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就在傅斐鱼吩咐完没多久, 牧康宁就换上了一身新衣裳, 骑着高头大马,脸上满是得意的走到了傅府的门前。
牧康宁这一路都是大摇大摆来的,在场很多人都认出了这位是新晋的举人老爷,不少人带着好奇的目光注意着这边的动静。
“来啊, 去禀告你们这里的主子, 就说举人老爷来访。”牧康宁的随从趾高气昂的对着门房说着。
门外守着的两人对视了一眼,问道, “来人可是牧康宁?”
“正是,还不快去让你们的主子前来迎接。”随从没好气的说着。
“牧三,说话注意一些, 傅公子和轻尘都是我的家人。”牧康宁皱眉呵斥道,端的是一副温润的君子模样。
“是。”牧三拱手答道,正想改善语气继续交涉。
“你,你们这是干什么?”还没等牧三说些什么呢。两个守卫就喊出了一大帮人, 拿着早就准备好的长棍, 一声招呼也不大就轮着棍子冲上去。
一时间, 惨叫声连绵不绝。
牧康宁也被这一幕吓到, 在他想要调转方向离开的时候,十四直接飞身一脚, 把人踹到了地上。
还没有等牧康宁惨叫出声, 早就准备好的内卫一拥而上的冲了过去,两人负责抬起牧康宁的腿,另外两个高高的把棍子举起, 再狠狠的抡下去。
伴随着清脆的骨肉分离声,牧康宁惨叫了一声就没有了声音。
硬生生被打断双腿的感觉太痛苦了,牧康宁白着一张脸直接晕了过去。
天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个傅家和牧举人怕是有仇吧,一上来就把人给废了。
不知情的百姓彼此间窃窃私语,讨论的好不热闹,但没有一人敢站出来说傅家的不是。
十四记得牧轻尘的嘱咐,瞧见牧康宁晕过去后又往他的脸上招呼了两下,让他还算俊俏的脸蛋上也有了血痕。
“你们,你们要干什么!我家大少爷可是举人老爷!你们怎么敢!”牧三磕磕绊绊地说着,已经被十四等人的架势吓得摊倒在地。
十四面无表情的盯着牧三,不带一丝感情的说道:“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把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给我抬回去,不然我就把你们所有人的腿都打断了!”
在十四的眼里,牧康宁已经是一个死人了,单单谋害皇子这一罪状就足够让他死好多次了,更何况他贩卖人口贿赂主考官,科举作弊。
这其中的每一条都是大罪,随便挑一条追究就可以让牧康宁的脑袋搬家。
牧三不敢和十四呛声,见到他们人多势众只好喊来了马车,小心的把牧康宁搬上,灰溜溜的离开。
带着明显残废了的牧康宁,牧三一见到牧老爷就跪下砰砰砰的先磕了三个响头。
“老爷老爷不好了,少爷被傅府的人打了,如今真昏迷不醒呢!”牧三哭丧着说道。
牧老爷听到后瞬间瞪大眼了,端着茶杯就站了起来,“你说什么,康宁被傅斐鱼的人打了?”
“是的老爷,少爷的两条腿都被打断了,骨头都露出来了。”牧三把脑袋埋得死死的,担心牧老爷迁怒到自己。
“岂有此理!”牧老爷直接把茶杯摔到了地上,散落的碎片砸在了牧三的身上,痛得他直吸气。
“康宁人呢,大夫请过来了没有!”牧老爷连声发问,“你快给我去报官!把知府大人给我请过来!我要状告傅斐鱼!”
