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023 (7)
道了歉, 也发了公告，联系岑如意工作室商量后续的赔偿。底下人瞒着做的事情，上头还是要背锅的。那酱油集团的老总本来还惴惴不安，怕引起岑如意粉丝的愤怒，结果底下的人说销量猛涨, 隐隐压过对家。
老总：“？”赶紧联系真人当代言啊！
两人的食量都不大，简简单单的三菜一汤，很快就上桌。季长歌看着窝在岑如意怀中的大侄女，忽然间心生不满，几步向前拎起它的后颈，将它从温柔乡中揪出，直接关到阳台。
岑如意看着季长歌风风火火的动作，掀了掀眼皮子，又很快压下了眸中的情绪，面上一片平和。
季长歌从冰箱里拿了几罐果啤，半罐下肚，面色便微微发红，眸光晶亮，如星辰闪烁。
“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还以为你是从哪医院跑出来的患者。”
“……”岑如意张了张嘴，可一个字都没说出口。季长歌有时候就是这样，一开口让她在好气好笑的同时，又心酸而无奈。
“要不是我一时发善心把你捡回家，你就吃大亏了。”季长歌眯着眼笑了笑，又继续回忆道，“幸好当时你比较乖巧，要是又吐又发疯，我铁定把你扔了。”
岑如意：“……”
“我不太喜欢跟人亲近交心，毕竟孤狼不需要——”
岑如意听不下去了，她抬眸冷淡地开口道：“那赵襄儿呢？”提到这三个字时，她险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拍摄《传承》的时候，赵襄儿可不就是千方百计跟季长歌搭话，是想复合么？这个人存在于季长歌的过去，渐渐地淡去了踪影，可是她留下的痕迹呢？季长歌从来不提，永远都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是忘了还是放不下才不愿提起？岑如意脑海里，这样的念头一旦生出，就无边无际地散发，激发了内心深处的惊恐和不甘。
而季长歌歪着头反问道：“她是谁啊？”眼神无辜。在岑如意的沉默中，季长歌总算是想起了在她的认知里已经是前朝遗老的赵襄儿。虽然跟她没有什么大关系，可到底是历史遗留，她对着岑如意冰凉的视线，摇头道，“她跟我没什么关系了。”
听了季长歌的话，岑如意并没有变得舒坦，她忍不住继续追问道：“那以前呢？”
季长歌挑了挑眉，懒洋洋一笑道：“以前关系还不错，但也是过去式。”
岑如意闷声不语。她起身收拾着桌上的碗筷。她已经不像当初那般笨拙。水流哗啦哗啦的响。厨房与客厅像是两个世界。
季长歌坐在沙发上，翘着腿喝果啤，她的眼神略有些迷离。今天的岑如意有点儿奇怪。她没有在岑如意面前提过赵襄儿的事情，她又是从哪里知道的？
厨房中水声渐停，传出一阵说话声。
季长歌抬起头望着拐角方向，眸中情绪翻涌。
岑如意站在窗边，低头看着水池中的碗筷，捏着手机听着另一头的说话声。
“怎么不回家？”是岑如风打过来的电话，但是想起的是岑如泠冷淡的声音。
“在朋友家。”岑如意淡淡地应道。
“季长歌？”
岑如意轻轻“嗯”了一声。
“如风说的都是真的？”岑如泠又问，语气中的讶异压不住。
“他说了什么？”岑如意问道。
岑如泠沉默不语。一会儿手机中就换成了岑如风的声音。“妹妹啊，你二哥我也看了直播，季长歌就是个没有心的敢敢。”
岑如意：“……”如果还是大哥在说话，那么这个电话她是不会随意挂断的。但是换成了不着调的岑如风，那就不一样了。想都没想，挂断关机一气呵成。
那头的岑如风顶着岑如泠的死亡视线冷汗涔涔，再打过去的时候，只有无情的电子音：“您拨打的号码已关机。”
岑如意将洗干净的碗筷一一归位，盯着橱柜好一会儿才慢悠悠地走出这个小厨房。她瞥了眼没有形象地瘫在沙发上的季长歌，扫了眼空空的果啤罐子，漫不经心道：“怎么不把大侄女放出来？”
“大侄女不是在吗？”季长歌眼睫颤了颤，凝视着岑如意，她展颜一笑。
被季长歌这么一提，岑如意才想起当初发生的事情。这玩笑话她倒是记得长久。她快步走到了沙发边，推了推季长歌的腿，斜了她一眼道：“这果啤好喝？”
季长歌闻言似笑非笑地瞥了岑如意一眼，她直起身，盘腿而坐，并托着下巴压低声音道：“吉祥，你是不是有话对我说？”
“呵。”岑如意轻哼了一声。
季长歌又道：“你对我有不满？”
岑如意面色幽沉。是啊，她不满、她怨愤、她踌躇——季长歌这没心没肺的怎么能知道呢？可是凭什么？岑如意忽地升起了一股子不甘来，她凝视着季长歌的视线变得更加深沉，仿佛深山中那不见底的潭水，冷浸浸的。
季长歌一脸云淡风轻，她似乎没察觉到岑如意的情绪，身体前倾，几乎压到岑如意的身上，她又问道：“吉祥，你是不是喜欢我？”这里的喜欢是何种意思，两人都心知肚明。季长歌一向直来直去。在她的观念中，九曲回肠只是给自己找麻烦添堵而已。她的面容平静，眼神清澈。落在了岑如意眼中就是近乎残忍的天真。
岑如意的一颗心又落到了谷底。
“季长歌，你真是可恶啊。”岑如意叹了一口气，眼眶发红。
“什么？”季长歌的神情茫然又无辜。
岑如意擅长收敛自己的情绪，也擅长从别人的神情中读取情绪，但是季长歌就像是一团迷雾，让她看不透。有时候觉得她触手可及，有时候又像是隔了千山万水。她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态来撩拨自己的呢？垂在身侧的双手握成了拳，岑如意将视线从季长歌身上挪开，她的身躯轻轻颤动。半晌后，她忽又转向了季长歌，双手按住了她的肩膀，将她压在了沙发的靠背上。她咬了咬唇，红着眼道：“是又如何？”
季长歌被岑如意压着，她也没有挣扎。望着岑如意的面庞，她先是轻叹了一口气，接下来又是一串轻轻的笑声。表面的平静被撕裂，笑过之后，展现的是一个不再控制情绪的人。在无数个小世界中穿梭，寂寞久了就以为自己就该是个孤独的人。她不曾想到这个养老的小世界会有如此惊喜。她伸出一只手，想要抚摸岑如意的面庞，可还没有靠近就被岑如意拍落，她也不在意，只是偏着头，舔了舔唇又继续笑。
看着季长歌带着几分魅惑的笑容。迷恋、恼怒和恨意在岑如意面容上交织，情绪一旦迸发，就如同火山难以控制，她找不到往日的冷静自持。岑如意并不喜欢忽上忽下吊着心情的感觉，她今天跟着季长歌回来，就已经做好了准备。撩拨了人就想抽身离去，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我准备了嫁妆，那你的彩礼呢？”岑如意笑着问道。
