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林妙音的眼睛倏然瞪大,震惊地看着他:“你有什么证据?”
慕容情坐回床畔,抬起手,晃了一下金铃,听着清脆的铃声,他弯了一下嘴角:“此铃名为‘妙音铃’,乃是一枚摄魂铃。”
林妙音显然不信,这枚铃铛她从小到大都配在腰间,从未发现它还有别的作用。
“我不信,除非你证明给我看。”她盯着慕容情鼻梁上的一处青紫,哑声说道。
慕容情鼻梁上的青紫淤伤是她昨夜用脑袋磕出来的,那一下,差点没把他的鼻梁磕断。这青紫淤伤点缀在他苍白的肌肤上,显得有些滑稽可笑。
林妙音抿了抿唇,没让自己笑出来。
“也罢。”慕容情抬袖,宽大的袖袍从她眼前拂过,带起一阵风。
一缕幽香自他袖中飘出,等林妙音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了。那缕幽香像是有自己的意识一般,钻入她的鼻中。
她听到了铃声。
是慕容情晃着他手中的金铃,伴随着铃声的,是他的轻声细语:“过来,抱着我。”
这句话一出,林妙音发现,她的意识像是沉入了混沌之中,什么也听不到了,只有慕容情那句话,在她的耳畔反复环绕,如同某种邪恶的咒语,刻入她的脑海。
她的四肢不受控制地动了起来。
她变成了一具提线木偶,缓缓朝慕容情靠近,倚进他的怀中,用双臂环住他的腰身,脑袋抵着他的胸膛,像情人一般亲昵地抱紧了他,明明她的内心是那么不甘愿。
她贴得太近了,甚至能听到他胸腔内传来的心脏的跳动声,她知道,她这样做不对,但是她控制不了,脑海里一直有个声音在命令她。
林妙音的意识在那团混沌里挣扎着,直到铃声一停,那个声音也消失了,意识终于从混沌中挣出,锁住她四肢的无形力道,也一下子松了开来。
林妙音得了自由的第一反应,就是飞快地松开手,从慕容情的怀中退出,再次缩到床角,惊骇地瞪着他:“你使妖法!”
“这可不是什么妖法,我早说了,这是‘摄魂铃’,现在你总该信我了吧。”慕容情说话的时候,眼底眸色深了深。
林妙音这一走,似乎连他怀中的温度也带走了,他还没有确认她的身份前,居然鬼使神差说出这样的命令,太不可思议了。
林妙音还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这叫她如何相信,她随身带着的金铃,竟然是摄魂铃这样的东西。这八年间,她无数次把玩过这只铃铛,都没有发现它的秘密。
“它真的是你的?”林妙音神色惊疑不定。
林漠告诉过她,他把她背回去的时候,那枚金铃就系在她的腰间,所以她一直认定,这枚金铃是她的父母留给她的。
如果慕容情是这枚金铃的主人,岂不是说明她与慕容氏有关,这样一来,那位神秘的前辈肯教她慕容家不外传的功夫,也能说得通了。
林妙音记得,当初他看到那枚铃铛时,眼神有些异样,从前没注意到,此刻想来,竟是有此缘由。
“我已经证实过了,不是么?”慕容情无声地笑了起来。
“我可以对天发誓,这枚金铃不是我偷来的,也不是我抢来的。”林妙音一脸严肃。
“我已经证实过我说的话,现在该是证实你所言非虚的时候了。”慕容情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握住她的手腕,微微用力,将她拽到跟前。
林妙音的脸上划过惊惶之色:“你想做什么?”
她的武功与慕容情一脉相承,又困在这慕容山庄,慕容情想对她做什么,她根本拒绝不了。她第一次发现,原来自己的力量这样渺小。
“嘘,别怕,不会伤害你的。”慕容情竖起食指,抵在唇边,示意她安静下来。
林妙音不动了,她也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她的金铃怎么成了慕容情的。
慕容情见她安静下来,目中露出满意之色。
他一手锁着林妙音的手腕,一手抽出腰间的折扇,“刷”的一下展开,拿着扇子遮住林妙音的脸,只露出一双眼睛。
林妙音的眼睛很大很亮,许是没有经历多少人事,这双眼睛还是清澈的,像湖水一样灵动,看着人的时候,眼底有波光在荡漾。此刻应是受到了惊吓,这双眸子里掀起波澜,雾蒙蒙的,逐渐与慕容情记忆中的那双眼睛重合。
慕容情起先还是带着点玩弄的意味,到了后来,神色逐渐认真起来。两人就这样对视着,慕容情想确认林妙音的身份,林妙音想从他的眼底探出有关金铃的一切。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周围静谧得只听得到从窗外飘进来的虫鸣与鸟语。
良久,慕容情松开林妙音,合起折扇。
林妙音回神:“你在证明什么?”
方才他看她的时候,眼神怪异,像是在通过这双眼睛,看着另一个人。
“你想知道?”
“是否和我的身世有关?”林妙音咽了咽口水,有些激动,“你知道我是谁。你是金铃的主人,又是这慕容山庄的少庄主,莫非我也……”
“你不是慕容氏的人。”慕容情似是看穿了她的心思,打断她的话。
林妙音一阵失望:“原来我不是慕容家的人,那我是谁?”
