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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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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有应她,抱着她迅速退到小屋旁的树丛后。云鸢蒙面上前,敲开门,将瘫软在地的丫鬟往小屋中一塞。

小屋中,灯火摇曳,很快传出女人的尖叫声与男子的粗喘声。

残存的清醒让田诺听得白了脸:“他们……”

白雁归没有看她,眉心微蹙,声音低微,似在自言自语,又似在解释给她听:“里面的人一早被灌了药,送进去的即使是一头母猪,他都会扑上去。”

田诺“啊”了一声,身子不受控制地发起抖来。如果他没有出现,那她……

却听到他淡淡问道:“大娘子现在能站吗?”语气生疏得仿佛陌生人。

她一愣,心中一阵委屈,可迷迷糊糊中又知道,自己的委屈实在没有理由。斩断两人的关系,是她选择的。可他……他对她做的那些混账事他都忘了吗?她现在还在他怀中,有没有站立的力气他看不出吗?他却恍若未见,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姿态。眼眶越来越红,她赌气“嗯”了一声。

他立刻放下她,如抛烫手山芋。

她醉得厉害,哪站得稳,东倒西歪,却依旧赌着一口气,不愿向他的方向倒去。眼看一个踉跄,又要跌倒,身后人似乎轻轻叹了一声,跨了一步,伸出双臂接住了她。

她一头栽在他怀中,熟悉的气息瞬间充斥她的感官。她迷茫地嗅了嗅,脑子有些糊涂,她明明是朝着他的反方向倒的,怎么眼前接住她的人和他的气息感觉一模一样?因酒精迟钝的大恼还没来得及想通,他已抓住她的臂,将她轻轻拉离了他。

是他!他就这么嫌弃她?

她应该庆幸的,可,一定是酒精让她格外脆弱,她只觉得难受之极,心中的委屈无处分说,“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他冷淡的声音立刻在她耳边响起:“忍住!有人来了。”

她噎住,不敢置信地抬头看他。他依旧没有看她,凝眉静静地看向锦荣轩方向。一大帮子人从里面走出来,郭禾焦急的声音传来:“有人看到阿姐往这边来了。”

她浑然未觉,脑中昏昏沉沉的,彻底搅成了浆糊,只是红着眼,双目水光盈盈地看着他。

他忽然又将手臂收紧,把她软绵绵的身子拥入怀中,有力的手臂环过她纤细的腰肢,紧紧固定住她。她头晕目眩,心中乱跳,正要挣扎,他忽然低下头,温热的气息拂过她耳畔,声音轻而淡漠:“别乱动,小心被人发现。”

所以,他搂她入怀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害怕她站不稳发出动静,被人发现?他怎么能这么可恶!既然不想和她相认,一心和她保持距离,还做这些惹人误解的举动做什么?这个样子搂着她又算什么?

她怎么样都和他无关,他何必再管她?既然管了,做出这副冷淡的样子又算什么?可恶,可恶,可恶!

她浑身无力地倚在他怀中,螓首轻轻搭在他的肩上,泪眼花花,越想越气。泪眼朦胧中,看到眼前白花花的脖子,恶从胆边生,侧头,一口狠狠咬了上去。

他闷哼一声,却不敢挣扎,也不敢发出痛呼,只得皱着眉任她用力。却发现她咬着咬着力道渐渐弱了下去,迟疑片刻,忽然伸出舌尖舔了舔他的伤口,低低呜咽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真是要命!他倒吸一口凉气,用尽全身的意志力才控制住自己。他一直知道她醉酒之后会格外大胆任性,平时打死都不敢做的事都会做一做,可没想到她竟大胆如斯,撩人如斯!