季长歌：“……”哦豁，吉祥要彩礼，她突然想当个凤凰女。
季长歌式的对话显然可以驱散所有的旖旎，甚至让话题走向终结。但是很明显，岑如意并不打算让一切在这个问题中终了。她变坐姿为半跪，左手仍旧按在了季长歌的肩头，俯下身冷笑道：“就用你整个人当聘礼吧。”她受罪，自然是要从季长歌身上讨。
“这逻辑不——”
岑如意俯身，与季长歌额头相抵。
剩余的话在这骤然缩短的距离中，如烟消云散。
岑如意用手遮住了季长歌的双眼，她低声呢喃道：“我不甘心。”她根本不想听季长歌的回答，直接落下一个吻。
061
季长歌只需要轻轻一推，就可以挣开岑如意的手。
眼睫颤动, 扫在了岑如意的掌心。
这个轻吻并没有持续多久, 在岑如意起身前, 季长歌伸手勾住了她的腰，挑眉轻笑道：“你这是蓄谋已久么？”岑如意抿着唇没有应声, 季长歌微微仰头, 饶有兴致问道, “可是吉祥，这儿是我家，你不怕羊入虎口么？”
岑如意笑了笑，她低头望着面色仍有些发红的季长歌, 轻声道：“那你是虎么？”她没有在季长歌的面上看见排斥、嫌恶等诸多负面情绪, 她心中郁结的愁绪因为她的笑一扫而空。如果连这点勇气都没有，她拿什么去搏呢？
“我不是一个会吃亏的人。”季长歌靠在沙发上, 微眯着眼，神情惬意。
“所以呢？”岑如意微笑着反问道。
季长歌紧盯着岑如意的面容不说话, 屋中静寂无声。
岑如意不满季长歌的平静，掀了掀眼皮子，示意她继续。
季长歌舔唇, 她将岑如意往怀中一带，凝视着她的眼，低声道：“我自然是要找回场子呀！”她本来想说床上见真招，可到底是怕唐突了岑如意，没有说出口。
“呵。”岑如意轻嗤了一声, 似是不屑。
季长歌揽着岑如意的手蓦地收紧。发丝垂落在脸上，微微发痒。她贴近了岑如意的唇，轻轻摩挲。见岑如意一直睁着眼望她，她不满地嘟囔了一句，继而不管不顾地吻住她的唇。舌尖闯入了牙关，像是寂寞的旅人寻找到了最终的归宿。灯光昏黄暧昧，交织出一片迷离的景象。轻轻的喘息在室中回荡。
阳台的大侄女不甘地叫着，似是不愿意接受自己被抛弃在外的命运。
可屋中的人似乎将它给遗忘，只余下一室旖旎。
次日大早，季长歌是被说话声给闹醒的。岑如意站在了玻璃门边，只穿了单薄的睡意。她的声音刻意压低，可还是一字不落地钻到了耳中。灿烂的阳光穿过玻璃门，照亮整个房间，阳台的小猫咪已经放弃了嚎叫，只有偶尔几声低低的呜咽。
岑如意转身，朝着季长歌打了个噤声的手势。
季长歌意会，她拥着被子坐起身，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后，便托着下巴看岑如意。圈子里的俊男美女虽然多，可都不及岑如意的万分之一，她这是何等的幸运？
“昨晚怎么挂电话了？”岑如泠声音低沉。
岑如意撩了撩发丝，她漫不经心地应道：“太困了。”
这三个字根本就没有可信度。岑如泠没想到能从自己这一向冷清的妹妹口中听到这样的话，愣了一会儿，才又继续道：“今天回老宅么？”老爷子一直在念叨，反反复复的。不知道他看上沈启明哪一点了。
“回。”岑如意言简意赅，半晌后又道，“我要带个朋友回来。”
岑如泠沉默片刻，应道：“知道了。”挂断了电话后，他低着头若有所思。岑如风很没形象地坐在沙发上，懒洋洋笑道：“是吧是吧？小妹就在季长歌家，她打算将人带回来见家长了？”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岑如泠踢了岑如风一脚，沉声道。
岑如风耸了耸肩，一脸无辜道：“我也是猜的。你看如意，她从小到大追求者众多，可你见她动心了么？”
岑如泠冷冷道：“这只能说明那些追求者不够优秀。”
岑如风：“……”半晌后他才又问道，“你打算怎么办？”
岑如泠皱了皱眉头，没有回答。他只是兄长，哪能替如意做决定？虽然感到吃惊，但——小妹只有这么一个，自然是要她开心才好。
“你哥？”季长歌侧了侧身子，给岑如意腾出来被窝，她显然不太想起床。
岑如意凝视着好一会儿，也钻回到了暖融融的被窝中。她点了点头道：“是我大哥。”
季长歌懒洋洋感慨了一声道：“好像你跟你哥联系比较多，我很少听你父母给你打电话。”
岑如意敛着眉，她点了点头道：“我年纪小的时候，我父母忙于工作，与兄长相处的机会更多。”当然，也有很多东西是老爷子亲自教的。
季长歌接话道：“我连父母是什么样的都记不清了。”她在小世界中穿梭太长时间，遗忘了太多的东西。这有这个最终养老世界是她最终的归宿，但她终究不是原来的那个人，她模糊的记忆中，连便宜父母的样子都快记不起了。季长歌忽然间有些感慨，她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往岑如意肩头一靠。
岑如意知道季长歌的背景，她以为季长歌说得是父母的事情。“你还有我。”岑如意低低地说了一句。她偏过头，亲了亲季长歌的额头，又道，“我要回家一趟，你跟我一起。”
季长歌挑了挑眉，一句话脱口而出：“这么快就见家长了？”
岑如意眸光更软，她低声道：“总归是要见一面的。我父母性格温和，但是老爷子脾气又硬又臭。若是他说什么重话了，你也别放在心上。”
季长歌倒不担心这点。她不太喜欢跟老人家相处，万一把人气出问题了，怎么办？
岑家的人不少，老爷子也喜欢热闹，要求小辈们经常回老宅一聚。岑如意因为拍戏，比几个兄弟还要忙，经常看不到人影。老爷子这次也生气了。这回听说岑如意要回来了，不少小辈也跟着看热闹。
“让她回来一趟看看我这个老人家都不愿意！真是不肖子孙！”老爷子用拐杖拄了拄地面，又转向了岑如泠抱怨道，“回来就回来，还带一个朋友。”
“不是您先前让她带朋友的么？”岑如风笑着应道。
岑老爷子气闷，狠狠地剜了他一眼。
季长歌跟岑如意回到老宅时，看到了一道道好奇的视线，别说是季长歌吓了一跳，就连岑如意都觉得有些魔幻。她的那些堂兄堂姐们平日里见不到人影，怎么现在都冒出来了？
“这就是季老师吗？”一个六七岁的女娃娃甜甜地喊道。
“这是我侄女。”岑如意简单地介绍道，便拉着季长歌往老宅里走。丝毫不管那些个满是好奇的人。
岑老爷子见到了岑如意，本来是想喊一句“你还知道回来的”，可是见到了季长歌，硬生生将话语给憋了回去。他们老岑家的，可不当着外人训家里的孩子。“这位是——”老爷子一直板着脸，很是威严。明明已经从网络上得知季长歌的姓名，仍旧是装着一副不认识的模样。仿佛前不久让岑如意将人带回去看看的不是他。