“如果你想做慕容家的人,我可以成全你,反正这金铃也是我送给你的聘礼。”慕容情展开折扇,遮住半张面颊,漆黑的眼中华光流转,半是认真,半是玩笑。
“聘礼”二字,恍若一道九天神雷,直接将林妙音给劈傻了,半晌才从喉中挤出三个字:“你骗我。”
慕容情忍不住笑了起来:“我从来不骗人,当年你比武输给我,我以这枚金铃作为信物,答应等你长大娶你为妻。”
林妙音的脸色登时一阵通红:“休要再胡言乱语,我什么时候……”说着,她自己先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是你将金铃送我的,我还与你比过武,如此说来,你果然识得我。”
“想知道自己的身世?”
林妙音用力地点了点头。
“在慕容山庄住上几日,兴许我一高兴,就告诉你了。”慕容情站起身来。
此事疑点颇多,她像是完全不记得从前发生过的事情,他还需要再查探一番。
林妙音想了想,颔首道:“好。”
就算她不应他,他也不会放她走。林妙音虽是初次识得慕容情,却对他的脾性摸得十分清楚,身世她想知道,但慕容情这个人并不值得信任。她不如先假作答应,再谋离开一事。
慕容情唇角弯起,笑吟吟地合起折扇,用扇子托起她的下巴:“还记得我的名字吗?”
昨日在亭子里,他曾自报过名姓一次。
林妙音咬牙:“慕容情,绝情的情,无情的情。”
慕容情:“错了,是深情的情,痴情的情。”
看来,她只是不记得从前的事,脑子并未出什么问题。慕容情满意地收回折扇,留下林妙音,转身离开。
这个时节昼夜温差大,夜里还冷飕飕的,到了白天在日头底下不过才那么一会儿,身上就出了一层薄汗。
采薇绞紧手中的帕子,在别院的门口来来回回走了十几遍,并且不时地朝着门口张望,急得满头都是汗。
守门的侍卫忍不住道:“采薇姑娘,你都在这儿望了一晌午了,到底在等谁?”
“谢大人。”采薇咬了咬牙,“听说他昨晚就出门了,大哥,您知道他什么时候能回来吗?”
“谢大人啊,他是昨晚出门了,好像去了白云山,看这天色,快了吧,你有什么事?”侍卫见采薇满面焦灼,似乎遇到了什么大事,关心地问了一句。
采薇摇了摇头,这件事只能告诉谢飞鸾。
许是她的祈祷起了作用,长街上传来一串急促的马蹄声,采薇大喜,冲到门口,果然见谢飞鸾策马而来。
“吁——”谢飞鸾拽紧缰绳,从马背上跳了下来。
采薇冲到他跟前,一双眼睛里尽是惊惶之色:“谢大人,您可算回来了!”
谢飞鸾抬手扶住她险些跌倒的身体,温声道:“发生了何事?”
采薇抬眼看了看四周,抿起唇角,压低声音:“此地颇有不便,还请谢大人挪步。”
谢飞鸾颔首,将缰绳递给小厮,抬步朝别院中走去,采薇跟在他身后。
二人一路行至一处树荫下,采薇小心翼翼地将周围打量了一遍,确定四下无人,才敢开口:“谢大人,妙妙不见了。”
谢飞鸾一怔,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什么叫不见了?”
“今早起来,妙妙的床是空的,奴婢以为她只是去洗漱了,结果等上半天,也没见着她的人。谢大人,妙妙不会无故出走,况且这府中守卫森严,她也走不出去。奴婢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才想到来寻您,您帮帮奴婢吧。”
“别急,慢慢说。”谢飞鸾轻声安慰了一句,“别院各处都找过了吗?”
采薇点头:“除了侯爷的园子,都找过了。奴婢也不知妙妙是个什么情况,怕侯爷责罚,不敢贸然禀报,缥碧那边现下还瞒着。”
“我知道了,此事先不要声张,交给我处理,你且回去等着。”
有了谢飞鸾的保证,采薇安心许多,对谢飞鸾福了福身:“多谢大人。”
别院的大门有侍卫守着,轮班制,没有萧承煜的手令,不得私自出入,如若林妙音从门口走,定会引起守卫的注意。采薇又说,除了侯爷的园子,各处都找过了,不见林妙音的踪影。
谢飞鸾蹙了蹙眉,调来昨夜至今晨巡逻的侍卫仔细询问,这一问,还真问出了结果。
那侍卫是昨夜巡逻的,稍一思索,就记了起来:“谢大人所说的姑娘,倒与属下昨夜见到的那名侍女,有几分相似。”
谢飞鸾心神一动,面上不露分毫:“继续说。”
“昨夜她跟着侯爷出府了,二人都是翻墙出去的,属下见是侯爷,想着侯爷深夜外出,定然是有什么要事,便没敢上前阻拦询问。”
昨夜萧承煜与林妙音走的不是正门,又是大半夜的,所以这名侍卫记得尤为清楚。萧承煜是主子,他们只是奴才,主子出门,就算是翻墙的,再奇怪,他们也不敢上前盘问。
“他们是一起的?还是一前一后?”谢飞鸾定了定神,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一前一后。”侍卫还疑惑着,萧承煜出门为何不带他们这些侍卫,偏带一个轻功不大利索的姑娘,许是侯爷的什么特殊癖好吧,谁知道他半夜带着姑娘出门做什么。
谢飞鸾听侍卫所言,已经将事情的大概经过理了出来,林妙音半夜偷偷跟踪萧承煜,如今,萧承煜回来了,林妙音却不见了。
谢飞鸾的心里打了个激灵。
这傻姑娘莫不是被萧承煜秘密灭口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