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西凉悍卒
洛阳,廷尉府,大牢。
一名中常侍手下亲近的小黄门阴冷的盯着面前的两名囚犯。这两人之前还是虎贲军刚刚提了一级的兵吏,原本驻守京畿八关。自从大部分叛乱被平定后,他们也随军回到洛阳。
谁知转眼之间便被下了大牢,无知的两人直到被鞭子抽了昏过去两回后,才知道原来是宫中的宦官要整治二人。原本不明的事,再一次次的拷问中也彻底明白了过来。
那小黄门走近其中一人,轻蔑的笑了笑,说道:“你看看旁边这位,早早认了罪,过些日子就有机会被放出去,想回虎贲军嘛,自然是不行了,不过好歹留下条命。”
这人正是刘和曾在虎贲军内的袍泽许昭。之前逼迫马氏兄弟,当着天子指证封谞的事情终归做不够严密。那权势通天的宦官们仔细一查,顺着蛛丝马迹也找到了这两人。
那些宦官们自然要再天子面前诬陷一番,可惜朝堂上刘陶的谏言字字以血泪诛心,当今天子也知道刘和曾依刘陶之计抓捕马元义,怎会相信刘和曾勾结太平道逆贼的事情。
宦官们不甘心,想把这件罪名彻底套到刘和头上,将来找个机会抓起来收拾一番。徐他最终还是忍不住拷打和威胁,咬着牙认了罪不止,也把刘和的指派供了出来。而许昭是个倔驴般的性子,无论怎么打都一言不发。
面前的小黄门招了招手,斜着瞅了许昭一眼后,指向徐他说道:“把此人安排到好一点的牢房内,好吃好喝的供应着。等养好了伤,过些日子等我家大人那边把事情安排妥当了之后,便寻个由头放出去。”
徐他被狱卒搀扶起来,低着头不与许昭对视,只得默默跟在那狱卒身后。
小黄门扭过脸阴笑着对许昭说道:“看见没?你应该学学你这位袍泽,你说是不是?”
一直一语不发的许昭突然冷笑一声,对那小黄门讥讽的说道:“袍泽?你一个阉人能懂得什么袍泽?可听过一日袍泽,一世兄弟?”
刚走到牢门的徐他脚步一顿,被那小黄门扭过头瞪了一眼,便继续跟着狱卒出了牢门,只是拖着受伤的腿,艰难迈步,一句话也没说。
小黄门看这等小手段似乎没多大效果,便不再好言诱劝。
“呸!”将口水吐到许昭脸上后,招呼其他的狱卒。“再拿鞭子好好招呼一顿,我明天再来看看这一世兄弟的袍泽的骨头到底有多硬。”
而此时在冀州的刘和听到傅燮看似随意的一问,顿时惊诧莫名。“南荣何出此言?”
傅燮直言道:“你当初告发那封谞时留下的疏漏,现在那些宦官缓过神来调查,已经梳理出了当时的情况。”
刘和皱着眉仔细回想,思索着当初之事,一时间也没想到疏漏之处。
傅燮看刘和的面色不好看,便把洛阳的一些具体情况如实相告。包括宦官羁押了两名刘和在虎贲军中的袍泽下属,经过拷问,还拿到了证词。不过因为刘陶在朝堂上的忠贞谏言,天子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相信宦官的话。而且刘和的字还是天子给取的,并且还赐了中兴剑,天子哪儿会轻易相信刘和有勾连太平道叛逆的事情。
倒是袁绍后来以大将军的名义去廷尉府要人,结果还是被宦官的人给挡了下来。现在因为袁绍的参与,闹的大将军何进跟那些阉宦都起了间隙。
听到此处,旁边的皇甫嵩忍不住叹了口气,说道:“这陶君驱虎吞狼之策,太过危险,希望别闹到最后祸乱了天下。”
刘和一时间没明白皇甫嵩的意思,反正听这口气,不像是说给被押进牢狱的那两名虎贲兵吏的。倒是傅燮冷哼一声,略显嘲讽的说道:“驱虎吞狼?他驱的那只虎能吞的掉那十匹狼?别到了关键时候,前有狼,后有虎,闹的无法收场,最后得了一场空。”
刘和不解,疑惑着问道:“这虎狼之说,却不知是何意?”
皇甫嵩和傅燮对视一眼,都没有解释。刘和尴尬的笑了笑,也不再多问。
傅燮继续刚才的言语对刘和说道:“你也不必担心那宦官,等平定了黄巾贼,自然有不少值得那些阉人手忙脚乱的事情,你这小事不算什么。而且你的功劳,自有朝廷内的宗室重臣,以及皇甫中郎上报,那些宦官也管不到你。”
刘和赶忙解释:“报效社稷,本就是为人臣子之责,功劳之事倒没那么在意。”
傅燮白了刘和一眼,没兴趣多说。刘和苦笑一声,便从皇甫嵩营帐内退出。
次日清晨,大军起行,一路向北,直入冀州。
皇甫嵩的到来,再众人无所适从时,彻底稳定了动荡不安的冀州军心。
广宗城外的大营内,皇甫嵩召集所有将校,定议军策。
之前卢植的那些故吏门生,在皇甫嵩私下给他们看了卢植的手书后,每个都表示绝对听从调遣。而董卓留下的西凉诸将,看到皇甫嵩后,也赶忙上前套近乎。
皇甫嵩乃是西北世代将门之家,身世显赫,极具威望。笑着安抚了那些西凉将校,重新调派数人的职位,也让整个大军的所有兵吏军官都摒弃芥蒂,一心想着剿杀太平道叛贼。
这等整军手段,刘和在一旁观之,心下十分叹服。
军帐内,在皇甫嵩的介绍下,大家彼此寒暄认识。皇甫嵩毕竟是西北人,故而属西凉的将校们气焰不减,谈论之音极高。皇甫嵩让帐下主簿阎忠和傅燮与他们多寒暄交谈,而自己亲自与卢植之前的故吏们询问破敌之策。
“卢中郎所定之策,乃是当前平定冀州最上之计。我欲依计而行,诸位可有异议?”