“季长歌。”岑如意简单道，又在心中补了一句，是女朋友。
岑老爷子用挑剔的视线打量了季长歌一阵，沉声问道：“会下棋吗？”
季长歌：“？？？”她转头看季长歌，一脸茫然。老爷子这是在挑什么？难道成为吉祥朋友条件这么苛刻？难怪吉祥从小到大都没什么朋友。这么想着，季长歌再看向老爷子，神情也变得微妙起来。岑老爷子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季长歌的心中，成为了吉祥成长道路上的障碍石。
“这是爷爷习惯的问候语。”
“会的。”
岑如意和季长歌同时出声。
岑老爷子看着她们的样子忽然间觉得碍眼，嫌弃地挥了挥拐杖，对岑如意道：“你哥有事找你。”说完后又转向了季长歌，心平气和道，“会下棋？那就跟我来一盘。”
老爷子都这么开口了，季长歌思忖着也不能直接拒绝了。她点了点头道：“好。”
岑如意拍了拍季长歌的肩膀，示意她不要慌。老爷子脾气坏，但也不会做出什么莫名其妙的事情来，让季长歌和老爷子相处相处，日后也好开那个口。她自己则是准备去找岑如泠了。很多的事情只有面对面才能够说清。
“你是认真的？”岑如泠站在走廊上，看见岑如意过来，便掐灭了手中的烟。
“是。”岑如意点点头，又面容冷肃道，“大哥，我不希望你拦着我。”父母那边她不担心，老爷子反正是油盐不进，便直接忽略他的意见。她怕的是兄长不愿意理解她。就算是一条孤寂的路，她也会奢求得到亲人的祝福。
岑如泠冷哼了一声道：“我还没说什么，你就将自己摆在了我的对立面了？”
岑如意低头，沉默不语。
“她有什么好？”岑如泠又问。就算现在的季长歌转变了很多，可过去的一切并不能抹杀。岑如泠可以接受妹妹喜欢女人，却不愿意她碰上一个不值得的人。
“她——”岑如意想了片刻，面上冷冽退去，布满了柔情，“她哪儿都好，我总觉得，冥冥中有什么在指引。”过去的二十多年里，她没有动过心，她甚至没有想过动心的事情。可是见到季长歌后，一切都转变了。她本只想要一个有趣的朋友，可是慢慢的，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心已经开始奢求更多的东西。
“我见过的人，都不如她。”
062
她的神情轻快惬意, 绽放的笑容中透露出一股满足。岑如泠从没有听过自家冷情的妹妹对旁人这般评价, 足以见季长歌在她心中的地位。他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他也不想成为妹妹心中的恶人。他上前一步, 摸了摸岑如意的脑袋, 轻叹了一口气。
只要她觉得值得, 那就是值得的。
“需要哥哥帮忙吗？”岑如泠问道。
岑如意摇了摇头, 压在心中的巨石忽地落下，她的神情更加轻快。
与岑如泠谈妥之后, 岑如意又折回了客厅。几个堂姐堂兄们看够了热闹, 只将小娃儿留在宅子里，他们已经不见人影。岑如意早就习惯了他们的样子, 撩了撩头发，快步走出。隔了好一段距离, 就听见了老爷子中气十足的大吼声。
老爷子爱下棋, 但是棋艺却不怎么样。以往家里的小辈还有他曾经的下属们都会让着他, 让他赢几把面上增光。但是季长歌她——岑如意心中一紧，步子迈得更加大。
老爷子从没有败这么难看，面上无光，他气急败坏地开口：“你这小娃娃，怎么不懂尊老爱幼。”
季长歌快速给老爷子打上了新的“老赖”标签，又绽放出一抹无懈可击的笑容，她偏着头道：“我是幼啊！”
老爷子一口气梗在心头，他嚷嚷道：“再来一盘！”
季长歌当然是奉陪的。其实看在岑如意的面上，她开局还让了老爷子点。只是等到瞧见了岑如意身影时, 她便有些不耐了，选择速战速决，直接杀老爷子个片甲不留。老爷子本想靠着这局找回点脸面，结果输得更惨。
“吉祥。”季长歌起身，朝着岑如意粲然一笑。
岑老爷子：“？？？”他都没有这么喊过。他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冷淡的孙女接受了这个有点儿土气的昵称，还一副欢喜的模样。“瞧你教的好朋友！”岑老爷子重重哼了一声。
都不用季长歌开口解释，心思玲珑的岑如意就已经猜到了发生什么事情。她无奈地望了眼老爷子，又转向了季长歌嘀咕道，“你怎么不让着他？”
“我的棋艺一般。”季长歌凑近了岑如意小声道。她以为老爷子是个棋痴，没想到这么菜啊！至于让着他，完全不存在的。“战场”上没有感情。
岑老爷子见她们嘀嘀咕咕的样子就碍眼，大声道：“我耳朵好着呢，你们说什么我都能听见？”
“真的？”季长歌转向老爷子笑了笑道，“那您说，我们在说什么？”
岑老爷子：“……”他怔愣了好一会儿，才哼了一声道，“我听说你很擅长射击？”为了了解孙女以及她的好朋友，老爷子可补了不少的东西。他是部队出身的，下棋水平不高，但是射击却是他的强项。在他的教育下，岑家的小辈们，不管男女，水平也都不错。
季长歌不想跟一大把年纪的老爷子较劲，她转向了岑如意，期待吉祥来解围。
岑如意读懂了季长歌的情绪，捏了捏她的手掌。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她对老爷子道：“爷爷，您年纪大了，就坐在屋里歇着吧？”
“你说谁年纪大了？”岑老爷子的声音又拔高了，他的倔脾气上来了，不顾自己往日里严肃的模样，非要跟小辈们较劲。他的视线如同刀子一般，从季长歌的身上扫过。他哼了一声道，“我不亲自上，如意，你去跟她比。”岑如意是他教出来的孙女，一直是他的骄傲。可惜大了以后，就不怎么听话，非要进入娱乐圈，看看现在，脾气变得更加古怪和倔强，一点都不乖巧。
岑如意知道自己改变不了老爷子的念头，她叹了一口气道：“好吧。”没将人赶出去，还要拉着比这比那的，说明老爷子对长歌并没有任何的恶感。如果长歌出生在岑家，以她的本领，会让老爷子万分开心吧？岑如意自然而然地忽略了季长歌气人的一面。
老爷子选的比试方向就是二十米射箭。
“妹妹啊，如果你输了，老爷子铁定生气。”岑如风听说了这事儿，立马跟着去看个热闹。才跟岑如意说完，他又跑去季长歌那儿挤眉弄眼道。他不止看了《我是主角秀》第二期的直播，刚开始时，季长歌马上射箭打猎的场景也瞧见了。他相信自家妹妹的本事，但是耐不住季长歌是个“超人”。
还是个特别耿直的。
岑家有个射箭的会所，供那些少爷们玩乐的。岑如风是里面的常客，他最先进去，朝着几位眼熟的打了个招呼。
“岑二啊，要不要赌——”
后面的话在岑老爷子威压的面容中消失殆尽，原本几个纨绔少爷跑得比兔子还快。
