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春元楼被二哥接手了, 贾臻羞辱画嵬的事也是在春元楼发生, 再加之花乐事后自己在仕院门口对盛月姬的奚落, 桩桩件件下来, 贾臻他怎能不生恨?
自己身边常年有阿九跟着,而且平日里自己除了仕院和春元楼外, 也不爱去别的地方, 他找不到机会对自己不利, 只能从温西陵身上下手。
明着来他是不敢得罪侯府的公子哥儿的, 只能做下这些烂事!
但如果不是因为自己肆意娇纵,也许, 二哥就不会这么被贾臻记恨。
温阮咬了咬牙关,揉猫的动作重了些。
“阮阮?”二狗子担心地喵了一声。
温阮低头看猫“你们挑中我,应该知道我的平生吧。”
二狗子怔住, 眨了两下猫眼,是的, 它知道。
温阮, 女,二十七岁,自幼被重男轻女的父母遗弃送进孤儿园, 独自长大,养成了清冷孤僻的性子, 大学毕业后一路艰辛摸爬滚打, 成了公司的高层。
这个时候, 她的父母回来了, 让她承担赡养义务。
温阮也是说,去你妈的。
圣母从来不是温阮的选择。
但是那对夫妻拦在她下班回家的路上,温阮开车避之不及,撞在了旁边的石墩上,当场身亡。
她对亲情是极为淡漠的,因为她从来没有感受过来自家庭的温暖。
一开始她来到温府,也对温北川和温西陵很是疏离客套,根本没有代入到“妹妹”这一角色中。
可后来温北川和温西陵让她知道了,被人捧在手心里珍爱呵护着是什么感觉,有人爱有人疼是什么感受,所以她可以包容温北川跟盛月姬的事,她愿意无底限的双标,因为她知道这些人爱着她。
但现在,贾臻算是动到她的底线了。
温府花厅。
殷九野拱手“已然查明,大公子可有什么想法?”
温北川坐在椅中,手边是一盏凉透了的茶,他抬头看了看外面的月亮,“我小妹会恨我的。”
“温姑娘对大公子很是亲厚。”
“阴九,你不懂,假如此事我不能给我小妹一个满意的答复,她会恨我的。”
“大公子,似很难决断?”
温北川莫名地笑了下“不难,我早有决断,我只是……”
殷九野看着他,不知温北川想说什么。
温北川端起那杯冷茶抿了一口,“我只是在想让他怎么死。”
殷九野微讶,这可不像温府大公子说出来的话。
“无人可动我温府的人。”温北川放下茶盏,慢声说,“你去后院看看小妹吧,问问她有什么想法。”
“是。”殷九野点头。
殷九野来到温阮跟前,递了一碗白粥给她。
“吃点吧。”
温阮接过粥,一小口一小口地慢慢用着,略有些嘶哑的声音问“查到了吗?”
“是贾臻,但当初给二公子那碗馄饨里下药的人已经死了,死无对证。”
“我不讲证据,是他就行,还有吗?”
“盛月姬应是知情,但不是主谋。”
“嗯。”
温阮搅了搅碗里的白粥,将大半碗粥递回给殷九野,抬头看他“若我要杀人,你会替我递刀吗?”
“不会。”
“哦。”
“我会替你动手。”
“好,杀了贾臻。”
“好。”
“带我去看。”
“不看为好。”
“要看的,仇要当场报才解恨。”温阮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弦月,轻轻地眨了下眼睛,说“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殷九野笑开来,“要与大公子说一声么?”
“不必了,我不想让我大哥为难,这种事,我们悄悄地做就行了。”
殷九野心想,这对兄妹,倒是默契。
但姑娘,看我杀人,可能会成为你的梦魇哦。
弦月薄光,夜深露重,温阮与殷九野并肩走在无人的长街上,夜色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不久前还下过一场小雨,打湿了青石地砖。
温阮质地柔软的薄裙在夜风吹拂下翩然轻卷,她温柔地揉着怀中的猫,面色沉静如这黑夜。
二狗子发现,温阮真正发火的时候,是不会将愤怒写在脸上的。
她只会在心里立起一把刀。
要么当场干掉你,要么过后干掉你。
总之,她只要真的记了仇,就一定会报仇,心里的刀也一定要见血。
殷九野与她换了个位置,站到另一侧,正好挡住了从那侧吹来的夜风。
温阮冲他点头“谢谢。”
贾臻并不难找,他就住在京中一处阔气的宅邸中。
殷九野带着温阮找上门时,本想翻墙而来,但温阮摇摇头,说“我要从正门进,堂而皇之杀进去。”
“好。”殷九野替她一脚踢开正门。
贾臻显料到了温阮会私下上门寻仇,所以府上防备森严,温阮与殷九野刚踢开大门,院中护卫便已列阵。
贾臻高喝一声,“温阮,你想做什么!”
“看不出来吗?我想杀你。”温阮轻笑。
“你竟敢藐视国律,杀人犯法!”
“你给我二哥下药,意图毁他一生的时候,可有想过国律这二字?不要这么双标,请向我学习,痛痛快快地做个恶人。”
温阮立在台阶上,揉了下猫,笑了笑,平声说,“去吧,皮卡丘。”
“闭眼。”殷九野轻声说。
温阮想着他杀人的时候可能有什么癖好,不喜欢被人看着,也就闭了眼睛。
耳边传来了惨烈的嘶喊声,殷九野似乎在用什么特别残忍的方法杀人,空气间弥漫开来浓烈的血腥味。
她还听到贾臻惊恐的尖叫声,他声嘶力竭地嘶喊着“饶命”。
温阮轻挑了下眉尖,想看看这场景到底是有多恐怖,才让贾臻发出这如同杀猪般的嚎叫。
但殷九野捂住了她的眼睛,又欲又苏的嗓音,低沉微哑,是致命而诡异的性感“别看。”
温阮在他手心里,动了一下眼睫。
因为她从殷九野的声音里,听出了极端的嗜血和……变态?
