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九月,小皇子百日那天,付少成照例留在了安仁殿。裴洛洛倒是无所谓他去哪儿,一夜好眠。
第二天一早,她刚起床,鲁妈妈就走了进来,说:“静妃娘娘,昨天半夜,安仁殿宣了御医。”
“可是谁病了?”裴洛洛问。
“这还不知道,看情形,可能是皇上。”鲁妈妈说。
裴洛洛有些惊讶,赵秀应该不至于那么心急吧,这个时候就惦着谋害皇帝,这新朝可才刚一年多一点,一切还都不稳呢。很快,她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赵秀是个聪明人,不会做这么蠢的事情。不过她还是让鲁妈妈再去打听打听,毕竟她现在的倚仗,只有付少成。
中午,鲁妈妈这才打听出来。原来,百日宴之后,付少成歇在安仁殿,半夜胃痛,皇后赶忙宣了御医,现在才刚刚好了一些。
裴洛洛听完这个消息,不由得松了口气,看来不是什么大事。这时,张福英打门外走了进来,给她行了个礼,说:“静妃娘娘,皇上请您去甘露殿。”
裴洛洛起身换了身衣裳,毕竟那是甘露殿,还是穿正式一点好。一路上她听着张福英絮絮叨叨,这才明白怎么回事儿。
进了甘露殿,裴洛洛就闻着一股药味儿,直冲脑门子,熏得她有些想吐,她按了按胸口,才把那种感觉压了下来。走进内室,她看见付少成躺在床上,面色苍白,没来由的心里一紧。她快步走了过去,伸手摸了摸他的头,还好不热。她跪坐在床边的脚踏上,右手摸着付少成放在腹部的左手,说:“还是疼的厉害?”
“好多了,别担心。”付少成说。
裴洛洛忽然有些无奈,一个南征北战过来的人,怎么还是这么不会照顾自己。
“你身体什么情况你不清楚吗?”裴洛洛说。
付少成皱了皱眉头,说:“我以为没关系呢。”
裴洛洛翻了个白眼,说:“我十岁的时候还以为我能打遍天下无敌手呢。”
付少成被她逗笑了,说:“洛洛,别逗我了。还是疼。”
这时,宫女彩月把药端了来,付少成皱着眉头,说:“我不想喝。”
裴洛洛扶着他坐了起来,又把药接了过来,说:“不喝不行。”
付少成皱着眉头看着她,说:“特别苦。”
“良药苦口啊。”裴洛洛说,“要不你学我,一口气干了。”
付少成摇摇头,这么喝药,也就裴洛洛能干得出来,换作是他,非得全吐了不可。
好在严礼了解付少成,汤药煎得极少,小小的一碗。裴洛洛一勺一勺地喂给他,自己都觉得嘴里发苦,这么喝药,多难受啊,还不如直接一起干了呢。
喝完药,裴洛洛赶忙往他嘴里塞了一颗蜜饯,这样,他皱着的眉头才略微有些舒展。
付少成又坐了一会儿,就躺了下来。折腾了一晚上,他有些困了。
裴洛洛说:“困了就睡吧。能睡一会儿就睡一会儿。”
“那你呢?”付少成问道。
“我?”裴洛洛笑了,说:“当然说在这甘露殿陪你啊。”
付少成不信,伸出手抓着裴洛洛的手,说:“千万不许走。”
裴洛洛点点头,觉得他一生病,脑子就太好用,跟个三岁的孩童一般。
严礼拎着自己随身携带的药箱进来的时候,就发现付少成睡得正香,裴洛洛在旁边坐着,也有点犯迷糊。他轻声咳嗽了一声,她才惊醒过来,看着严礼,说:“严御医,您来了。”
严礼对着她倒是很谦恭,行了个礼,说:“静妃娘娘,您进来的时候我就在旁边坐着,可能是光线有点暗,您没看见我。”
裴洛洛被严礼的话逗笑了,说:“可能吧。”
付少成被他俩的说话声弄醒,严礼看见他醒了,哼了一声,说:“有些人啊,可真是够不听话的。”
付少成苦笑了一下,说:“你就别奚落我了。”
严礼走过去看了看付少成的舌苔,又诊了诊脉,说:“好多了。就是一时寒凉,有些受不住。我说,你是不是有点傻,跟你说了多少次你这种体质的人,吃了螃蟹以后必须喝热酒或者姜茶,这下吃苦头了吧。”
付少成说:“下次一定注意。”
这时,宫女又端了药进来。付少成都快哭了,怎么还有。他皱着眉头看着裴洛洛,说:“能少喝点吗?”