岑如风：“……”还好老爷子没有追究。他只是一脸不耐烦地让他找场地，掂量了弓的重量，给岑如意和季长歌各挑了一把。
“一人射一箭，十箭定胜负。”岑老爷子板着脸定规矩，他找到了旁边的长凳坐下，眸光灼灼地落在岑如意和季长歌身上。
“吉祥，你先来。”季长歌笑眯眯地望着岑如意。
岑如意点了点头，她拈起了一支箭，从弯弓搭箭到射出一气呵成，她的准头不错，粗略估计是八环。毕竟不是职业的选手，老爷子对这成绩也挺满意的。他轻轻颔首，转向了季长歌。相比岑如意的一丝不苟，季长歌的动作可谓是随意轻慢。但是射出去的箭如同流星一般向着远处的靶子奔去，正中红心。
箭羽还在轻轻颤动。
老爷子眸光骤然一亮，接着又想起什么似的，收敛起自己的心情，沉声道：“继续。”
岑如意瞥了季长歌一眼。
而季长歌回了一个懒洋洋的笑容。
岑如意面色沉凝，这回踟蹰了许久，才松开了扣着箭的手。成绩与方才相差无几。她舒了一口气，再看季长歌。她的箭再度飞射出，同样钉在了靶心。察觉到了岑如意的视线，季长歌转头扬了扬眉，似是得意地说道：“怎么样，我厉害吧？”
“如泠，你觉得这娃儿怎么样？”岑老爷子的面色更加复杂，他沉声问道。
“是如意的朋友。”岑如泠冷淡地应道。
岑老爷子叹了一口气道：“老了老了，这准头，我年轻的时候，也赶不上。”只看了季长歌射出两箭，他就已经有数了。这比射箭呢，如意是赢不了的。
“不继续了。”岑如意放下了弓，她垂着头眨了眨眼。心中为季长歌骄傲的同时，又有些气闷。虽然已经成为了季长歌的正牌女友，但是季长歌对她与对别人有什么区别吗？岑如意以为自己是不会在乎这点儿小事情的，可真正发生在身上的时候，她发现自己没那么坦荡大度，她也爱钻牛角尖。
“怎么了？”季长歌放柔了声音。她看了看神情略有些低落的岑如意，又抬头看了看靶子，忽然间福至心灵。她笑了笑道，“那这把我先来。”装模作样地弯弓搭箭，寻找靶心。等到松手的那一刻，她的手颇为刻意地一抖。这一箭别说是中靶心了，它直接就脱靶飞出。
岑老爷子：“……”这拙劣的表演，当其他的看客眼瞎吗？
岑如意又好气又好笑，拉着季长歌走到了老爷子的跟前，坦诚道：“我不如她。”
岑老爷子心知肚明，可面上还是冷肃，他哼了一声，佯装斥责道：“没出息。”
您老爷子上阵不更丢人吗？季长歌暗想道。不过这回总算是明智一次，没有说出口。
老爷子虽然板着脸，但是落在季长歌身上的视线，显然带着欣赏，虽然偶尔呛声几句，气氛倒也算得上是和谐。只不过等到另一个岑家的人带着沈启明出现的时候，氛围瞬间冷了下来。老爷子见了沈启明和颜悦色，但是岑家兄妹神情就冷凝了，仿佛覆了一层霜。
“你们在射箭么？”沈启明摘下了眼镜，笑容温和。
没有搭腔，最后还是老爷子开口道：“一把年纪了，过来凑个热闹。”
“启明，在国外忙于学业，很少见射箭场吧？”岑如泠忽地开口道。
沈启明有些疑惑，但是面对岑家大哥，还是颔首感慨道：“是啊，已经好几年没有碰了。”他望着靶子浮现出一丝怀念的神情来，他道。
岑如风笑道：“这儿有场地，不如去试试。”顿了顿，他又道，“我们兄弟几个都混在射箭场，不欺负你了。季小姐是初学者，不如你们玩一把吧？”他一脸跃跃欲试。
沈启明：“……”就算岑家兄弟几个不玩，那也不该跟一个女人比吧？赢了输了都不光彩。他不知道岑如风抽什么风，他斯文地应道，“这样会不会显得我欺负人？季小姐她——”
“就比比看吧。”岑老爷子忽地出声道。他一直很看好沈家这小子，可是如意始终无动于衷。这样就算了，岑如泠兄弟两个也整天说沈启明的不好。难不成真的是自己看走眼了？老沈家没一个扶得起来的？
063
就算是直播的, 就算有人出来替季长歌澄清, 仍旧有一部分人不相信是季长歌自己的本事。沈启明恰好是其中之一。
“季小姐请。”沈启明掩藏住自己对季长歌的不喜, 一开口颇具绅士风度。他拿起了弓箭, 往后退了两米, 表示自己对女士的谦让。
季长歌当然发现他的小动作。她只是挑了挑眉, 不置可否。既然沈启明自己这么选, 那么自己只好让他输得更加难看了。
这回由岑老爷子来记靶数，遵从着先前的规则。
沈启明口中说着几年不曾碰, 但动作仍旧是极为流畅, 如行云流水。铮一声响，箭已经射到了靶上。八环, 他的本领不算差。若是放在以前，老爷子铁定会夸上几句, 顺便埋汰埋汰岑如风, 只不过现在有季长歌珠玉在前, 这八环的成绩也变得不好不坏了。老爷子叹了一口气，转向了季长歌。
“我不大熟练，要是脱靶了，大家可不要笑话我啊。”季长歌满怀忧虑地开口道。她低着头，似是自言自语道，“刚才还有一箭脱靶了。”
岑如风：“……”这怎么演得比自己还夸张呢？难不成演员都是这样的面孔。他纳闷地望了沈启明一眼，果不其然，他温和一笑，开始温声安危季长歌了。
沈启明道：“谁都有失误, 我刚学的时候也——”
就在沈启明的话音中，季长歌已经一箭射出。她根本就没有人沈启明说话的心思，望着正中靶心的箭，故作惊讶道：“忽然超常发挥了。”
沈启明：“……”他拧了拧眉，不再吭声，而是专心致志地望着靶心。他悄悄地挪动着自己的脚步。那让出来的两米距离，渐渐地缩短。老爷子瞥到了他的动作，暗想道，这沈家的孩子怎么越长大越小气？他这动作一来，不管输赢都没什么光彩。
岑如风一脸看好戏的神情，时不时朝着一边的岑如意挤眉弄眼。
妹妹也真能挑，一选就是个“王者配置”，难怪这么多年都不会动“凡心”。
岑如意目不转睛地望着季长歌。
射箭场中除了射箭的簌簌声，就没有其他的声响。沈启明在射了一回四环后，渐渐地有些沉不住气了。心气浮躁起来，发挥就更加失望。等到第十箭射出，竟然是个三环——已然是一种让他自己也接受不了的成绩。
他脸上的温和笑容维持不住，转头看向季长歌的靶心。九支箭都插在了靶心，箭尾像一侧倾斜，形成了一个同心圆。这像重锤狠狠地敲击在了沈启明的脑袋上，他的神情越来越僵硬，想要最扯一扯嘴角，最后露出的是一个极为僵硬难看的表情。
他不敢回头看岑家兄弟的讶异神情，恨不得找一条地缝钻进去。到了这时候，他应该坦荡荡地说一声“我输了”，没必要让这不光彩持续下去，但是他发现自己说不出任何话，只是沉沉地望着季长歌的手，心中期待她最后一箭射空。
“我的动作比较慢。”季长歌偏头朝着沈启明灿烂一笑。
沈启明看着她明亮的眼神，更觉得心中堵得慌。
“又是十环吧。”岑如风满是感慨地开口。
岑如意点了点头，她淡淡道：“是。”顿了顿，又道，“但不是在她自己的靶上。”
