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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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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如何,田诺都不想放弃这次机会。可是以白雁归不近人情的性子,只怕很难被说服。她现在名义上归他管,总不能和他在大庭广众之下撕破脸。

撕破脸不行,那就只能死皮赖脸了。眼看白雁归就要开口,她跳起来,亲昵地扑了上去,紧紧抱住他胳膊,欢欢喜喜地叫了声:“阿兄!”见他目光一动,又先发制人地道,“阿兄,你来得正好,帮我做个见证好不好?”

白雁归的目光落到她抱住他的手上。

小小的手,白皙得近乎透明,露出底下隐约的青色,愈显得如美玉剔透。他还记得,这双玉手长大后抚琴作画的优雅,烹茶温酒的闲适,以及——执刀见血的残忍。他曾经爱极这双手,情到浓时情不自禁,缠绵亲吻过每个指尖;也曾恨极它的无情,恨不能将它捏为齑粉,吞吃入腹。

现在,这双手就这样合抱着他,用一种他从未见过的小女儿娇态轻轻地晃着他,让他刚刚升腾而起的怒气瞬间七零八落。

他一直知道,只要她待他有半分柔软,他便再硬不下心肠拒绝她。可她如此阳奉阴违,拿自己的话当作儿戏,他要是让了步,以后她岂不是更加胆大妄为,无法无天?

他望着她,强行忽略心中的不忍,没有说话。面上是一贯的毫无表情。

田诺苦恼地皱了皱眉,也不气馁,甜甜笑着对他招招手。他还是动也不动。田诺无奈,悄声道:“阿兄,我有话和你说。”声音软糯,神态天真,一边说,一边双手合十,做了个拜托的姿势。

她本就生得好,小小的模样做出这样的动作,可爱得简直犯规。白雁归好不容易重筑的防线瞬间七零八落,只有面上还勉强能维持着冷淡。“什么话?”他状似漫不经心地问。

田诺拉了拉他,踮起脚来够他的脖子。他看出她的意图,暗叹一声,放弃抵抗,顺着她的动作弯下腰去。就听她在他耳边柔声细语地道;“阿兄,好阿兄,我知道错了。你就让我比完再回吧。拜托了。”

温暖的气息,甜蜜的声音,柔软的语调他瞬间溃不成军,全无抵抗之力。

“阿兄?”田诺的小手在他面前挥来挥去,语带疑问。他回过神来,深吸一口气:“比完就回?”

田诺眼睛一亮,用力点头。

“知道错了?”

“嗯嗯。”头点得和小鸡啄米似的。

他觉得再多看她一眼,自己大概什么原则都没了,强迫自己移开眼,问她:“以后乖乖听我话?”

这个田诺迟疑,好像有点难办到。

白雁归脸色微沉,田诺赶紧抱紧他的胳膊,笑眯眯地道:“阿兄要是对的,我肯定听。”

这小滑头!白雁归欲言又止,终究什么都没说。就算他现在强逼着她答应下来又怎样?她不乐意,总有一百种方法可以反悔,他还真舍得拿她怎么样?

田诺何等机灵,见他没再说什么,立刻笑盈盈地说了声:“多谢阿兄。”她都谢过了他,他总不好意思反悔了吧?

旁边传来白璟冰冷的声音;“你到底还比不比?”

“当然要比。”田诺笑靥如花,见白雁归要开口,乌溜溜c水灵灵的大眼睛乞求地看了他一眼。白雁归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两人打着眉目官司,谁也没有留意到,旁边,白璟看了他们一眼,握紧了双拳。

这时候,白九公也看到了白雁归,眼睛发亮,面上却佯怒道:“臭小子,总算知道过来我这边看看了。”

白雁归露出一丝浅笑,唤道:“九叔公。”

白九公道:“听说郡守大人因雁归人品学问俱佳,举荐你做了府学教谕?”

田诺大吃一惊:他要去做府学教谕?她怎么没听说。元郡守可真心大,让个十四岁的孩子当教谕?

