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黎沫轻轻地靠在裴绍尊的怀里。
他知道依靠别人的感觉很妙，但会让人上瘾，割舍不掉。
所以黎沫很快坐起身，揉了揉眼睛，道：“谢谢，不过这件事我还得收拾残局，明天回公司又是一场仗要打，唉……”
要交代的事情就太多了，取消合作，说明此前员工们都白忙活，还有前期的投入也打了水漂。
为了填补这些漏洞，黎沫就等寻找更多的机会，然而这次是他提出的毁约，行业内到时候会怎么评价他》必定会前路坎坷。
更重要的是，这次确定得罪周珅。
自己一次没能让他如愿，他一定会想方设法再找麻烦。
而且这次他已经干的那么离谱，今后他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黎沫想都不敢想。
裴绍尊轻轻握住黎沫的双手，“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对了，我从他们拍摄的视频里看到一个人，我还记得他，可能是你们公司的人，否则他不可能这么顺手就在你们签约的会议室里布置拍摄装置。”
黎沫也冷静地说：“很有可能是法务部的人，当时签约的时候有他们在场。”
裴绍尊道：“到时候你带我去吧，我肯定能认得出来。”
黎沫抬头看着他，“你第一次见他，而且也只是画面一闪而过，你真的能确定吗？万一认错人，因此打草惊蛇……”
裴绍尊挺直腰背仰起头，“哥，你信我吗？”
总是被这么问，黎沫知道自己已经不用再问才对。
“信。”黎沫垂眼微笑，“这得等我安排，至少不能把你曝光出来。”
裴绍尊却笑道：“这有什么，我不是一直出现在你的公司吗？要我说那个法务明知道我们俩有合作，他居然也不告诉周珅，而周珅也会来找我，看来他真的挺自以为是，总觉得所有的事情都会按照他想的那样发展，天真！”
黎沫却只是摇摇头，“要不是你立即通知我，我也就签了，所以周珅这一步走得还是非常——”
“非常可耻，非常卑鄙，非常不要脸。”裴绍尊接过话茬，“哥，你放心，等这件事处理干净，把那个吃里扒外的法务揪出来后，咱们一起对付那个厚颜无耻的周珅！”
黎沫对着他微笑，“我只是在想，单纯因为我拒绝他接近路迟，他就要费那么大的周章，来给我挖这个坑。而像你所说，他也可能针对的是劢铖集团，但……”
裴绍尊看他一眼，笑道：“你在想为什么是你？”
黎沫点了点头。
裴绍尊也笑了，“这问题我也在想，不过我想的是，他的目的可能是我。”
黎沫：“不是，为什么……”
裴绍尊分析起来，“因为我年轻，而且刚到劢铖集团没两年，很多事情我不了解，也没有那么深的根基。除了集团内部，外界对我们俩的印象，我就是你的对家，你是我的竞争对手。去年年底你家赢了我家，很多人都以为我和你仇深似海，只要你出事，我必定落井下石……”
这么说的时候，黎沫竟然听出他语气中的痛苦。
黎沫赶紧反手牵住他的双手，与他十指紧扣，还捏了捏。
裴绍尊对他一笑，接着道：“我更认为，你是被我连累的。如果我是搞手游公司，那么他们就可能想办法对付你二姐了。”
黎沫忙说：“其实……也不一定，怎么会是你，你家里也有很多兄弟姐妹……”
可不论是谁，对付他们的难度都比裴绍尊要更高。
两人沉默下来，所有的可能性他们都能分析出，又看起来像是在相互揽锅。
裴绍尊心想，什么时候他们俩坐在一起，不会聊那么多工作上的事情，那得多好。
而黎沫忙说：“反正，事情已经出了，先把能处理的处理掉，你……你尽量不要牵扯进来，我怕那个周珅知道我们俩原来关系很好，他反过来还要对付你。”
