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击退了鞑靼那边的敌袭后, 剩下来的就是后续的战场清扫工作了。
地面上原本纯白无暇的积雪已经被炽热的鲜血浸染,散发着让人皱眉的血.腥味。
傅斐鱼盯着城墙下斑驳的战场看了好一会,才拉着牧轻尘的手离开。
刚才的那一箭彻底的驯服了高鸿晖, 在伤亡报告出来的第一时间就来到了傅斐鱼的住所,把战报恭敬的交了上去。
“王爷,这是伤亡人员的明细。”高鸿晖抱拳说道。
傅斐鱼拿起着看起轻盈实则重达千钧的白纸, 视线移到了上面的小楷上, “战死五百三十一名将士 ,重伤六百五十七名, 轻伤一千三百名:剿灭敌军一千五百一十三名,重伤不计其数。”
轻声的念完后, 傅斐鱼有着沉重的放下了手里的纸张。
“高将军,此次阵亡的将士每人追加十两银子的抚恤金, 等到我们把鞑靼打服了,你到我这边去领银子。”
“末将代那些死去的将士谢过王爷。”高鸿晖红了眼角,跪在地上说道。
“记住了, 抚恤金一文钱也不能少,如果过程中谁敢有私吞的, 无论金额多少, 格杀勿论!”
“是!”高鸿晖大声的应着。
第一场战斗就这样落下了帷幕, 从城墙上下来后, 牧轻尘就一直表现的很安静,和平时的状态一点都不一样。
在收拾好心情后,傅斐鱼就挨着牧轻尘坐下, 轻轻的把人揽到了自己的怀里。
“他们的牺牲都是值得的,只要我们把鞑靼彻底打服了,以后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傅斐鱼知道牧轻尘在想些什么。
说起来这还是牧轻尘第一次看到一条条鲜活的人命消失在自己眼前,那浓厚的血腥味,她站在城墙上都有些受不了。
“我知道……”过了良久以后,依偎在傅斐鱼怀里的人儿才有了声音,“我就是讨厌战争,我们大周带鞑靼人一向不薄,为什么他们还要得寸进尺。”
听到这个问题后,傅斐鱼人认真的思考一下,才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大概是因为不够满足吧 ,鞑靼这边的环境和京城的苏州的环境都不太一样,小麦和水稻在这边并不能很好的生长。”傅斐鱼斟酌着说道,“而且鞑靼人里善工匠的人不多,生活水平一直比较普通。”
“相比较起来,大周朝的百姓就不一样了,虽然相处的环境都差不多,但是他们背后靠着朝廷,可以卖出这边的特产换取钱财,然后在用钱财去换取自己喜欢的东西。”
牧轻尘听到后轻轻的嗯了一声,随后又开口问道,“那鞑靼人为什么不和我们交易往来?他们不也有特产?”
“以前有过贸易的,不过他们换了新的领头人,野心变得膨胀起来开始不满足于贸易,想要直接掠夺可以肥沃的土壤。”说道这里后,傅斐鱼冷笑了一声,“说白来还是他们的首领贪心,妄想用不过几十万的鞑靼人来对抗我大周,就算他们是全民皆兵,我抵不过我大周的铁骑。”
“轻尘你放心,我尽量在过年前把鞑靼人给收拾妥帖了,不会影响我们在这里过年的。”傅斐鱼轻声说道,摸了摸牧轻尘的脑袋安慰着。
“好。”既然战争不可避免,那就用最快的速度以着最小的代价去平复它好了。
鞑靼人都是些不安分的主,从首领到将军都是。在他们吃了败仗不到三天的时间,就又带着大军卷土重来了。
大概是上一次傅斐鱼射出的剑给了鞑靼人很大的威胁,这一次他们带着军队远远的站着,只是派了几个嗓门大的人在城墙下不停的辱骂,想要借此把人逼出来。
底下的人一开始问候的是高鸿晖的妻儿祖宗,虽然话语的内容粗鄙不堪,但高鸿晖早早的就已经习惯了这一切,耳朵都可以自动屏蔽那些脏话了。
底下的人叫骂了一阵后有些累,见着城墙上的人一点反应也没有,就骑着马回去了军队,又换了几个人过来。
“听说大周朝换了一个女人当皇帝,真是笑死人了,要是你们的皇帝愿意雌伏在我们大汉的身下,我们就放过你们!”这一次换上来的士兵一开口就是暴击,马上惹怒了城墙上所有的士兵。
