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心理障碍
沈延曼回来的这会,白堇正和公司里另外一个负责人在讨论她上节目的事情,虽然这一类真人秀节目存在着一定的随机性和概率性,但如何能让沈延曼在扎堆的女生中获得一定的镜头,有时候还是要靠一些手段,比如在表面上,迎合一个节目的所需要的话题性。
你只有让节目组看清楚你的价值,才能得到机会,向观众证明自己,但显然现在的沈延曼的情况,还处于劣势。
白堇把禹岚赶去训练,接着让沈延曼坐下,和另外一位负责人季以玫和沈延曼讨论起了在节目里初次亮相时的选歌问题。
“首先介绍一下,这位是公司的合作伙伴,也是公司的制作人之一,季以玫,她刚刚从x市飞回来。”
“季小姐好。”沈延曼过去同她握手,季以玫不苟言笑的样子,倒比白堇更像公司的负责人。
“虽然作为公司老板,我完全有资格决定你的亮相曲目,但为了考虑你的心情,我觉得我们还是有必要讨论一下。”
“您说。”沈延曼的表情还是那样清清淡淡的,只是瞳孔间的那点光,说明了此刻的她对于白堇说的话非常谨慎。
“我们已经讨论了很久,我们希望你首次等级评定的时候,用sunlife的出道曲。”
沈延曼整张脸都僵在了那里,尽管没有掀起多大的波澜,但她平放在大腿上的手,已经不由自主的揪紧衣料,指甲用力的在上面摩擦着。
“我知道对你来说很为难,这也的确是你的一道坎,但你想想,你的话题性在哪里?”白堇把手中的笔往面前写着沈延曼特质的纸上戳着,从她和季以玫讨论的结果来看,沈延曼从头至尾给人的印象,几乎就只有努力、努力和努力。
这样的人设和实力放在五六年前或许是很出彩的,但随着目前娱乐圈的总体发展趋势来看,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实力当道的世道了,人设和个性也成了粉丝对偶像相当重要的一类考量,这是现在的偶像市场,和快节奏快包装的各类公司惯出来的毛病,但也没人能说它是错的。
用通俗一点的语言来说,难道偶像这一职业,不是为了给粉丝带去快乐的吗?
快乐,就得了。
有趣的灵魂与美丽的皮囊,有时候的确要比那些拼命努力的人容易吸粉的多,但显然沈延曼为了训练,已经完全把自己身上的某些气质边缘化了。
所以对于她而言,现在重要的不是如何去完成一个好的舞台,而是怎么样被人记住。
沈延曼没说话,视线却在无意中慢慢有些偏移。
“除了sunlife前成员的身份,你对节目组而一文不值。”季以玫一针见血的话让沈延曼有些触动,她的眼皮跳了跳,牙齿从嘴唇上咬过,留下了一排小小的齿印。
“我知道......”她声音小得吓人,接着,用力的闭了闭眼。
“我可以试试,但是....需要调整。”
曾经在明漾训练的时候老师也试图让她领唱过sunlife的歌,但她没法开口,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她也曾经为此去看过医生,但医生给的建议是让她尽量放松心态,可沈延曼觉得自己已经很放松了。
“你没有多少时间了,如果在表演之前没办法完成好,那么我建议你退出这次通告,同样的,可以准备回家了。”
“小玫,过了.....”白堇尴尬的看了一眼身边的合作伙伴,想之前俩人花重金从明漾买来沈延曼的时候,季以玫比她的态度还要肯定,甚至在自己都分析过沈延曼身上的压力因素而犹豫动摇过那么一瞬间的时候,季以玫都百分百肯定她能成大事,但现在却对沈延曼用这样的态度,白堇只怕会适得其反。
“我不会回家。”
沈延曼的话是咬着牙切切的说出口的,她绝不会这样一无所有的回去,手背因为拳头的用力而突出蓝青色的血管,手心全是指甲用力嵌入而留下的印痕。
“好,那么你现在可以去换个衣服准备一些,晚点的话我会让声乐老师过去听听你的歌,然后再是舞蹈的练习。”
“好,但我想先去趟洗手间。”沈延曼白着脸站起来,手撑着桌子,像完全没了力气一样。
“去吧。”季以玫点头,看着沈延曼背过身去,她的样子像个岣嵝老人,步伐沉重而拖沓。
白堇担忧的转过头,看着季以玫说道;“你这么弄,她心理压力太大了。”
“如果不挑战底线,不完全释放出来,她没办法真正发挥出她最好的状态,尽早让她了解残酷的事实比较好,我们不是什么大公司,她到了那个节目里,是和一众‘公主’们,争个高低,不事先说明现实有多残酷,她会崩溃的。”
“上午来的时候,她还挺有干劲。”
“假的。”季以玫两臂环抱在胸前,看着面前写着沈延曼简历的纸,很辛苦,也很不走运的一张简历。
“我见过她最开始明漾给她出道预热时的舞台,比现在好多了,缺的不是技巧,是自信,她看着还好,实际已经完全被接二连三的失败击垮了,倒下去只是时间问题,还有,你看过她带来的那个箱子吗?”
“你不会翻了她东西吧……我们应该尊重她的隐私!”白堇加重了语气。
“我知道,但我开始以为是你放在那的,后面才翻出带有她名字的东西,我看见她在服用精神药物,去节目之前,得想办法让她停了。”季以玫叹了口气,然后把桌上的文件全部整理好,收了起来,沈延曼身上的问题,比她们肉眼可见的多多了。
“这是我们压的一块宝,不单她不能输,我们也不能输,如果这次失败,她基本彻底没戏了,而我们,做好从头再来的准备。”
白堇在季以玫的警告下,彻底的沉默了下去。
沈延曼坐到厕所隔间的马桶上,手撑着门,仿佛不能喘息一样的左右摇晃着脑袋,那种绝望的,仿佛被投掷于深海中的感觉又来了,她在自己的意识里游动着,眼前是看不见的一片黑。
她的视线虚晃,四肢存在着某种失重感,于是她努力找到了自己的手,撩起袖子,像寻求解药一样猛力的咬了下去。
血腥气味充斥了口腔,但她的症状得到了缓解,像被戴上了呼吸机一样,感知回拢,然后她冷静了下来。
她得唱,得跳,不能放弃自己,也不能违背梦想。
撑住沈延曼……
她心里把这句话默念了上百次,也慢慢有了力气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