就在岑如意话音落下的那一瞬间，季长歌最后一箭飞驰出去了，它偏离了轨道，朝着侧边沈启明的靶子飞去。
正中红心。
“一晃神，手误啊！”季长歌扔下了弓箭，跺了跺脚，很是不满。她转头就找到了岑如意，到她的身边去寻找安慰。
“不要紧。”在岑老爷看不到的角落，岑如意偷偷地捏了捏季长歌的手。
沈启明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的，他哪里会不明白，这一箭根本就是季长歌的羞辱。
“胜负如何？”岑如泠沉声开口。
“不要算了”几个字梗在了沈启明的喉头，他发现自己仍旧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双拳垂在了身侧，他的肌肤紧绷着，面颊赤红。
不管是什么样的结果，都没有意义了。记环数的老爷子并没有说出最终的胜负，他只是意味深长地瞥了沈启明一眼，转身道：“我累了，回去吧。”
“我也跟着回去，等会儿直接去公司。”岑如泠紧跟着道。
最后射箭场里，只剩下沈启明和岑如风两个人。
沈启明的眼神中似是翻滚着汹涌的波涛，他陡然醒悟，自己一开始就落入了一个陷阱。“岑二，你是故意的么？”
岑如风笑得吊儿郎当的，他懒洋洋应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顿了顿，他又道，“如意摆明了对你没兴趣，你还没有死了那条心么？是觉得身边的人不够美？还是说最近太闲了，觉得没有事情做？”
沈启明眯了眯眼，压低了声音，用一种危险的语气道：“岑二，你威胁我？”
岑如风大方地承认道：“是啊。”他又道，“如果你顾念小时候的情意，那就当你的沈家少爷去。你对我们兄弟几个来说，终究是外人。以前不明白如意的态度，可现在知道了，就不能继续下去了。我直白告诉你，你是不可能成为我们岑家女婿的。”
“你——”岑如风的话十分刺耳，沈启明刚想发怒，又听他说道，“有些手段你用来对付你们沈家人就够了。”沈启明明白，岑如风说得就是他几个异母兄弟的事情。他怎么成为沈家继承人的，他自己心里清楚不过。斯文的表象被撕裂，露出来的就是一副可憎的面孔。岑如风也懒得与沈启明说些什么，转身就走。
季长歌和岑如意一起回岑家老宅。趁老爷子没注意，她偷偷地跟岑如意咬耳朵。
“沈启明可是老爷子看好的。这样不给他面子，老爷子是不是生气了？”季长歌低声问道。
岑如意横了季长歌一眼，淡声道：“你连老爷子本人面子都不给。”
想到了下棋时的场面，季长歌讪讪一笑。
饭也是留在老宅吃的，老爷子逮着季长歌问东问西的。老爷子喜欢军事历史地理，但几个孙子辈却不感兴趣，没人愿意跟他聊，哪想到会从季长歌身上获得满足感。只不过半天时间，老爷子望着季长歌的视线就不对味了。
“晚上就留下来休息吧。”老爷子一脸严肃地开口道，他盯着岑如意，很是不满，“你自己数数有多久没有回来了。小季的话，收拾一间客房，今晚就住岑家吧。”
“哪里需要这么麻烦？”季长歌还没回答，岑如风就哼了一声，笑道，“季小姐和如意是好朋友，她们就睡一间房吧，如意房里空间也大，省得再折腾了。”
岑老爷子一听，觉得有点道理，他点了点头。
岑如风瞥了岑如意一眼，笑得一脸暧昧，仿佛在说，哥哥也只能帮你到这里。他和岑如泠吃完饭就回自己家。老宅里给他们留着房间，可是老爷子未必待见他们兄弟两。
虽然将人留下，可老爷子作息十分规律，九点钟便离开客厅回自己屋里了。
季长歌这才舒了一口气，她跟着岑如意进屋。这儿的布置跟岑如意那栋小别墅房间相差无几，都是冷色调，一看就很无趣。打量了好一会儿，季长歌才转头道：“老爷子好像有点奇怪？”从一开始的不屑不满到现在笑得一朵花似的，这转变实在太快了。她几乎要以为跟她对吼的老爷子是个错觉。
“老爷子恨不得你是他亲孙女。”岑如意平静地应道。
季长歌“噢”了一声道：“那他可能就没这么高寿。”
岑如意：“……”
“去洗澡吧。”岑如意淡淡地应道。她与季长歌身量相差无几。老宅里也放着好几套新的衣物。
岑如意说这话时，季长歌在看她的相框。听到了她这句话，伸向桌上相框的手忽地不动了。许久之后，她才转过头凝视着岑如意，眸中闪烁着异光。
“看着我做什么？”岑如意斜了她一眼。
“我只是在想——”季长歌忽地压低了声音，在岑如意不解与好奇的视线中，她的话语又忽然顿住。缩回了手，她眨了眨眼，笑道，“我去洗澡了。”
岑如意没有应声。
柔和的灯光照亮整个房间。
直到轻轻的关门声响起，浴室里传出哗啦哗啦的水声，岑如意的神思才从漫无边际的想象中抽回。
老爷子对季长歌很满意。可他要是得知了真相，他还能如此吗？大哥二哥已然知情，不如先从爸妈那儿下手吧？至于老爷子，等到周边的人都同意了，他一个人的倔强也维持不了多久。
季长歌没有这样的烦恼，她的心情不错。她以为自己会孤寂到老，但是她十分有幸遇到了一个愿意伴她终身的人。脑海中浮现了岑如意的面容，季长歌笑了笑，光／裸的手臂擦去面上的水珠。
眼前雾气氤氲。
哗啦啦的热水并没有浇灭她忽然腾起的绮念。
064
水流顺着发丝流淌, 融入了浴巾里。
等岑如意洗完澡出来, 季长歌仍旧是围着浴巾, 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头发半干半湿。
“怎么不吹头发？”岑如意理了理长发，低声问道。
“等你帮我吹。”季长歌微仰着头, 淡淡一笑，又道, “我先帮你吹干。”
吹风机的声音掩盖了外头的杂音, 季长歌手捋着岑如意的长发, 眸色越来越深, 如同那深沉的夜色。她的手指有意无意地触碰岑如意的脖颈, 指尖感受到岑如意的颤动, 她轻笑一声道：“你紧张什么？”
岑如意并没有听清季长歌的话, 她偏过头“嗯”了一声, 扬起了眉。
“没什么。”季长歌笑了笑。握着潮湿的长发，她定了定心神。
月色如水，冷浸浸地淌入了屋中。
许久之后, 季长歌才开口说了句：“好了。”
岑如意轻轻地嗯了一声。
她的视线落在桌面的相框上, 思忖了片刻, 就将它倒扣了过来。是她小时候的照片，平时都没注意到。重要的东西她都拿回了自己的小别墅里, 也不知道是谁把这陈年老照片给找了出来。
季长歌挑了挑眉，问道：“是你哥他们？”
岑如意僵着脸，犹豫了片刻点点头。
季长歌笑了笑又道：“还有沈启明。”她一进入房间就注意到了相框。姓沈的还真是阴魂不散。
岑如意沉默片刻, 她对幼时的事情没什么深刻的印象，不过看照片，沈启明应该还没那么让人厌恶。她看到了镜子里季长歌那似笑非笑的神情，这是在意了？心中又是无奈又是欢喜，岑如意解释道：“不知道是谁拿出来的。”