更不用说傅斐鱼前一脚才刚刚上来,听到这一番后一言未发的就拿过了弓箭。
底下叫骂的一共是六个人,傅斐鱼也不含糊,一口气射出了六箭,每一箭都穿透了他们的咽喉,叫他们再也说不出不半个字。
“开城门,迎敌。”傅斐鱼放下弓箭,冷冷的说道。
高鸿晖听到傅斐鱼的指令后稍稍犹豫了一会,但是想到刚才人的叫骂后,心里也很是恼火憋着这样一口气就执行了傅斐鱼的命令。
鞑靼人这次带来的军队似乎不多,只有寥寥三四千的样子。但是高鸿晖确是半点不敢放松,直接派出了一万人的精锐士兵迎敌。
“躲在什么放冷箭算什么英雄。”鞑靼的将军是个身形七尺的壮汉,手臂上的肌肉鼓鼓的,连厚重的冬装都掩盖不了他肌肉的曲线。
“要战便战。”傅斐鱼接过了十三递过来的□□,这是她临走前特意去崖山拿的。
傅斐鱼的剑术固然是最出色的,但这并不代表她不擅长用其他的武器,毕竟一脉通,百脉具通。
原本鞑靼将军是打算激高鸿晖出战的,毕竟他的实力自己是知根知底的,只要随便缠斗一下,然后假装败走就好。
可看到应敌的是一个白嫩嫩的公子哥时,他瞬间就改变了主意,上次他们鞑靼人伤亡惨重,这一次就让他也来取一点利息好了。
“斐鱼,万事小心。”牧轻尘不放心的叮嘱着。
傅斐鱼笑着点头,“我马上回来。”
话音一落傅斐鱼就夹着马腹冲了上去,手里的□□被她单手握着。
“小子,还不受死!”鞑靼将军兴奋的喊着,挥舞着手里的大刀也冲了上去。
一回合的交锋双方都在试探阶段,傅斐鱼已经学会谨慎,所以也没有出现什么一招制敌的情况。
鞑靼将军脸上的笑容更深了,连枪都握不太稳还想和他叫板,真是急着投胎啊!
驾!伴随着哒哒的马蹄声,傅斐鱼和鞑靼将军再一次对冲了过去,这一次傅斐鱼没有隐藏自己的实力,用内力震断了鞑靼将军的右手后,直接用□□捅穿了鞑靼将军的左胸,就像是挂腊肉一样把人提溜了回来。
“王爷威武!”看到傅斐鱼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解决了地方的一名大将后,将士们的士气一下就上来了。
傅斐鱼把内力灌注到□□上,随着一道筋肉撕扯的声音,鞑靼将军的尸体飞快的朝着鞑靼人那边飞去 。
“全体将士听令!冲锋!”傅斐鱼果断的下令,任由高鸿晖带着将士冲了上去。
傅斐鱼坐在马上,近距离的看着两方将士的厮杀。
“十三。”傅斐鱼盯着战局看了一会,说道,“你带着我的亲兵去拦了鞑靼人的后路,如果他们退兵的话一个不留。”
“是!”十三领命,带着混杂着内卫的大部分亲兵离开,只留下十多个人保护着傅斐鱼和牧轻尘的安危。
牧轻尘目光灼灼的看着战场,听到将士发出的嘶吼声后,身体里的血液也不由得有些沸腾了起来。
“斐鱼,我也想上阵杀敌。”牧轻尘的视线黏在了交战的战场上,喉咙里说出的话带着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激动。
傅斐鱼没有马上回答,看着几乎一边倒的战况后斟酌了一下,“好,轻尘一会你跟紧我。”
牧轻尘眼神一变,眼里的惊讶很快被欣喜所代替。
她原本以为斐鱼会拒绝的,毕竟战场上是真正的刀剑无眼。
“好!”牧轻尘兴奋的应着,有了上一次的经验后,这一次她已经可以免疫这种血腥的场面了。
两人对视一眼,骑着马匹齐头并进,不一会就杀进了鞑靼的军队里。
傅斐鱼照例用的是□□,她守在牧轻尘的身边,偶尔才会放几个鞑靼的士兵过去给牧轻尘练练手。
总归是第一次杀人,牧轻尘的武功虽然出色,但是在真的要取人性命的时候还是犹豫了一会,和他缠斗了一会才利落的挥出了手里的剑。
一个、两个、三个,等到牧轻尘杀到不知道多少个的时候,混乱的战场渐渐平复了下来,所剩无几的鞑靼人一个个都跪在了地上,丢掉了属于自己的武器,高高的举起了自己的双手。
“投降、我们投降!”
这大周朝的人是怎么了,这样不要命的打法加上人数的压制,谁都抵不住啊!