因为牧康宁受伤的事情,牧府上上下下都忙活了起来,大夫来了一个又一个,牧康宁房间你的惨叫声就没有停下来过。
为了避免被迁怒,牧三领了差事后就快马加鞭的赶到的人苏州知府的府衙,按照牧老爷的要求击鼓鸣冤,把动静闹得很大。
“堂下跪着的是何人,因为何事击鼓鸣冤?”苏州知府威严的坐在上方,拍了拍手里的惊堂木。
“启禀知府大人,小人是牧家的护卫,小人是来为自家少爷,牧举人来鸣不平的。”牧三哭诉着。
牧三是个惯会装腔作势的人,跪在公堂又是哭又是喊不平的,话里话外都把傅斐鱼塑造成了一个仗势欺人的恶霸,就因为看着牧康宁不顺眼,也不在乎他身上的举人功名,直接喊人打得他吐血昏迷,要不是他们做下属的手疾眼快,指不定牧康宁就被打死在当场了。
“你说的是真的?”苏州知府听到是傅斐鱼仗势欺人后,第一反应是不相信。他和傅斐鱼是接触过的,好多穷凶极恶的罪犯就是傅斐鱼抓回来的。更何况傅斐鱼还是国师大人的弟子,单凭他身上的令牌自己就动不了他。
“在公堂之上你如果敢胡言乱语的话,可是要被打二十大板的!”苏州知府说着,又重重的拍了一下惊堂木。
“小人冤枉啊,小人说的句句属实,在场的人都可以为小人作证的。”牧三一边说一边磕头,把自己完美的营造成了弱者的形象。
如此你来我往了一番后,苏州知府碍于规矩不得不带人走上一趟。毕竟牧康宁还是一个举人,如今乡试刚刚结束,该有的体面自己还是要做到位的。
牧康宁的伤是真的,在苏州知府带着衙役赶到牧家的时候,牧康宁断掉的两条腿才刚刚接好,如今正躺在床上一动也动不了。
“知府大人请务必要为我们主持公道啊,不然我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要傅家的人付出代价!”牧老爷气得眼睛都红了。
牧康宁可是他牧家的希望的,二十几就考上了举人,指不定三年后还可以更进一步呢。退一万步讲,就算是以后靠不上进士,只要花费一些银钱来疏通一下关系,过不了多久就可以出仕的。
倒是熬个几年就可以一步步的往上升迁,前途不可限量啊。
“牧老爷还请稍晚勿躁,我有几个问题想要和牧举人确认一下。”看到牧康宁的伤势后,苏州知府就对牧三的话信了三分。
“牧举人,打你的人傅家的护卫?”苏州知府摸着短须问道。
“是,我本来是想请我妹妹回府一趟,好明日参加侍郎大人的宴会,但没想到我才刚刚到傅府的门前,那么护卫什么也不说就一拥而上,把我打成了这样。”牧康宁脸色苍白的说着,眼里的阴鸷怎么也抹不掉。
这简直就是一步天堂一步地狱,他接受不了自己即将残废的事实。
刚刚大夫说的话他都听到了,两条腿虽然堪堪接上了,但是后遗症却非常多,重活累活都不能干,说白了不就是一个摆设而已!吏部绝对不会启用他这样半残废的人为官的!
说着牧康宁收在袖子里的手就忍不住紧紧握在一起,恨不得马上就可以取傅斐鱼和牧轻尘的性命!
侍郎大人?苏州知府挑眉,对牧康宁和礼部侍郎的相识有些意外,“那也就是说你并没有见到傅公子,伤你的人只不过是那些护卫而已?”
礼部侍郎这个名号听起来虽然吓人,但苏州知府可不怕。从四月起朝廷就已经变天了,他可不认为礼部侍郎作为大皇子的有力支持着,在太女殿下上位以后还能维护组这份荣光。
指不定那一天就被贬官了呢,他一个地方知府怕他作甚。
牧老爷一听就觉得不对劲,知府大人这话怎么听着像是在给傅斐鱼脱罪呢?难不成他打算随便抓几个护卫来顶罪?
不得不说牧老爷有时候看人还是蛮准的,苏州知府并不打算把罪责追究到傅斐鱼的身上。他在官场上混迹多年,知道什么人惹得起什么人惹不起。
而傅斐鱼就恰好在他惹不起的名单上面。
更何况前段时间飞龙帮的事情他也是被打过招呼,既然连他的顶头上司方布政使都要给让傅斐鱼几分面子,他一个小小的知府还是不要掺和的好了。
苏州知府直接用了一个托字诀,表示要先调查一番,确定了事情的经过后才可以去抓人。
“知府大人,这与理不合啊!明个侍郎大人就要到访了,您就算是不看我的面子,也要在乎一下侍郎大人的看法啊。”牧老爷说着,隐隐有拿着礼部侍郎压人的举动。
“牧老爷,礼部侍郎是京城里的官员,和我没有多大关系,牧老爷大可不必用侍郎大人来压我。”苏州知府也是有脾气的,牧老爷一个白身可没有资格和他呛声。
“你也不用多说了,衙门办事自然有一套章程,我会按照规矩处理的。”
说完后苏州知府也不多留,很快就带着人都了,连带人去抓傅府护卫的事情都不在提及!
牧老爷的脸色难看了下来,在他的认知里礼部侍郎是正三品官员,而苏州知府不过是正四品官员。为什么知府一点都不担心礼部侍郎问罪,那可是大了他整整两级的人啊。
“父亲,如今我们可以依靠的就只有侍郎大人了,等到明天侍郎大人来了,我会亲自向他说明情况的。”见到苏州知府的态度后,牧康宁心里隐隐有了不妙的感觉。
本地的官员好像都非常忌惮傅斐鱼这个人啊,那不成他真的有什么很厉害的靠山?不可能,礼部侍郎已经是正三品的高官了,傅斐鱼总不会认识六部的尚书大人吧?