就听白雁归答道:“是,元大人抬爱。”

“好,好,真是给我们白氏长脸。”白九公欢喜不胜,“你来得正好,帮老夫把把关,看这比赛规则是否合适?”又忍不住抱怨道,“自从你小子去了府学,剩下的这些人,没一个及得上你当初。”

白雁归道:“还不是你老平时太挑剔。”

白九公一下子跳了起来:“你又编排老夫!”

边上有人笑道:“先生,二堂兄说话从来这样,你早该习惯了。”

白九公跳脚:“老夫一辈子都习惯不了。这小子要是不改了这说话无忌的臭毛病,以后有得苦头吃。”

白雁归沉默。白九公说得一点都没错,前世,他恃才傲物,目下无尘,几乎将府学的同学得罪了个遍。偏偏又生了一张招人惦记的面孔,引得杨允武起了歪念。

玉屏山之行,本是府学学子一起出游,他因素日的孤高与毒舌,人缘极差,除了蒋浩卿,没有任何同学愿与他同行。杨允武趁他落单,带人围逼他,强行要与他交友,却被他几句刻薄的话气得七窍生烟,痛下毒手。那时,也有同学看到,却个个避之如虎,没有一个人愿意为他出头。

如这一世一般,上一世,也是田诺救了他;不同的是,他将实情全盘告诉了蒋浩卿,蒋浩卿当即勃然大怒,冲过去找杨允武算账。可结果

眼中黑暗涌动。他永远无法忘记,他当时还在白家村养伤,接到了蒋浩卿的噩耗。他最好的朋友,因为为他伸张正义被害死了!这份痛,即使他最后以淮扬杨氏满门相祭,都无法填补。

因着这份仇恨,他学会了隐忍,学会了阴谋害人,伺机而动。可当年的手段到底还不圆融,杨氏猜到了杨允武年纪轻轻醉死花楼,是他的手笔。后果,是他被杨氏逼得走投无路,在吴郡再无立足之地。若不是诺诺,若不是当时才九岁的她一念之仁放走他,并将自己的簪环拔下资助他,他早已是一具白骨。

后来,元氏提出将她献给他时,他一口允下。他知道她在丈夫死后遭人觊觎,在元家处境堪忧,起初,当真只是单纯地想要报答她。直到他见到了长大后的她

到最后,也不知她有没有后悔过,她曾经救了他?

他忍不住望向田诺。现在才七岁的她看上去小小的,软软的一团,雪白的面容上,一对乌溜溜的眼睛灵活之极,充满了生机,不是前世最后所见,死气沉沉的模样。

这一世,他定要守护好她,不能再让她落入元家那脏污的泥淖,也绝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她,包括他自己!

田诺完全没有注意到白雁归的心潮起伏,她此时正好奇地打量白璟,发现了一件极有意思的事。

在白雁归和白九公讲话的当儿,白璟起码看了他不下五十次。她左右看看,随即发现了一件更有趣的事:白璟和白雁归竟有五分相似,从容貌到举止,从气质到神态她恍然大悟,难怪她先前会觉得白璟看上去眼熟,原来她竟看到了翻版的白雁归吗?她摸了摸下巴:有趣,有趣,也不知白璟是有意模仿还是无意学习?

在她思索间,白璟又看了白雁归好几眼。田诺促狭心起,对他眨了眨眼,悄悄道:“你一直看我阿兄,是不是觉得他很好看?”

这悄悄话还挺大声,白璟一怔,随即脸涨得通红,怒道:“谁看他了?”

田诺扳起手指,“一c二c三c四c五”一个一个地数过去。

白璟正当敏感,忍不住问:“你在数什么?”

田诺笑眯眯:“我在数某人看了我阿兄多少眼啊。”

白璟的脸色唰的一下冷了下来,看向田诺的目中闪过一抹厉色。

田诺还待再逗白璟,白雁归实在看不过,不动声色地抓过她道:“比赛规则出来了,你过来看看。”白璟这小子哪值得她注意!