等到抓获到副将后,傅斐鱼才知道这一次的攻城只不过是鞑靼人一个小小的计谋罢了。
按照他们的计划这一次挑衅的目的就是逼出大周的军队,然后由将军出面和高鸿晖缠斗一番,在发生小规模的战斗后就利落的撤退。
这一看就有诈的撤退一定会引得高鸿晖的怀疑,因此他们笃定在第一次第二次的时候绝对不会有追兵,等到来了第三次第四次的时候高鸿晖就会变得心烦意燥,这个时候他们就可以安排军队在撤退要经过的峡谷上,只要高鸿晖耐不住性子追过来,等待他的就是必死的局面。
计划不如变化,谁知道出战的人并不是高鸿晖而是傅斐鱼,鞑靼将军的武功在她的手里根本走不了几招,这才两个回合人就没了,在失去首领的情况下,军队的军心和士气一下就涣散起来。
加上傅斐鱼下的命令极为快,在副将还没有喊出撤退的口号时,双方已经缠斗了起来。
至于更后来,那就更简单了,好不容易逃出来的鞑靼士兵又撞到了十三的手里。看到敌我悬殊的差距后,副将知道自己是肯定突围不出去了,好死不如赖活着,就有了现在的局面。
“留下两千名士兵打扫战场,至于这些俘虏,就打发他们为将士挖坑!”傅斐鱼说着,手上的□□还在滴血。
牧轻尘的情况和傅斐鱼的差不多,在一个接着一个敌人下,她的剑招飞快的融合着,不声不响的就突破了许多小瓶颈。要是趁热打铁在找个人生死斗的话,指不定就可以突破了。
傅斐鱼明显看出了牧轻尘的情况,趁着她没有脱离那种玄妙的状态时利落的出手。
“轻尘,接招!”傅斐鱼甩出□□,直愣愣的对着牧轻尘的门面而来。
牧轻尘的眼神凛冽了起来,在傅斐鱼□□刺过来的时候利落的弯腰,趁机挥剑朝着傅斐鱼的腹部而出。
铖——的一声,长剑和砍在了□□的枪身上,第一个回合暂且告落。
牧轻尘进攻的速度以着肉眼可见的程度增加着,傅斐鱼也适时的增加了自己的境界,始终保持着比牧轻尘高出那么一点点的程度,引导着她不停的突破。
傅斐鱼和牧轻尘打斗非常激烈,加上两人都用上了内力,单单战斗的余波都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高鸿晖慢慢的用手合上自己的下巴,再一次刷新了自己的认知。
原来厉害的人不仅仅是王爷,连王妃的身手都比他要好,实在是惭愧啊!
经历了一次酣畅淋漓的战斗后,牧轻尘周边的气势有了明显的变化,在染上煞气的同时,境界也成功的迈入了一流高手里。
“小心。”傅斐鱼手疾眼快的扶住了有些脱力的牧轻尘,“内力用完了?”
横竖都已经靠在傅斐鱼的身上了,牧轻尘干脆就赖在了她的怀里,“嗯,用完了,不过也好像突破了?”
“对,经脉被扩宽了,剑气也更加凝实了。”傅斐鱼笑着说道,直接把人拦腰抱住。
高鸿晖站在一边是一声都不敢吱,就这样用眼神送着两位武林高手离开。
“将军,王爷对王妃可真好啊。”高鸿晖的副将愣愣得说道,眼里带着一丝向往,要是自己也有一个像王妃一样漂亮的妻子,他都愿意溺死在温柔乡里了。
“不准在背后议论王爷,快去给我指挥将士处理战场,统计出伤亡的名单。”高鸿晖板着脸说道。
“是!”副将行了抱拳礼,一溜烟的就跑了。
经历了一场大战后,傅斐鱼和牧轻尘身上都沾染上了血迹和其他污浊的东西。
回去帅府后,两人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脱下衣服,然后洗澡。
因为牧轻尘已经力竭的关系,所以在洗漱的过程中,傅斐鱼多有代劳,导致两人差点就擦枪走火了。
好在傅斐鱼的理智在线,知道这个时候牧轻尘已经很累了,所以压下了心里所有该有的不该有的想法,老老实实的把人擦干、换上衣服,最后安置在床上。
“轻尘你先自己调息一下,我去看看战况如何。”傅斐鱼帮牧轻尘压了压被子,轻声说道。
“嗯,亲我一下再走。”牧轻尘闭着眼,轻轻的撒娇。
傅斐鱼眼睛都快笑眯起来了,“好。”
说完就低下头轻轻的碰了碰牧轻尘的嘴唇,“我处理好就会来,这一次轻尘的表现极好,我会写信回去帮你邀功的。”
傅斐鱼一到前厅就瞧见高鸿晖坐在椅子上,低着头不知道在看些什么东西。
“高将军。”傅斐鱼率先开口。
“末将参见王爷。”高鸿晖半跪行礼。
“起来吧,伤亡情况统计出来了吗?”傅斐鱼坐在首座上,凝神问道。
“回王爷,这一次牺牲了一百二十五名将士,二百一十二名重伤,轻伤大约三百名。”高鸿晖用着有些低沉的语气说道,这一次虽然是自己这边占据了最大的优势,但还是折损了不少将士的姓名。
“敌方呢?”傅斐鱼接着问道。
“砍杀一千五百名,重伤五百多,轻伤一千多,存活的两千多将士全部归降。”高鸿晖提高了音量说着,这一场赢得实在漂亮,估计鞑靼人短期内是不敢随便进攻了。
“好,这一次出战的将士都赏一两银子。”傅斐鱼的心情好转了一些,慷慨了许多。
“是!”
