太皱眉说:“你有经验还是我有经验?体育生硬性条件太多了,林雁行压根儿没优势。他的优势在脸蛋上,不能让他白长那么俊俏啊!”

小徐总回家和林总商量,当即答应,反正以林雁行目前的成绩上不了本科线了,既然老林家品种好,个个天生丽质,就把这个特质发扬光大吧。

陈荏这才知道林雁行走上明星道路的契机既不是自己,也不是他妈,而是张太后。

想起他曾经拿过什么影帝,按理说他致辞时应该感谢张老太:

——谢谢我的高中班主任,要不是她x我一顿,又狠狠x了我家长,我达不到今天的成就,谢谢您,张慧芳老师!

艺考课程占去了林雁行大量的时间,因为他起步晚了,如今已经十月,而艺考的时间通常在冬季,十二月到二月之间。

往后三个月陈荏都没怎么见过林雁行,只能互相短消息发得飞起。

那会子还没微信,短消息包含在话费套餐里,一个月优惠三五百条,超出了就一毛钱一条。

林雁行给自己和陈荏办了超级套餐,一个月可以互发一千条短信,结果陈荏够用了,他依旧不够,因为他发短信的画风和现在某些网友一模一样:

在吗?

在吗荏儿?

在忙吗?

在干嘛呢?

不高兴啊?

多喝热水。

荏哥?

在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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