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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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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靳似乎受伤极重, 肤色是病态的苍白, 看起来竟有些可怜, 只是他的目光却如跗骨之毒, 让人难以忽略, 浑身如刺。

凉烟蹙眉,忍着将人一把扔下去的冲动,策马狂奔。速度之快, 视野里只有光和绿的影,回头去看, 身后那两拨人似乎是起了冲突,一时将距离拉得更远。

凉烟稍松口气,这才发觉紧张到背后已濡湿, 手也在急速下被缰绳磨破,又疾驰了一刻钟,身后彻底看不到追兵的影子时,她才停下来。

速度太快,马背颠簸, 司靳的情况看起来不大好,面白如纸。

凉烟将人揽下, 见司靳一直按压着腹部, 血迹透过指缝已经干涸,轻蹙眉:“想必九皇子身上有不少良药,现在安全了,赶紧上药吧。”

司靳毫不避讳, 刺啦一声撕开染血的衣衫,伤口极深,血肉模糊,但他面上却无丝毫波动,好似没有痛觉,轻描淡写地上药包扎。

凉烟忙撇过头,在戈乌碰上司靳,她颇感意外,见他被狼狈追杀,更是吃惊,毕竟司靳是何人。

是闇月楼楼主,嘉盛皇朝的九皇子,摆开身份不说,他自己就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主,挥挥手便是血流成河,如何能想到他也会受伤?

随即又想到京都正旦朝会那晚,他不请自来,夜闯闺房,虽看起来无异,但地面和窗台分明落有血迹。

那时他说有三拨人追杀,但他能去见她,便是无大碍,而今日的情况看起来要严峻得多。

“美人,若是没有你,本王今日只怕要折损于此了。”

许是因着虚弱,司靳声音里带着几分喑哑,尾音轻扬。

凉烟忧心宴星渊那头的情况,只冷冷应声:“说笑了,以九皇子的本事,那些个追杀你的,得尽数折损才对。”

“伤口已处理好了,许久未见,回过头来,让本王好好瞧瞧。”

凉烟却是径直背转过身:“念在以往帮过的恩情,这才出手相救,眼下既已安全,九皇子还是叫自己的人来吧,也就此别过。”

“带来的人皆已死了,你个没心肝的,当真要将本王孤零零扔在此处?”

凉烟急着去放信号,听得司斳的话,诧异望过去:“你手下的人全都死了?方才那几个女子武功应是远不及你,怎会被她们追杀?”

司斳轻笑:“伤我的另有他人,若非我的人全力拖住,恐怕想要脱身都难,方才追着的,不过是些杂鱼。”

能将司斳伤成这般的人,凉烟暗自咂舌,也做不出将人抛下之事,从怀里拿出信号弹放出。

司斳半躺在草地上,精神状态不算好:“烟儿为何会来戈乌,不知是同谁一道来的?”

凉烟放出信号弹,坐下来等,司斳总美人美人的叫她,眼下突然将称呼一换,竟更觉别扭,转眸望过去,发现后者的长睫无力垂着,似要晕过去的模样,忙靠拢过去推了推。

“你还好吗?”

司斳的肤色本就透白,眼下更是如同虚幻,然那唇色在虚弱里却仍是艳红,半阖着眼瞧向凉烟,微弱的声音里透出冷森。

“同你一道的是谁?可是宴星渊,他比我好在哪?”

凉烟见他状态不好,虽不喜他的话,也只当充耳不闻:“二哥应当正在赶来的路上,他懂得比我多,能帮你治伤。”

司斳本要无力阖上的眼,骤然染上深沉光亮,他伏着身子靠拢过来,目光死死咬住凉烟:“你是我的,谁也别想抢走。”

凉烟垂下眼眸,避开攫取炙热的目光:“想必九皇子应当明白,若非记着在彝城的帮助,我不会一再容忍无礼之举。真论交情,聊胜于无,还请九皇子早些断了念头,天下美人何其多,不必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司斳苍白的面色不知何时染上了一层粉,眼眸迷蒙,似乎意识有些不清明,再也撑不住身子,如摇摇欲坠的玉蝶,歪倒在草地上,声音虚弱却带着穿透之力。

“天下美人何其多,我也只想要你。”

凉烟见他说完话,便阖眼晕了过去,心里一突,忙俯身过去检查,伤口并未渗血,只面颊发红,伸手探了下额头,很烫。

“当真麻烦。”

检查过后刚站起身,便听到马蹄之声,凉烟忙抬头去看,宴星渊正快马加鞭而来,日头西斜,垂挂在他身后,日光如金芒流淌在身侧,熠熠生辉。

“阿桑,我给你抓了个可巴乎岩部落的人,你想去找人,我陪你一起,让他带路。”

听到这话,凉烟才注意他身前还趴着一人,看样子是晕过去了。想到盛会还未进行多久,她便被人挑出来比斗,颇感歉疚:“二哥来戈乌盛会,本是想对各部落实力摸个底,结果却因我而中途离场,破坏了打算,怎还记着我的事。”

宴星渊看到了昏迷的司靳,翻身下马:“我走的时候,与几个部落勇士交过手,实力已有了解,阿桑无需怪责自己。此人,不是嘉盛皇朝的九皇子司靳吗,怎会在此?”

