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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5章 【诬告】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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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足生家在霓东国曾是极有势力的藩侯,有着雄霸一方的实力,但在霸权的争夺中失败,被敌对方赶尽杀绝,在自己国内难以立足,逃来浙东沿海,沦落为寇。”

“足生义隆先是侵略山东沿海,之后到了浙东地区,多年来与赵直相勾结,赵直提供他船只与武器,而足生义隆则将劫掠来的财物与平民分给赵直,同时为他扫清竞争对手。”

沈童不禁问道:“你和他交过手吗?”

萧旷轻轻摇头:“没有直接交过手,击败过几次他的部下,之后他就逃去了南方,在浙南与闽北地区活动。”

“阿梨也姓足生,她和足生义隆有什么关系?”

萧旷道:“没听说足生义隆有女儿,倒是有个儿子,叫足生拓平。”

“滕平……就是足生拓平么?”

“这就要好好审问了。”萧旷拥住她的肩膀,把她往里带,“太晚了,别再说这些了。昨晚上你就没好好歇息,今天又这么晚睡,别又犯了头晕。”

沈童也确实是乏了,强撑到这会儿已是强弩之末,也就随着萧旷往里走。

她见萧旷抬手,用手指捏住了眉心揉捏,不由好笑道:“你知道劝我去休息,自己不也连轴转了两天没睡?看你眼睛都发红了……阿旷,军务再是重要,若是身子垮了,还能顾得上吗?就是要审问滕平,也可以放在明天啊!”

萧旷亦笑,点了点头:“你先去歇息,我安排人看守他,之后就来。”

沈童回主屋洗漱更衣梳头,刚吹了灯,便听见萧旷回来了。

她靠在床上闭着眼睛,听着他脱去袍甲,还有洗漱时发出的轻微水声。不一会儿屋门轻响,他进来了。

床榻轻轻地震动,他从身后拥住她,宽厚而温热的手掌覆在她的小腹上,暖洋洋的……

萧旷睡了大概两个时辰,天不亮便醒了。沈童不知什么时候翻了个身,变成面对他的睡姿,她的睫毛轻颤着,呼吸恬静,带着点儿幽香。

萧旷轻手轻脚地起身,借着窗口射进来暗淡的光线穿衣,直到离开主屋都没有惊醒她。

来到柴房外,便见靳飞已经在里面了。

萧旷:“…………”

昨夜他不得不强迫阿飞去休息,下命令不到寅时不许他离开自己屋子,也不知道他睡着没有。

靳飞蹲跨在滕平身前,揪着他衣襟喝问:“到底哪一个是解药?!”

滕平哂然笑道:“用毒就是要人死,怎么还会在身上带着解药呢?”

萧旷皱了皱眉:“谁中毒了?”

靳飞回头,眼睛红红的,也不知是因为没睡好还是因为过于愤怒:“昨天抓他的时候,大石被他划伤了,这狗东西刀上抹了毒!搜遍他身上,瓶瓶罐罐倒是不少,鬼知道里面装的都是什么!”

他将滕平往地上用力一推,起身叫道:“他的刀呢?带毒的那把,收哪儿去了?”

萧旷:“你要刀做什么?”

靳飞愤然道:“划他一下,让他也中毒,看他说不说!不说就给大石陪葬。”

萧旷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没有反对。一名家丁便跑去取刀。

等着的时候,靳飞仍是忿忿地道:“你到底是不是阿梨的亲哥?她怎么会一个人流落在外面的?这么多年了都不去找她的吗?凭什么说是她哥哥?狗屁!”

滕平饶有兴趣地挑起眼皮看着他:“你想做我妹夫?”

靳飞:“……!!”

即使天还没亮,借着灯火的光,周围人亦能看到靳知事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涨红起来。

靳飞恼羞成怒,叫道:“你他娘的放什么狗屁!”

他一回头,就见一旁的家丁想笑不敢笑的尴尬神情,再去看萧旷,萧旷转开了视线,但嘴角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正好取刀的家丁回来了,靳飞气急败坏地抽刀出鞘,上前扯开滕平的衣襟,将刀刃按在他肩头,咬牙切齿地道:“你到底说不说?”

滕平:“解药在绿色的那个瓶子里。吃一粒就够了。”

靳飞拿起绿色的瓷瓶,从里面倒出两粒,塞进他的嘴里:“你先吃下去!”

滕平没有反抗,平静地把药吞了下去。

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不见有什么异状,靳飞才将药交给家丁,去为大石解毒。

接着萧旷开始审问,他们一共混进来多少人,找了什么人做内应,助海贼脱狱……对于这些问题,滕平都是有问必答,坦诚得简直不像是在被审问。

内奸除了魏五外还有一名士兵,本来要靠他制造些意外来引开众人注意,方便魏五偷窃钥匙,但正逢有人带了吃食来与众人分享,他就没有出头。

至于魏五倒也不是故意隐瞒还有一名内奸之事,桩子只要求他找机会偷出钥匙,没有对他详细说明整个计划。

当问到他是否是足生拓平时,滕平懒懒一笑:“阿梨是我一母同胞的亲妹妹。”

萧旷皱了皱眉,滕平的言下之意很明显,他要真的是足生拓平,阿梨就也是足生义隆的女儿。如果他的身份败露,阿梨是霓东人的事情也会为众人所知。但这样一来,他倒是更为确信滕平就是足生拓平了。

“你们救出那名少年叫阿津吧。他是谁?”

“赵津,赵直的侄子,他自己没儿子,收赵津当儿子。”

萧旷略一思索后问道:“既然你们已经有了准备,赵直要救他义子,为何不让内应偷出钥匙,放赵津走呢?”反而大动干戈地攻打岑港与岱山,将他引走后再让赵安生等人伪装成岱山岛上来报讯的人呢?

