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傅斐鱼最无力抵挡的就是牧轻尘这样的眼神了, 夹杂着坚韧和脆弱,让人格外的心疼。
“对不起,是我太想当然了。”傅斐鱼还是选择了低头,盐帮头子哪里比得上轻尘重要。
“不去了?”牧轻尘眨眼,眼里多了一份喜意。
傅斐鱼点头,“嗯, 不去了, 今晚我陪轻尘你下棋吧。”
“一言为定!”牧轻尘吸了吸鼻子。
“一言为定。”傅斐鱼点头。
当晚,傅斐鱼和牧轻尘在房间里摆好了棋局, 一下就是大半夜。
等到夜半三更的时候, 精力较为低一点的牧轻尘心里已经有了一些困意。可当她每次想要闭上眼进入梦乡的时候, 耳边就会想起自己在白天听到的话。
“盐帮的棍子都是加了铁片啊,一棍子下去就把那些人打吐了血,最少也是崩断了好几根肋骨。”
“听说还有一个人骑在马上被弓箭穿透了肩胛骨,就那么刺啦一声, 白的进红的出, 当场就晕过去了呢。”
“那些人流下来的血都把盐给染红了呢。”
“还有一个人被当做垫背射穿了心脏,临死之前眼睛还瞪得老大老大的呢。”
“那可不,被自己人射死,可不就是死不瞑目……”
“四海盐帮可是有一千多号人啊, 那个帮主四海手里也是有好多条人命的, 听说他最喜欢折磨人了,尤其是细皮嫩肉的人。”
不能去!
牧轻尘的瞌睡虫瞬间被脑海里浮现的画面赶走,瞪大眼睛看着棋盘上的旗子, 逼着自己认真的思考着下一步。
“轻尘,如果困了我们就休息吧。”傅斐鱼开口说道,眼神有些复杂。
看来自己真的是做错了,放狠话的时候是开心了,但是换回来只有牧轻尘加倍的担忧。
“不困,我们继续。”牧轻尘端起一边凉透的茶喝了一口,打起精神来继续下棋。
傅斐鱼哪里不知道牧轻尘这样坚持的用意,无非是担心自己在她睡下后偷偷的去闯盐帮。
对,她之前确实有过这样的想法,傅斐鱼承认自己在一开始的时候并没有死心。但现在已经不一样了,明白了牧轻尘对自己的在意后,她不忍心让这份在意受到伤害。
既然决定要娶轻尘为妻给她庇护,那么作为丈夫的她就应该给妻子足够的安全感才是。
“轻尘,今晚我们一起睡吧。”傅斐鱼笑了一下,语气轻柔的说着,“我睡里面你睡外面可好?”
一起睡?
牧轻尘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脸上就爬上了淡淡一层红晕,让她不由得想到了牧子轩那个混小子送给她的新年礼物。
“要是轻尘你不放心的话,大可以用一根绳子把我们的手绑在一起,我要是有什么举动你肯定发现得了。”傅斐鱼补充道。
说实话,牧轻尘对这个提议有些心动。
“好。”经过短时间的挣扎后,牧轻尘决定相信傅斐鱼对自己的承诺答应了下来。
在房间下棋的两人本就已经洗漱完毕,外袍一脱,被窝一躺,就算可以就寝了。
“轻尘,你来还是我来?”傅斐鱼手里拿着准备系手的腰带,觉得莫名的紧张。
总觉得好像在干什么不可告人但是事情一样。
“我来。”牧轻尘伸出舌头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直接用左手握住了傅斐鱼的右手,两人十指相扣后用右手拿着腰带围着两人的手臂绕圈。
傅斐鱼见状笑而不语,用肩膀撑在床上,默默的看着牧轻尘的动作。
绕了好几圈后,牧轻尘才艰难的用一只手打上了一个结。
“好了,睡觉吧。”看着紧密贴在一起的两只手,牧轻尘满意的躺平在了床上,这样一来就万无一失了。
“嗯,好梦。”傅斐鱼也放松下身体,肩膀挨着牧轻尘的肩膀躺下。
大约过了一刻钟后,牧轻尘原本闭上的眼睛突然睁开,微微侧过头打量着身边的人。
今夜的月光还算明亮,在适应了黑暗的环境后,牧轻尘可以模糊的看到傅斐鱼的五官。
人还在就好。
牧轻尘松了一口气,下意识的把身体往里面挪了挪,更加靠近了暖意的来源。
察觉到身边人的动作后,傅斐鱼慢慢的翻了一个身,把另一只手待在了牧轻尘的腰间。与此同时,她的鼻翼间也瞬间充满了熟悉又诱人的清甜味道,让人忍不住沉迷。
一夜好梦。
另一边,四海帮帮主的房间。
四海看着越来越暗沉的天色,他的心情越发沉重。
“来人,去外面看看有没有什么动静。”四海吩咐着,再一次擦拭了自己的佩刀。
那个小白脸是怎么回事,狠话是放下了,但怎么就不见着人呢?