牧康宁在心里不断的安慰着自己,勉强把自己说服后,才有了继续和傅斐鱼斗下去的决心。
第二天,在临近正午的时候,礼部侍郎才坐着马车慢悠悠的过来,身边护送的侍卫有几十人,这个架势是彻底摆出来了。
“什么,康宁受伤了?”礼部侍郎在听到这个消息后有些意外,这几天他都腻在了温柔乡里了,并不知道外面已经把牧康宁受伤的事情传遍了。
想到自己住处上那几个上好的货色后,礼部侍郎的脸上也表现出了几分关切,“康宁的伤势如何?是何人那么大胆,既然敢谋害举人。”
牧老爷假惺惺的擦了擦眼角并不存在的泪水,一边为礼部侍郎带路一边说着最近发生的事情。
当然,牧老爷的话里牧康宁是半分错误没有,平白无故的就受到了一顿袭击。
“岂有此理,是苏州府的哪一户人家?”礼部侍郎听了以后非常不满,牧康宁怎么说也算是自己半个学生。他还在苏州那人就敢如此猖狂,简直就是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更何况牧康宁还是特意去请那户人家过来和自己见个面的,简直就是把自己的脸丢在地上在践踏!
“说来也还是家门不幸。”牧老爷记得牧康宁的嘱咐,绝口不提傅斐鱼的存在,只是把他定位成为了自己的女婿。而牧康宁这次受袭击就是自己那个不孝的女儿和自己未来的女婿不长眼,因为自己不把家产给她就怀恨在心。
“你的那个女婿我倒是听康宁说过,是不是相貌出色,而且身手不俗?”礼部侍郎眯着眼说道,他平时都习惯了那些满身书生气的少年郎,还不知道有些身手矫健的少年郎是个什么滋味,会不会更带感一些。
“这倒确实,我那个女婿生的极为好看,我家女儿估计就是被他的相貌勾了魂才会离家出走,就为了和那个小白脸在一块。”牧老爷气愤的说道,他现在已经彻底不把牧轻尘当做是自己的女儿了。
如果有重来一次的机会,他一定不会让她触碰到家里任何的权利,以免把她的心养野了。
等到了牧康宁的房间后,礼部侍郎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一个病弱的少年,眉眼间满是无措和绝望,颇有一副病美人的样子。
察觉到礼部侍郎的眼神有些不对劲以后,牧康宁赶紧咳嗽了几声,打破了有些尴尬的气氛。
“大人,恕学生不能起身行礼。”牧康宁一脸病态的说着。
“无视,你躺着就好。”礼部侍郎收敛了一下自己的眼神,摆出另一副长辈的样子,又是一顿嘘寒问暖。
在牧康宁有技巧的谈话后,礼部侍郎更是坚定了要把傅斐鱼弄到手尝一尝滋味的念头,所以在听到牧康宁的请求后,自然是满口答应。
“康宁放心就好,这件事情我一定会还你一个公道的。”礼部侍郎信心满满的说着,并不觉得一个混迹的江湖的少侠会是自己的对手。
“不瞒你说,这一次圣上特意指派给了我几位武功高手,别的不说,教训一个毛头小子还是可以的。”
“那学生就先谢过大人了,等到学生可以下地以后,一定到京城亲自拜谢大人!”
就在礼部侍郎和牧康宁达成默契的交易后,一大队来势汹汹的官兵马上把牧府给围了起来,领头的人二话不说就拔出了手里的剑。
“进去以后直接捉拿牧康宁一干人等,如果遇到反抗的,格杀勿论!”
“是!”底下的士兵整齐的拔出了自己手上的腰刀,和手握长矛的士兵一起直接冲了进去。
这一边的牧老爷刚刚把准备的好的银钱送出去,下一刻房门就被踢开,全武装的士兵把他们都死死的压在了地上。
“你们是什么人!怎么敢在这里闹事!”礼部侍郎跳脚,大声嚷嚷着。
“你就是礼部侍郎李尚?”领头的人挑眉说着,手上握着的刀直愣愣的对着他。
“大胆,你们既然知道我的身份还不放开我?我可是正三品的朝廷命官!地方官员无权关押我!”礼部侍郎说着,想要挣脱士兵的压制。
“哈,还正三品朝廷命官?”领头的人笑了,“那可巧了,我要抓的人就是你!”