白璟望着白雁归拉着田诺温和亲昵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妒恨。

白九公对众人宣布了规则。

第一轮比试做题,两人各发一张题目相同的卷子,在指定时间内答题,正确率最高者获胜。若是两人打成平手,则进入第二轮。

卷子上的题由白九公和白雁归商量后现场出题,再誊写一份一模一样的,发给两人。

双方都无异议,第一轮很快开始。

田诺打开记了题目的竹简,一目十行地扫过去,放下心来,一道道题:鸡兔同笼,三女归宁,韩信点兵,驱车运米都是极经典的数学题,对她来说并没有难度。唯一纠结的,她有些忧伤地看着白九公借给他的笔墨,她的毛笔字实在有碍观瞻。

白璟眼角余光瞥到她手执毛笔,久久不动,冷哼道:“不会做便趁早认输。”白璟是不信这么个小女孩算学能有多厉害的。她才多大点?指不定连九九口诀都背不全。刚刚那两道题,不是瞎猫碰到死老鼠就是她以前在别处见过。

田诺笑眯眯:“比试的时候你还关心我这边,莫不是想偷看答案?”

“你!”白璟七窍生烟,再也不想理她。

“我什么我?”比起白璟的暴躁,田诺气定神闲,一副谆谆嘱咐的模样,“小朋友,比试要凭实力,不能想着走歪门邪道哦。”

白璟感觉到四周或疑惑或看好戏的目光,差点没吐血:特么的谁要走歪门邪道了!

怼完一说就跳的白璟小朋友,田诺便不理他,继续忧愁。可总不能因为字丑认输吧。她心中叹了口气,丢丑便丢丑吧,豁出去地运笔如飞。

交卷的时候还不到一刻钟,比白璟足足少用了一半时间。

白九公迫不及待地拿过田诺的答卷,一眼看去,就见到一行行歪歪扭扭,粗细不均的狗爬字。他嘴角抽了抽,勉强忍着眼睛疼,开始检查她的答案。

他越看越欢喜。小姑娘的字虽然丑得不忍卒睹,一看就没练过,还这里少一笔,那里缺一划,可答案赫然全对,显然他先前对她的赏识没有错。只不过,白九公疑惑,既然她能识字解题,足见她从前受过很好的教育,怎么家里就让她没练练字呢?还有答案旁边这些奇怪的符号是什么,是她的独门算法吗?

田诺:哦,那是二元一次方程式,不过我不能告诉你。

等白九公核对完田诺的答案,白璟也做完了,呈上了答卷。白璟的一笔字清秀俊逸,显然下苦功练过,让人看着便赏心悦目。

白九公又仔仔细细地将两人的答案对了对,交给白雁归复核。却见白雁归的目光落在田诺的答卷上一动不动,眼神复杂之极。片刻之后,竟然现出一丝笑意。

白九公:是老夫不懂年轻人的趣味了吗,看这种狗爬字还能看得这么高兴?

白雁归抬起头来,笑意还未消失,对白九公点了点头道:“两人都是全对。”

白九公又问崔先生意见。崔先生道:“我并不懂,两位评判就可。”白九公遂宣布道:“小丫头全对,白璟也全对,两人平手。”比赛的规则,只要在规定时间内完成就可,田诺虽然速度快,但只要两人做对的题一样多,就是平手。

什么叫“也”?白璟听得脸色不是很好。他本来自信满满,结果却被一个年龄比他还小的女孩子速度碾压,实在让人生气。田诺倒有些意外,没想到白璟的实力倒是不弱。

第一轮打成平手,比赛自动进入第二轮。

第二轮的规则为互相出题,先抽签决定双方出题顺序,每题的出题和答题时间各为一炷香,答对对方题后进入提问环节,答错则自动终止比试,判为失败。

在这样的规则下,显然先出题的人比较占优势,只要能一举难倒对方,就直接秒杀了。就看谁运气好一点了。

白瑜活络之极,见第一轮不分胜负,跑到外面折了两根草藏在手中让两人抽,抽到较长的一根为先手。

田/假萝莉/诺发扬精神,笑眯眯地道:“白璟先抽好了。”不管如何,气度上先要压倒对方。

白璟的脸色更差了,硬梆梆地道:“我不需要你让,你先抽。”

田诺无可无不可,随手抽了一根。白瑜看了一眼笑道:“小妹子运气不错。”

她抽到了先手。

白璟:“”连手气都这么好!经过了第一轮,他已经不敢再小瞧田诺,不由忐忑起来:小姑娘究竟会出什么样的题?真要输给她,自己的脸往哪儿搁去,还怎么追上那个人的脚步!

