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花怀君上前半步看着略神经质的萧玄,越发不耐。
任长空站在阴影处看着萧玄在百官拥簇下登基,满朝文武跪在白玉铺就的大殿上,瑟瑟发抖,萧玄眼眸如刀,静静看着台下众人,就在任长空以为他生怒之时,身着黑色绣金龙袍的男子却又突兀的笑了起来:“众位爱卿,平身吧。”
百官战战兢兢的起身,眉眼低垂在官帽之下。从上方望去乌压压的一片。
两人不过眨眼之间,身边场景再次转换。
花怀君握住师尊的手,观察着周围。
任长空看向最高位的萧玄,薄唇紧抿。
有丝竹靡靡之音从美人手中奏响,金玉铺地,蓝田生烟,暧昧的暖香溢满四周。身着薄纱的美艳女子在殿中随着音乐起舞,佳人身姿款款轻盈无比,仿佛要随风而去,这场盛大的美景只有帝王一人尊享。
“过来。”萧玄轻招手,嗓音暗哑低沉。
身着白纱的女子竭力压下心中的兴奋,缓缓上前拜倒,嗓音轻柔如春风:“王。”而后含情脉脉的看着萧玄。
萧玄打量了一番,不知想到了什么,询问道:“尔可会飞?”
女子一愣,下意识摇头,下巴被冰冷的指尖抬起,她心心爱慕的王眼中闪过一丝遗憾:“好可惜的美人,那你为何将舞名取作“飞仙纪”呢?”
女子心中涌起一股不详的预感,哆哆嗦嗦答道:“奴,奴听说,王喜好仙气飘渺的事物,便,便取了这么一个名字。”
萧玄望着佳人苍白的清丽脸庞,微微一笑,宫灯昏黄烛火照耀下的容颜更加俊美,可是说出来的话语却带着一丝寒意:“那不如你来将这“飞仙纪”变成真的吧。”
“什么?”佳人话还没说完,就被不知从哪冒出的暗卫脱走了。
“王,王饶命。”女子凄厉的喊声渐渐消失不见。萧玄看着底下抖的不成样子的伶人,眼里闪过一丝无趣。
“退下吧。”
没有仙长在的日子真是乏味枯燥。萧玄想起玄微就连指尖都透着拒人以千里之外的冰雪感,不自觉的想到仙凡两隔这个词。
凡人怎么能和仙人在一起呢?
仙人估计打坐一会,他就会被玄微忘之脑后了,说不定这个王朝湮灭,他都不会放在心上,毕竟他是高高在上的仙人。
萧玄越是这么想,心中越是不甘。他望着白玉杯中的美酒,觉得自己心肝都黑透了,仙人好心帮助,他却贪婪了起来,不仅仅想得到这个俗世红尘了。
该如何才能再次见到仙人呢?
萧玄想起玄微冷淡中透着温柔的面容,念头像雪崩一样冲散了他所有的理智。
他好想见仙人啊。
“师尊,您在想什么?”花怀君出口打断了任长空的思绪。
任长空摇摇头“没什么。”
他只是有点不明白萧玄身上的紫色龙气那么浓郁,几乎氤氲了这座大殿,应是上天选的明君之人,为何偏偏视生命如草芥,毫无敬畏之心。
不过转念间,场景再次变换。
任长空略有些错愕的看着三三两两的男子上身□□的跪在萧玄面前,直面天颜。
萧玄已经不再年轻,步入了中年,身体仍然清瘦如竹,身姿挺拔,面容更加成熟俊美,身上帝王之威甚重,底下的男子有好几个悄悄躲闪着帝王的龙威,脸色微微泛白。
萧玄像挑选货物一般挑剔的看着他们,良久,才选出了两个,其他人都退了下去。有宫娥送来衣物请他们去更衣。
任长空总觉的有一股诡异的熟悉感。
等到两人换好衣物之后,他才明白感觉何来,这两位的眉眼有他前身的一两分相似之处。
“尔等不必对任何人行礼,每日只需静坐即可。”萧玄淡淡出声,嗓音不辩喜怒。
任长空看着背脊挺直,静默不语的两人,只与他的前身更像三分。
他看向隐隐满意的萧玄,好似明白了什么,萧玄这是“爱慕”于他?