是他害怕了?还是已经躲在自己看不到的角落,想要趁着自己放松的时间给他致命一击?
四海越想越不敢放松警惕,每过一刻钟的时间就要下属去外面看一看情况,整个晚上他的精神都高度紧绷着。
“喔—喔喔——”随着公鸡的打鸣声,一个难捱的夜晚正式宣告结束。
“他奶奶的,竟然敢耍我!”终于意识到自己被耍了的四海很是恼怒,重重的把身边的茶盏砸到了地上。
随着茶杯碎片四处飞溅,他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来人,把附近的帮众都给我喊过来,我们去找回场子,为昨天遇害的兄弟报仇!”四海咽不下这一口气,当机立断要给傅斐鱼好看!
“是!”
四海帮号称有一千七百余人,在四海的号召下很快就聚齐起了三百来人,每个人手里都拿好了家伙,或是砍刀或是铁棍的看起来颇为吓人。
“兄弟们,昨天的事情你们也都知道了吧。那个苏州来的牧家打伤我们一百号兄弟,其中四五个重伤不治已经没了!”四海站在最上面,用上内力大声的说道,“这口气我们能咽得下吗!”
“不能!”底下帮众异口同声地喊道。
“我们要不要为失去的弟兄们报仇!”
“要报仇!要报仇!”
“弟兄们都做好准备了!这一次我们一定要让牧家的人付出代价,为死去的兄弟们报仇!”
一番鼓动之后,四海就带着五百多号人雄赳赳气昂昂的赶去了盐场,准备一雪前耻。
等到了牧家的盐场后,等待他们的并不是什么伸手矫健的护卫不是什么官府的衙役,而是空荡荡的一片盐场。
“帮主,这帮人应该是怕了吧,都不敢来继续晒盐了。”其中一个下属谄媚的说道。
“我还以为牧家的人有多硬气,原来还是胆小鬼一个。”下属的恭维让四海气顺了很多,脸色也有了放晴的预兆。
“你派人接管这个盐场,要是牧家的人想要抢回去你就给我打回去!”
“是,帮主。”下属恭敬的说着,“帮主,我们这么多人都来了,要不要去牧家那边找找他们的晦气?”
“不可,牧家那些人居住的是闹市,要是闹出的动静太大可收不了场。”还没有等四海说话,另一个跟在他身后的年轻男子就开口了。
四海对这个年轻男子很是尊重,立马询问他的意见,“那依照先生的意思,我该怎么办?”
“先把盐场占着,让后派人送拜帖到牧家去,邀请他们当家的来我们四海帮详谈。”年轻男子不紧不慢的说着,“知府那边也会只会一会,我们不需要他做大多,只要不插手我们两边的事情就好。”
“成,就按照先生的意思来。”四海点头,马上按照年轻男子说的吩咐下去。
盐帮的动作很快,马上就写好拜帖送到了牧轻尘的手里。
“邀请我们去四海帮议事?”牧轻尘放下手里的剑,一脸警惕的看着手里的拜帖。
“这肯定是鸿门宴,不去。”傅斐鱼在一边发声,拿过傅衣递来的毛巾帮牧轻尘擦汗。
“把拜帖送回去吧,我牧家和四海帮的人没有什么交情。”牧轻尘的想法和傅斐鱼的差不多,以身犯险的事情她可不会去做。
在门房还来得及回去汇报的时候,又有一个护卫上前报告。
“大小姐,四海盐帮的人把我们的盐场给占了,一百多号人在那边守着呢。”
“这个意思是我不去盐场就不是我的了?”牧轻尘皱眉。因为护卫或多或少都有伤的关系,她今天并没有把人派过去。
盐场都已经被他们占走了,为什么还要向自己递拜帖,他们难道还想把自己请过去然后暗搓搓解决自己?
这未免也太过猖狂了一些吧,要是自己在他们的地方出事了,四海盐帮的人也没有那么容易脱身吧。
“那就先把拜帖留下。”傅斐鱼开口说道,“轻尘,到时候我们赴宴的时候多带几个人就好了,光天化日的,量他们也干不出什么杀人灭口的事情来。”
“可是,盐帮人多势众……”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是牧轻尘依旧有些担心。
“盐帮的人多?”傅斐鱼说着嘴角微微翘起,想到了自家娘亲临行前送给自己的令牌,“有些时候人多是没有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