见识到了傅斐鱼和牧轻尘真正的实力后,高鸿晖现在是服服帖帖的,傅斐鱼让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
鞑靼的冬天很冷,在高鸿晖离开没多久以后,天上又飘起了鹅毛大雪,一点点的鲜血染红的土地掩盖了起来。
如果不是安置的墓地多出了许多坟包的话,还会以为这里什么也没有发生,没有战争,没有伤亡,没有悲伤。
高鸿晖预料的没有错,一连半个月鞑靼人都安静如鸡,直到京城的圣旨到了,鞑靼人还是一点作用都没有。
傅斐宸听到捷报后很是开心,见到奏折里还特意提到牧轻尘英勇杀敌后,直接给了牧轻尘一个正五品骁骑尉的勋爵。
底下的大臣在听到傅斐宸要册封一个女子为正五品骁骑尉时是不满的,不过在他们还没有说出口时就先一步瞧见了傅斐宸有些不善的眼神,那些劝戒的话都被他咽到了肚子里。
“陛下圣明!”丘陵作为新上任的刑部侍郎,非常有眼色的开口夸奖,“瑾王妃的英勇无比,微臣觉得一个小小的正五品骁骑尉可不够,怎么说也是正四品的。”
丘陵以前是顺天府府尹,靠的就是那次在十六婚礼上被傅斐宸的赏识,在一下迈入到了权利的中心。
不要看顺天府府尹和刑部侍郎都是正三品,但一个管的是顺天府,一个管的确实整个天下的刑罚和律法,可不能一概而论。
“丘爱卿说的有理,不过这战事毕竟还没有平定,等到鞑靼人消停了,朕会再一次册封的瑾王妃的。”傅斐宸非常满意丘陵的识趣,果然是个有颜色的,没有白费她把人调过来。
商议了一下其他的国事后,安静了一段时间的礼部尚书又忍不住站了出来。
“陛下,臣有本要奏。”
“爱卿请讲。”傅斐宸眉头一跳,大概猜到了礼部尚书要说些什么。
毕竟她在上个月答应了礼部尚书写信询问自家娘亲的行程,算一算时间的话,这个时候也做出回应了。
果不其然,礼部尚书一开口就是傅斐宸的婚事,“陛下,不知道太后何时可以归来?”
傅斐宸思考了一会,正打算随便找个理由含糊一下。
“陛下,如今年关将近,相比太上皇和太后最迟在春节前也该回来了吧。”礼部尚书怎么说也是经过了好几个朝代的锤炼,在和傅斐宸当了一段时间的君臣后,就大概猜到了她的想法。
能拖就久就拖多久,最好是拖到他们都忘记了。
“选秀的事情暂且不急,在此之前我要宣布另一个消息。”傅斐宸轻咳一声,摆起了架子。
“陛下请讲。”礼部尚书也不急,按照自己的身子他还是可以在朝堂上待上好几年的,一点都不担心被傅斐宸岔开了话题。
“国师最近写了一封信给朕,上面言明他要云游天下,所以把衣钵传给了自己的大弟子叶青衣,朕打算为新任国师办上一场庆典。”傅斐宸说道。
傅斐宸并不是不敢和大臣门提到叶青衣,而是觉得应该先把叶青衣到尊贵的位置上,到时候自己再求娶什么的,那些大臣也觉得自己是想拉拢叶青衣,而不是绝对叶青衣蛊惑君王什么的。
“陛下圣明,叶国师得到了老国师的真传,有了叶国师的帮忙,我大周朝一定可以一统天下!”丘陵拍马屁的功力再一次的体现了出来,又出了一次大风头。
被丘陵这样一搅和,原本心里有些小意见的官员也不在意了,他们在意的的只有这个靠着马屁上位的刑部侍郎。
凭什么他就可以得到陛下夸奖,就因为他会夸人吗?陛下圣明什么的谁都会喊,凭什么每次出风头的都是丘陵呢!
“陛下圣明!”不甘示弱的吏部侍郎程权也开口了,而且还一次的进言正好合傅斐宸的心意,“陛下,微臣忽然发觉了一件事情,大周朝的律法中似乎并没有规定女子不得科举或者不得为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