“我逃出来的时候,见他被人追杀,顺手搭救下来的。”

宴星渊目光凝在司靳面上:“上次在渠城边境与嘉盛皇朝交战,此人劫了粮食,我稍打探过几分,听闻他是嘉盛皇朝里容貌气质最佳之人,哪怕关于他的传闻皆为阴鸷弑杀、手段残忍,也还是有无数女子为之痴迷。”

第一次听到宴星渊夸人,凉烟却从语气里听出不对味来,只觉后背一凉:“二哥,他额头很烫,我们先赶紧寻个安全的地方,搭上帐篷歇息。”

宴星渊瞧着司靳的目光更冷,如刀锋剑影扫过,藏着山雨欲来的风暴。

“阿桑摸他的脸了?”

习惯了宴星渊与她说话时沁出的温柔,骤然话语一厉,凉烟竟莫名心虚:“不是摸,他方才骤然晕过去,这才检查了一番。”

“阿桑既然在意,我来照顾他即可。”

默然行了一段路,宴星渊搭起帐篷,将司靳丢进帐篷里,喂过药后又拿水湿了帕子覆在他额上。

凉烟则是盘问起宴星渊抓来的那个戈乌人,他吓得不轻,结结巴巴说了半天才说清楚话。

他只是个杂役,叫做帕凡埃鲁,随着来这场盛会是伺候主子的。凉烟心头也明白,宴星渊抓来个身份不足轻重之人,可巴乎岩部落自然也就不会在意,无需担心他们会派人出来追踪寻找。

问起乌靳勒尔,他并不认识,也算意料之中,凉烟无甚失望,只要有帕凡埃鲁带路,去了可巴乎岩部落,想找到人就简单多了。

月白星稀,原野清旷。

司靳醒过来了,凉烟刚问完话,准备将帕凡埃鲁送到宴星渊这边时,便见那帐篷霎时化为乌有。

凉烟:……

司靳身上还盖着被褥,眸色满是森森冷意,虽半坐着,气势却并不输站在身前之人。

宴星渊垂手站立,神色淡漠,看起来宁静无波,然身上的气势却是带着形同毁灭的压迫。

凉烟忙提着帕凡埃鲁挤到两人中间,隔开胶着在一起的目光。

“二哥,从盛会出来一直没吃东西,我刚猎到只羚羊,现在便烤了吧。”

宴星渊收回目光:“我来。”

司靳轻笑,望着凉烟的模样风流昳丽:“烟儿,我想吃你亲手烤出来的羊腿。”

宴星渊周身气势猛然间迸发,吓得帕凡埃鲁嗷了一嗓子缩起身子,他还清楚记得被抓时的恐惧,宴星渊将他提在手中轻如无物,纵身飞跃下还能同人交手,几番下来,他愣是在阵阵刀光剑影里活活吓晕过去。

凉烟瞪过去:“吃肉?别想了,你就只准喝粥。”

司靳微仰头,因受伤的缘故,衣衫只松松垮垮挂在身上,露出瓷白如玉的脖颈,唇角微勾:“烟儿还是这般体贴,本王受伤了,便管着我的嘴,不让贪食。”

凉烟蹙眉,只觉他烦到叫人头疼:“贵为一朝皇子,想必有的是人前仆后继赶来伺候,既然醒了,还是通知你的人来寻你为好。”

司靳见凉烟面有恼色,噤了声,只挑衅望向那道背影。

宴星渊在不远处已架起了火,帕凡埃鲁瑟瑟发抖站在一旁,扛着让他抖腿的凌冽寒气,清理羚羊。

凉烟行过来时,宴星渊便将周身肆掠的气势收起,闷头拨弄面前的火焰。

“阿桑与他熟识?”

宴星渊不悦,她自是感受到了,虽觉着没有必要同他解释,但也不想看到两个人剑拔弩张。

“他以前帮过我几次,也算是救过我的命。”

宴星渊望过来:“阿桑遇到过危险?什么时候?”

在彝城,只知云九这层身份时,他以面具示人,想来是不想身份被人知晓,凉烟略思忖,没有擅自透露,只含糊道:“总归是安全渡过,不提也罢,所以今日见着他,才会出手搭救,我知霁月王朝和嘉盛皇朝是死敌,应当水火不容,但我并非忘恩负义之辈,望二哥能谅解。”

宴星渊冰冷如霜的面色缓和下来:“阿桑以为我是在介怀他的身份?他是谁,我不在意,在意的,只有阿桑同他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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