“嗯。”季长歌心不在焉地颔首。趁着岑如意转过头，她忽地俯下身，在她唇上落下轻轻一吻。“这儿的隔音效果好么？”她随意地问道。
岑如意：“……”
“你想做什么？”岑如意轻哼了一声。她忽地起身，双手抱胸打量着季长歌。而季长歌只是暧昧一笑，贴近岑如意嘟囔了一句，又马上退离。
“如意，好好把握机会。”
“老爷子怕是想认她为干孙女呢。”
“想做什么放手去做吧。”
岑如意的手机屏幕明明暗暗，最前头的是岑如风发过来的消息。她瞥了一眼，旋即收回了视线，再度望着那已经翘腿坐在床上的季长歌。
浴巾遮不住无边春色，似乎只要一动弹就会滑落。
岑如意的视线暗了暗，掩饰住了情绪，她起身关了灯，轻描淡写道：“不早了，睡觉吧。”
季长歌：“……”她根本没有任何睡意。
躺在一个被窝里，听着身侧清浅的呼吸声，季长歌忽地升起些许怪异的害羞情绪来。手无意间碰触到了岑如意光／裸的肌肤，她如同触电般地收回。
“吉祥，你睡了么？”季长歌低声问道。
岑如意眨了眨眼，应道：“没有。”黑暗中只看得清一个模糊的轮廓，她不知季长歌此时的表情如何。她们已经不是头一回躺在一张床上，可心跳的速度仍旧不可遏制地加快。所幸夜色掩住了她的面容，看不到那一抹绯红与羞意。
“有点儿冷。”季长歌扭捏了起来。只是没等岑如意应声，她就已经一翻身抱住了岑如意。她低语道，“明明昨晚还睡在一起，但是今天……”她思忖了片刻，才又低低笑道，“有点微妙，难不成是因为在老爷子眼皮底下，有些刺激？”
“你乱七八糟说些什么？”岑如意微恼，她瞪了季长歌一眼，很快就反应过来，她根本就瞧不见自己的神情。扯了扯被子，她压低声音说了句“睡觉”，便一转身背对着季长歌。
季长歌闷笑了一声，伸手揽住了岑如意，面颊贴着她温暖的后背，闭上了双眼。
老爷子盛情难却，季长歌跟着岑如意在老宅住了两天，因第三期节目即将拍摄才离开。老爷子对季长歌印象很好，叮嘱岑如意回老宅的同时，也邀请季长歌经常过来。她们离开老宅的那天，岑如意的爸妈也在，看上去是一堆温柔的夫妻。很少见老爷子如此欣赏一个人，私底下便找了岑如风，低声问道：“老爷子怎么这么喜欢如意的朋友？”毕竟在她的记忆里，老爷子看到网上消息时，老是不满地冷哼。
“因为她是如意的女朋友啊。”岑如风出语惊人。
沈菀起先没听明白，只是点了点头。好半会儿，才陡然拔高声音道：“你说什么？”
“怎么了？”岑阳转头看妻子。
沈菀面色沉凝起来，她盯着岑如风，问道：“如风，你说什么？”
岑如风收敛起玩世不恭的笑容，他对着自家母亲的视线，一字一顿道：“我说，她是如意的女朋友。”
岑家大哥没想到岑如风直接将事情抖了出去，他不赞同地瞪了岑如风一眼，就算要说，也该找个恰当的时机吧？他看着面色黑如墨的父母，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继而沉着脸道：“就像如风说的，季长歌是如意的女朋友。如意不喜欢沈启明。”
“这是她喜不喜欢沈启明的事情吗？”沈菀的音调拔高，仍旧是一脸不可思议。反倒是岑阳平静了一些，他心平气和地问道：“你们兄弟两什么时候知道的？”
岑如泠沉声道：“不久前。”
“你们怎么当哥哥的？这种事情也瞒着？”沈菀面色发红，维持不了镇定，她的身躯不停地颤抖，摸出了手机就想给岑如意打电话。
“妈。”岑如泠哑着嗓子开口道，“这是如意深思熟虑过的，我们做家人的也只是想让她过得好。你强迫她做不喜欢的事情，她痛苦，我们这些当家人的也痛苦。如意什么性子，您又不是不知道？”
沈菀的手抖了抖，她死死地盯着岑如泠，颤声问道：“说来说去，都是我的错了？”
岑如泠沉默不答。沈菀再转向了二儿子，他不没有以前的嬉皮笑脸，显然是赞同他大哥的话。“我不管，我要自己问问如意。”沈菀抖着声音，她拨打了岑如意的号码，等听到那头传来了一声夹带着惊诧的“妈”，她忽然间又失去了言语。她死咬着唇，红着眼眶转向了岑阳。
“没事，你妈不小心拨到了号码。”岑阳接过手机，镇定地开口道。随意地问候了几句，便又挂了电话。
“怎么了？”季长歌见岑如意眉头忧虑，关切地问了一句。
岑如意摇了摇头，半晌后才道：“有些心神不定。”她将这股浮躁不安的情绪给压下。可没过多久，岑如风发了一条短信。
“你的事情我跟爸妈说了。”
岑如意：“……”这一声招呼都不打，该说他是好哥哥呢，还是将他给臭骂一顿呢？
“我二哥他……”斟酌了片刻，岑如意定定地望着季长歌道，“他替我出柜了，我父母已经知道了我们的事情。”
季长歌也是明白这条路的难处的，尤其像岑如意这种家庭。她伸手将岑如意揽在怀中，低声道：“别怕，我会跟你一起面对。”
岑如意并不感到畏惧和茫然，只是季长歌的安慰她颇为受用，也就依偎在了她的怀中。半晌后，她低声道：“我母亲可能会找你。”比起岑先生，显然是沈女士的接受能力比较低。
“她会不会让你去相亲？”季长歌好奇道。她看各种还有剧里，都是这么演的。
岑如意抬眸瞥了季长歌一眼，冷静道：“会。”先前那个电话显然是沈女士打的，或许被兄长给劝住了。等她想明白了，她不会主动提起这件事情，而是侧面出击，想方设法为她和别的男人搭线。
“那你会去么？”季长歌眯了眯眼，眸中绽放着危险的光芒。
岑如意轻呵了一声，对上了季长歌的视线，慢条斯理道：“你这问题是——不信我么？”
季长歌顿时收敛起神情，软声道：“人家只是随口问问嘛。”
岑如意打了个激灵，坐直身体，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
《我是主角秀》第三期拍摄的时候，不管是节目组还是嘉宾都更得心应手了。人还是原班人马，模式也是套之前的两期。剧情瞬息万变，没有固定台本的节目，意外地捕获人心。季长歌还是季长歌，一句话就能将“敌人”给气得头上冒烟的人。
【不要去挑战季长歌啦，你会的她都会，你不会的，她也会。】
【万能的神啊，赐我一个季长歌吧！】
【节目组请将这节目的精髓发扬光大啊！】
【不知道大家有没有这样的感觉，这第三期里面的岑女神和季老师之间，不再是若有若无的暧昧了。】
【我这段时间没空看直播啊，请姐妹们告诉我发生什么事情了？】
【emmm不好形容，想知道的话去看录屏和重播吧？非要描述的话，就是《倚天屠龙记》里素手裂红裳的经典场面，但不是去抢张无忌，而是去抢周芷若。】
065
时间过得很快, 第三期真人秀节目在网友们的嬉笑怒骂中快速播完。临到结束时, 网友们还是一脸意犹未尽, 不舍得节目就此完结。