皇甫嵩的话一说完,营帐内一片沉默。原先卢植的旧部故吏,心里自然是支持的,但是毕竟还没摸清皇甫嵩的品性,不敢贸然附和。而之前董卓征召来的西凉众人,脸色也颇为尴尬,因为毕竟皇甫嵩来之前,他们是附和董卓更改了卢植的策略。
看众人不说话,皇甫嵩笑吟吟的也不言语。
营帐内一时间安静的破位诡异。这时参军主簿阎忠,站出来说道:“中郎大人之言虽不错,却不妥。卢中郎之计虽稳,却耗时日久。当今朝中阉宦林立,无时无刻都在盯着大人的一举一动。战事若拖延太久,恐大人会重蹈卢中郎覆辙,故而当以急攻为善。日夜不休,强弩轰击,使广宗城片刻不得休整,即可早日定冀州之叛乱。”
这阎忠也是西凉名士,受皇甫嵩之邀随军参谋。不过平日里甚少出现,之前的军议也甚少出言谋划。那时刘和也见过几次,但都没有过寒暄交谈。
此时说完这番话后,皇甫嵩也不应答,只是平静的扫视着帐内众人。似刘和这群跟着皇甫嵩从东郡来的人,原本对于急攻或缓功,都无异议。但是听完阎忠的分析后,也担心皇甫嵩步卢植后尘,被朝廷押回去问罪,那大家的军功也都跟着没戏了。
而另外的原本一直在冀州作战的这些将士,因为卢植、董卓的结局,已经被压下一级,受到过斥责。要是皇甫嵩再因此获罪,那大家索性仗也不要打了,都去洛阳等着砍头吧。
还是西凉李傕率先出列,跪地高声说道:“属下愿为先登,拼死也为中郎大人攻破广宗,以报先前战败之恨。”
剩余的西凉众人立即随后跪拜附和,都言要先登攻城。原先的那些卢植旧部也不再迟疑,纷纷进言,请战之声响彻军营。
皇甫嵩只是淡淡的说了句军心可用,既然如此,那大家下去整军,明日清晨,即开始攻城。分为三批梯队,西凉这边李傕为首,率先领军攻城。而后麴义次之,待李傕等人下来后,再顶上位置继续攻城。最后徐荣为首,依次攻城,每次四个时辰,日夜不休。
众人一惊,想到皇甫嵩原来早有定计,便轰然称诺,走出营帐整军备战。
第二日清早露水还未散,皇甫嵩站立高台之上,神色冷冽,对着旁边的兵卒说道:“擂鼓!”
近万大军如同大江的奔流,携惊天之势冲向城下。广宗城犹如奔流中矗立的巨石,牢牢抓着地面,抵抗着水浪的冲击。
领头的正是李傕,其身边都是一直在西凉并肩作战的生死袍泽。这些都是曾与西北羌人辗转奋战的老兵,是经历过生死战阵的真正战卒,他们才是整个西疆最为精锐的悍卒。虽只有数百人,却犹如弄潮的浪花,格外显眼。
转眼之间,李傕那群西凉悍卒便到了城下。兵卒们熟练的一手举盾,一手攀爬云梯。而守城的黄巾军在一波又一波的弩箭压制之下,竟然一架云梯都没有推倒。
刘和心中震撼,眯着眼仔细看着眼前这群攻城的悍卒。尤其是领头的西凉人,自己虽也看到过孙坚亲冒箭矢急速登城,但那毕竟只是孙坚一人,余者还无法做到急速攀爬云梯。而现在眼前的则是数百西凉悍卒同时急速登城,强悍之至令城头的黄巾军卒们措不及防。
城墙上已经开始了寸步寸血的死战,黄巾军毫不畏死,完全就是用人命去填。即便精锐的西凉悍卒,在登上城墙后,也无法杀出一条血路,下去把城门打开。
不到一个时辰,尸体已经堆满了城墙,甚至都阻挡了剩余兵卒攀爬上城的路线。
李傕砍死一名黄巾兵卒后,肩膀上挨了一刀,痛的倒吸一口凉气。当即破口喝骂了一声,然后将偷袭之人一刀枭首。
牛辅一刀直接劈烂了眼前一名黄巾兵的脑袋,来到李傕身边,喊道:“你先撤下去。”
李傕理都不理他,怒叱道:“撤个屁!乃公砍死这帮土贼。杀……”