滕平有一个短暂的停顿,之后才道:“那时候还没准备好。”

萧旷冷哼一声:“你们潜入定海卫已经有段时日了,那时候岣山岛还未被打下来呢。其实赵直不知道你们在定海卫,你们来此也不是为了救赵津。足生义隆和赵直起内讧了?”

滕平意外地看他一眼,随后复归满不在乎的神气:“也不能说是起内讧,只是各管各而已。”

浙东群岛对足生义隆来说,只是个住了几年的地方而已,想走就走了。对赵直来说却既是家园,也是经营了几十年的根据地。

赵直希望足生义隆留下来,一起对付萧旷。足生义隆却不肯与他共患难,直接带着部下跑了。赵直失去强助,处境愈加艰难。

之后足生义隆仍然向赵直要船要武器,赵直自己船只武器都嫌不足,又对足生义隆不肯留下相助自己而抱有怨恨,便回绝了他。

双方虽未直接撕破脸,却已是貌合神离。

滕平虽未明说,萧旷大概能推测出八、九分实情——足生义隆让滕平来救赵津,未必是出于善意。只要赵津在他手里,他向赵直要武器船只,赵直还能不给么?

只是没想到……

“第一次没能救出赵津,他们把萧夫人劫去了。没想到萧将军冲冠一怒为红颜,竟把整个岣山岛都打下来了。”滕平带着调笑的口吻说道。

萧旷没笑:“但你们还是劫了狱。”

“是他们。”滕平纠正了他,“我已经不打算动手了,但萧家军虽然打下岣山岛,赵直可没有死,他的部下也没死绝。他们劫了押运粮草的车队,混进城里来。我呢,只是没来得及出城而已。”

萧旷眉梢微动:“因为阿梨?”

“是啊,她本来答应相助我杀了你的。也不知是为了谁,突然改了主意,反倒要谋杀起亲哥哥来。”滕平说是不知为谁,视线却瞥向靳飞,显然有所指。

靳飞的脸又涨红了:“放你娘的狗臭屁!阿梨不可能答应帮你的!”

滕平的嘴角轻勾:“我娘就是阿梨的娘。”

靳飞:“那是她倒了十八辈子的霉,才投胎到你们家!”

滕平:“妹夫,别这么容易动气。对身体不好。”

“谁他娘的是你妹夫!”

萧旷抬手,按住靳飞的肩膀。靳飞强忍住怒气,却再也不想和这可恨的家伙共处一室,气呼呼地出去了。

萧旷凉凉地看了滕平一眼,他的目的显而易见。“出了这门之后,你别再胡言乱语。我就尽我所能,保你性命。”

滕平的嘴角弧度加深:“和明白人说话就是省心。萧将军一诺千金,我是信得过的。”

天渐渐亮了起来,萧旷召来士兵,将滕平押送去卫所,同时通知熊昊焱。

熊昊焱得到消息,匆匆赶来,一进门便急急道:“那个杀手抓到了?”

萧旷道:“正要等熊指挥使过来审问。”

熊昊焱一愣,知道萧旷这是让功劳给他,给他机会将功补过,不由心生感激,朝萧旷做了一揖,诚恳地道:“多谢萧将军!熊某人以前多有失礼之处,萧将军却宽宏大量并不计较,实在是让人愧疚……萧将军以后只要有任何用得到熊某的时候,尽管开口!”

萧旷淡笑着点了点头。

“不知萧将军是怎么擒住他的?”

萧旷语气平静地道:“他溜进我住处,意图刺杀我。”

熊昊焱惊讶得瞪圆了眼,随后哈哈大笑:“这个贼人真是胆大包天!不过还是萧将军武功厉害,反将贼人擒住了。叫他刺杀不成,反倒自投罗网!”

萧旷笑了笑,没有说实际上不是他擒住滕平的。要是提及阿梨用药迷倒滕平,反而难以解释滕平为何会喝下了药的水,不如不提。只要找到内奸,就已经能还阿飞与阿梨清白了。

熊昊焱也没这闲心多聊,立即升堂提审滕平。

滕平并未翻供,除了咬定自己姓滕名平之外,其余都坦白直言。不仅供认出内奸,还供出那名叫阿津的少年就是赵直的义子,也是这回海贼最想要救出来的人。

熊昊焱审犯人还从未审的这么顺利过,顺利得简直让他怀疑供词的真实性。

不过稍后提审魏五与另一名内奸,得到的供词细处都能互相印证。且一出事熊昊焱便将司狱司的上下兵吏都单独关押起来,并无机会串供,可知滕平并未作假供。

内奸既已找到,逃走的牢犯以及潜入的海贼也大多被擒获,还抓住了赵直的义子!

熊昊焱头上的乌纱帽很有可能就此保住了,不由得心情大好。

他对萧旷的感激也是由衷的,退堂之后便邀请萧旷到他府中作客,说要设宴招待。

萧旷微笑婉拒:“心领了。不过近日遭逢多变,我不太放心留内子一人在家。”

熊昊焱也不勉强,笑着道:“那就改日吧!”

第一缕阳光还未穿破清晨的薄雾,杭州城已经苏醒了。主要街道上车马如龙,人流如织,两边绿树成荫,商铺如林,吆喝声四起。

轿中的苏若川却半垂眼眸沉吟着,无心观这繁华盛景。

就在昨日,杭州府数十名官员联名写了封告状信递交郭御史,信中说浙东参将萧旷仗着自己战绩显赫,骄狂嚣张,违抗上官军令,包庇纵容下属与家奴,欺压军民,搅得民不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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