裴绍尊倒是很有自信，“他只要调查一下，就知道我们俩有合作，这样他还觉得我们是敌人，说明他的信息不是那么及时。也有可能知道了却并未当回事，依然相信我和你就是对手，那么我还担心什么？”
黎沫却伸手揉了下他的头发，“你固然可以自信，但千万别像我这样，一个不小心就差点犯大错，还是小心驶得万年船。”
裴绍尊嘿嘿一笑，“好，我听哥的，哥，我饿了，你呢？回来的时候肯定没吃过饭，想吃什么？我们出去吃？”
但黎沫却解开衬衫袖扣挽起袖子，站起身来，“你的冰箱里有什么？我来做晚饭吧。”
裴绍尊顿时兴奋起来，他一跃而起，抱住黎沫转了一圈，但又说：“会不会太麻烦？出去吃比较省事。”
“现在什么时候，风口浪尖啊。”黎沫说，“今天我没让周珅的计划得逞，周珅还觉得有点愧对你。回头就看到你和我吃饭，你觉得周珅会怎么想？肯定觉得是你当场通风报信，是你坏了他的事，万一他反过来针对你怎么办？”
“他还能怎么针对？”裴绍尊笑着摇头，“他肯定还在傻乎乎地生气咧。”
但黎沫说：“针对我们俩的方法可就太多了，在劢铖集团内造谣，想孤立我们，挑拨离间之类的……而且刚才我说什么来着？”
裴绍尊：“小心使得万年船嘛，我知道的！可我不想你辛苦，我们还能点餐嘛！”
这时候已经将近半夜，附近的餐厅酒店打烊的打烊，或者找两人熟悉的餐厅，但大多距离太远……
两人拿着手机翻了半天，竟然遇到现在这个时间点，只能吃快餐的窘境。
黎沫放下手机，“算了，还是我来吧。”
裴绍尊忙说：“这多麻烦你啊，要不我来……”
黎沫忽然看起来有点不高兴，与其也有那么点沮丧，“你不信我？我只是想谢谢你……”
裴绍尊知道黎沫总是想因为这件事来谢谢他，哪怕只是亲手做一顿便饭。
而裴绍尊哪怕心里还真想吃一顿来自恋人的爱心便餐，可他却是更多心疼黎沫。
今天遇到这种事，黎沫一定很累才对。
裴绍尊这时候只想责怪自己，之前急急忙忙从公司回来，想早一些见到黎沫，却没有想过准备晚餐，真是失策！
于是裴绍尊不敢光坐在那里等开饭，也挽起袖子跟着走过去，“我帮你啊。”
黎沫笑着回头问他：“你会做饭啊？”
“咳……”裴绍尊说，“会一点吧。”
黎沫惊喜地看着他。
裴绍尊：“我会煮方便面。”
黎沫一声不吭地走向冰箱。
而裴绍尊有点心虚地跟在后面。
说实话，他自己也不知道公寓冰箱里有什么东西。
可能什么都没有，更别说指望能翻出什么新鲜食材。
平日里他都是在外面解决一天三顿，很偶尔会请助理或者钟点工过来做一顿。
裴绍尊对吃的东西基本不挑剔，只要物有所值就行。
哪怕是十元一碗的馄饨，若是味美，他都会一直光顾。
闪念之间，黎沫已经打开冰箱，不出所料，里面基本空空如也，只有一些调味料。
再看冷藏柜，在角落里意外发现两块雪花牛肉，冻得梆硬。
黎沫瞥了眼裴绍尊，“看来我想谢你都费劲，走吧，去我那儿。”
“好好好好好。”裴绍尊心虚地跟着黎沫去到隔壁。
尽管做饭时没怎么能帮上忙，但还是享受到黎沫亲手做的一顿丰盛晚餐。
吃过饭，裴绍尊积极主动地帮忙收拾桌子，接着就赖在沙发上不挪窝。
“唔……”裴绍尊拉着黎沫到怀里，“我们什么时候能住在一起？”
黎沫看他一眼，“说实话，你现在住在隔壁，和我们住在一起，有什么区别？”
裴绍尊激动地说：“这区别可大了！你看，一会儿我还得被你赶出去。”
“我什么时候赶你……”黎沫都没来得及解释，他就听到裴绍尊的一些抱怨。
“我们这还是各住各的啊！要是早上出门时间不同，还见不到面。”裴绍尊说，“放你晚上一个人，我还有点担心……”
后半句说话的声音很轻，仿佛意有所指。
黎沫扬眉，“怕我一个人胡思乱想？”
裴绍尊也不是不担心，只是今天发生这种事，还有刚才黎沫靠在自己的身上，靠了那么久，他怎么可能就放他孤零零地一个人。
于私心来说，裴绍尊是真的念想这一天很久了。