然后他就看见田诺从怀中掏出一块帕子,提起毛笔,在上面画了九个点,每行三点,一共三行,均匀排布。

白璟大奇,这是在做什么?碍于面子,不愿开口询问。好在白瑜口快,已问出他的疑问:“你这是做什么?”

田诺道:“出题。”

四周人面面相觑,这算什么题?白瑜惊讶道:“小妹子你不会是想不出题,胡乱画的吧?”

话音方落,白雁归清冷的声音响起:“白瑜。”

白瑜一个激灵,忙恭敬地喊道:“二堂叔。”

白雁归道:“你喊她什么?”

白瑜不明所以:“小妹子啊?”怎么了?

白雁归道:“她是礼十叔的女儿,我的妹妹,你该喊她什么?”

白瑜脑中换算了下关系,“堂堂姑?”怎么那么喊不出口?本着有难同当的念头,他毫不犹豫地拖白璟下水,“白璟,你也得喊堂姑呢。”

白璟:“”

田诺摸了摸下巴,忽然把帕子收了起来。

白璟皱眉:“你做什么?”

田诺笑得可恶:“我不能欺负晚辈,换个简单点的题目吧。”

她这是看不起他?白璟脸色冷下,斩钉截铁地道:“就这道,不必换了。”

田诺这才指着帕子道:“一笔画出不间断的四条直线,把九个点全部串起来,可能做到?”九点四线的题,还是她童年时看一部古早的动画片时看到的。这道题既然当时能把她难倒,用来为难差不多小学生年纪的白璟想必也没问题。

白璟冷笑:“这有何难?”提笔正要画,忽然怔在了那里。

一炷香渐渐燃到尽头,白璟清秀的面容上冷汗一滴滴渗出,竟是迟迟无法下笔。白瑜喊道:“时间到了。”白璟咬了咬牙,颓然扔笔:“我做不成。”

众人哗然,没想到白璟才第一题就认了输,可再细想田诺出的题,看似简单,却果然一时想不出来。

白瑜率先捧场:“小妹不,堂,堂姑姑,你可真厉害啊!”

田诺笑靥生花,回身对白雁归比了个胜利的手势:“阿兄,我赢了!”

白雁归看不懂她的手势,却不妨碍他感受到她的兴奋。他注目她片刻,站起身,走到田诺身边道:“诺诺,该回去了。”说好的比完就回。

田诺的目光闪了闪:“等等,我”白雁归已在她面前半蹲下,淡淡道:“上来。”

自己许下的诺言,总不能当着众人的面吞回去。田诺抿了抿唇,不情不愿地跳上他的背。白雁归反手托住她的膝弯,稳稳地站了起来,从容告辞:“九叔公,我先送小丫头回去。”

“等等,”田诺急急回头,看向白璟,“我的彩头。”辛苦一场总不能白忙了。

白璟阴沉着脸,还没开口,白雁归的声音响起:“不必了,诺诺是长辈,怎么好意思欺负小辈?”

田诺:“”她的彩头就被他这么一句说没了?白雁归你个混蛋!

白雁归背着她,一直到了自己的房间。房间依旧干净得过分,空荡荡的四壁,可怜的石墩与竹榻,缺了边的杯子,没有一点儿人气。

白雁归将她在床边放下,田诺想到上次被被子蒙的经历,警惕地跳离,坐到了旁边的石墩上。

白雁归也没在意,在另一边石墩坐下,右手随意搭在石桌上,食c中二指屈起,不紧不慢地轻叩着。

笃c笃c笃一声一声,仿佛敲击在心上,却始终没有开口。

田诺听得烦躁,霍地站起:“没事的话我先回房了。”

“诺诺,”白雁归叫住她,终于开口,“偷溜的事你不给我一个解释吗?”在外面时他暂时让了步,不代表他回来就不追究了。她才七岁就这么胆大妄为,以后若是闯了祸,他来不及赶到她身边该怎么办?

田诺挺直脊背c仰起下巴:“你要什么解释?”

