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继白跑远后，陷入疯狂的自我怀疑中的兽人们也陆续散了。
兽神在上，他们要去静静。
剩下的缪看了看唯二没有走的展，又望向闻列，脸色有些不自然，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碍于展在，又憋了回去。
最后一脸不爽的也离开了。
闻列冲展点了点头，“先带我去看看你们取的毒腺。”
展的外貌变化不大，但可能是因为变形带来的自信，让他不再像从前一样下意识微躬着身子，倒是显得精神多了。
闻列的这句话打断了展正要脱口而出的感激，他深深地望了闻列一眼，低头恭敬道：“是，大巫。”
从觉醒的那一刻开始，展就对兽神发誓，他将永远忠于大巫，为其效力，竭尽所有。
闻列、大巫，这四个字，牢牢刻在了展的心中，即将跟随他一生，成为他生命中最根深蒂固的基石。
闻列的到来让正在山洞后面的密林中劳作的半兽人崽子兴奋不已。
他们亲眼见证了白、亚和展的觉醒，那比任何精彩诱人的描述都要震撼人心的画面直击他们的心灵，让他们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急切！
得到大巫的认可，成为真正的兽人！
紧张、渴望、斗志昂扬。
在黑森林中浑噩度日的半兽人崽子们，第一次体会到了所谓活着的快乐。
那是生命最初，最简单最纯粹最容易得到的东西。
而他们失去它太久，如今终于要亲手夺回来。
他们活泼的小心脏激烈地跳动着，饱含着生的希望。
晶小手捧着一块肉乎乎的东西，手上沾染了不少的血迹，他小心翼翼地捧着它，高高举起，仰头看向大巫，“……大巫，这是我刚刚挖出来的。没有用石刀，用手指挖的，没有破！”
闻列淡笑的脸色微微一变，他抓住晶的手，迅速检查了一遍，发现没有任何伤口，才松了口气，再次看向晶时，发现对方的小脸已经白成了一片，显然他刚刚的脸色有些吓到这个崽子了。
意识到自己刚刚的动作有些不合时宜了，他及时挽救，“你做得很好，加上之前帮我熬油，得两分。不过以后不要再用手挖这个了，用石刀，挖破了也没事。”
他环顾一周，发现半兽人崽子们基本上人手一只毒腺，有的还有两只，但非常一致的，在那上面，看不到刀割的痕迹，这让闻列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他严肃道：“今天，我给所有的人加分，一只毒腺一分。但是你们要记住，这只是因为你们完成了任务，而并不是因为你们做得好。”
将所有半兽人的表情尽收眼底，闻列就知道他们又想错了，他继续道：“你们做得不好，不是因为毒腺分离得不完美，相反，它们很完美，没有杂质，没有破损，但是正是因为这样……”
“你们忘了最重要的一点，我离开的时候说过什么？”
闻列眼神平静，面无表情，扫视过一张张面带惊愕的面孔，带着压迫感。
半晌，有一个怯怯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大巫说，不要让自己受伤。”
是比星大不了多少的辰。
辰的声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迷惑，他们并没有让自己受伤啊。
其他半兽人也想起来了，但也同样不明白。
闻列点了点头，“很好，加分，”他看一眼对方手中的那只毒腺，总结道：“辰两分。”
他加重语气，“我说过，最重要的是自己，最重要的是保护好自己，其他的一切都是次要的。而你们，因为什么？本末倒置了。”
大巫的语气很严厉。
虽然听不懂最后一句话，但半兽人们也能大致猜出来。
这让他们刚刚因为加分而升起的喜悦骤然褪色，开始升起被责备的慌乱，而与此同时，对旁人的情绪异常敏感的半兽人们，从大巫的语气中很轻易就分辨出了里面的疼惜。
是吗？
大巫实在担心他们？
把他们的安危放在无比重要的毒腺之前？
所有的半兽人都低下了头，愧疚又喜悦，诧异又觉得意料之中。
这就是他们的大巫，他们决定至死追随的大巫。
闻列发了一通火，心里又生出了点愧疚来，这群半兽人，大的如展，才十七岁，小的像星，更是只有六岁，因为寿龄长的原因，这里的崽子们就是普遍发育迅速，看上去也比同岁的现代小孩儿小上一到两岁。
稚嫩的一张张小脸，总让闻列忍不住觉得，不过是一群什么都不懂的孩子。他那样严厉，是不是有些过了。
