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情意绵绵长
“诸位免礼,本王今日有事外出经过皇陵,听闻瑞安公主在此祭奠亡母,便也就过来了,欲给娴皇嫂也上一柱香。”季无疾抬了抬手,声音清澈平淡。
正跪在墓前的季意安听得这声音,心里一震,继而一阵暖流从心底慢慢溢出,皇叔他,他竟也来了母妃的陵寝之前!
“诸位大人,陵园清苦。正巧今日楚风购了几坛好酒,原是备着王府过年时用的,殿下说你们守陵辛苦,便吩咐说将车上的酒还有些肉果都搬了下来,诸位大人便请移步至营房,饮些酒也去去寒气!”
站在季无疾身边的楚风上前一步,拱手对着那些守陵官道。
那几人一听顿时都高兴起来,这守陵的差使一向没有油水,他们一听说有酒还有肉,而且还是琛亲王赏下的,这可是无比的荣耀。
想到此,这些人又行礼致谢,脚下也痒痒的都想回营房,可是长公主这边的祭拜还未结束,他们又不好提出说离开,不由得面露为难之色。
“你们都去吧,我自去给娴娘娘上香,顺便带公主回宫。”季无疾一挥手道,那些守陵官喜出望外,忙朝季意安的方向匆匆行了一礼后,一个个面露兴奋之色赶往了营房。
季无疾抬步朝娴妃墓前走去,墓前的崔姑姑、慕云等人赶紧起身向他行礼,季无疾挥了挥手,楚风朝慕云使了个眼色,慕云便带着众人往外走去了。
“皇叔,你怎么来了……”季意安仍跪在墓前,转过头看着季无疾询问道。
季无疾看一眼她,只见跪在地上的人儿,双眼红肿,一张白皙娇嫩的脸上,有清晰可见的泪痕,长而翘起的睫毛之上,湿漉漉的,还缀有几颗还未试去的泪花。一张粉唇轻咬着,不时还发出一两声压抑不住的抽泣之息。
见了她这般凄楚可怜的模样,季无疾心里顿时疼得揪了起来。
“安儿,我不放心你,便借故来了……”季无疾看着她,声音里也隐着痛意。
“皇叔,你不用担心,我,我没事了……”季意安一边说着,一边抬起袖子使劲擦了擦脸上的泪痕。
“皇叔,你看我现在好看了吗?我娘亲是个爱美的人,见我哭得一脸花肯定要不高兴了。所以我不要哭了,我要笑,我笑了,娘亲肯定也就会笑了……”季意安一边嘴角上扬笑着,一边却是忍不住泪水滑落,她便加用力地擦上了。
她这般嘴角噙笑,眼内含泪的模样,看得季无疾更是一阵阵心疼来。他在她身边半蹲下了身子,伸出修长莹润的指头,一边替她拭着脸上的泪水,一边低哑着嗓子道:“安儿,不哭,不哭了,再这样哭,你母妃要心疼了,我,我也会心疼的……”
季无疾替她拭净了脸上的泪,又温言劝慰半天,这才季意安停了泪,慢慢地平复了情绪。季无疾见她平静了下来,这才松了一口气,然后直起身,走到一旁边的祭礼盒取出三支香过来。
季无疾站在墓前将香点燃了,又恭敬的将香插在了祭台的香炉之内。待烟气袅袅升起之时,季无疾却是坐了一个令人吃惊的动作,他来到季意安的身边,然后伸手一撩衣摆,竟是跪在了娴妃的墓前。
季意安心中一惊,无论是从辈份还是从位分来论,皇叔都是不可能给自己的母妃下跪的。他是天遂最尊贵的亲王,向来只有跪天跪地跪先祖,后宫跪李太妃,朝堂跪自己的父皇,自己的母亲只是区区一个妃位,还是死后哀荣封上的,皇叔怎能跪她?