他真想每天一睁眼就瞧见黎沫，不管他是醒着还是睡着，都想在他额头落一个吻。
他更想晚上与他一同入眠，不会让他有一个人胡思乱想的时候。
当然，如果能抱着他睡觉就更好啦！
这种念头，裴绍尊现在也只是放在心里想一想。
就怕他提出来会让黎沫有些许反感。
裴绍尊只说：“嗯，有点怕，也不是不信你，可我就是担心。”
黎沫道：“我现在已经好很多了。”
裴绍尊盯着他的脸上下打量，“但我还是担心。”
黎沫则笑，“可我怎么觉得……你就想早一点占我便宜呢。”
“怎么能叫占便宜！”裴绍尊忙说，“这是爱情！是爱情！是爱！在一起就是应该的嘛……”
黎沫道：“等我把后面的烂摊子处理完……之后也许……”
也许他的确可以试着选择新的生活环境。
他的话虽然没有说全，但裴绍尊就当成是他点头同意。
裴绍尊：“就这么定了，明天我就去你公司，把法务部那个人捉出来。”
黎沫看了他一会儿，“你会去休息吧，我想睡觉了。”
分明是一句赶客，裴绍尊倒也不恼，他笑嘻嘻地站起身，心觉有了盼头就是高兴。
他恨不得赶紧到明天，正大光明去黎沫的公司，义正言辞把法务部的混账给揪出来。
所以裴绍尊走得干脆，只有在门口的时候稍微依恋了些，扶着黎沫的后脑勺，亲了亲他的额头。
他的亲吻像是有着神秘的力量，让黎沫觉得接下来没什么可害怕的，他什么都能面对。
当晚，黎沫睡了个好觉，他带着充沛精神起床，准备去面对公司里那一堆烂摊子。
这天裴绍尊推掉所有不重要的邀约，只等黎沫给他发消息，他就直奔黎沫的公司认人。
可左等右等，横等竖等，最后总算等来黎沫的消息，却是让他先不要来。
裴绍尊一下子从椅子上跳起来，忙打电话询问为什么。
听黎沫的语气，他好像挺高兴的样子。
他说：“那个人，我收到了他的辞职报告。”
“喔？”裴绍尊心想，就算黎沫不知道这人做了什么，但是在这个时候递辞职报告，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裴绍尊问：“但是，你能确定？”
黎沫：“八九不离十……我是说我还想找你来确定，你人不用过来了，我给你发照片。”
几乎是在同时，裴绍尊收到此人简历上的照片，果然是上次在会议室里见到的那位！
裴绍尊气呼呼地说：“就是他！”
黎沫：“他的能力很强，是法务部总监的助理之一，最近好几个合同都是由他负责。总监已经意识到合同的问题，所以他现在只想赶紧辞职走人，否则事后被公司追究起来，他会非常麻烦。”
裴绍尊哼哼道：“不仅如此，他也不能直接把他背后真正的老板供出来，周珅一定会给他一笔封口费，但也会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他的头上，要是他不走，倒霉的可就是他了！”
黎沫也认可道：“而且，他们当时一定认为这件事能成功，所以不考虑后果。唉，连我都以为这件事会成……”
“总之！”裴绍尊把话题扯回到这位法务助理的头上，“他现在选择辞职却是个聪明的做法。”
黎沫说：“我问他是不是有别的出路，他承认自己跳槽。你也猜到，他接下来会直接回到周珅的集团公司。我会让他走。”
裴绍尊想了想，小心翼翼地问：“嗯……然后呢？”
黎沫忽而一笑，“你是觉得我就这样轻易放过他了？我光是针对他一个人，没什么用，而且只会让周珅意识到，我已经发现他的意图。这样会让他想尽办法，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裴绍尊顿时就明白过来，而且马上顺着他的话说下去，“这次你拒绝他安排的那家公司，他肯定会调查到底怎么回事。如果你把这个人放走，周珅就会怀疑可能是这个助理坏的事，他是最能接触你的人，现在你又让他安安静静离开，周珅那种人，宁可错杀不会放过。”
