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张震丘给柳斐然备了一份薄礼?这一份薄礼,又会是什么呢?
柳斐然自天牢出来之后,就满心牵挂在他说的这句话上面。可是张震丘不说,她也没有办法得知这到底说的是什么。就算是拿到了他画押的罪状,可是柳斐然也还是有一些心不在焉。
把罪状递给了圣上,柳斐然走出了宣宁殿,恰好遇见了往这边走过来的初玉尘。初玉尘本就是听闻柳斐然进宫来了,故而过来的,此时便停下了脚步,行礼后问道:“少傅,如何了?”
柳斐然含笑点了点头,“太尉供认不讳,徐大将军是冤枉的。”
初玉尘吐出一口气,喜逐颜开,看着倒是眉眼弯弯,可爱得紧,“太好了,不枉我们辛苦这一些日子。”
柳斐然见着她这个样子,也是忍不住笑开了眉眼,不过该说的事情她也是会说,也是为了给初玉尘一个提醒,“只是有一件事,还请殿下也多加注意。”
“什么事?”
柳斐然便把之前张震丘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她揉了揉眉心,“与我有关系的,不外乎这么几个人,殿下,苏望,现在大概还有江自流。玄珂虽和我有关系,但与朝廷却又无关。”
“张震丘必死无疑,如果他真的要发动起临死一击,无论是攻击谁都是有可能的。”初玉尘倒是很认真地考虑起了这些可能性,“就算是玄珂姐姐,也不能放松警惕才是。”
“是啊,我是有这个打算。殿下最近不要轻易出宫门,一旦出门了一定要带好防卫。苏望和江自流两个人武功高强,倒不必过于担心,至于玄珂我就让她最近先不要出门了。”柳斐然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希望不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吧”
很快,张震丘的判决就下来了。和当初初闻昊曾口头说过的一样,全家抄斩,无一幸免。上一次发生这样大的事情,还是几十年前时候,秦丞相也不过是初出茅庐的小子。
但张震丘有着通敌的罪名在前,又有着无数的贪污贿赂在后,这个判决一出,也没有任何人敢抱反对的意见,只是在宣判的时候,文臣武官,都不禁暗中多打量了各自几把。
张震丘一死,那么,又该是何人接任太尉一职?
这些事情都暂时不表,毕竟当下之急,还是那张震丘斩首一事。
行刑这一日,严寒的初春初见变暖,街道上出现不少的燕雀在飞翔。当张震丘一家从天牢之中被压出来之时,街道上的百姓全都涌了出来,臭鸡蛋烂菜叶一类的全都往上边扔了过去。
“呸!贼子!”
“死吧,去死吧!”
一些百姓激动地叫着,场面乱哄哄的。官兵努力压制住暴动的人群,为囚车开了一条道路。囚车最前面的就是张震丘,才不过走了一段路,他身上已经挂满了各种烂叶子,他眼神浑浊,身形消瘦,早已没有他作为太尉时候的威风凛凛了。
张震丘没有做出任何的反应,背后自己家人哭成一片也不曾理会。他就这样抬头瞪着眼睛看着太阳,刺眼的阳光扎得他眼睛生疼,眼泪哗哗下流,竟看得见眼泪里混杂着些许的血。
全部人都被压在断头台周遭,张震丘为首的率先被压在了断头台上。白色的囚衣黑色的长发,密密麻麻站了一列。
柳斐然作为主刑人,听着百姓们的谩骂声走上了高台。她才坐下,一旁的下属便看了看天,说道:“大人,时间差不多了。”
柳斐然微微颔首,看着张震丘问道:“可还有什么遗言要说?”
张震丘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柳斐然。他身形已经消瘦得宛若只剩骨架子,虽是跪着,上身却笔直得很。他目光一改原先的浑浊,反而是万分精神,带着明显的戏谑。
柳斐然心有不安,但自忖该做的安排也做了,最近无论是何事都万分小心,应该不至于会出纰漏才是。如此想着,柳斐然冷静地高喝起来,“时辰已到,行刑!”
刽子手神色顿时凌厉了起来,喝了一大碗烈酒,虎目圆瞪,手起刀落,鲜血横飞!
没有任何意外发生,只有一众百姓的惊呼,张震丘的身首便异地了。
柳斐然见也没有意外发生,也是松了一口气。而后的执刑,虽然血腥,但也没有发生什么意外。当鲜红的鲜血染红了整个断头台时候,这件事便终于彻底结束了。
虽然是初春,但是柳斐然额头上却渗出了不少的汗珠。她闭上眼睛摇头把那些血腥的画面赶出脑袋,再次睁开时便平静了不少,回了府。
府邸中初玉尘也在,她听着下人的通报,快步走了出来,见着柳斐然没有分毫损失,便松了一口气,问道:“可还顺利?”