“不!皇叔,我母妃当不了你的跪……”季意安忙出声阻止道。
季无疾却是不理会她,他伏下身子,给娴妃恭敬地叩了三个头,他分明是按晚辈之仪给娴妃上香行跪拜之记。
“皇叔……”季意安不知说什么好,只是轻轻唤了他一声。
季无疾叩完之后直了身,又伸手将季意安扶了起来。
“安儿,娴娘娘是你的母亲,怎么当不起我的跪拜了?我今日既是跪她了,她肯定也就接纳我了,从今日起,她在天上,也必是安心的了。”
季无疾的声音轻缓温软,带着隐藏不住的情意与激动。
看着他完美到无暇的容颜,波光熠熠隐含深情的眸子,又听着他温软之言,季意安只觉得心头的震动无法用言语来描述。
皇叔他,他跪拜自己的母妃了!他以晚辈之礼跪了母妃,分明是将母妃当成了他的岳母,将他自己,当成她的未婚夫君了。
“皇叔……”季意安心中震动,口中却是说不出话,只能咬着唇忍了泪轻轻地呼唤于他。
季无疾牵了她的手,将她的手紧紧地纳入了自己的大掌之中,然后又面向娴妃墓缓缓地开口了。
“娴娘娘,您放心,无疾今日在您的墓前立誓,此生必护得您的安儿一世周全,爱她护她,不会让她受一丝委屈……”
季无疾的声音虽是轻缓,却是无比的坚定,季意安听得心中又是一阵颤栗的激动,她忍了泪开口道:“娘亲,您都听到了吗?您放心了吗?安儿这一世,再不会孤苦零丁,无依无靠了,安儿有人疼有人爱了……”
季意安一边说着,一边轻轻地靠在了季无疾的肩头,两人就这样在娴妃的墓前贮立了好久,直至楚风前来相催,季意安才如梦初醒站离了他一点。
“安儿,回去了好不好,以后再来看母妃,好吗?”季无疾伸手理了理她的鬓发,口中软声问道。
季意安又转头依依看了一眼娴妃的墓,这才点点头,跟着季无疾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陵园。
陵园一别之后,季意安对季无疾的心思又加深了一层,每每在不知不觉之中将他当作了自己的夫君。季无疾公务繁忙抽不开空去后宫,季意安便每日思念不已,时时盼着他能进宫来见她。
这一日午后,季意安觉得身上有些倦怠,便去内室榻上靠着,打算小憩片刻,却因为夜间睡得不安稳,这一靠便是睡得沉了去,还做了一个梦。
梦里身处一片无边无际的黄沙之中,她只身一人,身上衣着单薄,冷得瑟瑟发抖,在一片黄沙之中艰难的行走。
片刻功夫之后,身后传来阵阵马蹄之声,紧接着惨叫声不绝于耳,季意安心惊欲碎,想要奔跑却是迈不开脚步。
“救命!”睡梦中的季意安大叫着出了声。
正守着屋里坐着针钱活的崔姑姑吓了一跳,赶紧飞奔至榻前相看,屋外的慕云也听到动静赶了进来。
“公主,您怎么了,是又做恶梦了吗?”崔姑姑连声问道。
季意安挣开了眼,看着崔姑姑的脸,才发现自己又做了那个可怕的梦,前世惨死大漠的场景又在梦中出现了。
“公主,别怕,别怕啊,只是做了个恶梦,姑姑在这里,慕侍卫也在这里,坏人进不来的,公主不怕啊……”崔姑姑搂着她不停地安慰道。
“公主,有慕云在,什么宵小鬼怪,都能立时叫它没命,绝对伤害不了公主!”慕云也坐至床榻边,见她额上全是细密的汗珠,又赶紧取了帕子替她擦汗。
季意安定了定神,忽然想了一个问题来,现在正是十一月中,前世这个时候,正是自己被逼和亲去大月国之时。为什么竟又做了这样的梦中,梦中又重现前世大漠里的情形,为什么会这样,难道是冥冥之中有什么暗示吗?
季意安又一想,前世是大月国于十月底遣了使者来提出和亲的要求,十一月初自己就匆匆走上和亲之路。这一世,大月国并没有使者来天遂,会不会就此不会有和亲一事了呢?
“慕云,你去给楚风传个信,让他想法打听一下大月国最近有什么消息没有?”季意安突然对慕云道。
“大月国?公主怎么突然想到大月国的事了?”慕云有些奇怪地问。
“我的梦里出现了大月国,我也觉得好生奇怪,总觉得冥冥之中有什么暗示一样,所以还是打听一下比较放心。”季意安道。
“公主放心,慕云这就出宫一趟,大月国前段时间内廷有异动,楚师父那边应该会派人盯着的,肯定会有确切的消息传回来。”慕云起身道。
季意安点点头,便也起了身,让崔姑姑替她洗梳换衣了。
慕云很快回来了,带来的消息是,大月国可汗已于半年前突然暴毙,连遗诏也没留下一句,只留下几个王子,与虎视眈眈的几位王爷为大汗位争得不可开交,经过长达五个月的内廷争斗,大月可汗的三子其格勒,汉名作齐霄的登上了汗位。
听闻那齐霄原为大月王后的幼子,一向身体羸弱养在深宫之中。却不料在此次内廷之争中,突然一鸣惊人,联合王后族人,以雷霆之势,犀利狠辣的手段压制兄弟,又镇压了异动的诸位王爷,踏着血腥登上大汗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