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说起来,这也算是柳斐然的一个失误,当年她与江自流联手把潘良给杀了之后,没有再往下多想。征西将军府本就理亏,这些年也一直低调,让所有人都遗忘了,还有这么一出事情。
却不想征西将军府的人,把仇恨都埋在了心底,这些年来不动声色,好似忘记了当年的事情那般,实际上却还惦记着,并且看样子是打算付出行动了。
征西将军是手握实权的,有这么一位将军盯着,跟条毒蛇没什么区别。陈英喝了一口茶,说道:“我记得,中玉你说和世子有关系?”
田中玉在听得她说要打算的时候,眼神里便已经迸发出了火热的兴奋来,此时更是点头,“征西将军想要搭上世子的线?”
“凭借我爹自己的力量,想要扳倒柳斐然是不够,但也要看世子能给出什么东西来了。”陈英分明是意动于和言锦庭的合作,这才是她这一趟来的目的。
田中玉阴冷地笑道:“只要征西将军愿意,我会把消息传递给世子。”
陈英说道:“我爹毕竟是将军,不宜与世子有任何接触,有什么,就经过你手,再传到我手里来就可。”
陈英看来已经完全掌管了征西将军府,并且取得了征西将军的信任,这对于田中玉来说绝对是一件好事。
“嗯,包在我身上。”
潘若烟却有些犹豫,见着自家嫂子和田中玉都有一些疯狂似的,便斟酌着开口说道:“嫂嫂,世子意在……那里,征西将军府要是跟着的话,一不小心可是……”
潘若烟虽没明说,可是意思都明白,陈英刚有所犹豫,田中玉顿时就怒斥,“当年柳斐然杀了良兄,杀了侗儿,背后是谁的意思,难道还不明白吗?!”
当年柳斐然并没有得到过初玉尘的指使,但是对于田中玉来说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能让陈英脱离开这件事来。
陈英也被田中玉的话给拉了回来,再度冰冷下来了神色,说道:“中玉说得对,若烟,你不能犹豫,你想想你哥哥啊。”
潘若烟脸色变白了一些,不敢再说话了。
到了夜晚,陈英这才离去。
田中玉把她送走,转过头见到潘若烟沉默不语的样子,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不要再犹豫了,这样下去,大家都得死!”
潘若烟不愿与他交流这个,只是沉默片刻,问道:“这个肚子怎么办?”
“交给我。”田中玉看了她肚子一眼,然后出去了。
又过两日,山庄里突然传出尖叫声和痛喊声。
“啊!我的孩儿!”
“啊!血!夫人流血了!”
潘若烟在书房里找书,谁料想书架突然倒下,把潘若烟压了个正着。此时她倒在地上,身下已经流了一大滩的血,吓得小丫头尖叫起来。
潘若烟捂着自己的肚子,下意识往下捞,“我的孩儿,我的孩儿!”
田中玉急急走进来,“快!快把夫人扶上床啊!去请大夫,快去啊!”
“哦哦。”
跑去请郎中的小厮是知情的,尖叫的丫头也是知情的,可毕竟山庄里人那么多,该演的还是得演。
田中玉和丫鬟搬开凌乱的书来,扶着潘若烟回到了房间,潘若烟还在哭喊,喊得不知情的人都是心里发抖。
房门一关,田中玉就收敛了自己的慌张,只有潘若烟还在嘶叫着,最后她象征性地装作晕倒了过去。田中玉便走出门口,急急叫道:“郎中呢!郎中怎么还没来!夫人都晕过去了!”
“来了来了!”小厮带着郎中急急跑来,那郎中可不是当时潘若烟确诊怀孕的郎中吗?他拎着药箱急急忙忙地进了房间。
一盆又一盆全是血的水从房间里替换出来,下人们都是心惊胆战,不敢直视。
此时潘若烟的肚子已经瘪了,郎中与田中玉说了两句话之后,田中玉调整了一下悲容,走出房间来,“小少爷……保不住了。”
田中玉似乎是站不住,跌坐在地上,老泪纵横,“快,快去把老爷请过来。”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竟然还没有请老爷,顿时就有人冲了出去,快马加鞭冲进了府衙,冲着苏望跪倒在地,大声喊道:“老爷!出事了!”
苏望神色一凝,手都有了一些发抖,“出什么事了?”
“夫人流产了!”
“什么?!”苏望倒吸一口气,瞬间丢下了所有的东西,提着官服便往外冲。
怎么会流产?!都已经四五个月了,竟然流产了?!苏望一颗心揪痛了起来,心疼那未出世的可怜孩子,也心疼自己心爱的人。
也不知道她遭受了这样的打击,会有多痛心。
一想到这里,苏望只觉得心底一片恨意,都怪他,都怪他答应了送若烟去山庄养胎,不然也不会出这样的事情。
他急忙忙地冲出了城,去到了山庄里边,才踏进后院呢,就听到了潘若烟凄厉的哭声。苏望双腿一软,拉住一旁的下人,问道:“怎么样了?”
那下人战战兢兢地说道:“夫……夫人流产了。”
苏望双眼突然变得通红,一把推开下人,冲进了房间里边。他大力推开门,就看见地上还有血,盆里也全都是血水,而自己的妻子则是抱着自己的肚子痛哭。
“我的儿啊!”