【大家打起精神来，还有下一期呢！】
【季长歌可太让人欢乐了！】
【女神和季长歌赶紧加油啊！】
在节目结束后，嘉宾们聚在一起参加一个采访节目已经成为了惯例。季长歌仍旧是坐在岑如意身侧, 只是她挽着岑如意的胳膊，时不时往她身上靠。
【季长歌是没有骨头吗！起来！让我来！】
【就算节目结束后, 她们双双出柜, 我也敢信。】
等主持人问到季长歌时, 她抛出了一个全新的出乎粉丝意料的问题。她问道：“三期合约到期了, 季老师还愿意参加《我是主角秀》吗？”
【等等, 这是什么意思？】
【《我是主角秀》失去了季长歌, 就失去了灵魂啊！】
【拜托, 快说还要参加。】
直播间的粉丝们疯狂刷弹幕, 季长歌回望着主持人，潇洒一笑道：“不了。”
【？？？天河，快出来挨打！】
【为什么不啊！】
【问题来了, 大家都是三期一签, 季长歌不参加了, 女神还会继续吗？】
主持人紧跟着问道：“为什么呢？是觉得报酬不够高吗？还是觉得节目有什么问题呢？”不会挑事的主持人就不是一个合格的主持人。
季长歌仍旧是面上带笑，她摇了摇头道：“是我私人原因。我打算回老家结婚了。”
岑如意横了季长歌一眼。
主持人一脸震惊道：“真的？”
季长歌耸了耸肩道：“开个玩笑。”
【这一惊一乍的, 我快被季长歌吓出心脏病了！】
【哪有这么快！前不久还说没对象！】
【如果结婚了咱们岑女神怎么办？】
【大家有没有注意到岑老师的小动作！啊，我要被甜死了！】
【cp粉怎么还不死心呢？】
从大楼中走出来，季长歌伸了个懒腰, 觉得自己一身轻松。没有通告的日子，坐在家里数着卡里的钱，才叫真正的养老日子。说来也是怪，她跟岑如意亲近后，那该死的体质竟渐渐地改善了。微博底下不少粉丝在表达爱意，她也能平静地看。在岑如意不在的时候，顶多是红了眼眶，不再扑簌簌地流泪。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么？”岑如意淡淡地问道。虽说季长歌算张落的艺人，可大部分时候，她的一切活动都是经她之手的。近段时间，热度上去了之后，不管是代言还是剧本邀约都多了起来。娱乐圈中瞬息万变，谁都不知道未来会如何。最好把握住眼前的时机。她想为季长歌量身打造一个剧本，好去角逐各个奖项。但是看季长歌的模样，显然是不愿意的。岑如意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人各有志，她也不好强求季长歌做什么。
“《缥缈录》筹备的怎么样了？”季长歌没有回答岑如意，反倒是挑起了另外的话题。
岑如意挑了挑眉道：“你想参演？”
季长歌顿时将头摇得像拨浪鼓，她道：“我只想知道它最后能让我休息多长时间。”她始终谨记自己是来养老的。
岑如意：“……”
在确定了《缥缈录》这一项目后，岑如意便不遗余力地推动它的进度，只为了与启明传媒的新剧打擂台。此时已经进入了选角的阶段，与启明传媒拼命宣传高调选角不同，《缥缈录》几乎听不到任何风声。
“听说启明那边花重金请了国外一个有名的特效组。”季长歌懒洋洋开口道。仙侠影片很看重特效和氛围营造，就像之前的一部，虽然剧情让人摸不着北，但是给人一场视觉盛宴，评分就很不错。
“还请了江敬和岳珊当主演。”岑如意接话道。这两人原先都是天河的。他们的演技和风评都不错，但也有点儿小缺点。岳珊大小姐出身，唯我独尊惯了，喜欢改剧本，而江敬呢，大男子主义，且有一堆女友粉。跟他搭戏的女演员总是被他的粉丝无情辱骂。
“你有属意的人选么？”季长歌又问。她对上岑如意的视线，见她灼灼地凝视着自己，又补了一句，“除了我。”
岑如意笑了笑，意味深长道：“这是导演们的事情。”她当一个合格的投资人就够了。顿了顿，她又道，“既然你没有安排，那这周末跟我回家一趟吧。”
季长歌怔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她盯着岑如意，眸中多了几分小埋怨。这话题太过跳跃了。她又问道：“你父母已经知道了我们的事情，那我不会被赶出门么？”沈女士显然还接受不了自己女儿忽然出柜的事。
岑如意的神情很平静，她道：“总是要面对的。”
岑先生和沈女士并没有住在老宅，但是他们买的房也离老宅不远。而岑家兄妹几个，平常则是住在了城市的另一边。
“张罗这么多做什么？”岑阳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看着忙里忙外的妻子颇为无奈。
岑如风翘着二郎腿，懒洋洋道：“怎么小妹回来就另一个待遇？”
沈菀瞪了他一眼，显然没有气消。“一边去，少在这里碍事。”
岑如风耸了耸肩，坐到了一侧去刷手机。沈女士的心情看起来不错，但是如意回来后，就不一定了。岑如风早就得到了岑如意的消息，要不然他也不会推了好友的邀约回家一趟。岑如泠那家伙机警，借口公司有事，反复叮嘱他处理好。他难道不是好哥哥吗？
真到了周末，季长歌难得的扭捏起来。先前是以岑如意朋友的身份去见老爷子的，可现在却是真正的“见家长”，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即将被“恶婆婆”刁难的“小媳妇”。
“我母亲不善言辞，你放心吧。”岑如意低声道。她母亲是典型的“大家闺秀”，她不可能会失去形象和风度的破口大骂，但是很可能会暗暗抹泪。
“你这意思是让我说服她吗？”季长歌抬眸望着岑如意。这见家长就不能用对付老爷子的那套了。她说自己无所畏惧不会退步，那也只是嘴上喊几声。该有的分寸她还是有的。再者，她拐了人家闺女，就得负起责任来，扮演好“女朋友”这个角色，融入她的生活中，不能一味的“莽”。
爱一个人是两个人的事，却也不仅仅是她们两个人的事。
岑家。
听到有客人来的喊声时，岑如风还在纳闷。等他看清楚那张熟悉的面孔时，神情就变了。他以为母亲张罗一切是为了妹妹，可事实上，却是为了另一个“客人”。
“岑二哥。”提着礼物的年轻男子笑容俊朗。
岑如风黑着脸道：“张斌，你来干什么？”这男人是张家的公子哥，他们偶尔能玩到一起去。生意场上，各家有往来。他母亲跟张家夫人的关系不错，时常约一起逛街打牌。
“替我妈来的。”张斌扬了扬手上的礼物，笑着应道。
妹妹带着女朋友回来，而母亲邀请了男人来相亲，这都什么事儿啊？！岑如风眼前一黑，看着张斌就万分不善。
沈菀抬头看着张斌，一脸喜色。