任长空想起身边基基的几人,居然诡异的平静接受了他的脑洞。
要不然他想不到萧玄为何要这么做,他只是不明白当初自己根本没干什么啊,神隐状态居多,偶尔才出现说几句廖廖之语。而且,自己当初走时,萧玄看起来也开心的很,怎么时隔多年就爱慕起来了?
花怀君在师尊身后沉默的看着萧玄,平凡的面容在阴影处晦暗不明。
等到场景再次转换之时,任长空看见了身穿黑袍的佝偻老人。
萧玄卧在床塌上,头发花白,他紧紧拉着国师的手,语气不疾不徐,却给人莫大的压力:“国师,你一定有办法联系到仙长的对吧。”
老者黑袍委地,良久才缓缓摇头,声音泛着沉沉暮气:“如果陛下可以用真龙之气作诱饵,倒是可以召唤一些精怪为陛下所用。”语毕,将咒语轻声说给萧玄之后就退下了。
萧玄让人退下之后,望着昏黄的烛火不知在想什么。
任长空看着浑身紫气暗淡的萧玄,暗叹了一口气。
情之一字,真是害人不浅。
有苍老低哑嗓音在室内断断续续想起,任长空望着被熟悉白光包围的帝王,脑内闪过一个念头。
花怀君紧紧盯着萧玄,眼露戒备。
烟雾散尽,萧玄望着身着旧衣的狐狸眼青年露出了一丝微笑。
任长空望着被召唤而来的主神,心中竟有一丝诡异的宿命感,就是不知萧玄付出的代价到底是什么?还是说主神的出现就是一个意外?
“吾愿为何?”
萧玄外头思考了一下,面容苍老的他已经快走到人生的尽头。
他望着被他召唤而来的男子,微微一笑,眼角皱纹密布。浑浊的眼睛不再明亮却透着帝王的深不可测:“我想看看他的未来。”
主神弯唇一笑,手一挥,前方立马出现了一层水幕。
任长空也朝水幕看去。
花怀君脸色一白,踉跄着退后了两步,身形彻底隐入黑暗。
黑暗的地下室内,玄微道君被一把剑牢牢钉在了祭台之上,他头颅低垂,鲜血顺着岩壁缓缓流下,染湿了白色鞋面,而后一张稠丽异常色若春花的青年面孔出现在人眼前,还不待看清他的表情,水幕便消失不见了。
萧玄眼眸一缩,手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缓了好一会才平复心情,询问道:“他是谁?”居然可以杀了仙长。
主神狐狸眼都眯了起来:“他的徒弟。”
萧玄一怔。
就在所有人以为他伤心的时候,萧玄却又笑了起来,任长空看着他眉眼舒展的模样,可以感受到他是真的在开心。
“为什么?”主神饶有兴致地望着萧玄,充满了好奇,果然,不管过多少年,人类这种生物都能给他惊奇感。
萧玄靠在软垫上,唇角的笑意还没来得及散去,他侧头看着主神,苍老的容颜依稀可见年轻时的俊美,:“玄微有时也会跟我谈起他的徒弟,那时候我就在想如果我是他的徒弟就好了。”
“因为,每当谈起他时,仙长就比平日温柔了许多。”
“咳咳,但是谁能料到他的未来会被他杀死呢?”
“你难道不伤心吗?”主神奇怪问道。
“我为什么要伤心?”萧玄微微一笑,眼角的纹路更深了:“细想一下,除却时间流转,仙长也会死,我也会死,四舍五入之下,我们也算是死在一起了,总好过我一个人孤零零的在下面。”
任长空看着真心实意说出这番话的萧玄,心镜平静无比。
萧玄于他是记忆深处的陌生人。
根本不值得他有情绪波动。
倒是他的小徒弟看见“未来”受到的打击比他还大。
主神看着床榻上垂老的帝王,眼中精光一闪:“那你猜猜如果仙长知道他的未来他会怎么做?”
萧玄仔细想了想,答道:“不知。”
他又不是仙长,如何猜到?
