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相思寸寸长
“我等你回来……”
咬完之后,季意安再不敢看他,只怕看上一眼,自己便再也没有勇气下车了。她说完这句话之后,便咬着唇,一掀车帘就跳下了马车。
慕云一把扶住了季意安,然后对着车内默默行了一礼后,便带着季意安匆匆入宫朝披香殿方向去了。
马车之内,季无疾用左手的指头轻抚着右手虎口处的咬痕,又抬手将那道咬痕贴到了自己的心口之处,心里涌过一阵痉挛似的疼痛来,一滴清泪,就那样,猝不及防的从他的长眸内滑落,一直落到他冰冷的甲衣之上……
片刻之后,马车驶至后宫的门前,马车的车帘被掀开了,一身乌金甲衣的季无疾下得车来,他神色镇定,面色清冷,周身上下散发着尊贵冷凝的气息。
“见过琛王殿下!”
宫卫内侍行礼之声不绝于耳,季无疾轻抬手,然后信步踏入了宫门。
半个时辰之后,元乐帝领着群臣上了端门,季意安随着李太妃也站到城楼之上。抬眼看去,只见城楼之下,旌旗猎猎,数万精兵列成方阵,清一色的玄色甲衣,黑色骏马,跨坐于马上的将士,全是一脸坚毅肃穆之色。
当中有一面高数几丈的黑色锦旗,上书一个巨大的“琛”字,旗下一人,身着乌金甲,玄黑的披风。那人端坐骏马之上,盔甲之下,一张脸,俊美得如同天神一般,却是清冷异常,隐隐有冰冷的杀气不断自他的周身溢出。
“琛王殿下平日里看起来温文尔雅,这一身甲衣在身,竟是如同煞神一般,令人不敢直视啊!”
季意安身边的一位大臣很是感叹的开口道。
“是啊,琛王殿下这般模样,让老臣想来当年与阙国之战来,还是个少年琛殿下便是这般清冷,跟着刘大将军出生入死,直将阙国打得落花流水。这回去了风州,定是不费吹风之力便会让那风州十六族服服贴贴!”一道很是沉稳的声音也响了起来。
季意安抬眼一看,见说话的正是苏云朗之父苏丞相。她心中不由一动,云朗的父亲,便也是皇叔的父亲,他今日站在城楼之上,看着自己的孩子这般有出息,心里想必也是既欣喜又感慨的吧。
“这杯酒,朕敬琛弟,愿琛弟旗开得胜,早日凯旋归来!”城楼之上的元乐帝,高高举起了手中的酒杯,对着季无疾扬声道。
季无疾也举起了自己手中的杯子,仰头一饮而尽,然后对着元乐帝高声道:“皇兄放心,臣弟此去,定会尽心竭力,擒逆首,平叛乱,踏平风州十六族,为我天遂迎来一方安宁!”
季无疾的话音刚落,身后所有的将士异口同声均呼道:“擒逆首,平叛乱,踏平风州十六族!”
“擒逆首,平叛乱,踏平风州十六族!”……
这声音铿锵有力,一声接着一声,绵绵不绝,响彻天际,只听得人热血沸腾,只恨不得自己也能披战袍,跨骏马,赶赴边疆,擒贼平乱为国效力。
片刻之后,低沉、悠扬、凝重的号角之声响了起来,季无疾对着肃立的方阵低喝了一声:“出发!”,帅旗开始移动,大军随即缓缓开动了起来。
季无疾一勒跨下骏马的缰绳,又将眸光投向城楼之上,从元乐帝身上移至一旁的李太妃的脸上,元乐帝和李太妃抬手向他挥了挥手。
季无疾的眸光最后投到了正站在李太妃身边季意安身上,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调转马头一扬鞭,马儿便撒开了四蹄,朝着城外奔驰而去。
城楼之上的季意安,看着他冷峻坚毅的背影渐渐消失在万马奔腾的海洋之中,最后,连那些飞驰的骏马也渐渐看不见了,只剩下马蹄带起的尘土漫天飞舞,在一轮灿烂的朝阳辉映之下,久久不息……
季无疾离京之后,季意安听了他临行前一夜的嘱咐,只在披香殿深居简出,只偶尔去宁康宫或是长乐殿一趟。
就这样过了十来日之后,季无疾的书信便由雪初密传至慕云手里,慕云接到信后便急急送与季意安。
季意安迫不及待的打开一看,片刻后不由得面露轻笑。
“公主,主子定是一切都好吧?”慕云也很是关心地道。
“嗯,大军顺利抵达了风州之邻长宁城,前几天就打了个胜仗,苍州已掌控在在皇叔的手里了!”