田诺混沌中丝毫没有察觉自己举动的不妥。她是尝到了口中的血腥味才清明了几分。她在做什么?阿兄现在这样对她,岂不正是她求仁得仁,她怎么能怨他?何况,他救了她!他并不欠她!没有谁,合该无条件地对另一个人好。

愧疚难安之下,她本能地舔了舔他的伤口,试图毁尸灭迹。可刚刚她咬得实在太用力,清晰的齿印印在他如玉的脖颈上,鲜红的血迹醒目之极!她皱眉想了一会儿,唇稍稍离开他,轻轻吹气。

带着酒气与女儿芳香的气息丝丝缕缕拂过,白雁归浑身都僵硬了起来,不由咬牙:“你在做什么?”

她眨了眨眼,水汪汪的迷蒙大眼满是无辜:“我帮你呼呼,呼呼就不疼了。”

他猛地扭过头去,不敢再看她,双臂发力,重新打横抱起她,让她乱他心神的朱唇远离他的脖颈。她想说话,他冷着脸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大概是因为刚刚做错了事,她听话得安静下来,将头靠在他怀中,乖顺得不可思议。

小屋中,男子的低吼,女子的哭求越发清晰,与暧昧的喘息声、床榻的支楞声混成一片,听得人耳红心跳。出来寻田诺的一群人显然听到了这边动静,循声而来。

他低头看她,见她一张小脸红得仿佛要滴出血来,黑白分明的水眸怔怔地看着他,仿佛笼上了一层朦胧的雾气,映着不远处昏黄的灯光,竟是水气氤氲,勾魂摄魄。

他脑中轰的一下,仿佛有烟花炸开,理智溃散,鬼使神差地低下头去。

她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似乎有些迷惑,呢喃般喊道:“阿兄?”

语中的信任依赖如一盆冷水兜头淋下,他骤然清醒,深吸一口气,若无其事地移开目光。

郭禾一干人已经找到小屋,郭谷和郭豆,以及魏夫人身边的秦妈妈也在,听到里面的声音都变了色。郭谷立刻反应过来,让两个未出阁的妹妹和丫鬟们留在外面,喊了几个孔武有力的妈妈,一齐破门而入。

众人面色顿时十分精彩。

小屋之中,战况惨烈,地上到处是撕破的衣衫,一对年轻男女赤条条地搂抱在一起,正在行那不堪之事。听到破门的动静,女子似乎才反应过来,惶然地钻入被中,瑟瑟发抖。

那年轻男人也变了脸色,慌慌张张地捡起一条裤衩穿上,这才抖抖索索地向众人道:“你们,你们是谁?怎么,怎么能随便闯进来?”

一个妈妈“呸”了一声:“好不要脸,在主人家做这等没有廉耻的事,竟然还敢问主人捉奸为什么捉奸!”

年轻男人涨红了脸:“小人和大娘子情投意合,不过是情难自禁……”

“放屁!”话还没说完,秦妈妈顿时勃然大怒,一个巴掌挥了过去,“竟敢污蔑大娘子!”

年轻男人冷不丁挨了一巴掌,半边脸顿时肿起老高,苦着脸道:“小人句句属实,绝无虚言。我与大娘子在吴郡就认得,只是她被相府认回,从此后身份天差地别,迫不得已,我们才行此下策。”

众人面面相觑,这人竟能说出吴郡,倒不像是胡乱攀诬,难道真是大娘子一时糊涂?

秦妈妈气得发昏,心中却不免惶恐:大娘子自幼流落在外,难道当真如此糊涂?

郭谷沉着脸,冷声道:“先把衣服穿起来说话。”又使了个眼色,几个妈妈会意,两个有意无意地挡住秦妈妈,另两个上前,猛地把被子掀开。

秦妈妈又气又急:若里面真是大娘子,她现在身上什么也没穿,做兄长的却要当着这许多人的面要将被子掀开,委实是其心可诛!被这么多人看到了,大娘子今后可还怎么活?

可她到底势单力孤,阻止不及,眼睁睁地看着锦被被掀开,露出里面白花花的身体。

秦妈妈不忍地闭上眼睛,却听郭谷的声音猛地抬高:“芙蓉!”