他望着她一瞬间便全副武装的不驯模样,只觉头痛之极:小丫头看着乖巧,翻脸却比翻书还快,在外面用得上他时,软语相求,百般可爱;现在用不上他了,立马就翻脸不认人了。

可这事关系她的安全,他不能让步。“你答应过我不乱跑。”他提醒她道。

田诺眨了眨眼,一脸无辜:“因为我本来就不是真心答应你的。”

白雁归:“”这种话她都能说得这般理直气壮?一口老血闷在喉口,他不由加重语气,“诺诺!人无信则不立,你”

“停!”田诺打断他,神情异常冷静,“阿兄,你说这些没用。”这一刻,她眼神坚定,稚嫩的小脸上神情淡淡,完全不像是一个孩子。

白雁归屈起的手指向内扣去,刺入掌心,目光冷了下去:“你现在是我收养的孩子,我须对你负责。”

她轻嗤:“只是名义上归你收养,并不是一切都要受你支配,即使是父母,也没有事事要管的道理。”

他道:“我必须保护你。”

她摇了摇头,斩钉截铁:“我不需要。”

心头仿佛被什么揪住,窒息的感觉升起。眼前不驯的女孩和上一世被他强留身边,却始终倔强无情c铁石心肠的她重叠。原来,她从来都是这样。他做再多,努力再多,她都满不在乎,弃如敝履。

既然这样,那就休怪他了。

眸中黑暗涌动,他慢慢站起,居然还轻轻笑了笑,轻轻地道:“不,你需要的。”蓦地转身大步往外而去。

田诺被他的笑容激得浑身一激灵,正觉得古怪,外面传来“啪”的一声。她顿时脸色大变,往门口冲去,已经迟了。“咔嗒”上锁的声音响起,白雁归冷淡的声音传入:“好好反省,什么时候知道错了,再放你出去。”

田诺大怒:“白雁归你个大混蛋!”什么人啊这是,居然玩小黑屋锁人这一招!

白雁归平静的声音响起:“诺诺如果觉得能解气,只管骂就是。”

田诺更怒了,用力砸着门,却哪里砸得开。想要狠狠骂他,偏偏词汇量有限,反反复复也就“混蛋”c“讨厌鬼”c“王八蛋”之类的,再没有什么有杀伤力的骂句。

白雁归站在门外,安安静静地听着,唇边露出一丝苦笑。

田诺用力撞门:“你到底放不放我出去?”

他问她:“你知道错了吗?”

里面安静了片刻,过了一会儿,砰砰砰的砸门声再次响起,伴着呜呜的哭声:“臭阿兄,你欺负人,你欺负人”

他被那哭声搅得肝胆皆碎,紧紧捏住拳,又问了一遍:“你知道错了吗?”

哭声一顿,变作嚎啕大哭:“凭什么说我错了,你就没错吗?我辛辛苦苦赢来的彩头,被你一句话就弄没了。你还想我乖乖听你话?做梦!”田诺本是在装哭,说到这里,却是真伤心了,悲从中来,不由泪如雨下。

白雁归怔了怔:“你是说入族学的彩头?”

“对。”她抽抽噎噎。

他道:“族学中都是男孩子,你一个姑娘家,凑什么热闹?”

田诺又被气到了:“我乐意,你管得着?都是族人,有什么好避讳的。”

白雁归只觉得头痛欲裂:他该怎么向她解释呢?总觉得,这个童年版的诺诺不讲理起来,简直比成年版的还要恐怖一百倍。

两人正僵持着,清脆的少女声音忽然远远响起:“二表弟在吗?”

白雁归没有反应。田诺止住哭,忍不住在里面敲了敲门:“有人找你。”

白雁归的面上一瞬间就恢复了素来的平静。不急不慢地迎了出去。

田诺趴在被钉了好几根横条的窗上好奇地看去,就见不远外站着一个浓眉大眼,皮肤微黑的长辫子少女。少女十五六岁的模样,穿一件鲜艳的花布斜襟掐腰袄,贴身的裁剪衬得身段婀娜多姿,面上笑盈盈的,将挎着的竹篮递给白雁归:“阿公让我送些吃食过来。”

白雁归接过来,微点了点头道:“替我谢谢他。”

少女就往她身后看:“怎么没看见表妹?”

