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装神弄鬼
“不对！不管他回答对与错，你都该仔细琢磨，要知道，张仲景医圣流传下来的经方，并不是一开始就是经方，一开始也是有很多人的质疑的，但是最后验证都是有效的。所以，不管人家说了什么，你首先应该仔细研读人家说的东西，细细分析到底对还是不对。”
“要知道，很多病症并没有唯一的方子可以治疗，同病异治你不知道吗？同样的一种病症，可以有很多方子能治好，区别或许只是疗效显著与否。验证一个方子，到底有没有疗效，往往不是凭经验和医术判断，而是靠实实在在的治病效果，有效就是好方子，就有道理……”
“好了啦，娘，女儿知道错了啦。”韩豆豆低着头嘟哝道，“人家说一句，你说这么一堆。”
韩夫人无奈地摇摇头，望向墨香：“你仔细看过他的答案了？”
“看过，他说，痛经是因为经血不通造成的，病因是情志不舒，气滞血瘀，感受寒邪，喜欢吃生冷食物，导致血脉凝滞。有的也因为素体阳虚，阴寒内盛，血被寒凝，导致血瘀经脉而腹痛。少腹是厥阴所在，厥阴是寒热之脏，肝失疏泄，气滞血瘀，就会发生痛经。所以，要温经逐寒，祛瘀止痛。”
韩夫人微笑点头：“你看的很仔细，很好，学医就需要这种不耻下问的精神，即便对方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学徒，不管别人说的有没有道理，先要听进去，再仔细分析，人家能说出这番道理来，也不是空穴来风的，说明是用了脑子的，对吧？”
墨香有些脸红，其实她是因为想帮古剑阁录取，所以才看得这么仔细，甚至都背了下来，不仅这道题，整份试卷都是细细看过的，就想找到答得好的地方。
可惜，仔细研读了整份试卷，墨香竟然没找到什么出彩的，尤其是这女科这道题，更是荒唐离谱，弄了个莫名其妙的方子出来，配伍根本没听说过，因此她很是沮丧。却没想到歪打正着，师娘正好问她是否仔细读过人家的答案，当下回答了上来，得到了师娘的夸赞，心头不免沾沾自喜。
她想想觉得师娘既然这么说了，会不会对古剑阁高看一眼，兴许就录取了，忙说道：“如果师娘觉得他是个可造之材，不妨录入门下，跟着师娘学女科吧？”
佘贵一听就着急了，忙说道：“还请师父师娘三思！这样的人收入门下，将来会有辱门楣的。——当然，我先前觉得他还有些胆量，敢质疑名医，可现在觉得，他连病人都没看过，也没看人家的药方，就胡乱指责别人诊断错误，或者用药错误，简直就是瞎捣乱。兴许是别的医馆派来的细作，不能收入门下啊。”
“细作？不会的，你不要把人想得都那么坏！”
“是是，弟子不应该没依据就乱说。”佘贵赶紧换一个师父师娘能接受的说法，“他这试卷回答得牛头不对马嘴，说明他医术基本功太差，学会一点就四处招摇，这心态也不对。比他强的考生多了去了，随便找一个都强过他。若录取了他，其他人岂不是要闹翻天了？”
韩夫人点点头：“这倒也是。其实，我没觉得这古剑阁是可造之材，相反，也觉得他标新立异并不是好事。敢于质疑名医固然好，但自己的根基要扎实，要有能力才能去质疑，否则就是泼妇骂街了。”
“而他的这份试卷，比其他考生而言，实在没有出众之处，加之这份女科病案的分析，其实我是同意豆豆的意见的，没什么道理。这血瘀导致痛经的说法，也没什么出处。所以，这收作学徒之事还是作罢吧。”
墨香很是沮丧，不过她是不会轻易认输的，眼珠一转，想到最后一招，其实也是她早就准备要用的。
她清了清嗓子，说道：“师娘，我诊治的那个月事不调的病妇，已经治疗了两个来月了，我更换了好几个方子，都没什么效果，病情反倒越发加重了，弟子想请师娘会诊指教。”
韩夫人道：“就是你先前说的那个被古剑阁说成怀孕的病妇吗？”
“正是！先前弟子也觉得他说的不对，因为弟子和小师妹切脉，都没有摸到怀孕特有的滑脉，尤其是最初我就问过她是否跟丈夫同房，病妇说，她男人在将近半年前就离开家跟商船去南洋跑生意去了，她不是那种不守妇道的女人，所以不可能怀孕的。”
“可是，弟子医治两个月还没有任何疗效，这在之前弟子遇到的病案从是非常罕见的。所以弟子也不明白到底什么地方出了问题。尤其是昨天，古公子坚持说病妇可能怀孕，就让弟子一直惴惴不安，想请师娘亲自切脉看看，到底是不是怀孕了。以防万一。”
墨香实在没招了，她答应了帮古剑阁，虽然她知道古剑阁错了，病妇没有怀孕，但这是最后的希望了，她希望自己判断错误，病妇其实怀孕了。
如果真是这样，自己误诊、误治要倒霉也没办法，因为如果真的误诊误治的话，是不会因为自己不说出来就不存在的，纸是包不住火的，万一人家真的怀孕，被自己用的药给把孩子打掉了，那才是罪大恶极的事呢。
如果自己真的错了，就让它早点暴露吧，对病妇，对古公子，都是好事，即使这种可能在她看来，微乎其微，现在哪怕还有一丝希望，她也想尝试一下。
不仅是为古剑阁，也是为自己。
韩夫人听她这么说，当下点头：“行啊，等那病妇来了，我替她切脉看看到底有没有怀孕。”
韩豆豆忽然想起昨天古剑阁的话，不仅笑了。韩夫人有些奇怪地望着她：“你笑什么？”
“我想起昨天那古剑阁竟然预言，说大师姐治疗的那病妇，晚上会流血，如果服药，半夜就会流产。”
“是吗？”韩夫人眉毛一挑，很是有些不屑，“有些学医的就喜欢装神弄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