领头的人话刚刚说完,傅斐宸就一脸阴沉的赶到了牧府。
这些人真的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然敢把主意打到小飞鱼的身上!真正着急投胎!
“太女殿下驾到!”
听到这个声音后,所有的人都齐刷刷的跪下,连瘫痪在床上的牧康宁也被拉着趴到了地上。
“微臣参见太女殿下,殿下千岁!”整齐划一的问好声响起。
没有加过那么大场面的牧老爷牧康宁直接吓傻,连脑袋都不敢抬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太女殿下会到牧府来?牧家和太女殿下没有半分交集啊。
“免礼。”傅斐宸从马上下来,不带一丝感情的看着被压在地上的几个人。
“把李尚放开。”
李尚也是意识到了不妙,他泄露考考题的事情一定被发现了,不然太女殿下怎么会屈尊来到这里。
“罪臣参见太女殿下!”李尚也是一个懂得见风使舵的人,“罪臣自知罪该万死,但罪臣斗胆向殿下求饶,希望殿下给罪臣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罪臣一定用后半生来报答殿下。”
都到了这个时候,他唯一可以做的就是投诚了,毕竟自己这个礼部侍郎在朝廷还是有一些人脉的。
“你倒是灵光,可惜这一次你说什么也晚了。”傅斐宸黑着脸,想到信件里的那些话后,就忍不住一脚揣向李尚。
“你要只是舞弊也就罢了,但你竟敢谋害皇子,你就是有九个脑袋也不够砍了!”
“臣冤枉啊,臣哪里有胆子谋害皇子,还望殿下明鉴!”李尚听到傅斐宸的话后马上喊冤,“臣就是在离开京城的时候遇到了二皇子,那路上发生的事情都是误会啊,我已经把那个不长眼的管家打发走了。”
“李尚,证据都已经送到我这里来了,你还敢狡辩?”说着傅斐宸拔出了佩剑,忍不住想要把这个肮脏的玩意给阉了。
“斐宸,你先冷静一下,这事情要交给大理寺来处理。”叶青衣一直默默的跟在傅斐宸的身后,见到她有些失控后出言劝道。
这件事情说来也是巧了。在五天前,李秀玉跑过来告状,说是掌握了礼部侍郎贩卖试题的证据,要检举报告。
李秀玉作为吏部侍郎的正妻想要见傅斐宸一面还是可以的,在确定了证据后,傅斐宸第一时间就交给了自己的父亲。
傅启明在知道后很是生气,直接下旨指派了傅斐宸全权去调查处理,第二天就带着人马出发。
眼看着就快要到苏州了,傅斐宸却在昨晚收到了内卫的消息。得知了那份书信的内容后气得傅斐宸一大早就赶路,带着人马不停蹄的一路冲进了牧府里。
叶青衣的声音对牧康宁来说有些熟悉,让他挣扎着想要抬起头一看究竟。
没想着一抬头就撞到了傅斐宸的视线里,在看到熟悉的容颜后,牧康宁直接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
“傅、傅斐鱼?!”
“不对,你不是傅斐鱼,你是女的……”牧康宁自言自语的说着,不敢接受近在眼前的事实。
傅斐鱼?牧老爷心里一个咯噔,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把头抬了起来。在看到傅斐宸和傅斐鱼九分相似的容貌后,这个人都吓的软了身子。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太女殿下长得和傅斐鱼那么像?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殿下,二皇子到了。”领头的将士抱拳说道。
“让她过来吧,问问她想这么处理这些人。”傅斐宸嫌弃的移开视线,一脸不情愿的把剑回鞘。
傅斐鱼在接到消息后还是有些蒙蒙的,毕竟她这个身份说起来也是蛮吓人的,她得花些时间消化一下。
好在傅斐鱼的性格豁达,加上牧轻尘下意识的引导,她也很快就接受了自己的新身份。
毕竟比起富甲一方的商户,皇家出身才更能解释她身边发生的一切。那么多官员都对她恭恭敬敬的,随便一块令牌都可以直接调动驻兵。
傅斐鱼在某些时候也是有过怀疑的,只是出于对家人的信任,懒得多想罢了。
“阿姐。”傅斐鱼拉着牧轻尘的手,一脸惊讶的看着傅斐宸。
阿姐穿着五爪蟒袍的时候可真精神,一看就觉得很有气势,不愧是太女!
“小飞鱼,你看看,你想怎么处理这些人。”傅斐宸放缓了语气问道。
底下的牧老爷和牧康宁在看到一幕后彻底的死心了。
怎么会,傅斐鱼竟然是二皇子?!
要是早点知道的话,自己怎么会干出这样的蠢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