黎沫道：“是啊……可惜了，这人其实挺有能力的，如果不做这种事，是任何一个集团都会争抢的对象。”
裴绍尊哼哼，“其身不正，再有能力也是枉然。”
“你说得是啊。”黎沫叹气，“我当然也不会只放一个人，周珅那边……或者说整个周氏集团，将来都会是我的对手，我会想尽一切办法让周珅付出代价。但……我不会选择用他那种卑劣的手段。”
正在听电话的裴绍尊忽然感觉到心头激荡。
他想，没错，这就是他的黎沫，一点都没错。
黎沫就是这样坦荡荡，是他喜欢得不得了的地方。
裴绍尊道：“我支持你，让我帮你。”
黎沫停顿了一下，温柔地说：“好啊。”
裴绍尊想帮忙，但最近还真帮不了什么忙。
发生在黎沫公司里的事情，他鞭长莫及，就算想伸手去管，也实在没那个资格。
他知道黎沫很忙，也意识到黎沫口中答应愿意让他帮忙，最要他帮的忙就是别插手。
裴绍尊光是脑海中随便想一想，都要替黎沫心累。
那些废除的合约，已经投入的项目资金，全都想要处理。
除此之外，这件事他还要去给集团内部打报告。
公司内部的事情裴绍尊没办法插手，他就在行业内随便打听一下，说不定能听来一些关于周珅的消息。
但看来同行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些听说风声的也只以为黎沫是谈崩了项目。
而且大家都是替黎沫感到可惜，不然今天他手里几家公司的市值会持续上涨。
裴绍尊倒是替黎沫松一口气，没有发生像黎沫心里想的那样，还以为大家认为他毁约出尔反尔。
可怎么会呢？黎沫在圈子里的风评一向很好，哪怕真有人这么说，也不会真有人这么信。
因为黎沫的话摆在前面，裴绍尊不敢随便主动去找黎沫给他帮忙。
裴绍尊等着等着，等了快半个月，可黎沫除了忙还是忙。
裴绍尊知道他早出晚归，所以心里一点都不计较。
就算他在门口得等到很晚，才能在公寓门外抱一抱自己的爱人。
可比起黎沫的忙碌，这又算什么？
这天是两家公司例行会议，裴绍尊就借着这一天来见见黎沫，假公济私一下，一起吃个饭，就能牵着手，换来一个拥抱。
裴绍尊想得很美，指望会议结束后的小半天都属于他和黎沫。
岂料当他见到对方公司的人过来，却没见到黎沫。
一开始副总说今天黎总有别的会议，所以没有时间过来。
裴绍尊根本不信这种话，他和黎沫多久没见了？黎沫怎么可能放着今天大好的机会不见面，而去开别的会议？
于是他赶紧给黎沫打电话，意外的是竟然没有人接通。
裴绍尊这下紧张起来，他头一次感觉到心慌意乱，就连会议都不想开。
见到副总和那些工作人员淡定地坐着，裴绍尊就更生气。
你们的黎总现在都不知道在干嘛，你们怎么能那么放心？
而且之前他被周珅针对，就算最近周珅没什么举动，也不代表他就不会用下三滥的手段，万一……
裴绍尊越想越不对劲，拉住副总就问：“怎么你们黎总还不接电话？他到底在干嘛？”
只见副总脸上露出些许不耐烦，“可能在忙，所以没注意。”
裴绍尊根本不信，在他再三逼问下，副总才道出实情。
黎沫生病了。
“黎总病了？”裴绍尊十分震惊，他怎么不知道？
今早他的确没有见到黎沫出门。
当然，最近他已经很久没有在出门时见到对方。
副总问：“我们可以开会了吗？”
裴绍尊木着脸点头，“开始吧。”
他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人给捏紧了。
作者有话要说： 裴绍尊：我从隔壁剧组借来了40米的大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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