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林妙音蹲在河边,将慕容情药晕的几条鱼都捞了上来,装在鱼篓里。
果然如他所言,他下的只是迷药。不多时,那几条鱼逐渐恢复意识,因脱了水,在鱼篓中挣扎着。
林妙音手上都是鱼腥味,找了个清水的区域,将手放在水里搓着。
她的右手手背还是红的,是昨儿个烫出来的,好在抹了萧承煜的药,水泡消了下去。再抹上几天,这伤就能痊愈了。
林妙音看着水中的自己,发了会呆,等她回过神来,流动的水面上映出一道模糊的红影。
慕容情站在她身后,神色莫测地盯着水面上的她,不知道盯多久了。
林妙音吓得一个激灵,险些滑进水里。
慕容情只是莫名地看了她一眼,转身走了。
二人回了慕容山庄,慕容情领她去了厨房,并将所有人都赶走。林妙音取出鱼篓中的鱼,开始给慕容情做鱼。
其实她提出给慕容情做鱼,也不全然是为了自救。她还没做过鱼,以前都是林漠做,她还旁边看着,因为她不喜欢鱼腥味,不想上手,这次为哄萧承煜高兴,她决定露一手,刚好提前拿慕容情来做实验。
显然,慕容情不知道自己当了林妙音的试验品,他很开心地等林妙音给他做鱼。
他在一旁虎视眈眈地盯着,林妙音却不好下手了,她将他推出厨房,关上屋门。
林妙音做的是水煮鱼,林漠最爱做水煮鱼,她对水煮鱼的做法最熟悉。
林妙音将水煮鱼端出来的时候,几乎整个慕容山庄的下人都跑过来,躲在一旁偷偷地围观。他们都想知道,林妙音到底做的什么好吃的,值得他们家公子眼巴巴在厨房外面站了一下午。
等那盆红彤彤的水煮鱼端上桌后,下人们不约而同地露出了惊骇的表情,林妙音浑然不觉,她的目光自始至终都放在慕容情的身上。
慕容情换了套干净的衣裳,依旧是绯红色的长袍,外罩薄如蝉翼的轻纱,腰间悬着碧色玉坠,手中握着一把折扇。
林妙音注意到,他手中的折扇和普通的折扇不一样,谢飞鸾说过,慕容情使的武器名叫碧霄扇,江湖兵器谱上排行第三。但他平常不轻易使扇,这扇子多数时候是用来扇风的,他更喜欢银针和弯刀这样锋利的武器。
林妙音将水煮鱼搁在他面前的桌子上,慕容情展开碧霄扇,扇了扇风:“好香。”
鱼出锅后,林妙音特意切了一把细碎的葱花,撒在汤面上,鱼香混合着葱花的香气,将这满园子的花香都盖住了。
林妙音亲自取了筷子递给他,期待地看着他:“尝尝。”
慕容情用筷子挑起一块鱼肉,放入口中,慢条斯理地嚼了几下。
“如何?”林妙音紧张。
慕容情苍白的面颊上浮起一丝薄红,吸了口气:“好吃。”
林妙音高兴:“喜欢就好,有菜怎能无酒,来人,给慕容公子上酒。”
她这副招呼客人的架势,倒显得她是这里的主人,而慕容情成了她的座上宾。
藏在花影后面的仆人俱呆愣了一瞬,慕容情锐利的目光扫过来,下人们反应过来,连忙去酒窖里搬酒。
“要最烈的那种。”林妙音喊了一句。
小厮们很快将酒窖里珍藏的好酒都搬到亭子里,林妙音抱起其中的一坛,拆开封口,对站在旁边伺候的绿衣侍女道:“拿大碗过来,我要和你家公子不醉不归。”
慕容情讶异地挑了下眉头:“原来妙妙还有这样的好酒量。”转头吩咐侍女,“照她说得办,就拿府里最大的碗。”
绿衣侍女犹豫了一下,照慕容情所言,取来两个白瓷碗,放在慕容情和林妙音跟前。这碗是慕容山庄用来盛汤的,一坛子酒倒下去,刚好满两碗。
“少庄主。”绿衣侍女面上露出担忧的神色,张了张口,想说什么,被慕容情那双凌厉的眼睛一瞪,登时不敢再多说一句。
慕容情素白的手指搭上碗口,将酒碗端起:“我比不上妙妙的好酒量,今日就小酌一番。”
林妙音抬手,压住他的手腕。她摇头:“光这样喝酒很无趣,不如我们玩个游戏。”
慕容情一听玩游戏,来了兴趣:“你说。”
“我们轮流问对方问题,被问者只能回答真话,如果说谎,或者答不上来,就罚酒一杯。相反,如果提问者认可这个答案,提问者就要罚酒一杯。”
“如何能判定对方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这就取决于提问者的问题了,如果慕容公子问出的这个问题,连自己都无法判断答案真假,那么也就别怪我拿假话糊弄慕容公子你了。”林妙音微微一笑,唇边扬起狡黠的弧度。
“有趣。”慕容情搁下手中的碗,瞧了林妙音一眼,“原以为妙妙只是皮囊生得好,没想到性子也这般有趣,是我看走眼了。”
“既然这个游戏方式是我提出的,我让慕容公子一回好了,慕容公子请先提问。”林妙音大方道。
慕容情也不客气,稍一思索,暧昧问道:“妙妙可有意中人?如果有,他是谁?”