咦?秦妈妈睁开眼,一眼便看到跪在榻上抱着光溜溜的身子瑟瑟发抖的年轻女子,娥眉淡扫,细目樱唇,赫然是黎氏赏赐给郭谷的丫鬟芙蓉,据说甚得郭谷宠爱。

秦妈妈底气顿壮,一把揪住那年轻男人恶狠狠地道:“你说你和大娘子有旧情,才在此颠鸾倒凤,那我问你,大娘子闺名是什么?”

年轻男人脸色变了变,瞟向郭谷,迟疑道:“不就是叫芙蓉吗?”

秦妈妈冷笑,再不客气,一拳将人揍倒,顺势踩在脚下:“你再说一遍。”

年轻男人便知说错了,他也算活络,硬着头皮道:“女儿家闺名金贵,不知道又有什么稀奇的?我,我认得人不就好了?”

秦妈妈指着芙蓉:“你真认得她?”

年轻男人连连点头:“那当然,我们早就说好,她非我不嫁,我非她不娶,我们……”

“住嘴!”却是芙蓉喝止了他。年轻男人一愣,还没反应过来,芙蓉红着眼,猛地扑上来,劈头盖脸地一顿打:“你这个禽兽,混蛋!去死,去死,去死!”她至今都没搞明白,被送进屋里的人怎么变成了她?可她知道,自己的一辈子都被这个人毁了。

年轻男人被打得唉哟唉哟叫,还不忘道:“大娘子,我知道自己错了,不该和你无媒苟合,我,我娶你,以后会对你好的,唉哟,别打了。打死了我,你嫁给谁去?唉哟……”

正当鸡飞狗跳,一道威严的声音传来:“怎么回事?”

众人看去,便见郭畅与魏夫人联袂而来,两人俱是面沉如水。尤其是郭畅,好不容易与魏夫人月下小酌,两人气氛正好,忽然接到长女出事的消息,简直如晴天霹雳。

到他这个份上,哪能看不出其中的猫腻。可事实就是如此残酷,不管是不是有人陷害,只要被证实事情为真,长女的一辈子也就毁了,休说是皇后,便是普通的好人家大概也嫁不了了。而他也只能如当年一样,因为种种牵制,甚至无法深究其中的真相。要怨,只能怨长女自己不小心,中了别人的算计。

他根本不敢看魏夫人的脸色,匆匆忙忙赶了过来。

郭禾跟在两人后面探头探脑,焦急地问:“找到阿姐了吗?”

一眼见到光溜溜的追着衣衫不整的年轻男子打的芙蓉,“啊”了一声,挡住眼睛,心中惊骇不已:怎么回事,芙蓉明明是带阿姐过来的,怎么出事的人变成了她?

树丛后,白雁归见一场闹剧即将落幕,不由低头看向怀中的人。田诺双眼阖上,呼吸均匀,不知何时已沉沉睡去。漂亮的朱唇微微翘起,也不知在梦中遇到了什么好事,让整张红扑扑的小脸都显得甜蜜蜜的。

她倒是心宽,别人为她百般设谋,暗中较劲,她却万事不管,在他怀中睡得这么香。

是不是代表,她潜意识里,其实已经信任了他?

他凝望着她,心中软得一塌糊涂,如受蛊惑,低下头轻轻碰了碰亲她柔软的唇。她嘟囔了一声,长睫轻颤,樱唇微启,仿佛在抗议,又似在邀请。

他深吸一口气,克制住更进一步的欲望,抱着她悄悄往现在已经人去楼空的锦荣轩而去。

不一会儿,接到云鸢通知的天冬匆匆赶来,见田诺好好地躺在侧厅的榻上,呼吸均匀,睡得正香,欢喜之极。含泪给白雁归连磕了好几个头。

云鸢在路上,已经将大致经过和她讲了一遍。

天冬一阵后怕:都是她的错,若不是她警惕性不够,被郭禾支开,别人怎么会有对大娘子下手的机会?若不是白大人,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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