生存之道——不要跟变态硬刚。
她选择不看。
与此同时,温府内。
纪知遥只身冲进温府,急声问“你派人去了贾臻府上?”
“纪将军何出此言?”温北川状似不解。
“温北川,你不要擅动,此事宫中已然知晓!”
“我不明白纪将军在说什么。”温北川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我为何要去找贾臻?他有什么得罪我的地方吗?”
纪知遥看了一下身后,身后无人,他走近了温北川,低声说“你在我面前就不用故作糊涂了吧?贾臻做了什么我清楚,你要报复也可以,但不能在今夜,不能用这样的方法!”
温北川却问“他做了什么?”
“他对温西陵下寒石散你明明知情,何必要在这里跟我虚与委蛇!”
“那他就该死。”
“温北川!”
“但我人在这儿。”
“温阮?”
“温姑娘。纪将军,家妹名讳,不是你能叫的。”
“你疯了!你让她一个姑娘家……”
温北川面色不动地看着他。
姑娘家?你当看看我小妹的刚烈和悍勇,你配不上我小妹。
“温北川,此事不知何故惊动了宫中,已然派了京中守备去贾臻府上,你再不去阻止,此事难以收场!”
温北川却不明白了,此事是如何惊动堂堂深宫禁苑的?又是如何会为了一个贾臻,出动京中守备的?
那可是皇城亲军,甚至不受纪知遥这个大将军管辖,直接受命于宫中。
但温府的小妹要杀个把人,当哥哥的,自然得递刀,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也拦不住。
温北川靠进椅子里,双手交握。
“纪将军可喜饮茶?”
“温北川?”
“我府上有不少好茶叶,坐下喝一杯吧。”
……
贾臻府上。
殷九野站在温阮身后,一只手捂着温阮的眼睛,将她揽在怀前,另一手,鲜血淋漓。
隔着不算厚的衣物,温阮的后背贴在殷九野的胸膛,她感受得到殷九野急剧跳动的心跳,也听得见殷九野用力克制之后仍然泄漏出来的急促呼吸。
这是肾上腺急剧飙升的症状。
他,很兴奋。
温阮好像,解封了殷九野心里什么了不得的野兽。
殷九野眼底闪动着嗜血的疯狂,扭曲,嗜杀,他沉迷鲜血,热衷毁灭。
这种劣性是种在他骨子里的,天性如此。
本质上他就是个暴戾无度的疯子,阴九是他扮作正常人的伪装皮囊,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副皮囊下藏着一个怎样的怪物,辞花和蓝绻从不敢惊醒他心底这头怪兽,这怪兽不饱饮鲜血便绝不罢休。
太玄观数年修行,没将他养成一个慈悲仁德的君子,反倒将他这怪物越养越变态。
他离成魔,也就一线吧。
他将额头靠在温阮的肩膀上,垂下那只鲜血淋漓的手,指尖滴答着殷红的血珠。
“深呼吸。”温阮宁和轻软地声音传来。
殷九野睁开眼睛,奇怪地笑了下,“你不害怕?”
“至少你在努力地克制你的杀戮本能,所以,深呼吸,平静下来。”温阮说。
殷九野在她肩上偏了下头,正好可以看见温阮的一段颈脖,她的皮肤很白,白到有些透明,颈间青粉的血管隐约可见。
殷九野呵了口热气在她颈上,“你不怕我杀了你?”
温阮拿下他捂在自己眼上的手掌,垂眸看到地上死状惨烈的人,他们的喉咙都被撕裂了,热血正汩涌,未死透的人捂着流血不止的喉管痉挛抽搐,而故意被留到了最后的贾臻瘫坐在地。
看其身下一滩水渍,他好像吓尿了,像是看着什么魔鬼似地看着温阮和殷九野。
温阮稍稍皱了下眉,直面死亡,给她的冲击还是有点大的。
然后她托着殷九野的脑袋离开自己的肩膀,转身看他“你要杀我,我有反抗的余地吗?”
殷九野笑“没有。”
温阮便说“所以我怕也无用。”
殷九野好笑地看着她,抬起那只带血的手在她脸上抹了下,抹开血珠,化作血痕,这样的温阮看上去有种异样的嚣艳,如带血的白玫瑰。
像极了她的本性。
殷九野说“有奖竞猜环节,你猜我会怎么杀贾臻。”
温阮揉了下怀里已经缩成一团,屁都不敢喵一个的二狗子“奖品是什么?”
“教你解围棋残局。”
“……”兢兢业业阴夫子,不找你茬算我输。
温阮看着他“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把他留到最后,是想用恐惧折磨他。”
“你好聪明。”
他靠近了温阮,滚烫的呼吸几乎要落在温阮面上“我们得抓紧了,因为我听到很多人过来了。”
“什么人?”
“京中守备。”
“嗯?”
“我也奇怪他们怎么会来,不如,我把他们也一起杀了吧。”
“杀京中守备是谋逆之罪。”
“所以?”
“杀个贾臻,我们能脱罪,谋逆,我们不能。”
“你怕了?”
“我大哥一定会保我,但不会保你。”
“你担心我?”
“我不会让我的人,因我而死。”
“温阮,你很特别。”
“你也喜欢叫我的名字吗?”
“你的名字好听,温香软玉。”
“你的也不错,九阴真经。”
“……”九阴真经是什么玩意儿?
“阮阮,你们要么走,要么杀,能不能不打嘴炮了,救命啊,你是要急死我啊!”二狗子急得团团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