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翻云覆雨来
苏丞相一现身,众人皆都心中大惊,太子监国之后,苏丞相便被人软禁在相府之中,一连多日未露面,却没想到,此刻他却是以这种方式出现在朝堂之上。
众人吃惊,那吴国公更是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幕,他派往苏丞相府的守卫,皆是一等一的高手,且人数众多,单凭苏丞相一介文官,绝无可能突破他们的束缚,他怎么会出了府,还击了朝天钟,来到了金銮殿上?
吴国公心里打了几个圈圈,却想不出哪里出了纰漏,他清咳一声很是威严地开口道:“苏大人,您屡次冲撞太子殿下,太子已下了口谕让你在府中静思已过,此时为何私自出了府,竟还击了朝天钟,你究竟想干什么!”
吴国公此言一出,百官更是低语一片,大多人都为苏丞相捏了一把汗,心想私自出府已是一罪,朝天钟更是不能轻易敲的,弄不好苏丞相这回连命都保不住了。
苏丞相却是不慌不忙,他先是朝季廷之恭敬行了一礼,口称见过太子殿下,季廷之挥手让他起了身。
“苏卿,不知你为何要敲朝天钟?”季廷之问道。
“启禀太子殿下,臣敲朝天钟,仍是朝中出了前所未有的大奸大恶之人,我天遂江山社稷危在旦夕,臣不得已而为之啊!”
苏丞相的声音沉稳有力,面上带着无比沉痛愤然之色。他的话音一落,群臣面面相觑,心里更是惊疑万分,不知道这苏丞相口中这“前所未有的大奸大恶之人”究竟是谁。
“哼,不知道苏大人口中这大奸大恶之人究竟是谁?”吴国公发现一声冷笑道。
“是啊,苏卿,我天遂上下一派平和,哪有什么大奸大恶之人啊?”季廷之也笑着问道。
“太子殿下,臣要弹劾的人,便是眼前这位,官居右相,兼太子太傅,爵至国公,尊为国丈的吴长远大人!”苏丞相手指着吴国公,口中说得斩钉截铁。
苏丞相一言既出,朝堂之上的众人全都脸色大变,所有人心里都掀起了惊天骇浪,那些正直之臣心里更是五味杂阵,吴国公近期所当所为,说是“大奸大恶”也不算过分,众人早就怀怒在心,可都是怒在心里不敢明言,此刻苏丞相在朝堂之上,一语道破所有人的心事,虽是畅快淋漓,可是吴国公大权在握,太子更是他的外孙,后宫还有皇后撑腰,苏丞相此举正是险之又险啊!
果然,吴国公闻言又是冷笑一声,随即阴沉着一张脸口中道:“苏大人,你我政见不同是事实,你若是对我有意见,递个折子给殿下便是,为何竟小题大作击了朝天鼓?”
“太子殿下,吴长远仍朝中大奸大恶之人,不击朝天鼓就见不到殿下,不足以平众人之怒!臣今日要参他四大罪行!”苏丞相声音激昂,清瘦的面上也是一派义愤凛然之色。
吴国公闻言面色一变,他伸手指着苏丞相的鼻子就骂道:“苏恒!这里可是朝堂,你休要在此胡言乱语!太子殿下,苏恒他疯了,赶紧叫人将他轰出去!”
季廷之被苏丞相的气势正吓得有些发虚,听得吴国公发话,他手一抬正待唤人进来,便听得有大臣出班奏道:“太子殿下,苏丞相既是击了朝天鼓,殿下就应该让他把话说完,也好叫众人心服。”
季廷之抬眼一看,出列的正是兵部尚书,兵部尚书一出声,其余的户部,礼部,刑部,工部,吏部尚书全都纷纷出列,要求太子殿下准许苏丞相将话说完。眼见各部尚书出面,季廷之顿时傻了眼,忙将目光投向了吴国公。
吴国公突然哈哈大笑几声,然后阴鹜着脸道:“好!好!好!既然你们都想听,那便让他说一说,看看你能给老夫捏造出什么罪名来!”
“太子殿下,诸位臣工,苏恒今日要参吴长远,他其罪有四,一,勾结羽林军大统领杨炯章,趁皇上病重,把持宫卫,令群臣不能面见圣颜。二,名为太子太傅,实是辖制太子,大权独揽,专横独断。三,纵子行恶,其长子吴有为勾结北羌沙匪,泄露瑞安长公主和亲行程,不仅如此,还派出大批高手追杀送亲队伍,致使长公主命丧大漠。四,叛敌卖国,欲纂大位,风州之乱乃是他一手谋划……”
苏丞相一字字一句句铿锵有力,慷慨激烈,只听得众人魂飞魂散,若说前两条罪行,众人皆有有目共睹,丝毫没有冤枉了吴国公,可是后两条是怎么回事?吴国公竟纵子害死了瑞安长公主,更惊骇的是,风州之乱竟是他一手促成,他竟有篡位之心,这可是谋逆的灭族之罪啊!