苏望一颗心都揪了起来,见着一旁郎中神色低迷,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领,厉声质问,“是你说保不住了?!是你说保不住了?!”
其实他一眼就看到,潘若烟的肚子已经平坦了,要不是旁边都是血,完全看不出来有过胎相。可是他不想接受这个现实,他盼了那么久的孩儿啊。
郎中不敢直视苏望,呐呐说道:“对……对不起。”
潘若烟听得这话,再度晕厥了过去。
苏望双手无力地垂下,他想要揍郎中一顿,可是他也知道没有用。他怔怔地看着脸色苍白,昏迷过去了的潘若烟,豆大的泪从他眼眶里流下来。
田中玉见状,拉了郎中出去了,把房间留给了这两个人。
苏望站在原地,失神地看着潘若烟,好消片刻,他才从这样低迷中走出来,眼眶虽然还是泛红,可到底还是恢复了平静。
他慢慢地靠近了潘若烟,坐在床边,怜惜地伸出手为她抚开额前已经被汗打湿了的发,见她脸色苍白,更是嘴唇都颤抖了起来。
“烟儿,我的烟儿。”
苏望隐忍地叫唤着她的名字,弯下腰来,抱住了她的身体,把脸埋在了潘若烟的肩膀上,痛苦地低声叫着。
潘若烟是装晕的,所以苏望的举动,她能感觉得到。睫毛在微微颤抖,潘若烟不敢睁开眼睛,她没有办法去面对苏望。
毕竟同床共寝了这么久,眼前这个男子又是那么地爱自己,就算是铁石心肠的人,恐怕也无法做到不动容。可是他这么爱自己,自己却从头到尾都在利用他。
潘若烟愧疚,愧疚得不敢面对他。
“烟儿……没关系的……流了也没关系,我们还可以有下一个孩子。”苏望声音带了哭腔,伸手摸着她的发,低头看见她下神被血染红了的衣裳,想要孩子的欲望又降低了下来。
他又如何舍得让潘若烟再度经历这样非人的折磨?于是他缓缓说道:“不,我们不要孩子了……”
愧疚、感动等情绪一窝蜂涌上,潘若烟再也忍不住,睁开了眼睛。她看向苏望,苏望满脸悲切,见着她醒过来,却也还是露出一丝笑容,“烟儿,你醒了,有没有好点?”
潘若烟定定地看着他,心中思绪是万般复杂,让她喉咙发紧,嘴唇颤抖。
苏望以为她还沉浸在失去孩子的痛苦中,连忙抱住了她,安抚说道:“没关系的,真的没关系的,是我们和这个孩子无缘。”
潘若烟听得他安慰,眼眸里露出难以掩饰的挣扎和痛苦,眼泪流了下来,无声无息,一如无人能知她内心的崩塌。
“对不起……”
“不是你的错,真的不是你的错。”
至始至终,两人就不曾在同一条线上,他们,其实是陌路人。
潘若烟流产的消息传到皇宫里的时候,初玉尘和柳斐然正往初静所住的宫殿去。
初静刚到皇宫之时,初玉尘正好忙于政务,便只是让她行了个礼便退下了。今日难得有空,初静也被自己晾了两天,是时候该见一面了。
初静所在的宫殿是百景宫,百景宫的精致和大气,自然不是山庄能比的,可再大的宫殿,也比不过山庄,所以初静住了两天,就已经感觉到了无聊。
她习惯了在庄里乱跑,头一次在这个拘谨的地方,宫殿恢弘大气,却也压抑得很,让她有一种难以呼吸的感觉。她本想进宫来讨好初玉尘,却不想两日里只见了初玉尘一面,便被带到这里来。
初静心里是又忐忑又烦闷,忍不住冲着乳娘发脾气,“都怪你,都怪你,非要让我进宫来,你看!我快疯了!”
乳娘又惊又急,“长公主,这话快别说了!”
初静其实知道,是初玉尘下的旨,乳娘根本就没有选择的余地,可是她就是想发脾气。这些年在山庄里惯了,所有人都让着她,难免性格有些骄纵。
“什么破地方,我都要快无聊死了!”初静耍脾气地把一个花瓶砸在了地上,发出一声巨响。
正走进宫殿的初玉尘便听到了这一声音,小太监正要通传,被初玉尘给制止了。那小太监便一脸屎色地跪了下来,生怕初玉尘会给他降罪。
初玉尘不知这位堂妹在发什么脾气,但她却颇有好心情地微微翘起唇角,不急不缓地走了进去。柳斐然跟在她的身后,面容平静得也看不出任何的思绪。
“谁爱待在这个牢笼里?压抑得我快要死了,这地方有什么好的?我不要待在这里!”初静气得都要哭出来了,心底又是无助又是想言锦庭想得很,眼泪一下子就要掉下来了。
“看来长公主是对皇宫很不满意了?”
初玉尘冷媚的声音突然传了过来,初静惊恐地回头,却见初玉尘一身玄色常服,踏了进来。她双手负背,面容绝色,唇角还带有若有若无的笑意。站在那里,如天神下凡,俾睨众生。
乳娘腿一软,双膝一弯就跪了下来,又把同样脚发软的初静拉着跪了下来,“参见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