季意安的声音喜滋滋的,隐着一股骄傲自得的气息。
“我就说嘛,只要主子出马,还是什么地方是拿不下的!主子真是个神,长得好看又厉害的神,慕云真是羡慕公主,得了这样千一挑一,不,是万里挑一的好夫君!”
慕云抬着下巴,恭维季无疾的同时不忘了调侃一下季意安。
“你又胡说……”季意安喝了一声,却是凶不起来,因为面上已是红了一片。
“慕云,去宁康宫一趟,我要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太妃娘娘!”片刻后,季意安又有些兴奋地道。
慕云也高兴地答应了一声,两人赶到宁康宫之时,李太妃正坐在廊下一边晒太阳,一边看着两只小花猫在地上打滚儿。
听得季意安进来,李太妃抬眼轻笑碰上道:“我正无趣了,没想安小意安就来了!绿意,快叫人,凑一桌打马吊,这送钱的小财神好不容易来了!”
季意安一听,眉头都拧成结了,她一向不擅长打马吊,勉为其难的陪着太妃打了几回,每次都输了个底朝光,哪回都要唤小内侍去披香殿找崔姑姑取钱来。李太妃和一众嬷嬷都乐此不疲,乐得将她当作宁康宫的“小财神了”。
“娘娘,今天不打牌,我有好消息要告诉你!”季意安坐到李太妃脚边,伸手一边替她捶上了腿,一边有些兴奋地道。
“好消息?你先别说,让我猜一猜!”李太妃靠在椅子上眨眨眼道。
“好啊,您猜猜!”季意安笑得眉眼弯弯。
“能把你开心成这样的好消息,无非就是我那傻儿子给你写信了,他打了胜仗?”李太妃笑得意味深长。
“哎呀,娘娘你太聪明了,一点都不好玩了!”季意安娇嗔了一声。
见她一副有点羞羞然的模样,李太妃不禁促狭心起,伸手抚着额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娘娘,您为何叹气?”季意安赶紧敛了笑意问道。
“唉,我是在叹啊,人都说有了媳妇忘了娘,这话果真说得不错!这一去半个月多了,只言片语没给她娘我,真是个白眼狼呢!”
季意安一听,心里一怔,听得太妃责怪起皇叔,心里又是羞又是急,赶紧起身道:“娘娘,不是那样的,皇叔在信中有问过娘娘安了,还嘱咐我经常来宁康宫陪您,说怕您觉得闷。皇叔,皇叔他,他不是白眼狼……”
看着她红着一张脸,又急又乱替季无疾分辩,李太妃忍俊不住,“扑哧”一声笑开了道:“哎呦喂,不得了,现在就护上了啦,啧啧啧……”
李太妃大笑着,口里又说得俏皮,表情也是夸张,引得身边的绿意姑姑也笑了起来,季意安一张脸通红,羞得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既是你皇叔说怕我闷着了,那,走,快些陪我去打几圈!”李太妃忍着笑意起了身。
季意安只好苦着个脸,跟着李太妃进了屋,进门前不忘对着个小内侍吩咐说去披香殿替她取些钱来。跟在太妃身边的几个嬷嬷听得她如些吩咐,一个个都眉开眼笑了。
一个时辰不到,季意安让人取来的那个钱袋子便见底了,她伸手拎了拎那轻飘飘的袋子,一张小脸也皱得苦巴巴的。
“行了,你钱也输光了,再打下去也没劲了,这样吧,你自己寻个地方歇着去。我们继续,继续……”
李太妃手边摆满了一堆的碎银子,见得季意安袋子空空,便毫不留情的下了“逐客令”。
“娘娘好狠呐……”季意安拖长着声音起了身。
“去吧,去吧,自己玩去……”李太妃对她摆摆手,身旁一个等了很久的嬷嬷便迫不及待的上前顶了季意安的位子。
季意安“哼”了一声出了门,便有侍女过来问她要去哪着歇着,季意安便说去西厢的书房去。
进得书房,季意安挥手让身后的茗墨和侍女都退下来,这是她和皇叔待得最多的地方,她只想一个人,静静地呆在这里,感受着他这屋子里残留的气息和温暖。
季意安坐到书案之前,伸手一一轻抚过案上的纸墨纸砚,心的思念也一寸寸地滋长。
她又将案上他写有字的宣纸一页页地翻开浏览,看着他的字迹,想着他轻抬手,如行云流水般地写下这些字来,心里的相思便如现疯长的茅草一般,蔓延了整个心房,将那双秀眉也染上了忧愁之色来。
“咦?这是什么?”待翻着最底下时,季意安发现一叠反面向上的纸来,便有些疑惑地自言自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