他亲自看着半兽人崽子们洗了手，仔细检查了他们的皮肤，才一个个放进了洞里，“别再外面冻着了，去里面烤火，佐那里有蜜水，去向他要来吃。”
小孩子应该大多都很喜欢吃甜的。
闻列留下展，拜托他把放在石头上的毒腺装起来，才跟着他一起走进山洞，他一路向展解释着上午发生的事情，说着接下来对他们的安排：“……小熊部落的人缺少食物，我会请求兽神帮忙，到时候你们还要再帮我处理，今天你们就做得很好。”
展一愣。
心中有些慌乱，又有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想冒出了心头。
虽然已经决定了要追随大巫，这是半兽人们私下一起商量好了的。
但是他们却觉得，现在的他们是没有资格请求大巫留下他们的。
再等等。
等他们努力帮助大巫，获得了觉醒，拥有了和其他兽人一样的强壮体魄，再请求大巫同意他们的追随。
但是展却听到大巫说要离开这里，去往小熊部落。
那他们，是不是也要离开了？
回他们之前的地方。
幸好大巫还有后话，让展看到了希望，“大巫，你是说……我们也可以跟着去小熊部落？”
闻列侧头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你们的考验才进行到一半，怎么，不想要觉醒了？”
他都把人拐到这层面了，想要他放手，绝无可能。
他既然已经想好了重新开始，不再回天狼部落，那么新部落的落成自然要有他的一份。
展他们，将会成为见证新部落建成的第一批人。
展眼睛骤然一亮，里面迸发出强烈的光芒，他激动道：“要！要的！大巫，我们会好好干的！”
虽然大巫没有明确说要他们跟着自己，但是展一直提着的心却是重新落了回去，燃起了希望的火花，只要他们拼命努力，一定会获得跟随大巫的资格的！
展喜笑颜开，俊朗的面容上微笑的漩涡如同一缕暖阳，让人情不自禁被感染，闻列笑了笑：“以后别整天板着张脸，多笑笑，这样的老大才更受欢迎。”
“老大？”展闻道。
“就是首领，在一群人之中负责管理的厉害人物。”
展不好意思的抿嘴，没有接茬，他一点也不觉得自己厉害，半兽人们跟着他，是因为他年纪比他们都大。
而且他也没有本事让他们吃饱穿暖。
到底是少年，中二之光普照大地，展想了想道：“这个词，好听。”
以后等他们成为了大巫的人，是不是可以这么叫大巫。
哦，还有缪。
展撇撇嘴，有些不太情愿，但是大巫刚刚已经跟他说了，缪会是新部落的族长。
闻列见展真么快就领会了“老大”的精髓，不由忍俊不禁，看看近在眼前的山洞，拍拍他的肩膀，“先进去吧。”
刚说完这句话，就有人在叫他，“闻列！”
闻列惊讶抬头，自从知道他“大巫”的身份，他已经很久没有听到有人叫他名字了。
是缪。
对方笔直地站在山洞口，冷冷地看着这边，在闻列看过来时，眼神一转，变成了急切，下一秒，便迈开长腿走了过来。
闻列更是惊讶，缪很少会这么叫他，或者说，基本对方和他说话，从来不以叫名字为开头。
缪快步走过来，拉住闻列的胳膊，像是没有看到旁边的展一样，两人肩膀相撞，隔着兽皮，发出一声沉闷的撞击声，展闷哼一声，倒退了几步。
缪这次学聪明了，没有再问闻列两人在干什么，他像是真的有急事来和闻列商量一样，“你跟我来！”
他拽拽非兽人的胳膊，像只伸出爪子试探主人耐性的大猫。
闻列根本没察觉到前后两人之间的气氛，见缪这次态度不同寻常，便以为对方是真的有事。
他回头对展快速道：“把东西先放到我的帐篷里去，我回头去看。”便跟着缪先走了。
缪本来是要去撒尿的，却正好在洞口看到那一幕——刚刚觉醒了人形的展在冲着非兽人笑。
那笑容在不算温暖的阳光照耀下，却让缪陡然升起一股热烈的危机感。
他是亲眼见证着这群半兽人崽子是怎么样在非兽人眼前装乖的。
尤其是这个展。
在对方还是半兽人的时候，缪根本没有将其看在眼里，可是现在，对方变成了兽人，一个年轻高大强壮的兽人。
缪再不能无动于衷。
凭着一股莫名之气，他把非兽人拉进了自己的窝里，直到再也看不见展，心里才好受了些。
却在停下的一瞬间骤然清醒。
糟糕。
他该怎么造一个“急事”出来。
非兽人看向他，干净的眼睛有着疑惑。
似乎在问，“你有什么事？”
缪搓了搓脸，吭吭哧哧的，突然，他指着角落里道：“那个！小熊部落的兽人不是吃草么？你看那个是不是草？”
作者有话要说： 我就知道，你们只关心今天有没有二更……睡了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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