“嗯,一切顺利。”柳斐然点了点头,不管张震丘扬言要送何礼物,但是至少他是死掉了。
“那就好。”初玉尘笑着点了点头,然后问道:“你说,张震丘会不会是故作留下那些话,就是为了恐吓我们?”
柳斐然也不是没想过在这个可能性,但是觉得不太可能,“恐怕不会,张震丘何等人物,他要是留了后手就必然是留了,全然没必要只是恐吓于我。只是希望,当事情发生时,我们能够抵挡住。”
柳斐然话音刚落,突然听到背后一片慌乱声,就见一个人慌张地跑了进来,“小姐,小姐不好了!秦丞相遇刺了!”
“什么?!”柳斐然惊叫出声,“遇刺了?!”
“是啊,大约半个时辰前遇刺,现已经回到了丞相府里了,可是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柳斐然和初玉尘对视一眼,皆是满脸的沉重。柳斐然官服都来不及换,立刻就和初玉尘再次出门,“边走边说,秦丞相现在的情况如何?”
“不知道,只听说受伤了,但是多重还不知道。”
柳斐然心中着急,抱住初玉尘便上了马,快马加鞭地赶去了丞相府。
“柳大人来了。”
“殿下。”
两人一出现在丞相府中的时候,就见得丞相府里一片混乱,初玉尘让他们都别行礼了,柳斐然则是抓住了一个人问情况。
那下人急得都出了汗,“情况不是很好,具体的小的也不知,柳大人还是问少爷吧。”
房门前站了一堆人,柳斐然急急看过去,除了在外为官的少爷之外,其余人都在,秦玄珂哭得眼睛都肿了,在她的婶婶怀中流着泪,而柳斐然竟然在这些人里面,看到了江自流。
江自流一身红衣,平日里万分风流的他,此时面容凝重,身上还带着血。柳斐然微微蹙眉,江自流也发现了她,对她颔首,却并不说话。
“这到底怎么回事?”柳斐然问道。
“柳大人来了。”秦丞相的三儿子是一个年过四十的中年的男子,在任礼官大夫,是一个谦谦如玉的君子,此时也急出了一头大汗,“家父身受重伤,苗姑娘正在医治。”
“是如何受的伤?情况如何了?”
江自流则是在此时插话了,“张震丘之前不是曾与你说过,有一份薄礼要送给你么?你我之辈多为武功高强之人,倒是不用过于担心,但是他放下此番话来,我心有不安,便想到了丞相这一层来。”
江自流说得是忧国忧民,但柳斐然知道他分明是不放心秦玄珂,故而暗中保护才是。果不其然,就听到江自流继续说道:“今日秦丞相出门我远远坠在身后,只是一个转眼间,秦丞相竟然就不见了踪影,我追上去的时候,秦丞相已经遭受到了袭击。”
“虽然我把那些人都杀了,但是秦丞相摔下了马车,当场晕了过去。”江自流说着话,余光却看向了秦玄珂,眼里流露出了愧疚之意。
其实,他确实没有在保护秦丞相,而是在保护着秦玄珂。只是当时他在秦府外边守着的时候,突然觉得相比于在府中的秦玄珂,好似刚出门的秦丞相更为危险一些。想到了这一层的江自流立刻就追出去了,结果就遇见了他被刺杀的一幕。
江自流把人都杀了,可也阻止不了秦丞相翻车,秦丞相一把老骨头了,这样一滚,实在是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这一点,故而忧心忡忡。秦玄珂再听一遍江自流讲述的事情经过,便哭得更狠了一些,她自幼父母双亡,都是祖父与叔叔婶婶的关怀之中长大了,此时祖父发生了这样的意外,实在是让她悲从中来。
柳斐然吐出一口浊气,原来,张震丘说的薄礼一份,指的是这一件事。仔细一想,也有道理,张震丘与秦丞相作对作了一辈子,两人向来都是明争暗斗,相对于自己,张震丘对于自己的老对手更是熟悉。
可恨自己一直以为是自己身边的人会出事,却不料竟然是秦丞相出事,都怪自己没有早一点想到这一层,都怪自己啊!
柳斐然一下子眼睛都红了,她虽然向秦丞相表达过了注意,但是却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初玉尘注意到了柳斐然的自责,伸手去牵住了她的手。
柳斐然低头,初玉尘对她笑了笑,柳斐然回之一笑,稍微好受了一些。
众人在门外焦急地等待,终于听到了门开的声音,众人急问:“情况怎么样了?”
苗渺素来清冷的脸上也带着一丝焦急,“情况不妙,你们都进去看看吧。”
这话,就是下了死亡文书了。
众人都愣住了,片刻之后,秦玄珂哭着推开了所有人,跌跌撞撞地冲了进去,凄厉地哭喊,“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