“沈姨。”张斌将东西放下，落落大方地喊了一句。岑大小姐的事情他早就听过了，他一度以为岑家会与沈家结亲，哪想到好事情落到他头上？他妈跟他说的时候，他一副不可思议的神情。要真的能成，不管是生活还是事业上，都有莫大的助力。只是岑二的神情——一盆冰水冷不丁浇灭了张斌心中的火苗。
别说是岑如风不满，就连岑阳也瞪了自己妻子一眼。明明是一家人聚餐，喊一个外人来做什么？他怕女儿才进门，就转头离开。
沈菀也是心急。沈启明不行，她就找别的，就不相信没有出色的。这会儿她罔顾丈夫和儿子谴责的视线，拉着张斌殷勤地询问他的近况，恨不得立马牵上线。
客厅里，只剩下他们两人交谈的声音。
而岑如意和季长歌，就是在这种尴尬的氛围中，回到了岑家。
隔一段距离都能听到陌生的男人声音，岑如意的面色自然不可遏制地冷凝了起来。
季长歌揽着她的手臂，眸中满是惊诧，她低声问道：“你家还有其他客人？”
岑如意点了点头，沉声道：“不管，我们进去。”不需要谁来解释，她瞬间就明白了发生了什么。她这次回家准备坦白，而沈女士显然不死心，想要给她牵线。
她挽着季长歌的手，进玄关换了双鞋子。又体贴地帮季长歌换上。在几道惊讶的视线中，她不给沈菀任何机会，开口就截断了各种可能。
“爸妈，这是我的女朋友季长歌。”
张斌笑容僵住，一腔话语被堵塞在喉头，最后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岑阳面无表情地看着季长歌。
而沈菀则是浑身打颤，望着岑如意立马就红了眼。她心里想着一百句苛责的话，可最后只有一个“你”字，伴随着颤音落入了岑如意的耳中。
066
“她是我女朋友。”岑如意又平静地重复了一次。
季长歌微笑着跟岑如意的父母打招呼。
岑家父子没什么表情, 沈女士气得要晕过去, 其中最尴尬的是张斌。他目瞪口呆地看着岑如意两人, 神情中又浮现了一丝茫然。他恨不得转身就走。这没他什么事了。他怕自己卷入岑家家事中，最后死得很难看。想至此，他抖了抖身子。正好一抬头看到岑如风意味深长的视线。
“阿姨, 我还有事情，我先回去了。”张斌立马开口道。
沈菀没有吭声, 还是岑阳淡声应和。
伴随着张斌落荒而逃的身影, 沈菀口中发出了一道尖叫, 这已经花光了她所有的力气。她跌坐在沙发上, 眼眶迅速变红。
“过来吃饭吧。”岑阳招呼道。
季长歌瞥了眼岑如意, 沉声不语。
这样的场景在岑如意的预料中, 她拉着季长歌落座。
餐桌上平静而压抑, 就像暴风雨来临前的沉寂。
等到阿姨收拾了餐具, 快速离开，沈菀才怒瞪着岑如意。
岑阳松了松腕上的表带，严肃地看着岑如意, 问道：“你没有什么话要说吗？”
岑如意对上岑阳的视线, 好不怯懦。她平静地问道：“为什么不接受？”
“你怎么能这么问？”沈菀压抑的情绪又爆发, 她抹了抹眼泪，声音哽咽。
岑如意眨了眨眼, 不接沈菀的话。
岑阳问道：“你想好了？”
岑如意点头道：“是。”她又转向了沈菀，问道，“妈, 你不同意是为了我好？还是为了面子？”她知道自己的语气和神情都有些残忍，但是她的身侧还站着季长歌，她不能够低头。
“怎么说话的？当然是为了你！”岑阳不赞同地开口，眸光一沉。
“那为什么要擅自替我做主？我不是小孩子。”岑如意冷淡道，“我从小到大，沿着你们安排的路走，变成了你们想要的样子。现在没有按照你们的想法来，让你们失望了吗？”
她这话一出，连岑如风的神情都变了。沈菀更是一副大受打击的模样，眼泪流得更凶。
岑如意讽刺地笑了笑，她闭了闭眼，掩饰住了面上的疲倦。半晌后，她又道：“我已经决定了，你们顾虑的事情也有解决方案，你们难道想不到么？”她最不缺的东西就是钱。钱是俗物，但是它确实可以解决大部分的问题。
向父母摊牌后，岑如意也没有指望他们立马就转变思想，她没有离开岑家，带着季长歌就离开了。
“你母亲很伤心。”季长歌斟酌了片刻，开口道。
岑如意莞尔一笑，她不再是冷若冰霜的神情，她慢条斯理道：“我明白我父母的性子，我若是服软了，他们就会步步紧逼。而让他们伤心了，他们才会去思索其他的可能。我要是不冷漠强硬，就只有妥协的份了。”虽然她的言行有些“不孝”，可要是依从了父母并恨上一辈子闹得鸡犬不宁，才是真正的不孝。她凝视着季长歌，放低了语气，问道：“你是不是觉得我无情？”
季长歌摇了摇头，她天生薄情，也没有什么亲缘，放在心里的只有岑如意。她愿意为自己做到这个地步，她心疼都来不及，又怎么会责备她？
两人离开岑家没多久，岑如泠打来了一个电话，询问情况如何。岑如意自然是将事情告诉了他。谈及沈菀的态度，电话那头沉默了半晌，才道：“妈的脾气你也知道，不用担心。有我和如风在呢。”
岑如意听了这话，心中感动，她低声说了句：“谢谢大哥。”
岑如泠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宠溺，他道：“自家人，不用说谢谢。”
岑如意出柜，在岑家引起的风波并没有太大，岑阳既不认可也不反对，而沈菀则是默默垂泪，死活不肯接受这个真相。岑如泠和岑如风两兄弟自然不停地在她眼前替岑如意做工作。
“妈，你是怕妹妹以后没孩子么？现在科技这么发达，两个女人要一个孩子也不难。再不济，我跟大哥谁以后有孩子过继一个给如意呗。”岑如风劝解道。
沈菀听了他这话，又是气又是笑，捶了他一拳道：“说起这个，你连女朋友都没有，还想起孩子的事情了？”
岑如风见沈菀神情松动，似乎有所软化，赶忙又道：“等大哥结婚了我再结婚。”
岑如泠：“……”
另一头的岑如意不再关注岑家的动静，她跟季长歌结束《我是主角秀》的拍摄后，就没有再出现在任何的活动上。至于季长歌，则是根据她本人的意愿，推了所有的邀约。但是这么一来，就有人不满，心中暗暗嘀咕了。名声才起，不趁热打铁？还是说有更大的目标？被拒绝得多了，他们对季长歌的态度也就冷淡了下来。
沙发上，季长歌翘着二郎腿看《缥缈录》的剧本。
岑如意走到了她的跟前，拍了拍她的腿，哼声道：“你的粉丝都在问了，说这么久没有现身，是不是被天河给雪藏了。”
季长歌扯住了岑如意衬衫的袖子，弯着眸子软声笑道：“我不是说了嘛，回老家结婚。”
岑如意嗤笑了一声。
季长歌拉着她坐下，抄起手机就拍了一张照片，发到了微博上。
季长歌v：偷得浮生半日闲。[照片]
【看到我脑门上的问号了吗？这叫半日吗？这是无数个半日。】
【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