田诺听她提到自己,心中一喜:正要和她打声招呼,好让白雁归不得不放了她。就听白雁归面不改色心不跳地道:“小丫头刚刚还哭了一场,现在躲着不肯见人。”

田诺:“”气死了,眼泪还挂在脸上呢,偏偏帕子刚刚被她画脏了,怎么见人!

外面,少女一脸了然,同情地道:“是啊,发生这样的事,换了谁都受不了。三房那些人也太薄情了些。幸好还有二表弟,也算表妹的福气了。”

白雁归没有说话。

少女看了他一眼,眼波流转,双颊晕红:“你还是这样,哪怕背后也绝不对人口出恶言。难怪大家说,整个白家村,也只有五表弟你有古贤者之风了。”

白雁归没有接话,只道:“小丫头怕是饿了。”

少女反应过来:“瞧我,尽顾着和五表弟说话,忘了阿公他们还在等我回话呢。帮我向表妹带个好,我明儿再来取篮子。”依依不舍地又看了白雁归好几眼,这才转身离去。

见少女一步三回头地远去,田诺体内的八卦因子按捺不住活跃起来,忍不住嘀咕道:“少年,有前途,才这么点大就魅力十足啊。”

白雁归耳朵刮到一句,奇怪地看了她的方向一眼,不明白她在胡言乱语些什么。这些奇奇怪怪的话他从前可没听她说过。不过,前世自他将她强留身边,她根本就连话都不愿和他说。

田诺脑中一个念头飘过,忙对着外面喊道:“阿兄,她是谁啊?”

白雁归目光落到她哭得花猫般的脸上,眼神微柔,介绍得详细:“她名春柳,是族长的外孙女。她父亲死得早,就和她阿娘一直住在族长家里。”

田诺挤眉弄眼:“你觉得她怎么样?漂亮吗,性情好不好?”他若定了亲,娶了妻,总不好再管她了吧。就算收养关系依旧成立,按古人男主外,女主内的分工,也应该由他的妻子来管她。

白雁归神情冷漠下来:“不知道。”

田诺:“”不死心,继续问道,“你喜欢她吗?”

白雁归深吸一口气,觉得才接回她短短两天不到,就好几次被她气得濒临吐血。她知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他慢慢吐气,第一百遍告诉自己她还小,应该分不清喜欢和喜欢之间的区别。然后他就听到她在一边嘀咕道:“你这样的人居然有姑娘会喜欢,还不好好珍惜。就这态度,活该一辈子打光棍。”

这次白雁归真要吐血了:这死丫头是谁教的?不是说之前都是傻的吗?怎么会懂这些?一股郁气无处发泄,又不舍得真把她怎么样,他晃了晃手中的篮子,阴森森地笑道:“你是不是不想出来了?”

当然不是!田诺狠狠地瞪他一眼,悻悻地缩了回去,心中把白雁归骂了八百遍。

白雁归头痛地揉了揉眉心,却听到屋中的动静突然停住,随即,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抹过,瞬间一切声音全部消失,静得诡异。

白雁归心头一跳,唤道:“诺诺。”

里面没有回音,甚至连呼吸声都仿佛消失。

白雁归的心不由自主提了起来:难道小丫头气得晕厥过去了?他越想越觉着心神不宁,再也顾不得要她认错,解开铁锁。

门打开,里面一览无余,空荡荡地不见半个人影。他心头一紧:人跑哪里去了?眼角瞥到窗户开了半扇,他不由快步走了过去。才探身过去,身后人影一闪,随即“啪”c“咔嗒”两声接连响起,他身后的门已再次关上。

外面传来小丫头得意的笑声:“你这么喜欢小黑屋,就自己呆着吧。”

他哭笑不得,自己关心则乱,竟然阴沟里翻船,着了小丫头的道儿。窗户上钉了几个横档,并不足以让他通过;锁门的铁锁钥匙在他身上,却只能从外面开,只有等有人经过,再请对方帮忙了。

只是这丫头也实在太不听话了,这样乱跑出去万一碰到不怀好意的人该怎么办?