主神笑意更浓,眼里兴味更浓,莫名透着诡谲。
任长空不过眨眼之间,自己就换了一个地方。
他望着熟悉无比的闭关洞府,脑海里突然浮现了一股梦境,和他所看的未来一模一样,他居住在自己以前身体的脑海里,看着他与系统商量如何避过,主神碰巧发布任务,魔宗大乱、需要镇守之人,“他”用所有的点数让系统化为人形,让他成为魔宗之主。
系统化名西通暗中帮助于他,梦境所预言的未来越发接近,他看着自己仍然单纯稚嫩的徒弟,准备尝试一下系统所说的转生之法,这是主神给他们的任务奖励。
“他”看着殷勤过头的主神,隐隐觉得不对,和主神打了一个赌,就赌他的小徒弟不可能杀他。
散发着白光的主神应下了。转生之术越发成熟,他跟着系统来到魔宗,转生之术灵魂不变,只是身体暂时互换一下,等到他将灵力传给系统,等待进入到系统体内时,却被小徒弟打断了,阴差阳错之间,小徒弟还是伤了他,意识快要消散之际,他又看见了主神,对着他微微一笑:“你输了。”
任长空通过“自己”看见了完整的时间线。
他没有错,系统也没有错,小徒弟也没有错。
偏偏整个事件犹如脱缰的野马失去了所有人的控制。
像是乌比斯环,从看见那个水幕开始就已经陷入无休止的循环。
直到他意外从另外一个身体苏醒过来,一切重新开始。
任长空缓缓睁开眼睛的时候,他的小徒弟正一脸焦急的抱着自己,眸光惊慌:“师尊,您怎么了?怎么突然晕倒了?”
“无事。”任长空摸了摸他的头发,嗓音温润。
花怀君看着师尊突然之间豁然的模样,忍不住问道:“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君君,我要你仔细回想一件事。”
“您说。”花怀君看着师尊郑重的模样,也紧张起来。
“仔细想想那个失误,当时你是怎么拿到我的天机剑的。”任长空捧着花怀君的脸颊,轻声问道:“不要紧张,仔细想想,慢慢的想。”
花怀君脸色煞白,有魔纹从平凡的面容下隐隐露出,细小魔气四溢,他望着师尊,忍住战栗,拼命回想着他的噩梦。
“当,当时,我根本没有想伤害师尊,莫离在我右侧,西通和您在一起,我和莫离打了起来,我手上拿的是降灾,莫离和我打斗一阵,西通也上前,当时我的剑被莫离打落至后方,翻身去捡的时候…”
花怀君脸色更加惨白,他望着自己的师尊,嘴唇止不住的颤抖:“天机,是天机剑不知为什么突然到了我的手上,当时两人一起围攻,我,我根本不知道为什么天机会到我的手上,师尊,您相信我,您相信我,我根本不知道为什么您会出现在西通后面,我本来想杀他的,师尊,您相信我。”
“没事了,师尊在这。”任长空看着哭的双眼通红,越发语无伦次的花怀君,温声抚慰:“不用想了,师尊相信君君。”
等到小徒弟心情不那么激烈的时候,任长空已经将人点了封灵血让他睡着了。
他望着周围富丽堂皇的宫殿,眉眼森冷,“我知道你在。”
“这场赌约,我没输。”
天机剑有一半的材料都来源于他,他感肯定被主神动过手脚。
水幕中的未来他肯定也参与了一部分。
任长空看着四周黑暗如潮水一般涌来,淹没了他,寂静的空间里有白光乍现,等他再次睁眼之时,他已经回到了充满水汽的小镇。
花怀君蜷缩在他的身侧,拉着他的手睡的正香。
任长空看着周围指指点点的人群,将人抱起,一起回到了客栈。
他望着在床上沉睡着的花怀君,目光移不开。
由于已经脱离幻境,花怀君的面容也显露了出来,脸庞仍有魔气缠绕,只是已经退至脸颊处,露出了本来的稠丽面容,他的嘴唇紧紧抿着,好像在做什么美梦,唇色淡粉,偏偏唇珠殷红似血,泛着浅浅水泽,仿佛诱人采撷的樱果,有粉色蔓延至玉白脸颊,春色无边。
任长空低身吻下去的时候,有长睫轻颤,带着令人悸动的羞涩。
“醒了?”平日温润的嗓音此刻因为□□带着罕见的沙哑。
“没,没有。”
花怀君连忙回答,脸上红霞更甚,秋水瞳仁湿漉漉的,仿佛能滴下水来。
任长空看着说谎的小徒弟,闷笑一声,不再压抑自己的欲望,再次吻了下去。
他的君君此刻莫名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