“萧承煜。”林妙音脸不红心不跳。
“说谎。”慕容情不高兴了。
“我没必要说谎,慕容公子,愿赌服输,不许耍赖。”林妙音神色坦荡。
“好,愿赌服输。”慕容情眼神一黯,端起面前的碗,将酒水一饮而尽,“你问。”
“慕容公子说识得我,在我成为林妙音之前,我叫什么名字?”
“这局算我输。”慕容情抿了抿唇,拿起新的酒坛,拍开封口,给自己倒了一杯,仰头饮尽杯中酒水。
林妙音失望。不清楚是慕容情不肯说,还是慕容情说识得她的话,是骗人的。
“和萧承煜做过最亲密的事是什么?”慕容情再次提问。
林妙音的脑海中浮起和萧承煜月下那个亲密的吻,脸颊微热,答道:“亲吻。”
慕容情抓着碗口的手不由自主地收紧了力道,声音沙哑:“吻了哪里?”
“这是下个问题了,慕容公子。”林妙音提醒一句。
“我受罚。”慕容情端起酒碗,狂饮一杯。
“慕容公子说识得我,是骗人的吧,要不然怎么会连我的名字都答不上来。”
“那时你只有代号,没有名字。”慕容情淡淡道。
林妙音惊讶:“代号是什么?”
慕容情笑了,眼底波光潋滟:“这也是下个问题了。”
林妙音咬牙,端起酒碗,一鼓作气,仰头饮完。
这酒不愧是慕容山庄里最烈的酒,一口下去,犹如最利的刀,烫着林妙音的喉咙。林妙音喝得急,不小心呛了一口,扶着桌子,弯身咳嗽起来。
慕容情连饮三碗,反应没有她激烈,唯独一向苍白的面颊上泛起桃花色,漆黑的眸子也浮上一层雾蒙蒙的水汽。
林妙音咳了几声,直起身体,对上慕容情朦胧的视线。
慕容情的唇被酒水滋润过,如沾了血色一般殷红,只见他缓缓启唇,问道:“吻在哪里?”
“唇。”林妙音喘着粗气。那酒灼得她心口滚烫,她从未饮过这般烈酒,意识昏昏沉沉,仿佛陷入了泥海之中。
慕容情猛地端起酒碗,咕噜咕噜地喝着。
绿衣侍女碧罗见状,吓得扑通跪倒在地:“少庄主,您别喝了,庄主叮嘱过,您不能……”
“滚!”慕容情将酒碗摔在地上,酒碗应声而碎,碧罗的声音在这“咣当”一声中戛然而止。
碧罗不敢再多言一句,起身战战兢兢地退出亭子。
林妙音本来意识已经昏沉,听见这一声碎裂的巨响,立时清醒两分,她想起什么,连忙问道:“我的代号是什么?”
“十七。”
林妙音抓起酒碗,忍着喉口灼烧之感,再饮一杯。她只有代号,没有名字,那么,她到底是从何而来?她的父母亲人可还在这世上?她手臂上印着的“奴”字,又到底是什么意思?
“慕容情,你再问。”林妙音疾声道。
慕容情问过,她才能问下一个问题。她想知道,她的父母到底是谁。
慕容情没说话,只是睁着朦胧的醉眼看着她,眼角上扬,堆着笑意。
“慕容情?”林妙音唤道。
慕容情只是对着她笑,双颊泛着艳丽的绯红。
醉了。
他醉得比林妙音想象中的要快。
林妙音定了定神。其实她比慕容情也好不到哪里去,她的胸腔里像是被谁放了一把火,灼得她想吐,眼皮又似压了两座山,直往下坠。
她不能睡。
林妙音暗中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剧痛叫她打了个激灵。
她故意跟着慕容情回到慕容山庄,可不是为了简单问慕容情两句话,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她本意就是灌醉慕容情,身世的信息是意外收获。
慕容情笑了一会儿,打了个酒嗝,趴在桌子上不动了。
林妙音起身,步履蹒跚地走到他身边,推了他两下:“慕容情,起来,游戏还没结束。”
慕容情一动不动,显然是醉得人事不省。
林妙音红着脸,睁着朦胧的醉眼,打量着四周。方才慕容情那一句“滚”,不仅赶走了碧罗,还吓跑了其他偷偷围观的下人。
看得出来慕容山庄的人都怕他,动不动就拿人试药的大魔头,也难怪其他人都怕他。
林妙音弯身,蹲在他面前,脑袋往前凑,目光扫过他腰间。
在他腰间悬着碧玉坠的地方,悬着一枚金色的令牌。那是慕容山庄庄主的令牌,有了它便可号令驻守山道的人放行。
白云山的土匪窝与慕容山庄隔着一座山崖,只有一条狭窄的山道连接两座巨峰,为了防止那窝土匪偷偷跑到慕容山庄这边来,慕容山庄专门派人守在路口。
林妙音知道萧承煜为山匪一事困扰,她抓鱼是为哄萧承煜开心,跟着慕容情回来盗取他的令牌,也是为哄萧承煜开心,只有萧承煜开心了,那个温柔性格的他才会醒过来。
林妙音很想念温柔性格的萧承煜。
慕容情捆住她的那一瞬,她故意提出跟他回来,再用酒灌醉他,等的就是这一刻。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我就差一块钱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我就差一块钱5瓶;小景1瓶;
(* ̄3)(e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