“不能。”裴洛洛和严礼异口同声地说
严礼从宫女手里接过药碗,看这付少成,大有他不喝就直接灌的架势,裴洛洛笑了,从严礼手里接了过来,说:“我来。”
付少成坐在床边,看着裴洛洛手里那碗黑漆漆的药汤子,感觉胃更疼了,他深吸了一口气,决定学裴洛洛。于是,就着她的手,一口气喝了下去。
不错,有进步,裴洛洛想。严礼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这都可以。
见他喝完了,裴洛洛伸手从宫女手里的盘子里拿了一颗蜜饯,想要喂给付少成,被严礼拦住了。
“别给他吃这些,他现在除了白粥跟药,什么都不能吃。”
付少成瞪着眼睛看着严礼,裴洛洛倒是听话,又把蜜饯放了回去,说:“喝点水总行吧。”
严礼点点头。
付少成喝了几口水,觉得这白水比往日都要甘甜了许多,可见这药有多苦。
“晚上就喂他吃点白粥。”严礼说,“我今晚在太医院,要是不舒服就让人来喊我。”
“您不是说好多了吗?”裴洛洛说。
“有句俗语没听过吗?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哪有那么快。”严礼说,“我还希望他快点好呢,今晚又不能回家了,我娘子会不高兴的。”
说完,严礼拎着自己的药箱就走了。
“严太医真有意思。”裴洛洛说。
“他不是有意思,他是嘴太损。”付少成说。
晚上,裴洛洛喂付少成吃了碗白粥,自己被药味儿熏得胸闷,也没什么胃口,就着小菜也喝了一碗。
“你吃得太少了,洛洛。”付少成说。
裴洛洛看了他一眼,说:“生病的人没有资格说我。你这殿里都是药味儿,我吃什么都觉得跟嚼药渣子似的,吃得多才怪呢。”
当晚,裴洛洛就在这甘露殿里陪着付少成,她跟大宫女似的给他喂饭喂药擦脸。付少成倒是甘之如饴,他说:“洛洛,我现在恨不得每天都生病,这样,你就能天天这样。”
裴洛洛看了付少成一眼,说:“你现在不难受了是吧?净说浑话。”
她坐在付少成身边,把头靠在他肩膀上,说:“付少成,这宫里,除了你,我没有任何人可以依靠。求求你,答应我,好好注意身体,好不好。”
“好,我一定会的。”付少成说。是啊,裴洛洛在宫里的倚仗,只有他一个人而已。
为了不打扰他,裴洛洛晚上就睡在了对面的榻上,这榻真硬,硌得慌,裴洛洛翻了个身,还是硌得慌。付少成看着裴洛洛翻来覆去,说:“洛洛,别睡在榻上,过来,陪陪我。”
裴洛洛想了想,走了过去,这榻太硬了,硌得她骨头疼。
半夜,裴洛洛睡得迷迷糊糊听见有动静,她翻身坐了起来,看这付少成,说:“怎么了?”
“忽然间疼的厉害。”付少成的声音略微有些发抖。
她赶忙下床叫小宫女去殿外叫张福海把严礼请来。
严礼被张福海拽过来的时候,付少成已经吐了两次了,裴洛洛在旁边一下一下地拍着他的后背。
“行了,吐出来就没事儿了。”严礼说,“再喝一天汤药两天白粥就好了。不过就是半个月内忌荤腥,别忘了。”
付少成的脸色确实好了很多,裴洛洛拿过茶杯,让他漱了口,又把他脸上的汗擦了擦。忽然她觉得小腹一阵疼痛,她想,可能是癸水又要来了。她伸手按了按小腹,这才觉得好了一些。自从夏天以后,她的月信就没正常过。看来鲁妈妈说的对,不能太贪凉了。
严礼在旁边看了一眼裴洛洛,说:“睡吧,明天您能歇一天了。我可就惨了,回家又要被娘子骂”
说完,拎着他的药箱走了。
裴洛洛看着严礼的背影,说:“严御医为什么每次都要自己拎着他的箱子。”
“他的箱子可不一般,里面都是他的宝贝,瓶瓶罐罐的。他可不放心别人拎着。”付少成说。
裴洛洛笑了,说:“真是个怪人。不管他了,睡觉吧。”
两个人并排躺在床上,裴洛洛觉得小腹又疼了起来,她伸手按了一会儿,才觉得好一些。付少成倒是睡得很快,裴洛洛翻来覆去了一会儿,也睡了过去。
第二天,裴洛洛起床以后,觉得有些胸闷,这一屋子的药味儿,她可真受不了。洗漱以后,她又开始充当大宫女,付少成倒是开心,她却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吃过午饭,严礼求见。付少成见裴洛洛已经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赶忙让她回承恩殿补眠。裴洛洛点点头,一句客气话没有就走了。她真是太困了。
严礼进来的时候正好跟她擦肩而过,严礼回头看了看裴洛洛的背影,就进了大殿。
“您休息好了?”严礼阴阳怪气的说。
“挺好的。也不难受了。”付少成说,“你的医术,果然无人能比。”
严礼哼了一声,说:“您是睡好了,我可没睡好。回家肯定会被恶婆娘凶一顿的。您也知道,我年前老来得女,现在刚满两岁,正是淘气的时候,我娘子一个人忙不过来,全指着我搭手了。这天天不让我回家,您觉得合适吗?”
付少成笑了,说:“难道你家闺女身边没有乳母丫鬟?”
“有啊,可是那个小丫头就认我跟她娘亲,别人谁都不行。”严礼说,“乳母除了喂奶,就是天天在屋里待着,比谁都清闲。”
“你家小姑娘有意思,大了抱来让我瞧瞧。”付少成说。
“行啊。”严礼说,“对了,皇上,您可知道静妃……”
这话刚说了一半,赵瑾打门外进来,说皇后那边遣人过来了。
付少成说:“你就说我好多了。不用惦记了。”
“是。”赵瑾重复了一遍就退了出去。
见赵瑾走了,付少成看向严礼。“洛洛怎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应该都猜出来了吧。古代医学落后,这种情况是很常见的,我特意百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