众人一念至此,全都将眼光投向了吴国公。只见吴国公先是面上一白,继而勃然大怒,手指着苏丞相就道:“苏恒老匹夫!你居然敢公然污蔑于我!皇上突发急病,为防意外,我令羽林军严守宫卫何罪之有?太子尚且年幼,我受皇上所托,辅佐太子处理朝政何罪之有?瑞安长公主死于意外,与老夫之子何干!至于蓄意挑风州之乱,更是无稽之谈!当初老夫曾在朝上力主招安不要出兵,诸位难道都忘了吗?”
吴国公一通话下来,便将苏丞相给他罗列的罪行指摘得一干二净,尤其是最后一条,更是驳得众人哑口无言,当初在朝堂之上,吴国公与刘能大将军就出兵一事争得脸红脖子粗的一幕,大多人可都是在场的,吴国公既然力主求和,又怎么可能是挑起战事的祸首呢?
众人正心中犹疑间,便听得吴国公朝着太子的方向道:“太子殿下,苏恒公然污蔑于我,分明是挟私报复。请殿下即刻将他押入天牢,治他妄动朝天钟,陷害同僚之罪!”
季廷之正看着眼前的情形不知所措,苏丞相的话更是听得他一团糊涂,只是听得两人话语中提到“瑞安长公主”,他心里先是生出一阵痛意,继而莫名的烦躁不耐起来,心里就想快点结束眼前的一切好离开这朝堂。他大声开口道:“来人啊!将苏恒押入天牢!”
眼见太子不问清红皂白就要治苏丞相的罪,众人均头暗暗摇头叹息,心想苏丞相此次难逃一劫,此后,吴国公怕是要更为嚣张了。
就在众人心有戚戚间,却发现门口并没有出现前来带走苏丞相的侍卫身影。季廷之心中愈加烦躁,便一拍椅子扶手就喝道:“御前侍卫何在?杨炯章呢,死到哪里去了!”
“这才两多月不见,廷之竟长了脾气了,真是叫我刮目相看呢!”
就在这时,殿外有一道声音传了进来,那声音淡然平缓,音质又极为清澈悦耳,甚至带有一丝戏谑之意。
这声音顷刻间传进了大殿之内,一霎那间,文武百官宛若听到了天籁之音,呆滞片刻之后,全都转身面朝大殿门口。眼光所到之处,便见一队黑衣护卫簇拥着一个身影正朝殿内走来。
迎面走来的那人,着一身天青色的长袍,墨发轻挽,眉如墨画,眸含秋水,唇若涂脂,面如满月之色,又兼身形修长,翩翩走来,宽袖翻飞,衣袂飘飘间,清朗胜素月之光华,俊美似谪仙降临人世。
“臣等参见琛亲王殿下。”
霎那间,大殿之内响起了震耳欲聋的参见行礼之声。众人先是不可置信,揉眼确认之后又惊又喜,激动之情难以言表,更有些大臣连声音都哽咽了起来。
“琛王殿下,您总算回来了哇!老臣的眼睛都快望穿了啊!呜呜呜……”花白着头发的王御史站在前排,躬着腰,一边行礼一边面上涕泪交流,口中竟是呜呜大哭了起来。
季无疾快走几步,伸手挽起了王御史,又朝着众人道:“诸位快快免礼平身……”
“廷儿见过皇叔……”座上的季廷之见得季无疾飘然自殿走了进来,面色一白,直呆愣了半天才起身相迎。
站在上首的吴国公也与诸大巨们一起朝季无疾行了礼,面上虽是强持着镇定,可是仔细看去,就会发现他朝服袖中的手正在发抖。
季无疾转身抬头,眼光从季廷之身上扫过,慢慢又在吴国公身上转了一圈。
“听闻殿下还要在风州逗留一阵,却不想这么快就回京来了。殿下归来,老臣真是高兴,这段时日,臣甚是挂念殿下。”吴国公被季无疾的眼光看得无所适从,只好拱手一礼后道。
“多谢国公大人挂念,风州既安,本王自是要回京。只是才至洛安城尚未歇上一口气,便听闻朝堂之外的朝天钟被人敲响了,本王连衣裳也来不及换便赶了过来。”
季无疾声音轻淡,一边说,一边还理了理自己身上的袍袖,然后又面向季廷之,口中慢条斯理道:“廷之,我适才进门之时,便听见你叫侍卫,怎么了?要将何人推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