此刻,田诺已经跑出了族学,只觉自由的空气是如此芬芳。白雁归那里她暂时是不敢回了,想了想,她决定先去白礼的家看看有没有办法收拾出来住。

经过一片小树林时,她的背心忽然一痛,似乎被什么击中了。

她疑惑地回头看去,却没有看到什么,摇了摇头,继续前行,第二下,第三下,啪嗒啪嗒的小石子落地声络绎不绝,相继砸在她脚下。田诺这时候哪能不知道有人作弄她,心下恼怒,厉声喝道:“是谁砸的?给我出来!”

“哈哈哈哈”一阵得意的笑声响起,林子中跳出五六个孩子,大的十一二岁年纪,小的七八岁,一个个手中拿着弹弓,得意洋洋地看着她。一个看似领头的孩子叉着腰,半抬着下巴,趾高气昂地道:“我们砸的,怎么着?你这个克父克母的扫把星还敢有意见不成!”

后面几个孩子一起起哄:“扫把星,扫把星,克父克母的扫把星!”

田诺的脸色沉了下来。

孩子不懂事,不可能自己想出这样恶毒的话,只会是大人教的。

那些人的心思实在恶毒,如果这个身体的人不是她,而是一个真正的七岁小女孩,这样的话语会在孩子幼小的心灵上造成何等的伤害。

孩子们兀自哄笑着,清脆柔软的女童声音忽然响起:“道歉!”

孩子们一愣,随即笑得更猖狂了,其中一个梳着抓髻,虎头虎脑的孩子冲着她扮鬼脸:“扫把星,你在做梦吗?”

那领头的孩子也道:“你就是扫把星,你赶快离开白家村,不要再祸害别人了!”

一群孩子跟着起哄:“就是,就是,扫把星快走,快走!”边说便逼近她,伸出手来推搡着。田诺一时不防,被推得一个趔趄,跌在地上,膝盖和手都着了地。

是可忍孰不可忍!田诺眼睛眯了眯,忽地跳了起来,一拳打上了为首孩子的鼻梁。

不好意思,前世,田诺的妈妈是个报班狂人,几乎所有的兴趣班都带她报过一遍,想找出女儿的兴趣点。跆拳道班和少林武术班她恰好都上过一段时间,虽然没有坚持下来,但基本的套路还是学会了一点。

这一拳,又快c又狠c又准,领头的孩子措手不及,被打了个正着,痛呼一声,捂住鼻子,两道鼻血蜿蜒而下。

这一下突然生变,所有的人都一愣,还来不及反应,田诺已趁机从间隙中跑出,一路狂奔,往族长的宅子方向而去。

领头的孩子颤抖着拿开手,见满手的鲜血,又是害怕又是愤怒,咬牙切齿地道:“还不赶快给我追!”看着绵软的小姑娘,怎么出手这么狠?

余下人如梦初醒,发一声喊,向田诺逃走的方向追去。

风声呼呼地灌入耳中,胸腔中心脏的跳动越来越快,这个身体到底孱弱,没跑多久,渐渐失了力,后面的追兵却越来越近了。

一路上,也有村民看到了这场追逐,却只当小孩子的玩闹,不以为意地指指点点。

田诺咬了咬牙,望着前面越来越近的族长宅院,鼓励自己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

前方忽然出现了一个苗条的身影,哼着曲儿轻快地往前走去。田诺看清那人,眼睛一亮,酝酿了一下感情,“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口中喊着“春柳姐姐救我”,往来人方向扑去。

来人正是刚刚给白雁归送东西的春柳,猝不及防,被田诺扑了个正着。她被撞得立足不稳,往前冲了一步才又站住,转身,望着怀中陌生的小姑娘发愣:“你是?”

田诺道:“春柳姐姐,我刚刚在阿兄那里见过你。谢谢你送的吃食。”

春柳恍然大悟:“你是二表弟收养的那个孩子。”怎么模样这么狼狈?头发散乱,满面泪痕,素白的衣衫上脏污一片,手肘处c膝盖处都擦破了。

那几个孩子追了过来,气势汹汹:“看你往哪儿跑!”

田诺受惊般往少女身后一缩,含泪的模样分外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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